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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连你受累 ...


  •   “你怎么来了?”

      江缚生将已然泛黄的书籍放下,掸了掸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来,对着柳随风道:“伯父消气了?”

      柳随风一怔,随即大步上前,拿出钥匙解了锁,待将牢门打开,便是双手抱拳,捶至左胸,长长的一拘礼:“十九让你受累了。”

      “你这是做甚?”江缚生赶紧一把扶起他,但见他又躬身不动,垂首重复道:“是十九让你受累了。”

      对方懊恼与愧疚的模样让江缚生心弦微微一动,唇角溢出一丝浅浅的柔笑:“我又不怪你。”

      柳随风下意识抬头,见对方唇角含笑,心中又是喜又是痴,喃喃道:“此话当真?”

      “自然。”江缚生扶起他,又见他一脸的小心翼翼,声音不自觉柔了几分:“快起了罢,难不成你还想我继续呆在这牢中不成?”

      柳随风这才起身,一拍前额:“是我欠思量了。快,快,我们快出去。我已让府中下人备好了酒菜,你先洗漱一番换身衣裳,咱们再饱餐一顿。”

      江缚生一愣,道:“这……我直回了宝翰居便是。”

      柳随风闻言,立即露出受伤神情:“你果真还在怪我!是我害你受苦了……”

      “我怪你作甚?”江缚生难得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牢房虽脏乱吵杂了些,但我在这有吃有喝有书可阅,也算美哉,哪来受苦之说?”顿了顿,又摇首无奈道:“罢了罢了,我随你前去便是。只是要打扰贵府了。”

      “不打扰!不打扰!”柳随风得意地裂开嘴角,又对着他抱拳拘礼道:“阁下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实乃柳府幸也,庆也。”

      江缚生忍俊不禁,边摇首边步出了牢房。

      牢门外,柳亦与牢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一见柳随风二人步出,急忙迎了上去。

      “少爷,江公子。”

      柳随风与江缚生先后颔首,那牢头见此,满脸堆笑地凑上前来,只是还未开口,柳随风便摆了摆手,与江缚生率先走人。柳亦见此,立马扔了几两银子给他,遂跟上。

      那牢头手捧银两,先用牙咬了咬,见是真的,方才揣进怀里,边转身回牢中边摇头道:“柳府家的公子就是俊秀贵气,可惜了,竟是喜好男风之人。哎,也不知那白衣者何人,竟能得他如此重视,奇也,怪也!”顿了顿,又蓦然睁大双眸,回首张望,却已不见柳随风三人,他这才喃喃道:“莫非此人便是柳公子的……”

      地安门东大街青岩胡同,柳府。

      马车缓缓在柳府侧门停下,柳亦率先跳下车,撩开车帘,柳随风与江缚生便一一下来。

      二人进了侧门,一路往枕剑堂而去。

      已有下人备好酒菜,只消江缚生洗漱一番便可开席。

      柳随风命柳亦陪同江缚生去漱房,自个儿则毫无形象地趴在卧榻上,臀伤疼痛,令他不自禁地想哀嚎。刚启唇,却想起府里已多了个江缚生,他若开口,对方定能听到。心中实在不愿被他看扁,他一咬牙,心想既然方才已忍了大半日,现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便强忍着痛感,硬是不哼一声,倒使得一干丫鬟侧目看他。

      不消半响,江缚生便洗漱完毕,也换了一身崭新衣衫,浅紫绸面,玄纹云袖。衣衫乃是柳随风的,二人身形差了半个头左右,故而,这衣衫在江缚生身上有些紧短了。

      柳随风的衣衫大多以亮色为主,江缚生却是一向素色,此时身着紫衣长衫,衬得身形高挑挺拔不说,连一贯清冷的面容也多了几分英挺。

      柳随风顿觉眼前一亮,拍手道:“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容华一貌当真可媲美女子!”

      江缚生浅浅抿唇,淡淡颔首。他素来对容貌不上心,故而无论俊美或是丑颜,于他来说,皆是一样。

      柳随风本想调侃他一句,见对方百毒不侵的模样,不免有些尬尴地摸了摸鼻头:“是我失言了。容华莫怪才是。”

      江缚生斜瞥了他一眼。

      柳随风立即假咳几声,吩咐道:“开席罢。”

      话音一落,早已在厅外候着的一干丫鬟们便端着餐盘鱼贯而入,将饭菜酒水一一摆上桌,遂才退下。

      柳随风二人一落座,立即有两个丫鬟立在身侧,为二人布菜斟酒。

      食不言,用饭期间,柳随风倒是难得的安静,一举一动皆携着十足的雅贵。

      江缚生见此,眸中不免染上一缕笑意,若是没有见过他在宝翰居用饭的场景,恐怕他也会被眼前这一幕所骗。蓦然又想起什么,他举箸的手一顿,开口道:“我出狱一事,居里怕是还不知晓……”

      柳随风抬首笑道:“这好办,我派个人去通知一声就是。”说着便召来一人,交代了下去。

      江缚生这才安心用饭,刚食了几口,就有一下人在厅外报了一声:“少爷,京中冯公子来信了。”

      柳亦立即上前去取了信,交给了柳随风。后者倒也不避着江缚生,直接将信给拆了,一目十行,直笑道:“好也,好也,总算是盼来了!”

      江缚生未多言,倒是柳亦凑头问道:“少爷,何事令你欢喜至斯?”

      “哈哈,再过七日,休延便要来江南了。”柳随风随意将信纸一折,塞进袖中,这才对着江缚生道:“休延乃我幼时好友,因冯伯父升迁至京城,我二人已有五年不见,如今得知七日之后能以重聚,故而欢喜了些。休延为人正直,乐天达观,待我为你二人互为介绍,你与他自会一见如故。”

      江缚生淡淡颔首:“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观你便知。”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他朗声大笑:“如此说来,容华与我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一回事,又不像是一回事。倒令江缚生有上几分失笑之意。

      柳亦见自家少爷笑得这么欢,心中踌躇几下,虽不忍仍出声提醒道:“少爷,冯公子来了,冯小姐定也是跟着来的,你……”只是他话语未完,头上便遭到一击,柳随风状是无奈,又似气恼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少爷我多避着那小魔女你又不是不知!还在我面前提她!”

      柳亦捂着头,可怜兮兮道:“少爷别气,小的这不是好心提醒……”

      “嗯?”柳随风剑眉一竖。

      柳亦立马扁了嘴,讨饶道:“少爷,小的错了。”

      江缚生则微挑起眉,疑道:“这冯小姐……?”

      “哎。”柳随风揉着眉宇,头疼道:“提及她,我便莫名头疼,不提也罢。”

      江缚生一笑:“竟还有能让你头疼之人。”

      柳随风面上尴尬,直道:“待容华得见她之日,自然知晓。”

      二人说说笑笑间,竟将饭菜用了大半,酒足饭饱后,柳随风还欲拉着江缚生看场歌舞,无奈后者执意回居,又见天色确实已晚,只好放人,又嘱咐车夫仔细送回才罢。

      马车轱辘从泥石路上轧过,宝翰居越发地近了,未至已见居外三人正翘首盼望,江缚生心中一暖,眉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温和。

      “公子回来了!”

      留白眼色最尖,一眼望见,便满脸喜色地冲上去:“公子!”

      飞白紧跟。

      林芍素却含笑立于原地,又担忧道:“留白,你慢些,仔细摔了!”

      江缚生一下马车,飞留二白就往他怀中直冲去,留白更是双眼含泪地唤道:“公子,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们了!你看你看,我都瘦了好些了!”

      “你哪里瘦了?”他一笑:“我看着,倒是飞白与芍素瘦了好些。”

      “呃……”留白一愣,后讪讪笑道:“公子不在,哥哥与姑娘都寝食难安,呐,做了饭菜又不吃,我要是再不吃,可不是得浪费了!”

      “明明是你自个儿馋嘴!”飞白出声拆穿。

      “我哪有!”委屈的神情。

      说话之间,三人便至宝翰居门口,江缚生见林芍素眼眶微红,柔声道:“我回来了。”

      林芍素嫣然笑道:“公子回来就好,无事就好。”眼中却因他一句而泛起盈盈水光。

      “公子,你不在的时候,最担心的便是姑娘了!”留白摇头晃脑道:“虽然她不说,但架不住我一双慧眼!”

      这句一出,其余三人皆笑,林芍素更是轻拧了他一把,笑骂道:“就你这双绿豆眼!”

      他立即不服:“姑娘说的什么话!眼小聚光不是?”又伸着胳膊肘捅了捅飞白:“哥哥,这话可是你说的,错不了的罢?”

      三人又是哈哈大笑。

      一路进了内院,飞留二白仍是插科打诨,好不热闹。直至江缚生面犯倦色,林芍素才唤停了两人,又对着他道:“公子好好歇息,明儿早还有一堆事等着公子处理呢。”

      江缚生揉了揉眉宇,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林芍素轻轻摇首,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句:“公子客气了。”

      话毕,便与飞白二人退出房去,又轻声将门关上。

      飞白拉着留白道:“那我二人先回房了,姑娘也早些休息才是。”

      “嗯。”林芍素笑着点头:“快去睡了罢。”

      二人这才离开。

      院中月色朦胧,她回首看向那间房门紧闭的屋子,眸色复杂,呆立半响,不由地微微一叹,遂回房。

      早在他将她救下那一刻开始,有些东西便已注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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