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世》林二一

25、有鹤名翊

　　“傻了不成？”秦音眨着明眸，一手揉捏着十九的脸颊，一手抚上玉脸，似怨非怨：“这手感着实不错，还是长梵养人，哎，哪是破西天可比的。”

　　十九嘴角抽搐，又闻得她拍着他的脸颊道：“原是这副可俊模样，也难怪师父起了收徒的心。”顿了顿，笑道：“十九小师弟，我乃你二师姐秦音。”

　　对方表明了身份，他只得规规矩矩喊道：“十九见过秦二师姐。”

　　“这么多礼做什么，反倒生疏了。来来来，你且告诉师姐，你可曾瞧见了丹青小师兄？”

　　想起那狼狈而逃的身影，他摇头：“未曾。”

　　“实话？”

　　“……实话。”

　　“当真？”

　　“……当真。”

　　“罢了，你即得了他嘱咐，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我亦不勉强你。”秦音摇头晃脑：“只是师父素来不喜妄语之人，想来若是遇着此类人定然是不喜的，我亦……”

　　“……师师姐。”十九硬着头皮打断她的话语，弱弱出声：“……大大大师兄往流蕴阁方向去了。”

　　闻言，她眯眼笑得一脸灿烂，又拍了拍他的脸：“小师弟如此通透，无怪师父心悦，便是师姐我亦是欢喜的。”

　　十九再次嘴角抽搐，他突然间就理解了丹青为何狼狈而逃了。

　　“……能得师姐欢喜乃十九之幸事也。”

　　“小家伙倒是挺会咬文嚼字的。”秦音含笑揉着他的发：“你我今日初见，师姐自当赠你见面礼。此乃佛主所赐灵珠，有安心护灵、凝神养精之效，与你是再好不过，你且收下。”

　　边说着边从手腕处褪下一串佛珠，这佛珠乃是上万年罕有香木所成，轻轻晃动，隐隐一股幽香氤氲，无端的令人心生静谧。她拉过他左手，为其带上：“我盼了万年才盼来你这位小师弟，今后自是相护。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告诉师姐，可记下了？”

　　眼前这人简简单单几句便让十九心中情绪翻滚，默了好半响才低声道：“十九记下了，谢师姐。”

　　她眨眼一笑，将脸凑近他：“小师弟客气了，不若告诉师姐，师父给了你何等的见面礼？”

　　“……呃？”他一愣，而后从怀中掏出玉扇，递与她看：“就是这玉扇了。”

　　秦音却是面色微变，怔了好半响才道：“……原是这把玉扇。”

　　“嗯，怎么了，师姐？”十九好奇道。

　　“没什么。”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玉扇可是陪伴了师父十万年之久哦，对师父来说极为珍重。”

　　“啊？”他一慌：“那那那我不收了！”

　　“师父给的，你不收也得收着！……不过，既然师父如今已将它赠与你了，你可要妥善收好哦。”秦音嫣然一笑，蓦又凝神侧耳，须臾才道：“想来你亦是初及长梵，原是想带你逛逛的，只是现下师父传我，明日再来找你。”

　　十九点头，她便又揉了揉他的发，顺带掐了一把脸蛋，夸了一句乖巧，这才化风离去。

　　偌大的书阁又剩下十九一人，若不是散落了一地的书籍与他手上的佛珠，方才那人仿若从未出现。

　　在地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觉得风有些凉了，他才缓缓起身，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藏书，将其一一放好，又掩了一边窗户，这才重新读阅。

　　隔日，秦音并未出现在书阁里，十九只当临渊上仙有事派她前往，便未在意。

　　第三日辰时，她才驾着仙鹤出现在藏袖阁。

　　十九站在阁门抬首望着她，见她驾着仙鹤在头顶上翻滚飞翔了几圈才缓缓降在阁外的竹林中。

　　“原是昨日就该来的，却是食言，师弟莫要怪罪才是。”秦音从仙鹤背上跳下，几步至十九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脸颊：“为表诚意，师姐我今日特来给你赔罪了。”

　　十九一笑：“师姐说笑了，你有事自该先忙，不必理会我这闲散子。”

　　“这才到藏袖阁不过短短六日，倒是咬文嚼字惯了。”她拍了拍他的头：“再来这副文绉绉的模样，我就将你扔下长梵。”

　　他汗颜，便见她伸手招来仙鹤，笑道：“今日带你好好游下咱们的长梵仙山！你且坐上去。”

　　这仙鹤除颈部和飞羽后端为黑色外，浑身洁白，头顶皮肤裸露，呈鲜红色，长而弯曲的黑色飞羽呈弓状，覆盖在白色尾羽上。得见秦音招它，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

　　十九一怔：“我坐上去了，师姐坐什么？”

　　秦音一笑：“你且等等。”又侧首对着那行来的仙鹤唤道：“飞，将翊唤来。”

　　那仙鹤闻言，仰天一啸，遂展翅冲天，在空中不断绕圈，速度极快，转眼便化作一阵卷风。须臾，卷风风眼中缓缓飞出一白点，这白点不断放大，凝眸一看，竟又是仙鹤一只。只是不同于原先那只颈部和飞羽后端为黑色的仙鹤，这只仙鹤全身雪白，唯有头顶一簇羽毛鲜艳似火。

　　这只仙鹤显现后，原来那只便也止了飞翔，两只一前一后缓缓落在十九秦音二人面前。

　　秦音抬手摸了摸那只名唤“飞”的仙鹤，翻身便上了其后背，对着十九笑道：“我所坐这只名为‘飞’，你面前这只则为‘翊’，飞翊乃双生鹤，可融为一体，又可分作个体，你且坐上试试。”

　　十九看着眼前这只昂着长长的脖子，高傲地抬着头的仙鹤，面上略是迟疑。

　　秦音哈哈大笑：“翊虽有傲性，却不至于伤人，你怕什么。”

　　他讪讪一笑，伸手碰触翊的白羽，触感柔顺。翊低头看他，却也不躲，他不禁胆大了些，将动作改作抚摸，一下一下的，带着安抚之意。

　　“你叫翊么？初次见面，我是十九。”

　　翊歪着头，眨着眼看他，他见状，一个翻身上了它的背，还未坐稳，翊已张开双翅，往上直冲而去。十九一个措手不及，险些掉下，若不是及时反应抱住翊的脖颈，只怕早已摔下。

　　飞从身后赶了上来，与翊齐排并飞，秦音银铃般的笑声四溢：“瞧你这没出息的模样！”

　　风吹得十九一头青丝在空中狂舞，衣袂猎猎作响，他稍稍适应了翊的速度，这才对着她道：“师姐，我们这是去哪？我我我还要回阁里阅书啊！”

　　“急什么急，那些百万藏书就在阁里，还能跑哪去？”

　　“……可可可若让师父知晓我偷懒定是不悦的。”

　　“这不叫偷懒，这叫放松。”

　　“可可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初及长梵，自该见一见咱们的守山神兽！”秦音嫣然一笑，伸手拍了拍飞的脖颈，飞便再伸长了双翅，瞬间往前提速飞去。

　　十九见此，赶紧依样画葫芦，怎知翊根本就不搭理他，自飞自的，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哪想它蓦然提速往前冲去，吓得他又一把搂住它的脖颈。

　　仙界有五大仙山，鼎岱雄、长梵秀、祁连险，青砚奇，嵩仓峻。

　　东岳鼎岱仙山巍峨陡峻，气势磅礴，被尊为五山之首，仙界第一山。碧霄长梵仙山环有上古亘水，林木苍郁，景色幽秀，是谓“五山独秀”。西天祁连仙山，险居五岳之首，三界之中飞禽登临无几，仙家弃宝降之而徒行，常人望峰叹。丹霄青砚仙山雄险有之，奇秀有之，别有幽韵生。中通嵩仓仙山山势陡峭，沟谷深邃，偏是深山藏宝。

　　东岳鼎岱之雄，碧霄长梵之秀，西天祁连之险，丹霄青砚之奇，中通嵩仓之峻。

　　而临渊上仙所居便是碧霄长梵仙山。

　　长梵仙山说山却是岛，岛上处处是茂林修竹，终年翠绿，更有上古亘水缭绕，岛屿终浮于碧霄清微境，三界皆道——鼎岱如坐，祁连如立，青砚如行，嵩仓如卧，惟有长梵独如飞。

　　十九自及长梵，也只是在外围一观，如今乘鹤飞于岛上，纵观全岛，可见东面碧湖烟波渺渺，若隐若现，南面群峰罗列、巍峨高耸、如障如屏，西面茂林修竹、古木参天、浓荫掩翠，北面廊腰漫回、亭台水榭、雕栏玉砌。整岛外围由上古亘水缭绕，帘影高悬、飞瀑如泻、散珠细雾，偶有清风抚过，转眼之间，清晰可见的岛屿顿时被袅袅烟雾笼罩住，隐去身形，仿若化作青烟白气与这碧霄里的云海融为一体，荡于胸前，流于指隙，似伸手可捉，却又不及。风过处，浓雾消散，由清而明，整座岛屿复清晰可辨，万千景象，尽收眼底。

　　秦音坐于飞的背上，心情甚好地指着岛屿各处，为十九一一介绍。

　　十九顺指望去，不免赞其壮哉造化功。

　　“我们现下前往乃是南面岭景齐云山，此处为泽的栖息之地，山上有一井，正是亘水之眼，乃泽生而守护。师姐今日就带你去见上一见！”

　　话语刚落不久，二人便已来到南面岭景齐云山，这齐云山山体赤如朱砂，灿若红霞，石体山壁全是如景似霞的紫红和棕红，在绿树修竹掩映下，整座齐云山紫衣赭裳，生动鲜明，灿烂大气。

　　二人驾着仙鹤在齐云山半腰缓缓降下，刚一着地，一股热浪便迎面来袭，隐有触之毛发皆焦之势。飞翊皆不能受，趴在地上，低声哀鸣，十九亦是后退几步，面色发白。唯有秦音神色正常，对着幽谷深处扬声喊道：“泽，我来看你了，还不快快把气息收回，莫吓坏了师父新收的十九小师弟！”

　　话语一落，那阵炎热奇迹般地消散，更有清风自幽谷内抚来，十九二鹤顿觉浑身轻松。

　　秦音回眸对着他道：“走罢。”顿了顿，又对着二鹤道：“你们在此等候。”

　　语毕便带着十九直往幽谷深处而去。

　　仙界有五大仙山，而这五大仙山自有五只上古神兽守护，长梵仙山的守山神兽名泽，通万物之情，能抟逐兽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

　　这泽头似鸡，颔若燕，颈像蛇，胸如鸿，尾有十二条，状似玄鸟，鸣似凤。

　　十九秦音二人一显现在它面前，它亦只是懒懒抬眸一看，复又阖眼歇息。在它身侧则是一口古井，想来便是亘水之眼了。

　　秦音上前几步行了一礼才道：“千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泽依旧阖着双眸，不应不理，状似熟睡，她并未不悦，续道：“今日我奉师父之命，领小师弟来与你见上一面，顺便讨碗水喝。”

　　十九并不知今日一行乃是临渊上仙授意，当下上前，对着泽恭恭敬敬地磕头行礼道：“弟子十九拜见尊上！”

　　闻言，泽抬眸深看他一眼，这一眼之犀利令十九毛骨悚然，似心中万般隐秘皆被其窥透，正骇然之时，它已转向秦音，低声道：“还是你这小师弟规矩有礼。”

　　这声音浑厚低沉，荡荡然若风生广辽，云起太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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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仙界五大仙山与齐云山都是参考的咱们伟大祖国的五岳名山，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