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三世》林二一

13、无意惹祸

　　二人虽一为一万多岁的东海三公主，一为五千多道行的桃花灵精，却都是初次下凡，自然格外兴奋兴致高涨。

　　只是没有想到二人降落的地点荒无人烟，十九四下探查，发觉周围皆是树木林立。

　　亦瑶眨着水汪大眼，道：“看来是降落在郊外了，我们再往前走一会儿，估计就能到凡人所居住的城池了！”

　　她虽是初次下凡，却对人界了解不少，只因东海太子经常在她面前谈起人界——他与西海四公主便是在凡间相遇的。

　　十九没有异议，只因仙界有法，入了人界便不得轻易施法，两人便又步行着往前半日。

　　就在亦瑶将要抱怨连连之际，远远一座城门显现。两人顿时有了精神，加快步伐，向前赶去。身旁的路人慢慢多了起来，统一都往城门赶去。亦瑶瞪了瞪十九，让他步伐跟上一些，十九只得再赶紧了，二人才走了几步，身后一阵吆喝：“闪开——闪开！！都给老子滚远点！！！”

　　话语一落，一辆马车急驰而来，马上车夫甩着一条马鞭携着疾风甩向二人身后不远处的一名路人，那路人避之不及，生生让马鞭抽在了臂上，顿时衣袖破裂，皮开肉绽，他虽愤怒，却不敢多言，只贴着道旁行走。

　　亦瑶见此，紧抿双唇，便要冲上前去与那车夫理论，吓得十九赶紧一把拉住：“你要做什么？”

　　“你没长眼看着么？本公主正打算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他心下一叹，压低了声音：“你拿什么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你莫要忘了这里是人界，仙界中人是不可在此界滥行法术的！且你我皆可算是偷下凡尘了，行事更该低调！”

　　被他这么一劝，亦瑶只得罢手，又不服道：“那人未免太过嚣张！无缘无故便出手伤人，怎么能不给点教训？”

　　许是她这话略为大声了一声，身旁的另一个路人出言道：“大婶大叔是外地来的罢？”

　　十九与亦瑶自入人界时便换了装束掩了容貌，如今一个是中年男子一个是中年妇女，亦瑶一听这话便疑道：“你怎么知晓我二人是外地而来？”

　　路人呵呵一笑：“二人真是外地而来？难怪不识得那车夫了！”

　　“怎么？你认识？”十九问。

　　“那自是认识，不只我认识，这京都里的还没几个不认识的！此人乃是太傅府的，咱们这种平民百姓是惹不起的，且你我皆不知车上是否坐了何等重要人物！还是快快避了罢！”

　　“怎么？太傅府的怎么了？”亦瑶不满地瞪着双眼：“瞧你说的很是厉害！”

　　路人轻声叹道：“厉害！可不厉害！如今董太傅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便是皇亲国戚碰着了都得让一让，连带着他府里的一个个下人家丁都硬了腰板，谁人见了不赔笑避让？”

　　“董太傅那么厉害？”

　　“可不是，当今太子的病就是他寻来神医治好的！”

　　三人言语之时，那辆马车已急驰到三人面前，车夫冷着脸，喝道：“还不闪开？！”

　　话语一落，马鞭就向亦瑶呼啸而去，十九急得满头大汗却无计可施，一来仙界中人在人界不可随意施法，二来就算他视法规于无物，行术施法，但问题是他哪会什么攻击性的法术啊？

　　眼见着就要打着她了，亦瑶水汪双眼一瞪，破口大骂：“呆子！你真待本公主被打了才满意！”又对着车夫怒喝道：“区区一个凡夫俗子竟也敢对本公主动手！看本公主不把你打个屁股尿流！”

　　语毕，她眨眼就恢复了人形，双脚腾空而起，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印，光芒流转之间，一条水蓝绸带自她袖中钻出，带着凛冽之势直往车夫而去。

　　车夫早在她变化面容凌空而起之时便已吓住了，苍白脸色，不敢动弹，水蓝绸带轻而易举地将他打了个翻身滚。滚了几圈，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车夫撑起身子，却不慎吐了一口血。

　　亦瑶冷笑：“当真是凡人，不过区区一招便是这般伤重！看你还敢惹本公主！”正要扬手再是一招之时，车上之人急急出声：“仙姑手下留人！”

　　车帘被一只枯黄之手撩起，随即出现一名颤巍巍的老者，这老者手中牵着一名龆年男童，撩开车帘后便急忙下车，对着亦瑶磕头一拜：“求仙姑手下留情！我等皆是凡夫俗子，仙姑却是不凡人物存在，还望仙姑海量包涵，不与我等计较！日后我等定塑了仙姑金身，日日膜拜！”

　　而那车夫也强撑着身子磕头。

　　二人又是磕头又是跪拜，男童却直立着不愿屈膝，只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眸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不惊不惧，异常冷漠的态度不符他的年纪。男童年纪虽小，五官却是精致，小小年纪便有不俗风度。

　　他这模样倒惹了一旁也回了人形的十九注意，不禁多看他两眼，而他似乎也知晓十九在看他，便扭过头来，当下与十九四目相交。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一双眼，冷漠，厌世，毫无波澜，如同一滩死水，不是一个龆年孩童该有的双眸。但这样的一双眼眸镶在他的脸上却又觉得万分相配。

　　跟师父的眼眸很像，却又不像。

　　男童只瞥了十九一眼就收回视线，十九亦不再看他，只四下一看，这一看便发现有不少吓得脸色发白四肢发颤者，亦有慌忙而逃不时回头张望者，更甚有对着亦瑶磕头拜跪直喊仙人保佑者，四下一遍混乱。想来这般动静定是会惊动仙人两界界点的守卫。

　　当下只得对着仍浮在空中的亦瑶喊道：“快些下来！莫要等天兵追来才是！”

　　这话一完，天际隐隐有两道光芒直往这边冲射而来，十九眉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好，当下顾不得还有凡人在，施了御风术，腾空而起，一把拽起亦瑶便逃。

　　“诶！诶——你干嘛？本公主还没教训够呢！”亦瑶被他拽着，不得不跟着往另一侧天际飞去。

　　“教训什么！界点守卫都追来了！”十九边往前冲去边不忘回头，那两道光芒果真紧追着他们不放。

　　亦瑶亦是回眸一看，这一看也把她吓到了，顿时飞得比他还快。

　　“哎哟！什么时候多了两条尾巴了？赶紧跑！赶紧跑！！”

　　“这会儿你知道赶紧跑了？”

　　“少废话！快抓紧我！本公主带你飞，就你那点御风术的火候早晚被追上！”

　　“……”

　　这会儿轮到亦瑶拽着十九跑了。比起十九的御风术，亦瑶使的御风术显然比较熟稔，不过一会儿，便将身后的两条尾巴给甩远了了。

　　二人此时已身处郊外，便找了一处树木林立密集的地方躲了起来，又生怕被找到，只得化了形隐藏，十九倒是容易，一转身便现出原形，赤血桃花。倒是亦瑶纠结了好半响，怕幻化得不好丑了自个儿，最后才勉勉强强化作草丛旁的一只白兔。

　　二人刚一幻化完毕，那两名界点守卫便已至二人藏匿地点的上方。

　　“奇怪！方才还看得到人，这会儿怎的就不见影了？”

　　“定是那二人使了什么飞行法器，你我快快追上便是！”

　　“也好！”

　　界点守卫略一停顿就又化作两道光芒直往天际飞去。

　　亦瑶化作的小白兔从草丛里探出头来：“他们走了！”说着就要恢复人形。

　　“且等等！”十九的原身赤血桃花落在草尖儿上随风微微颤动：“你我还是小心为上。”

　　闻他所言，亦瑶又静待了一会儿，过了半响仍不见有所动静，当下就恢复了人形。

　　见她这般，十九亦只好跟着化作人形。

　　二人刚一恢复人形，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四周便落下五道光点，遂化作四名虾兵一名蟹将。

　　躲过一波又来一波。十九二人对视一眼，须臾，才迸出一句：“我都说了小心为上。”

　　“……”亦瑶瞪着大眼：“你自己不也没沉得住气！”

　　“……”

　　那名蟹将对着亦瑶行了一礼，恭敬道：“三公主，龙君正四下寻您，请随我们回了东海罢。”

　　亦瑶嫣然一笑，甜着嗓音：“本公主可否不随你们回去？”

　　虾兵蟹将异口同声：“不可！”

　　闻言，亦瑶笑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眨着双眼：“当真不可？”

　　“确实不可！”再一次的和声。

　　亦瑶眉头微蹙，瞥了一眼十九，后者明了，几不可见地颔首，下一刻，便见二人蓦然腾空而起。只是还未等他们成功起飞，头顶上方便有一片光罩直往二人压来，迫得两人不得不重回林中。

　　“尔等是何意思？”亦瑶柳眉一竖，气得满脸通红，袖口一晃，水蓝绸带在周身飞舞：“玩儿本公主是罢？”

　　“还请三公主见谅，龙君下了令，命属下们务必将公主寻回东海，望公主配合！”

　　“配合个屁！”亦瑶小声粗口，无奈头顶光罩还闪闪发亮，只得将绸带收回，讪讪道：“罢了罢了！回东海就回东海！你赶紧把这烦人的东西收了！”

　　得她答允，虾兵们皆是松了一口气，蟹将亦招手召回了光罩。那光罩逐渐缩小黯淡，渐渐显出原形，原是一只玉镯。

　　亦瑶见此，不禁撇嘴：“竟是母后的玉镯！”又扭头对着十九道：“这下我不回去不行了。我先回了，改日再去桃花岛找你！”

　　十九瞥了眼虾兵蟹将，颔首：“也好，你先回了罢。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岛了。”

　　亦瑶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十九便化出赤血桃花身，前者将他别回发髻之中，顺利过了界点大门后，十九化出人形，径直回了桃花岛，而亦瑶则随了虾兵蟹将一同回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