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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叶长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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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生被众人七手八脚地从西湖里捞上来的时候,浑身已经湿透了。冻得嘴唇青紫的他说不出话来,但依旧在不停挣扎,乘众人不注意又要往湖里跳,似乎是想要追着谁。所幸闻讯赶来的二庄主叶晖眼疾手快,一把揪回了不断扑腾的他。
私自离开藏剑山庄,本就触犯庄规,轻则禁足,重则关入剑冢思过。这是弟子们入庄的时候就知道的规矩。
叶晖看着手里提着的湿淋淋的叶长生,心生纳闷。这小子本是叶婧衣在庄外捡回来的弃儿,说来也奇,这孩子竟然也与叶婧衣一样,三阴逆脉,纵然根骨清奇,却练不得传承的心法——合着叶晖的心思,这种留在庄中也不过是个药罐子的小鬼,还不如趁早扔了,毕竟小妹得这样的病,是无可奈何,而这个小鬼,却是浪费昂贵的药材。可偏偏也奇了,小妹竟然对着他疼爱有加,甚至还将其收作徒弟。叶婧衣虽足不出户,平日里却也会教授长生些许剑法之类的,屋顶是他们二人出现最多的地方。从此,小妹不再像平日里一样郁郁寡欢。
可是现在,这小子却要舍弃小妹私自逃出山庄。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叶晖越看叶长生越来气。
此时,小长生似乎从冰冷的湖水刺激中缓过神来了,抬起了湿漉漉的脑袋,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师父……师父不要我了!”
什么?是小妹不要了?正中下怀,一会我就禀明叶英,把你丢回扬州城要饭!叶晖心想着,狠狠瞪了一眼长生,嘴上却只作镇定。
“有话慢慢说,你师父怎么不要你了?”
小长生哽咽着摇了摇头。“师父方才带我来这里,说是要离开山庄一段时间,让我乖乖留在山庄里治病。之后就登上湖边的小船走了。”
“混账,你怎么不赶快喊人拦住你师父啊!”什么,居然是身体孱弱的小妹私自离开山庄?!这个傻姑娘!她明明知道,若离了这里就再无名医替她治病,而且她的性命也会……叶晖顿时变了脸色。
“可……可是!我喊了!”长生抽泣道,“没人来,于是我就自己先跳进湖里去追那船,可是游着游着,哪里还找得到师父的船啊……后来……后来就被路过的山庄内内巡视的船只救了上来。”
若是方才长生获救的时候,去追小妹也许还能追上,而此刻去追,船只只怕走的连影子都没了。叶晖沉下了脸,转头对身边的两个弟子道。
“你带几个得力的弟子备快船到扬州去寻人,按照小妹的脾性,她一定会去扬州的,而你,”叶晖单手揪着长生的衣服,将他塞进了另一名弟子的怀里,“帮他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带到大庄主那去……我先去见大庄主,剩下的事情一会再说。”言罢,他拂袖而去。
湿淋淋的长生被不知名的师兄半抱半拽着弄进了一间屋子,随后师兄从屋内翻了套衣服扔给了他。
“快换,等你。”冷冷的扔下了两个字,师兄便嫌恶似的走向门外。
废物。
师兄轻轻的冷哼,长生听的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师父对他照顾有加,恐怕也活不到现在——自己和师父得的是同样的病,三阴逆脉。
虽然长生也生得白白净净,剑法学的有模有样,只是空有型而无其势。可是,师父和他的病,每年都是花了重金,由庄外的圣手孤针盛长风和万花孙医圣来医治的。最痛苦的是隔月便要孤针度脉。冰冷的金针,决定了他们能否再多活几个月。长生不知道师父曾经是靠着怎样的勇气,活下来的。至少他的出现,让原本连笑容都没有的叶婧衣重新展露出了笑容。可是如今……
师父却不要他了。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小长生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形同娘亲的师父那么喜欢他,而且他也已经将她视作唯一的亲人。
然而,就在方才,一切亲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果师父不要我的话,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长生义无反顾跳下湖的时候,就是这么决定的。可是他却命不该绝,被人救了回来。但对长生来说,失去了师父,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眼眶很热,他却再也哭不出来,只是咬着嘴唇,喉咙的深处刺痛着。
换上的衣服有点大,松松垮垮的挂在长生的身上,倒像一个袋子。门外等的不耐烦的师兄已经走了进来,见他收拾的差不多了,也不管长生有没有穿戴整齐,只一把便将他扛在肩头,驾起轻功就往正殿跑。
一时晕头转向的长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得耳畔的风声呼呼的响着,待看清楚周围的景物的时候,身体便失了重心,重重的被砸在了冰冷地面上。
顿时,鲜明的疼痛感让长生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头顶传来的是二庄主叶晖的声音。
“回禀庄主,叶长生协助叶婧衣私自出逃山庄,按照庄规,理应送入剑冢思过。”
协助?胡说!明明是……明明师父不要我!
余痛未消,长生依旧说不出话,只能继续趴在地上沉默。
“这样的处罚太重了。一个孩子又怎么帮得了小姐出逃?一定有人暗中相助才是。罚他在房中禁足几日便作罢了吧,倒是小姐体弱,要尽快寻回才是。”另一人开口道。
“哼,芳致管事也太心软了。私逃山庄应受的处罚,庄规上可是明明白白有的,岂有因为年幼就坏了规矩呀?”叶晖冷笑了一声,驳回了对方的话。
“可是!二庄主!长生和小姐有一样的病症,送入剑冢当试剑弟子,那是万万使不得的呀!他连藏剑心法都不曾习得半点,这不就等于……杀了他么?!”被唤作芳致管事的男子急切道。
“使不得?如何使不得?庄内从不养闲人,若不是看在小妹的份上,这个长生,早就应当进剑冢充作试剑弟子了!”叶晖怒道。
“你!”叶芳至致还想争辩,却被另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打断了。
“叶长生就随我一同进剑冢罢。”
“大庄主!”
“大哥!”
叶晖与男子异口同声的惊呼。
“我正打算入剑冢闭关一段时日,这孩子就随我去罢。”
说话间,语气温和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长生的面前。
长生抬起了脸。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亮的长发。端正的面孔,竟与师父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双半睁的眼睛,没有神采——常听师兄们说,大庄主叶英双眼已盲,今日所见果然是这样。可是,尽管已经盲眼,男人却如看到他一般,冲他微笑着伸出手。
“起来,地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