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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沉默的回程 ...

  •   天色渐暗,黄昏色的霞光从绵延的山峦尽头一直染到眼前干枯发瘪的老树,青绿色的草地上还沾着仿佛清晨霜露一般的水珠,沐岛游远远站在零落散着的小树旁边,半步没有接近。

      这一次的壁外调查损失格外惨重,看到地上那排列整齐的数不清的尸体,悲痛绝望的众人难免把负面情绪施加她身上,她能理解那种心情,却不愿因此被波及受伤,连累阿尔敏,最后如果不是埃尔文团长和利威尔兵长的严厉镇压,她大概……

      沐岛游低了低头,两只手臂慢慢抬起来,抓住破破烂烂的帽檐,向下压拽,掩盖住自己面无表情的沉叹,再也没有什么比死亡的教训来的更让人成长,在这种集体气压低沉的情况下,调查兵团一行人终于整装回城。

      然而,就连回去的路途,也充满了痛苦和无力,毕竟,用抛弃伙伴们的尸体来阻挡巨人的追击,以此逃离死亡的噩梦这种方法,总是不会让人愉快的。

      为了避免引起平民对巨人恐慌的情绪,沐岛游并没有和调查兵团一起进入内城当中,她被某一位沉着的队员带领着回到调查兵团训练的基地,从外围那个偏远的山头,小心翼翼的走回自己的帐篷里,她这一天,真的是累坏了,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边,进入内城的调查兵团一个个头低得不能再低,即使如此,耳朵也还是能听到那些讥讽带刺的窃窃私语,身体还是能感受到那些形形色色的不善目光,他们的伤口无人看见,他们内心的痛苦无人理解,纵然如此,阿尔敏也知道这就是既定现实,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要承受这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僵硬冰冷的手指,却一点一点的在攥紧。

      之后,事情变得越发诡异起来了,近些日子来调查兵团人心惶惶,不禁很少像往常那样看到士兵们生机勃勃的训练,更是连阿尔敏他们的影子都瞧不见,似乎因为这次的惨败使得调查兵团背后的势力不堪负重,埃尔文团长正在接受上级调查,不安的气氛蔓延了周边的空气。

      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妙预感,沐岛游深切的有所体会,她亲眼目睹了发生在这里血腥残暴的场景,就算神经再怎么大条,现实惨烈到这种份上,也够她梦里好多次噩梦缠身,后怕惊醒。

      再次听到阿尔敏的消息,仍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原来亚妮莱恩哈特就是那天他们撞见的女巨人,更糟糕的是,露丝之墙再一次被巨人攻陷,而100年来守护人类和平的墙壁竟然都是由大型巨人组成的,这代表了什么?巨人在保护人类吗?不管怎么说,这个想法都太可笑了。

      沐岛游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原因,她也不想去想,唉~~银僧真是寂寞如雪啊~~~

      结果没消停几天,韩吉就笑眯眯的把她拉去城墙一起帮忙做修补工作,沐岛游一大早晨还没睡醒,懵头懵脑的答应了,走到露丝之壁跟前抬头一看,穿着军绿色制服的阿尔敏怀里抱着两块水泥,正站在上面向下看,一眨不眨的,眼神对视的瞬间,他露出慌乱的神情,飞快别过头去,招呼也没打,就急匆匆的跑到三笠和艾伦身边。

      沐岛游呆了半响,才超级小心的对旁边弯着腰颤抖着肩膀的韩吉问道:“刚刚……阿尔敏是在看我吧?呐?韩吉?他是在看我吧?他怎么了?”

      “撒~我不知道呢~~大概是大姨妈来了吧~”韩吉一脸奸诈摸了摸下巴,情难自抑的扭了扭身体,“哦~少年啊~~不要胆怯~朝着那粉红色的未来奔跑吧!!”

      沐岛游表示对外星思维的韩吉星人理解不能。

      阿尔敏为什么会这样呢?一根筋的蠢萌姑娘决定上前弄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睁大慧眼,蠢萌姑娘抬起修长的大腿颇有气势的上前一步,拼命垫脚尖,“呐~~阿尔敏~~~”

      声音甜甜软软的,还带着一股气息虚浮的颤音,嗷嗷呜呜,为芭蕾舞者真心点个赞!

      这下子,阿尔敏想装作听不见也不成了,他现在简直乱成一团糟,几乎没有办法冷静的思考,情况已经危急到了关乎人类存亡的地步,他的心却七上八下找不到重心,有太多不可能却不得不做的事情,可是让他束手无策的那件事,却是绝对的禁区。

      他想不通,不敢想,只好逃。

      “阿尔敏?阿尔敏?”沐岛游踮着脚跳了跳两跳,可是墙壁那么高,阳光又那么刺眼,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墙头,被白花花的光芒刺激的两眼冒泪儿。

      韩吉瞅瞅低着头神色不定的阿尔敏,再探身望望可怜兮兮的沐岛游,唇角勾了勾,拍手道:“头先前卫队报告说并没有发现墙壁被破坏,可是巨人的确出现在了墙内中,对此我们先不下结论,三班四班和我回去向团长报告,至于你们……都愣着干嘛,赶紧工作去!”她一手掐腰,故作不经意地道:“对了,阿尔敏,你没听到吗?小游好像在叫你。”

      阿尔敏一愣,点点头,“哦,是,知道了。”

      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完全掌控自己的心,可是,未来和结局已经可以看得很清楚,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悄悄吸了口气,迈步走向墙头,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平淡的,像陌生城市里的一个陌生人那般,淡淡地说道:“什么事?”

      沐岛游看到阿尔敏那个表情就愣住了,她脑子里想的事情一下子就忘光光了,阿尔敏金色的纤长发丝闪烁着夺目的光华,而他湛蓝如海的眼眸却清冷淡然,就像银色月光笼罩下的海面,寂静无声。

      她嘴唇轻轻一颤,想说点什么,什么都好来填充这一刻短暂却深远的苍白,耳边突然一声炸响。

      “艾伦!快逃!!!”

      是三笠的声音!!

      阿尔敏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眼前刀光一闪,三笠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开一道凌厉,顷刻间便斩去了莱纳和胡佛的一只手。

      惨叫声立刻传来,阿尔敏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怎么会……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的状况了……

      在进行壁外调查的时候就有所察觉,莱纳和胡佛一直不着痕迹的打听艾伦的所在,最后还通过某种手段将艾伦的位置传达给了女巨人……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你们……

      阿尔敏没有时间去思考原因,他拔出双刀,大声喊道:“艾伦!冷静!快逃!”

      沐岛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上面飞落的一只手溅过的鲜血让她立刻清醒过来,又发生啥了?艾伦……又是艾伦……阿尔敏你的真爱果然是艾伦吗……

      念头刚一从脑袋里出来,蠢萌姑娘不禁悲从中来,她还没来得及流下两滴眼泪悼念自己死去的恋情,就听到墙头顶传来阿尔敏撕心裂肺的吼声。

      “小游!!!!!”

      啊咧?

      他声音响起的刹那,沐岛游忽然感觉头顶上方被一大片阴影笼罩,她呆呆的瞪大双眼,还没想起来抬头看看情况,“砰”的一声巨响,两个庞大的身影轰然坠落,腾起滚滚尘埃。

      啊……没有被砸到真是太好了……

      蠢萌姑娘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眉眼弯弯地回道:“我没事~~阿尔敏~~”

      “小游!阻止‘铠之巨人’带走艾伦!!”

      抢在阿尔敏前头,韩吉干净利落大吼道:“绝对不能让艾伦被带走!!”

      诶?等等!那可是“铠之巨人”啊!小游怎么可能——

      “韩吉队长——”

      “抱歉,阿尔敏,”韩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目光黑沉,“全员准备战斗!杀掉‘超大型巨人’”

      诶?等等?让我来阻止这家伙吗?不不不,一定是我耳朵打开的方式不对!沐岛游表情僵硬的面对着莱纳化身的“铠之巨人”,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方式,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浑身冒着热气的铠甲巨人。

      啊……和这种家伙对上……就像蟑螂撞见恐龙……绝对是必死无疑吧……可是……她之前答应过阿尔敏……那些条约……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而且……对阿尔敏来说……艾伦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吧……比她重要很多很多……

      她隐隐有预感,这就是最后了,她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到这里来更是个奇迹,而这个奇迹存在的理由,那个人,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怕……我不怕……”蠢萌姑娘嘴里喃喃念叨着,脸色惨白,她慢慢的将背包放在地上,从包里拿出画板,这就是她唯一的武器。

      “我不怕……我不怕……”

      沐岛游咬了咬嘴唇,终于,身体停止了颤抖。

      阿尔敏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个印象,是从墙壁上面传来众人歇斯底里的吼声,“在上面!!快避开啊啊啊啊————”

      超大型巨人从墙头落下的时候身体还在蒸发,其生成的热力和风压让位于下面的阿尔敏他们收到了冲击,瞬间失去了知觉,那一击也使得上面的队友短时间内无法靠近。

      也许这是幻觉也说不定,在高温和风压产生的巨大痛苦中,他似乎看到了被超大型巨人拦腰砸落的小游,在那蒸腾滚动的热气里,她侧着脸奄奄一息的趴在混乱肮脏的泥土上,衣服和皮肤都残破不堪,鲜血像河流一样渐渐蜿蜒了一地,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亦或是绝望的。

      那个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如果是噩梦的话就好了,就算晚点起来也没有关系,这一定是噩梦。

      “阿尔敏……我包包里……有……偷偷……给你留的……巧克力……本来……情人节……告白……”

      “还有……阿……阿……阿尔敏……你不要……喜欢艾伦……喜欢……我……好不好……我……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

      只是记得,她带着哭腔的嗓音,那么弱小,那么温柔。

      等他醒来以后,时间已经过了五个小时,无论是她还是他,还有它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沉默的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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