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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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的人界可谓荒凉，却也可说是丰富多彩。
叶安息将衣袖向下扯了扯，他和同归讨价还价了许久，才得以让同归首肯他一人下界。清明净重本身就是混沌中极富天地灵气的碎片所化，虽然与人界相交的位置一直在变，却总不脱离人间清灵圣地。
这一片冰天雪地，显然是和同归常去人烟密集的地方不同。
呵出一口白气，叶安息搓了搓手，穿越这种事和游戏是不一样的，游戏可以隔绝冷热，屏蔽痛感，但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他身为花妖本身血脉寒凉，天寒地冻也不该是花期。这不，只站了一小会儿他就有种想睡过去的冲动。
雪下得很大，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脸上耳朵手指脚踝的神经，地面上的积雪不知道是积沉了多久。脑子也像是被冻住的叶安息完全没想起来自己还有着堪称绝世的轻功，一只脚不知道踩到了哪里，整个人就掉进了雪坑中被埋个结实。只留下萝卜叶子似的脑袋还在外面遭罪。
丝丝哈哈痛苦了半晌，叶安息才想起来同归硬塞进他脑子里的法术知识。同归生存了不知多少年，和一些仙神也颇有交情，法术什么的自然是不会少的。如今一下子灌进叶安息的脑子里，纵然他智商还在水平线上，也总是会忘东忘西。
“果真是出门在外百事哀。”叶安息弯起僵硬的白皙手指掐诀，几个简单的手势被他生涩做来颇有种笨拙的感觉。“清明净重里怎么就没这么冷的天气？突然好怀念温室效应的地球啊……”
温室效应导致的海平面上升，世界毁灭什么的他是没有看到。但起码不会有这么大的风雪，和这种似乎零下五十度的低温！
法术完成，无形的灵气罩住他挡住了外面的风吹雪啸，哆哆嗦嗦的身子这才慢慢恢复了知觉。手脚并用的爬出雪坑，叶安息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他最喜欢的破军装啊……最糟糕的是他还不能来一个一键换装，系统默认只有在他回归本体才可以这么做，其他时候就要正常的穿衣脱衣。
难道要他在这里裸|奔吗？
开玩笑！他才不是那些表现个人艺术的师兄嘞！
【……侠士可以开启小地图，搜寻附近人烟】似乎是被叶安息的惨状娱乐到，系统的语气似乎带上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叶安息已经被哀怨的嘤嘤嘤嘤充斥的大脑完全没有注意到系统语气上的微妙差异，反倒是感动得泪流满面，“系统你真是好人！”看那样子，要是系统有人形，他简直要扑上去感恩戴德一番。
被发了好人卡的系统再次沉寂下去，修补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在这种原始的雪原上，一个人的渺小他已经切身体会到。说是小地图——看看小地图上自己身处的位置，再考虑一下比例问题……他现在回去好不好？
有了灵力护体，叶安息只纠结了一下就放弃了那个半途而废的想法。他不能总是做一个在别人保护下什么都不知道的弱者，何况与他而言，最熟悉的还应该是人间。
总算想起自己还有轻功可以用，叶安息很快就看到了人群活动的痕迹。循着痕迹找去，由石头堆砌勉强可以称得上房屋的建筑群林立在皑皑白雪中，叶安息沿着痕迹前进，看到这些上古人类……果然人类的进步都是要一点一点踏踏实实的走下来啊。
看看那些人身上勉强可以蔽体做工粗糙的兽皮衣，低头看看自己的，叶安息想要迈出去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下来。这么出去的话会被当作怪人或者妖怪吧？貌似只有妖怪才会有这种天生的衣服……
喂喂！你选择性遗忘了神仙吗？
自从伏羲创建上元太初历，并将之镌在白玉版上，授予人类太初元年起，经历一百二十三年，人族繁衍生息，与自然争斗，万分艰苦。凡人信仰诸神，获得神明赐予之力，法术灵力，得此庇佑，人族渐兴。
但并非所有部落都是如此。
弱小的部落被神遗弃，其他部族践踏掠夺，野兽吞噬，妖族虐杀，自然毁灭——这些零落的部族连基本的生存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因为有着法术灵力的保护，有神明的赐予，大的部族生存在土地富饶环境温和之地，人数较多的足足有十数万人。然而被肆虐践踏的失败者，只能带着残存部族流落荒野之地，部族人数，往往不过千人。
这个小部落，便是后者。
叶安息对这些基础情况了解不深，却也明白这些人生存的艰难。有了对比，自己枯燥的日子简直可以堪称天堂般美好。
他没有刻意封闭气息，在自然的磨砺中越发敏锐的凡民很快便注意到这个与这一片天地都格格不入的人。
叶安息的衣着花纹优雅，料质细腻，人也似玉，肌肤如同冰雪般白皙精致。对比着族民苦难堆砌的面容，他就像是误入此地的仙人，看着他，便能感受到一种安宁的美好，就像族中老人描绘往昔部落兴盛时所在的中原之地一样的与世无争安宁美好。
“快！快叫长老来！”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有人被惊醒飞快的向村落中跑去。
“是神明……”
“果然我族的神没有抛下我们！”
“祭司大人没有说错……呜呜……”
“神亲自降临我族，我族必兴！”
……
叶安息看着这些忽然激动地流下眼泪的凡民，不知所措——后退的话，这附近千里之内都没有其他人烟，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对……？
很快就有人扶着一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来到叶安息面前，寒风呼啸，有灵力保护的他感觉不到风的寒冷，只有衣袂挥扬。然而这些凡民身上的兽皮显然无法抵御这样的冷风，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身体的防御都在减弱，众人的神情仍旧狂热有人却已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叶安息下意识的将这些人都划入灵力保护的范围，却发现他们的神色更加的欣喜和感动——那是一种在绝处逢生的绝大喜悦，这种喜悦在他们的信仰转化下成为对眼前这个人，对叶安息的绝对崇拜和信奉。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吧？
温暖，柔和，令人安心，一切苦痛都化作清风流散。
苍老的老者终于走到叶安息的面前，被风霜侵蚀的面容布满时间深刻伤痕，然而阴影之下一双仿佛看透世情带着这风雪一般入骨尖刀锐利光芒的眼睛让叶安息有种心脏被刺痛的感觉。
这双眼中没有那些人的狂热，绝对冷静，像是在审视神明一样，观察，判断，认可——眼神渐渐温和，老者缓缓弯曲他坚毅的颈骨，向他低下庄严的头颅。只有装饰着青铜色古朴环饰的花白长发滑过肩膀，无力地垂下，崩断掉落的几缕白发显示出了几分脆弱。
“尊敬的神，吾族一直渴望着您的降临——”
“诶……”诶？叶安息终于想清楚这些人口中念诵的带着古朴混沌味道的词语的含义，眼睑极限的上撑，露出大片眼白，瞳孔惊愕地缩起。“等一下，我——”
——我不是神。
不是任何人的神。
老者枯瘦的手挣脱撑扶他的少年祭祀紧紧抓住叶安息纤细的手腕，过于用力的，令他感觉到了几分疼痛。
“尊敬的神，请帮助我族……我族——需要您。”
老者的眼中缓缓流露出一种深沉的哀伤和无力。
叶安息不是笨蛋，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很容易被人利用。眼前饱经风霜的老者显然看透了他的本质，并且以此向他请求——这个部族已经无法在经受任何的打击，他们需要一个神明，哪怕这个神明只是一个虚假的信仰。老者一直维持着这个谎言，然而叶安息在此刻出现，并且单纯的，没有一丝目的性的帮助了他们。纵然是老者也不能在这些族民的欣喜若狂中否决这个人的身份，何况这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老者不可能放走他，即便是在利用叶安息的善良，违背了他遵循的道义，他也必须这么做。
这是大义与原则的较量，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老者选择了部落的生存。
叶安息的意愿成为了必然抛弃的东西。
叶安息的视线缓缓地扫视每一个人的脸，每张脸上都是毫无怀疑的信任与崇敬。
他对老者微笑，“若是为了……我留下。”
叶安息的天平上没有摆放上老者的算计，然而天平两端——一个部族数千人的生存与个人的短暂时光，这是不用比较便能得出的答案。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这便是他的道，医者之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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