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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刑岚幽眨巴几下眼睛,伸手缓缓摸上热辣的脸颊,虽然尚在懵懂中但还是很感激的说:“地龙,多谢你了。”
      地龙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睇着他微黑的印堂,蹙起眉头。阎王不知道这小子的命脉已捏在王上手里了么?怎的还敢前来勾魂。不摆明着没把王上放在眼里嘛!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更加生气了。好一个不识好歹的阎罗王!
      “刚才,是怎么回事?”若是往日,他八成会当成噩梦一场,但如今他已知晓,世外别有洞天,除了一个凡人滞留的世界外,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地龙嚅嚅唇,不打算多作解释,然后兀自生着闷气转身回了房。
      刑岚幽轻叹一口气,把手从脸上移开,抹去额际冷汗,双双交握胸前,闭起了眼。他知道,自己脑海里浮现的,正是那个让他不知所措的般。莫名的,他突然很想要见她。
      似乎还在迷蒙糊涂的眯眼之际,刑岚幽听到房外繁杂的脚步声。
      不久,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拍击在墙上,“喂,快点起床!”
      睁开眼,刑岚幽看见地龙急惊风似的刮到他床边,下一刻,他的衣物纷纷飘到他的身上脸上。
      “听说今天有姑娘家要抛绣球招亲,很好玩的样子。我又不放心放你一个呆子留在这儿,所以给我速速整装陪我一起去见世面吧!”说完,地龙一股脑儿的将洗脸水漱口水和早餐,通通摆放在桌子上,瞪着刑岚幽迟缓的动作。“你动作迅速一点好不好!”
      苦笑一下,刑岚幽不禁想到,自己一晚没睡好,这会儿还犯着困,又为甚要陪他去看热闹呢。但显然,地龙是属于那种几乎没被拒绝过的人。不由分说,他捞起湿答答的毛巾,拧了一下便朝坐在床沿的人脸上胡乱摸去,骇的后者目瞪口呆的。而地龙,就在他瞠目结舌的时候,把一根油条的大半都塞进了他的嘴里,还不忘为自己找借口:“哪,你听着,我可是很好很好的照顾着你的哦。你别想着跟主子打小报告。听着,要不是今儿你睡晚了,我也不会那么急的。喂,还不快点更衣啊!你别想连衣服都要我替你穿!”说完,地龙狠狠瞪着他。
      喂叹一口气,刑岚幽无奈的穿起衣服来,没再理会耳边“你怎么那么慢,快点啊”这类的抱怨。
      果然啊,急性子和慢性子,是合不了拍的。
      刚穿好衣服,他就被地龙一把攫住手臂,拽着朝外走。
      刑岚幽发现天已不早,果然,是他睡晚了。
      街上很热闹,很多人,尤其是男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都在朝一个方向奔跑着,人人脸上写满兴奋。
      “听说这邵家大小姐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不过正由于长得太美要求太高,所以年纪不小了却至今尚未婚配,这回老爷子再也忍无可忍,说是死活也要把女儿嫁出去。”地龙嬉皮笑脸的说着,拖着刑岚幽来到一座二层院落前。那下面,黑压压的尽是人头,蠕啊蠕挤啊挤的,看上去委实有点恐怖。
      刑岚幽心下不免生了怯意,也不是说怕,就是不太想要和人玩人挤人的游戏。但地龙可不管他什么心思,拉着他就往里钻。跟着其他人一道,仰着头盯住阁楼阳台,雀跃的等待着。
      阁楼上本来立着两个丫鬟,这时却又走出来一个肥硕的男人,他一扫底下众人,朗声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今日小女抛绣球招亲,比的就是一个公平,只要是未有婚配身无残缺者,都有机会。邵某人也不自夸,小女姿色沉鱼落燕闭月羞花实乃上上之选,有谁意欲一试也请不要客气。一旦事成定局,邵某人必定送上一半家产当作聘金。”说到这,下面闹哄哄成一片。这邵员外家大业大,那一半家产,要多少啊。色心上又添了个财欲,一个个莫不是摩拳擦掌勃勃欲试。
      “呵呵,沉鱼落燕闭月羞花?怎么看怎么象强迫推销的。我猜呀,肯定那女人是绣花枕头一包草,才会没人要。”地龙嗤之以鼻。突然,他不怀好意的把眼睛朝刑岚幽身上看去,滴溜溜转一轱辘后,嘿嘿笑了起来。
      那邵某人又拉拉杂杂说了一堆话,方自离去,接着,一个蒙着红帕巾的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盈盈上来,再接着,一个婢女挑去红帕。
      女子一抬头,立刻引起一阵骚动,人人惊艳非常,却只有两个人在那边哼哼哎哎再提不起劲。
      “妈呀,这种姿色,真是让人失望。”地龙看刑岚幽满是无所谓的神情,刚下的劲头又上来了。罢!反正横竖都是拿来玩的,美不美不重要!
      女子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绣球,看着下面。她款款朝左边走着,人群也急急朝左拥着,当然,刑岚幽和地龙,也被挤到了左边。她再款款朝右边走去,人群也匆匆朝右拥去,刑岚幽和地龙,还是被挤到了右边。如此来来回回好几趟,地龙已经快喊不玩了。就在这时,女子举起了手中的绣球。那一刻,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
      突然,女子眼睛一亮,将绣球朝地龙那个方向扔过去。一阵喧哗,人潮以地龙为中心缩小着。
      机会来了!地龙足轻点地。
      那时,所有人都看到,从人群中腾空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抓住绣球抛到下面某人怀里。怔忡中,刑岚幽呆呆抱着绣球发愣。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地龙为何要如此做法。
      大多数人俱失望的望一眼刑岚幽,然后离去,也有少数不甘心的想从他怀里抢的,却都被地龙一一挡下。
      刑岚幽回过神时,不知怎么已坐在了邵家大厅里,邵员外坐他对面,邵家小姐坐他边上,娇羞的望着他。
      “啊!”他看看四周,早已不见地龙人影。不成!事情不能变成这样!扶案站起,刑岚幽朝邵员外说道:“在下早有婚配,怕是要辜负小姐一片心意,望邵员外见谅。”说完,他一个劲朝门口看去。那里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不知道他闯不闯得出去。
      本来还笑呵呵自说自话的邵员外一听他这话,立马虎下脸来。“刑公子如此推脱实在要不得。如若有婚配的,当初本就不该参与!”
      刑岚幽不知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讳,但想也知道八成是地龙泄的底,忙不迭说道:“在下是被朋友拉过来看热闹的。并未对小姐抱有非分之想,更不曾想过会有此结果。望邵员外宽容一次。”
      “不成!”邵员外生气的拍起桌子来,“你要我这脸往哪搁,你要小女这脸往哪搁!”说完,他一指嘤嘤哭泣的邵家小姐。
      刑岚幽又要叹气了。地龙怎么弄了这么个大麻烦给他啊。
      “邵员外……”
      “不要说了!来人哪,带刑公子回房梳洗,午后即刻拜堂成亲!”
      轰!刑岚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他要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他要娶一个不是般的女人,他要娶般以外的女人了!想到这,他拔开腿就朝外跑去,但没跑几步便被追上,被身强力壮的家丁押到一间房里,像待斩的鸡子,剥了衣服刷刷刷,尽管没被涂脂抹粉却还是被迫穿上了大红喜袍。
      他不要啊!般———………

      在去东山的官道上,正有华丽的一骑一车,似悠游一般徜徉着。马上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国师邪玄,车内,自然是当今圣上,以及那个伟大的的玄敏太皇。
      不过,此时,若般正蔫在舒服的靠垫上,闷闷不乐的怨恨着煌。
      “你造的这是什么路,颠簸得让人不舒服!”
      “这条路是父王修筑的好不好,别样样都算我头上来!”煌瞪他一眼,却还是将自己的垫子挪了过去。
      “那你就不会修葺修葺啊。我今早吃的东西都快颠出来了。”说完,若般虚弱的把头埋在煌递过来的软软的垫子里头。
      “我哪里知道你要走这条路。再说了,你不是可以更快么,何必受这旅途之累。”说着,煌伸过手去,顺着若般的背。
      “是谁说要我陪他坐车的。当初我可是想和邪玄一起乘马的。而且,我也想好好欣赏这沿途的景致,哪知道会是如此这般。”
      “那么说,倒是我的错喽!”煌横着眉,对若般怒目相向。
      “嘻嘻,你若要这么认为,也不错呀。”说着,若般笑了起来。转瞬的,笑声嘎然而至,煌见若般偏着头似在倾听什么,然提一口气,飞身窜出门外,刹那间便消失在天际。
      “他怎么了!”追至门口,撩起门帘,煌急急询问邪玄。
      盯着远处的天空,邪玄发怔好久,才回过头来,摇摇头说道:“前头许是出了事。”说着,他拧起眉。事情,好象哪里不对!“煌爷,我要催马加鞭了。请坐好。”
      煌也不介意。他此刻更想快一点飞到若般身边。

      “嘿嘿。”地龙独自一人坐在酒馆里,喜滋滋的咪着酒液。看看刑岚幽以后还敢不敢摆张苦瓜脸对着王上说什么“姑娘,不可”这种不解风情的话,看看刑岚幽以后还敢不敢持宠而骄,看看刑岚幽以后还敢不敢辜负王上的一片心意。这回,他要替王上好好整治整治那个木讷的家伙,让他的脑袋瓜子开个窍!
      正在为自己所做的事迹而高兴的时候,地龙听到刚进来的一个人大声宣布说:“听说邵员外打算下午就为自己的女儿和那个刑大官人完婚啦。”
      哈?!地龙诧异的望着那个人,不是真的吧!哪那么急的啊!
      “喂,是不是真的啊?上午招亲下午就拜堂完婚啊?”有人替他问了。
      “当然是真的,这会儿邵员外府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热闹得紧……”
      地龙听不下去了,心里直想着不好了完蛋了,他玩啊玩的,把王上的半身都玩没了。他该如何向王上交代啊。还是趁事情尚有挽回余地时,把人拐了跑再说。正想着,鼻息间便嗅到一抹熟悉的气息!
      呀!这下恐怕是连地龙也要做不成了。呜呜呜……

      若般在接近这座小城时就知道刑岚幽在这儿了。他也知道他的气不稳,但料想有地龙跟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才对。所以也就没太过于担忧。但方才却听到那激烈的挣扎的紊乱的呼喊,他坐不住了。
      流星一般划过天空,若般的身形停在了一座美丽宅邸的上方。浓郁的,属于刑岚幽特有的气息,袅袅的窜入胸臆。俯瞰着院落里忙而有序的情景,若般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轻轻抬起宽大的扇袖,遮到脸前,在一个隐蔽角落落了脚。
      人们似乎没有发现那个从角落里出来的家丁,或者是即使发现了也不觉得有哪里突兀。平凡的他双手捧着一叠布帛,一边吸吸鼻子,一边朝里屋走着。左拐右拐,东弯西弯的,那个家丁终于来到了一个房间面前。两具门神看到他接近,忙不迭喝到:“这儿禁止进入,新房在另一头。”
      家丁轻笑着把眼皮耷拉下来,手一松重重的布帛便掉了下来,有一卷还不知怎的就砸到了离他两步之遥的壮丁脚上,当下痛得他眼窝噙泪抱脚直呼。
      “你……”另一个想上前擒拿,却不想在他一甩袖之后,闻到一阵异香,人也接着躺倒在地。
      上前踢踢两个庞大的身体,家丁踩着人推开门走进房间。
      不是新房,但绝对适合关人,结实,牢固,却也简单。灰色调的房间里,杵着一个大红色的人,实在很诡谲,况且这个人还愁眉苦脸的。
      “你对别人怎么就没一点防备之心,却总不忘时时刻刻提防着我,这叫我情何以堪啊。”说着,家丁朝那个人走过去。
      “不要过来!我说过,死也不会和邵家小姐成亲的!”见他这般模样,那人立刻撤下颓靡脸色,防备愤怒的瞪着他。见他跨近一步便也退后一步。
      “嘻嘻。”两声浅笑,足以勾起他熟悉的感觉。
      张着嘴,好半晌,那人才试探性的,在迟疑了片刻后,开口唤了声:“般……?”
      像变戏法一样的,那个平凡的家丁瞬间蒸发,取而代之的,正是若那张让人惊叹的美丽面庞。
      “是地龙骗了你吧。”说着,若上前,伸手抚上那张细致的脸,“你也真是的,怎么就呆呆让他耍着玩。”他扯扯刑岚幽的喜袍,“我不爱你穿这颜色的衣服,脱了它。你不合适红色的,俗气了!”说着,径自去解搭扣。
      刑岚幽心中有说不出的怪异。他知道他是若般,但他不习惯他拿男子的姿态面对他,还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所以,心里产生了些微排斥,做出了一点挣扎。
      “别动。这世道女子行走不太方便,我讨厌麻烦的事,你就顺着点吧。”说着,若般扒去了那件衣服,转身到门外拾起地上的布帛,轻轻一抖,便是一件成衣了。“穿上吧,我带你出去。还有帐要和地龙算算。”
      刑岚幽很听话的穿上衣服,然后看到若般要来牵他的手,下意识的回避了。他很别扭。但若般不管,硬是拉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这模样对你,不过你也该知道,不论是若还是般,都是我,你喜欢般,同时也必须喜欢若。我好玩,所以这种情况不会就此结束,你还是尽早习惯了吧。”说着,拉着不甘不愿的他出了门,当然,照例踩在两个人肉背心上,安然下楼。
      “为什么不拒绝?”前头的若般问道。
      后头的刑岚幽低下头,说道:“我拒绝了。他们不听。”
      “我是说地龙。地龙心性本就活泼,但你不该是会去凑这热闹的人。怎么不拒绝他,让他有机可趁。”
      不知道为何,刑岚幽感觉,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走得是那么顺畅。没人阻止,却也没人多瞥上一眼。
      “我……”刑岚幽不知道该怎么说。地龙是般的人,所以私心里,他并不想让地龙太过讨厌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讨好,但不可否认的,出发点是为了般。
      “不过我很高兴。”若般这么说。他似乎比刑岚幽还要了解刑岚幽。
      被他这么一说,刑岚幽的耳根子都红了。
      人们都可以看到,从邵员外家出来两个男人,手拉着手。前头一个男人那身雍容华彩遮蔽了一切,使得人们都不再留心后一个,红着脸的,邵家新鲜出炉的上门女婿。
      若般他们来到一家客栈前,这家客栈正是刑岚幽留宿的那家。此时,门口正停着一匹骏马,以及一辆豪华的流苏马车。小二正费力的说服马匹跟他到马圈里去,弄得满身汗涔涔的。
      若般越过他们,直接朝里面走去,旁若无人的上了二楼,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推门而入。
      房内有三个人,坐在床沿的那个正靠在床框上,满脸兴味的盯着桌边地上。一个男人坐在桌边,脚下踩着一样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个人。是了,趴在桌脚边上的,正是开溜不成的地龙,此刻他已放弃挣扎,不是说怕了邪玄,而是知道他的王上已到,逃是徒劳。
      他们进屋时,所有人都看向他们。有两个人,煌和邪玄,在看到若般身后的刑岚幽时,是大大吃了一惊的。
      如果说邪玄上通天机下谙地理,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话,那么这世间只有一样东西,是他不能参透也不敢去参透的。那就是若般,他的王上,以及有关若般的一切。是故,在刑岚幽被送入竹卿宫后,他很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新任竹君不久之后便会香消玉陨,成为王上的口腹之乐。哪知道这个本已该到地府报道的人,今日出现在这儿,不仅还是活生生一个人,甚至还和他的王上小手拉小手,能不让他惊讶么!
      煌也意外。从小,他就听惯了周遭人对若般的评价,看惯了父王对若般的思念,早已清楚这么一个戏谑温文的人,实则冷清无情到让人发指的地步。他能和自己相处融洽,无非是因为觉得自己好玩。他接触过刑岚幽此人,知道以他的性格,必定不可能引起若般兴致,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他好奇,意外,以及嫉妒。
      地龙仰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扑哧笑了起来。刚才被邪玄所制的怨气,出了。
      若般不顾呆愣的他们,将刑岚幽拉到桌前,让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坐下。马上,邪玄回过神来,匆匆起身到一边站着。
      刑岚幽因为路人的指点,所以一路上都半低着头垂着眼皮不敢看人。直到进了房间,看到地龙被人踩在脚下,他才有片刻的抬眼。但那个男人他还没看到,便移到一边,于是刑岚幽转动视线朝他看去,接着很惊讶的发现那是国师邪玄,但他还未惊讶够,床边的人说话了。
      “刑岚幽,你可看看我是谁。”
      刑岚幽看过去,便忙慌慌张张想起身下跪。哪知若般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自己却朝那个人谑笑道:“煌,可不许你吓唬他。”
      不期然的,邪玄和煌,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三道灼热的视线望向地龙,却只有若般一人开口:“地龙,你为何要捉弄岚幽,让他和邵家小姐成亲,于你有何好处,嗯?”
      地龙局促的望着若般,心下怕怕的。他看到若般突然抬起脚,还未回过神来,一只脚便踏在了他的背上,不重,但足以让他吓得半死。
      “王、王上,地龙不是故意的。”若般一瞪,地龙都快哭出来了,“呜,我只是觉得好玩,想拉他去玩玩。哪知道那个邵员外那么猴急,上午招亲下午就要成亲的。真的!我本来打算刑岚幽被刮一顿就去救他出来……”说完,地龙咬了舌头。哇哇哇,不好了,不打自招了。
      “那你认为我该怎么罚你才好?”若般揉揉额头,还好他早一步到这儿来。要不然岚幽那木瓜真要被地龙卖了。
      “王上……”地龙哭丧着脸,哀求着。
      “叫主子。”若般低喝了声。
      地龙马上乖乖唤道:“主子。”说着,偷偷挪挪身子,地板好凉哦。
      若般不说话,这儿没人说话,沉默让地龙感觉难受死了。他感觉自己的信心正一点一滴消磨,王上不会真对他怎么样吧。他的大好人生啊——正独自哀怨着,就听刑岚幽说了句:“算了。”四道视线八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一度让他无措。于是,刑岚幽选择只和若般对上眼,说:“地龙并无恶意,只是好玩而已。念他初犯,别追究了。”
      除了地龙,没人会认为若般会听他的,只有地龙一个,在那边感激涕零的,他知道,今日一劫,算是过了。
      果然,若般在盯着刑岚幽看了一会儿后,说:“地龙,听见没,以后该怎么做,你当比我更清楚吧。”
      “是,主子,以后地龙心痒要捉弄人时,也只找别人不找他。”找他准没命,心里嘀咕一句。
      若般拿开那只脚,对刑岚幽说道:“陪我下楼吃点东西吧。”
      邪玄本当要跟上去的,但他没有,煌本来想跟上去的,但他也没有。两个人一人一边,搭住第三个想跟上去的人的肩膀。邪玄阴恻恻说道:“玄武,把话说清楚!”
      煌也狠狠瞪着地龙:“我想知道怎么回事。”
      地龙呜咽,他也想吃东西啦!
      事情其实很简单,地龙说,要不是月老徒弟姻缘儿阴差阳错替若般和刑岚幽牵了姻缘线,那么一切都该照正常走向进行。但错就错在,月老一时手痒造了个上邪王的泥娃娃,他徒弟一时糊涂把这两个人牵在了一起。所以,现在的情形,就是他们所看到的。说完,地龙耸耸肩,留下两个还不愿接受不敢消化这个消息的人在屋里,追过去讨吃的去了。
      “他动情了。”煌看了邪玄一眼,嘲笑道:“是不是预示着,劫难来了?”
      邪玄没哼声,阴郁的眼也只维持片刻,便又神色平静的朝门口走去。
      “你能接受吗?你该清楚,当初刑岚幽不过是你找来的一道美食而已。”
      “我只是王上的仆人,没有置喙的余地。若王上喜欢,我可以忽视。”邪玄停在门口,背对着煌说到。
      “好一条忠狗。邪玄,我可不是你,我更不是我父王,你明白么。”煌笑笑说道。
      “如果是这样,请陛下连同我的份,一起努力吧。”说着,邪玄拉开门,“不过这点上请恕邪玄无法帮助陛下了。”说完,他跨了出去。
      煌走到窗口,打开来,看着街上的熙熙攘攘,心里盘算着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邪玄从楼梯上下来时,看到的便是和乐融洽的一幕。他只有一点不明白,以王上的力量,小小细细一根姻缘线,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轻微的挑拨,一切便都不会存在。王上,为什么不抗拒呢?
      走到若般那一桌时,地龙似乎是知道他来,故意舀了一汤匙羹粥,一个没拿稳,就这么尽数泼到他的衣襟上,然后自己咧着嘴闷笑。邪玄没去拂也没去瞪,只是坐入空着的长椅上,问道:“爷打算在这儿逗留几天?”
      “晚些个就收拾收拾走吧。待会儿邵家要是来要人,就麻烦了。”见邪玄身后没有另一个影子,若般又问:“煌呢?”
      “煌爷一会儿就下来,他要我告诉刑兄,出门在外的,别计较那些个有的没的,开开心心的在一起玩,就够了。”
      若般听了,对刑岚幽笑着说:“你看吧,我就说煌那家伙定不会喜欢你拿他供起来的。你就放轻松点吧。”
      邪玄看那边一眼,然后看向地龙,见后者正瞪着他,不服气得很,说道:“你该知道,你之前的玄武,正是我。”哪知他不说还好,一说地龙差一点发飚。
      “哼!你以为我喜欢捡你的烂摊子当啊!告诉你,鄙人现在叫地龙,不是玄武。你要当那个玄武,我双手奉上!”说完,把点心咬得啧巴啧巴响。
      邪玄也不和他一般计较,如斯的孩子气,也只有王上会理睬他。
      这时,煌下楼来了,他挂着从容的浅笑,看桌子四边都做了人,便走到若般边上,用手指点点他的肩头,示意他挪挪尊臀,然后也坐了下来。
      见刑岚幽略显局促的看着自己,他笑着说道:“刑兄弟,刚才邪玄应该有和你说过吧。这儿不是皇城,更不是大墙里头,反正都是自己人了,你也别见外,跟若一样,叫我一声煌即可。”他这话说出来,显然是给了刑岚幽一个位置,一个可以和他平起平坐的位置。
      “我怎的不知道你啥时变那么好说话了。”若般笑睐煌。
      “卖你的面子呗。”煌也嬉笑着,更是亲昵的用食指挑起若般的下巴,轻佻的说:“还是说,你不想我如此待他?”
      若般瞥一眼呆呆看着他们调笑的刑岚幽,望着煌说道:“别推我身上来,我可不想担这个责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玄敏太皇是一个怕麻烦讨厌责任的人,可偏偏,他的肩上,却又有一个比天还大的担子。
      “啧啧啧,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这种人啊。”煌摇头感慨,神情却是愉悦的。
      刑岚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如果若般拿男子形态对自己亲昵,他会觉得不适应,会觉得有点罪恶感,却不会感觉不妥。但当看到若般如此对待另一个男子,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正热辣刺痛着,一种陌生的泪意围绕在眼眶四周,十分不舒服。
      煌手腕一抖,便打开扇子遮到若般脸前,顺便把自己的脸也凑了过去,在那后面说起悄悄话来。
      “我以为他是个怯懦文弱的酸儒,没想到他还有胆量瞪我,你眼光不错。”说着,在扇缘顶上的眼珠子定定望着新竹君那双发红的眼睛。
      若般呵呵笑着说道:“不是我的眼光。”说着,意味深长的给了那个压根不知道自己正在吃味的人一眼。
      “是天意吗。”煌低喃,然后收了扇子坐正身体。
      桌上在须臾后便出现了一道有趣的风景。说起来,若般此刻倒看起来像是一个左右逢源的花花公子,不论是对刑岚幽,亦或是煌,都是照顾有佳的,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他顾念刑岚幽的时候,还是多的。煌也不介意,他知道,在客观上自己晚了一大步,所以也很自得其乐的和若般嬉闹。而另一方面,邪玄虽然也有吃,但吃得却是少之又少,相反的,地龙则是大口大口的,忒一地狱饿鬼的现身。这种让人玩味的情景上演在五个颇为出色的男人身上,尤其其中几个还是十分出挑的,无怪乎整一客栈里所有食客都盯着他们看了,好象光看他们就能填饱肚子似的。
      突然,街上出现了骚动。不久之后,胖墩墩结实实的邵老爷便领着一干壮硕家丁杀到了客栈。
      谁都不知道那个本应该安分待在房里的新嫁郎跑哪去了,甚至根本没人看到有人闯进来,但门口两个昏迷的人是不争事实,门里空空荡荡更是不容狡辩。结论只有一个,新郎倌跑路了,而且是被高人所救,不,是所掳!于是,还在忙着指挥这指挥那的邵员外,便招集一票又高又壮一看就知道拳头很硬的下人出门找人。街上的人对那两个从邵家出来的男人印象很深刻,一路上问问追追,就到了这家客栈。
      邵员外拉帮结伙的,围住客栈大门,阻了人家生意,也堵了若般他们的退路。见不再会有苍蝇可进出了,他一撂衣摆,大跨步上前来,凶神恶煞的冲刑岚幽喝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刑岚幽。老夫让你一寸你就要了一丈!居然敢上演逃婚戏码。今日若不能让你和小女成了这个亲,我邵念锒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叫!”说着,牛眼一横其余四个,跳过地龙,不客气的问道:“你们三个,是谁从邵家绑人的,敢做敢当,别藏头缩尾的!”
      “是我。”若般笑嘻嘻着举起右手。
      “是我。”煌贼兮兮的抬抬手里的扇子。
      然后,若般回过头来看煌,“你?”
      “很好玩的样子。”煌回应他诧视的是皮皮的笑。
      “是呀。”一听,若般眼都没了。
      “荒唐!到底是哪个!”路人只看到一个男人,怎么这会又冒了一个出来。
      “是他。”若般伸着手指着煌的鼻子。
      “是他。”同时间的,煌也捻着扇子指着若般的鼻子。
      静默片刻,若般突然一把搂住煌,开心的咯咯咯直笑。“还是煌你有意思!”
      邵员外可不觉得有意思,反而连脸都要气歪了。“你们居然敢耍老夫。来人哪,统统给我绑回去!”
      吼完,那些家丁纷纷上前来擒人。要碰到刑岚幽身体的手,被若般扫掉了,要碰到若般的手,被煌扫掉了,要碰到煌的手,被邪玄扫掉了,就地龙一个,自己扫拿自己的手,哀怨得紧。
      咻一声,一个家丁被生气的邪玄扔了出去,咻咻两声,又一个家丁被愤怒的邪玄扔了出去,咻咻咻三声,再一个家丁被气极的邪玄扔了出去……
      “邪玄,你手下留情点,都丢光了,怎么玩。”若般抱怨。
      “我的让你。”煌说完,把那个朝自己扑过来的人向若般那边推去。
      混乱!乒呤乓啷,嘀哩咕噜,邵员外的人,被若般他们耍的滴溜溜转。气得老爷子在一旁蹬腿跺脚的直吼吼:
      “你们这班废物都在干些什么!才拿五个人就这么手忙脚乱。”不行了,看不下去了,手痒脚也痒起来了。于是,邵员外自己也冲进了混乱中。
      尘土飞扬一阵,然后蓦然停了下来。
      众人一看,莫不怔住。原要拿人的邵员外反倒狼狈地跌趴在地上,他肥肥的背上,盘腿坐着地龙,正喜滋滋的啃着鸡腿,不时念着舒服啊好吃啊。而那些家丁,躺的倒的跌的爬的,屋里屋外桌上桌下,个个哀号呻吟。
      “怎么办?”刑岚幽从头到尾没打过人一下,看这情景,慌得失了分寸,忙向若般求救。
      “怎么办?”若般可不欲想这种问题,遂转头问煌。
      “怎么办?”煌也不想考虑,直接把问题丢给邪玄。
      “地龙,我和爷他们先走。这儿你来善后。”邪玄呢,朝那个似乎一直在状况外的人说到,然后推了推让其余几个出了门。径自唤来小二牵来马和车,把那些幸灾乐祸的家伙杜绝在恋恋不舍的视线外后,毫不留恋的飞奔离去。
      地龙,那个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地龙,咬着鸡腿,愣在邵员外背上,一时无发反应。
      啊!邪玄怎么可以这样!刚回神,地龙便想起身去追,可还没把脚挪开,一只手搭到了自己肩上,掌柜的那张和气生财的笑脸正阴阴盯着自己。
      “客倌,你看……”说着,掌柜的把手里的算盘子拨得滴答响,提醒地龙一个不争的事实。
      “那个——那个——那个——”地龙讪笑着,挠头着,抓皮着,突然,他大叫起来,“邪玄,你好歹把钱袋子留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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