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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京师最大的客栈“栊祥”并不会因“三君祭”的结束而冷清下来,只因此处往往是达官显贵聚集的场所,所以也就形成了一种风潮。
      此刻位于“栊祥”顶楼的雅座包厢里,正有一个仿若不该存在于凡世的俊雅男子斜倚摇扇,一派悠闲自得的惬意模样。
      “客倌,这是您要的水晶烧卖和酥枣糕。”堂倌将热腾腾的点心端上来,不免又一次为这张难得一见的容貌所震慑住。在这地方呆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达官显贵有时还会带着自己的像姑到这来喋狎,且三君祭刚过,姿容美貌俊秀的男子见过几凡,却不曾有如此慑人心魄的容颜。
      “搁着吧,你下去。”
      堂倌激灵灵打了个颤栗,顿觉浑身舒畅不已。心下虽不舍却也知晓此人定是非富既贵不好惹,于是放下东西憾然离去。
      若般捻着糕点就着茶,吃得倒也舒坦,不久就呵欠连连睡去。
      煌和邪玄进屋来看到的便是这副睡卧图。
      “他就是……”煌说了句,径自走到若般旁边坐下来,端详着那张面容好一会儿,才又道,“看不出来。”
      邪玄心知新帝因王上的相貌对其产生怀疑,也没有回声,只是脱下外罩盖了上去。
      “邪,先王看到他时,是甚表情?”煌突然好奇自己的先辈看到这样一个精雕细琢的男子时,是怎样一副情景。
      “回陛下,除了惊讶,并无其他感觉了。”邪玄可是给前几任帝王留了些面子。要知道,三届前的那位墒帝淘,见到的是女态的般,当即为之倾倒,欲纳其为妃,一时间闹腾许久,而煌的父亲篁,则为这男态的若所虏获,却又深知己身之职责而饱尝相思痛苦到死,知道此事的,唯他一个。
      “邪,你可曾说实话?”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
      “哼!那父皇御崩前,口中所唤的‘若’,是谁!”煌突然抬头狠狠瞪着邪玄,非常不悦。
      “微臣不知。”邪玄坚持否认到底。
      “很好,邪玄!”煌咬咬牙,突然伸出手,推了一把正酣睡中的人。动作之快,使邪玄即便想阻止也未成功,只能闭起眼以防自己心底的杀意流露出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得以睁开。
      那时,若般已然坐起,面有愠色。
      “是你推了我一把?”他看着新帝,眉头打了个结。
      煌怔忡片刻,回神答道:“正是孤人!”说完,回敬对方的怒目。
      若般看了眼压抑的邪玄,再看看一脸挑衅的新帝,突然笑道:“邪玄,你先退下,我想和新帝聊聊。”讲到这儿,他看到煌皱了皱眉头,又笑开了。
      邪玄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没敢说什么,只得作了个揖,退到房外候着。
      “我不叫新帝,你太不尊重我了!”煌薄怒道。
      “你似乎对我有所不满。”若般勾勒着笑容。从桌上捻过一快酥枣糕,状似讨好的送到煌的嘴边。
      “……哼!我只想知道,我父王死前叫的那个人,是你不是!”煌本欲扫开那只手,但隐忍了下来。而且若般有意示好,他也不便恶意对待。于是,嘴一张想咬,哪知道就在这时,若般眼明手快得收了手,让他咬了个空,自个儿还咯咯笑个不停。
      煌额际的青筋不受控制的暴走起来,他手一探,一把抓住若般的手腕,把那只捻着糕点的手拉到面前,嘴巴一张,将整块酥枣糕咬下,甚至还咬了那细白的手指一口。
      若般瞠大美妙的眼瞳,惊异地看了新帝好久,突然仰后倒去,躺在软垫上放声大笑起来。一时间,屋内充斥着爽朗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绕梁余日。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顾不得去抹眼角的泪水,若般收住朗笑,却止不了断断续续的痴笑,“如果我说是呢?”他眨巴着眼睛注视着煌,观察他面部的细微变化。
      果然,在听到他这样说以后,那张本来只有生气的脸立刻转变为愤怒。
      “你可晓我母后之所受,你可晓后宫嫔妃之所遭,全然因为你,父王将所有亲近之人都排拒在外,连死时,嘴里喊的心里掂的,也只有你!”煌那张较好的面孔,因怨毒而扭曲变形,让人顿觉可怖。
      “那你想我怎么做?”若般事不关己的轻甩衣袖,“要知道你爹爹再怎么金贵,他也是没资格碰我的。”
      “你!”煌乍听这话更是气恼。“资格?这会你就在我面前,我想对你怎么样,全凭我的意思。”说完,也没个预兆的,一个飞扑,硬生生将悠哉的若般压在身下,颇为得意的狞笑着,“玄敏太皇,尔欲如何?嗯?”
      若般呆了呆,便又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可比你爹爹要好玩得多了。若你真想玩,我可以奉陪。”说完,伸出舌头润润唇瓣,一双凤眼勾魂的看着顶上的男人。
      煌尚不及有所回应,一阵垂珠碰撞所发出的丁冬声响后,接着就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两人齐齐朝门口望去,就见堂倌将三角眼瞠得老大,两手作拖盘状,吃惊不小的呆立一边。而邪玄,则在下一刻出现在门口,然后喝道:“你在干什么!”
      “邪玄,注意你的口气!”若般知道他万万不敢如此对待自己,是以这话肯定是对着新帝说的,故尔呵斥他。毕竟,他是代表着自己,被派驻到皇帝身边辅佐的,一言一行都马虎不得。
      邪玄忍下怒气,将堂倌推至门外,然后跨进来走到两人身边,弯腰托起煌的臂腕,“陛下,请起来。”话语中虽已收敛大半,却仍旧隐含忿怒。
      煌不着边际的甩开他的拉扯,径自爬起来坐正,才看着若般,“你也起来。”没道理他坐而他却舒服的躺着的。
      若般看到邪玄的脸阴霾晦涩,便握了握他垂于身侧的手,然后借着那个力道坐起来,挪挪尊臀来到煌的右侧。“你这人好生小气,一点皇帝该有的磅礴胸怀都不曾有。”说完,不经意间流露出女态,噘起了嘴。
      “彼此彼此。刚才还说我好,这会却又数落起我的不是。你也没有大男人该有的利落与干练。”煌反唇讥道。
      “谁说人家是男人的?”若般眼儿一勾,坐在那边的,便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女了。“邪玄,我要吃的东西没了,你去替我端点上来。”现在还是支开邪玄比较好。一来可以和新帝斗斗嘴乐乐,二来也避免让邪玄气出病来。
      待到邪玄走了以后,煌才又接道:“你对他倒是不错。”
      “他毕竟是我的人,我不对他好,对谁好。”说完,用指尖蘸着纱巾轻轻抹脸。有点失望新帝对她女态没啥反应这一点。
      煌皱起眉,“我不惯你这模样,还是变回男的好!”
      “哼,我看你是怕了吧。常言道,好男不跟女斗,我这姿态,想来你该有了怜惜之心,也不好太过为难于我。”说完,她兀自嘻嘻笑了起来,心情因为影响到了他而升腾起来。
      煌的脸色却是好看不到哪去。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气便不打一处来。“孤人让你变回去,你变回去就是,哪那么多话!”说完,拿起一只水晶烧卖,塞进嘴里咬得啧啧响。
      “是,我的陛下。”高髻轻啄,若般笑吟吟地福福身,变了回去。心下却是笑翻了天,直想着这新帝又嫩又好玩,也不妄抛下心上人,来此一趟。
      煌瞪着他,一个接一个吃着点心,不说话。若般见他这样,颇有点哭笑不得,遂道:“想来宫里的厨子是饿着你了不成,怎么天大一个皇帝老儿,跑这小饭馆里来狼吞虎咽的。还好没人瞧见,要不然这国威可都让你一人丢尽了。”腕儿一甩,扇子大展,乐颠乐颠的摇晃起来。
      “今日也还真出乎孤人意料。”煌大嚼着道,“本以为一统四常的玄敏太皇应该更有威严更英挺,此刻看来,却是一个不男不女反复无常之人,而且个性一点也不讨喜!”
      若般也不气,反正这世间他好话听得太多,难得来上几句难听的,调剂调剂消遣消遣也好。于是又笑着接道:“看你这人,肯定和邪玄合不大来。怎的,要他这样一个国师伴你一生,很痛苦吧?”
      煌对他顾左右而言他虽有不悦,却也没有追究,只是回道:“还好,他心中的责任对我而言太过渺小。他只想替你维护这个纲纪,而我只想治理好我的国家。虽然出发点不同,但目的相同。所以也不存在什么太大问题。”
      若般突然沉默了,久久才道:“你会是个好皇帝。”
      煌抬起眼,看着他,就见那张漂亮得过火的脸正瞬也不瞬的瞅着自己,突然觉得从脚底窜上一阵凉意,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里膨胀开来,再是沸腾,那冒出来的一个一个泡泡里,隐藏着的都是一个人名:若般,一时间感觉尴尬和无措。
      邪玄端着点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那奇怪的氛围萦绕其中。他暗自冷笑一声,了然新帝已为自己的王上所折服,更深一点,或许新帝也步上了自己父亲的后尘。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把菜肴和美酒放到桌上,摆放好后退坐到若般身后。

      于此同时,刑岚幽正和地龙,一人一骑悠走在官道上,如果撇去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所衍生出来的怪异感觉,这不啻是一趟风景秀丽的踏青之行。
      刑岚幽本就不是好动多嘴之人,是故一路上即使一句话不说,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地龙不同。四方神兽中,合该最稳重的他,偏偏是最年轻最不安定的一分子,不同于世故阴沉的青龙,风流儒雅的朱雀和斯文冷静的白虎,他是四人之中,最最让人头痛的一个。
      所以,能憋到这分上,实属不易。而现在,正是他的极限,于是,他朝走在旁边的人瞪上一眼,气呼呼道:“你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吗?难道不怕我把你卖了?”
      刑岚幽看他一眼,微微笑着说:“不会。”
      “是哦!不会!”对他如此自信,地龙可不满极了。加上这家伙在王上那边那么吃香,他更是吃味得很。“我要去的地方是东山,最近那边出没着一只非——常可怕的妖怪,饮人血嚼人肉啃人骨,无恶不作无坏不为,你还怕不怕!”他故意把星霄麒麟说得乖张恐怖,就是想要刑岚幽害怕。而事实上,那只畜生,也确实够嚣张的,这个世上,能治得了这神圣黄龙的,唯王上一人。
      听了这话,刑岚幽终于蹙起了眉头。地龙只道他心生惧意,当下一喜,又添油加醋道:“而且这怪物法力无穷,听说去了许许多多仙人圣人收他,最后却都被他拆吃入腹。”他一看刑岚幽面色发青,更是喜上眉梢,便又继续,“这次主子要我带你去,无非是想带着你一起去收这妖怪。只是你仅一凡夫俗子,跟在我们身边,实在是累赘一个啊!”说着,他大叹一口气,似乎颇有感慨,“我真好奇,主子怎么会看上你这样一个人的。”说这话时,心里可把促成这好事的姻缘儿的师傅月老骂上了千遍万遍,都怪他教徒不严,督导无方!
      地龙暗骂月老的当儿,刑岚幽低下头沉思起来了。他想的问题有两,但都非地龙以为的那些。他也好奇般何以看上他,但他此刻更担心般为何要去东山。听地龙的话,那个怪物似乎很厉害很可怕,而般却仅为一小妖,此去无疑等于送死,所为何故。
      “你在想什么?”地龙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着实吓了他一跳。他抬起头,却见地龙依旧远远走于他边上,不曾靠自己那么近过,虽有疑惑,却仍乖乖答道:“般为何要去东山?”
      “当然是收妖啦。”地龙眼一溜脑筋一转,轻蔑问道:“怎么,你怕了不成?”说着,从鼻子里哼哼两声。
      “我担心她。”没加理会他,刑岚幽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什么?”地龙愣了愣,“担心她?你担心她?”说着,地龙的脸越变越怪,终于扭曲到一个程度而不再变换,却只见他大嘴一张,仰天长笑流泻出来。
      刑岚幽怪异睨他一眼,也没追问什么。他料想地龙对自己所言所行,反应都很奇怪就是了。
      “你可知道她是谁么?”地龙突然这么问道,心底里对他的成见慢慢发生改变,月老的错,似乎也渐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刑岚幽抿着唇。他说道:“她是谁?她不就是上耶王么。”他印象里记得般声称自己就是土地公公话里的上耶王。那时的诡谲情形,鲜活的印刻在他脑海中,让他想忘也忘不掉。
      “你不知道上耶王是什么?”地龙惊异的问。
      “难道不是他的别号?”刑岚幽反问一句。
      “亏你还是饱读诗书的酸儒,居然连上耶指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地龙又不由嗤之以鼻了。这厮比他认为的还要笨啊。
      刑岚幽喃喃说道:“她不是小妖么?”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顿时把眼睛瞪大了。他霍然看向地龙,一脸惊诧。
      地龙嘿嘿笑了两声,有于荣焉的念道:“上耶,吾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说完,转着眼珠子摇头晃脑的。
      “可是,上耶王很厉害吗?厉害到能收复那只妖怪。”刑岚幽很诚实,心里有什么疑问一般都会问出口,只要他认为那个人能够给他解答。
      地龙念得正欢却也只得嘎然止住,他象看怪物一般的瞪着刑岚幽,刚刚升起的好感烟消云散,王上怎会喜欢上如此一个不识货的家伙!
      看他一脸的求知欲,他凉凉应了句:“还好吧。”说完,心情低落到再提不起劲说话了。
      这点上,刑岚幽满厉害的。四界中,莫不为玄武的碎嘴所恼,却没几人能阻止得了他。而他居然如此轻易就让他自动闭嘴,想来以后其他人的耳根子都能清净清净了。

      煌看着若般脸上粉色的酒晕,眯起了眼。他饮下盅里的酒水,问道:“你会逗留几天?”根据邪玄的说法,若般会在新帝登基以及三君祭召开之际下到凡间,但大多待不过三日。而此次恰逢二者撞在一道,所以他才要好奇。
      陶陶的酒意让若般感觉些许眩晕,他朝后靠去,正好偎到端坐在近侧的邪玄身上,便也老实不客气地把重量都送了过去。
      “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连我都有些招架不住了。”这话问的是邪玄,因为他的眼睛是在看他,对于煌的问题,睬都没睬。
      “回王上,是‘栊祥’老板的私藏,名唤绛靥水,据说已有百年历史。”邪玄低声说着,不同于往日的恭敬,反倒多了种亲昵和宠溺。
      “绛靥水?莫不是人人喝了,都要桃腮粉颊了?”说完,兀自笑着。眼一转,他看到煌那青里掺铁的俊容,奇道:“你的脸为什么不是红的?”他也喝了这酒,没道理他不红呀。
      煌很记仇,也不去理睬他。径自对邪玄说:“邪,你出去。”他不希望他和若般两个人谈话的时候,有他人在场,尤其是这个人,可能分摊去他的注意力。
      “他不能出去!”若般一把拉住邪玄的外袍胸襟,埋首进去道:“他还要给我靠呢。”说完咯咯傻笑起来。
      邪玄可是看到了那眸子里装满了戏谑和捉狭,但煌看不到,也绝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在耍着他玩,气呱呱说道:“我可以给你靠。我的怀抱,绝对比邪的要来的舒服!”这话说得很大声,就生怕别人不信似的。
      “真的?”若般看向他,一双眼无辜到可疑。
      “真的!”只可惜煌此刻心智受到蒙蔽,全然不顾一切了。
      “那我过来了哟。”若般眨巴一下眼睛,不同于小女儿的娇态,让煌的呼吸都窒了。
      “嗯!”他重重点下头,整副躯体都待命中。全神贯注的盯着人,却忽略了他的小动作。煌根本没注意到他拿着一杯酒放在了胸前。而在朝他这儿来的途中,若般又不知为何被绊到,接着一记前扑,那红艳艳的酒水,全数撒泼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有些可笑又可怖。
      煌见若般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不说话。只是咬咬牙起了身,走出门外,唤来堂倌伺候更衣去了。却不知,若般在他走后,立刻笑不可抑。
      “新帝配上红得像血一样的酒,倒是艳丽得很。”说完,他舔了圈唇,躺到邪玄腿上,撑着头呷酒喝。
      时间从方才的俏皮趋于此刻的平静。现在就等煌回来,一续正经事了。但等到的,却是一个醉态丑陋的官僚。
      一个锦衣男子籍着酒醉闯了进来。乍一看走错了门,便想也不想回头就走,但脚步却是硬生生停滞不前。突然,他转过身来,朦胧的眼睛盯着邪玄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向那个将头搁在邪玄腿上的男子,而这一看,便连七魂六魄,都丢了。
      “国、国师爷,呃!你、你怎的也会来此?”话是对邪玄说的,可眼睛却直勾勾看着若般,且话中不无暧昧,眼里的贪婪更是展露无疑。
      “张大人,请自重!”邪玄冷冷说道。他现下可是有种欲杀人而后快的冲动,所以此人切不能犯他大忌,如不然他一定会来个血溅当场。
      “哎呀,国师爷毕竟也是个人嘛。平时看上去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原来也会做这挡子事呀。”说完,他吃吃笑着,不去看人脸色,继续在那絮絮叨叨,“国师爷上哪弄来这么一只小鸡子啊。又白又嫩还很媚!若国师爷不想让皇上知道此事的话,不如让我也来尝尝……”话未完,他的喉咙便被人由后边掐住提起。
      “张爱卿,再说一遍,啊?”煌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这句话来,面色却阴沉已极。
      那人一听便是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皇上,微臣、微臣不知他是皇上的人。求皇上恕罪!”想跪地磕头无奈被锢,纵使喉头的手锁得再怎么紧也不敢去掰。
      “张尚芝,今日若轻饶于你,我愧对于天!”邪玄大喝一声,欲起身上前拿下。
      “邪玄,你动了我躺着不舒服。”轻言轻语,却压下邪玄的怒气,又使他乖乖端坐,仅以一双吃人眼眸怒瞪那个丑陋的男人。
      “张爱卿,明日早朝你也别来了。”说完,煌松了手,待到后者刷白着脸跪到他脚下后,搓了搓手又道,“我这手掐你的脖子有点过分了。不如这样吧,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个一尺白绫到府上,你就乖乖待在家候着吧。明白的话就下去!”待到那人颓废的走出去后,煌便穿着崭新的衣裳踱过来,在若般身边坐下,端起酒杯一仰而尽,然后看向他,“要不要过来我这边?”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若般的眼里终于出现激赏。他支着手撑起上半身,挪挪身子靠近煌,然后像只猫儿一般温驯的趴到他腿上。“你这人真是很让我欢喜哪!”说完,他叹了口气。
      “那是我的荣幸。”煌说着,手放到若般头上,轻轻抚弄着发。“你什么时候走?”他不甚经意的问,事实却是在意的要命。
      “不知道。”若般舒服的闭起眼睛,从喉咙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是说,会在凡间待上一段时间?”煌低下头,望着他问。
      “应该是的。”若般昏昏欲睡,刚才突然被他吓跑的瞌睡虫又回来了。“至少我要先去东山一趟。”他嘀咕着。
      煌念头一动,本想问他去东山作甚,就变成了,“我随你一道去东山,可好?”
      “陛下!”邪玄突然出声了。
      “有话就说。”煌皱起眉头,不太喜欢邪玄打搅到他和若般相处的美妙时光。
      “陛下不该忘了国家大事,更不该忘了自己父亲的前车之鉴。所以,微臣认为,陛下还是少和王上有所牵扯才是。”邪玄提醒到。
      本来听了这话,煌该是勃然大怒的,哪知他怒极反笑,说道:“邪,我这趟东山之行,是陪定了。至于宫里的事么,就一切拜托你了!”虽然用词很客气,语气却强硬得很。
      邪玄纵使想反驳,也不敢,因为他的主人,都没出声反对,哪有他置喙的道理。所以也只能吞下不满,盘算着怎么弄个完满的方法。
      而结果便是,若般的东山之行,捎上了煌和邪玄此二包袱。就只因为,邪玄认为国内的官员并非无能到没了他就完蛋的地步,于是也硬是赶在了这趟行程里。

      地龙没动嘴皮子有好些时候了。但这终究不符合他的性子,即使再如何低沉失落,他终究还是那个喜欢叽叽呱呱的玄武。
      在前头一个小镇落脚之后,他们便去客栈里点了吃食填肚子。刑岚幽斯文的吃着东西,不同对面的那个,吃得是杯盏狼籍的。见他一路上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地龙忍不住问了:“喂,你在想什么?”他的动作太过公式化,让他看了碍眼。
      刑岚幽怔了怔,摇摇头,轻叹道:“没什么。”
      这下,地龙可笑开了。“你在想主子,对不对?”看来姻缘线满厉害的么。能够左右一个人的感情。
      心事被点破,刑岚幽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不过地龙毕竟不是他的王上,对他的这个反应也只有嗤笑的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那么婆婆妈妈的。你也别想隐瞒什么了,一目了然哦。喂,你到底在想什么!”
      刑岚幽突然抬起头来瞪他,为他颠倒伦次的说话所恼,但这回他没再回避,答道:“般何时才能赶上?”他们赶了一天的路,是不是般也要一天以后才能赶上。那么,他们若在此地等候她,妥是不妥?他这样想道。
      地龙不再理他,他的这种问题在他看来愚蠢之极。时空对于王上来说,根本不是问题。而对这样一个无知到连上耶王都不知道的家伙,他原本就不想多说什么。于是,地龙继续埋头制造狼籍。
      “地龙,今天我们就在这歇脚,顺便等等般,可好?”刑岚幽好言悦色的问。哪知却换来地龙的怒目。
      “随你的便,你爱怎样就怎样。”可其实,他心里头却早已笑翻了天了。这个刑岚幽坦率得还真有点可爱哩!
      他们向掌柜的要了两间房,各自回房休息了。地龙瞅着不用再照顾人了,兴冲冲翻窗出去找乐子。而刑岚幽,只当他会安分待着,自己也就躺下休憩。
      冥冥中,刑岚幽感觉身后有人。但当他转过身时,却是空无一物,更何况是人。
      刑岚幽……
      是谁!是谁在叫我?他回答。
      刑岚幽……你这厮好生胆大……
      你是谁?他问。
      刑岚幽……你早不该存在于世了……
      他一赫,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我不该活着?
      刑岚幽……阎王要你三更死,你却活到了四更,你太过大逆不道!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请告诉我。他央求。
      只可惜,下面就只听得这幽暗阴沉的声腺叫唤着他的名字,不曾再吐其他半个字。
      就在那时,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
      “低贱小鬼,看招!”突然一声暴喝,刑岚幽刹那便觉脸上火辣辣。
      他睁开眼,看到地龙一张严肃的脸,正心有余悸的望着自己。
      见他醒来,地龙破口大骂:“好你个酸儒,怎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瞧我这才出去多久,就差一步被鬼勾了魂魄。你是不是想我被主子刮才故意这样做,啊?”说完气呼呼的猛喘。他并非是担心刑岚幽,但他有个万一,王上定会怪罪于他,那他纵使再如何大大咧咧也是要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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