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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乡 ...

  •   今天他在城中见到丹沧的时候就看出这是只九尾,一路尾随,在两人都没注意的时候洒下追魂香。后来一场混乱,他在远处围观,准备坐享渔翁之利之利,却不料澜疆坏了他的计划。
      他靠着追魂香的线索,艰难地一路跟来,要不是修行多年有了一定的道行,他可追不上那只速度奇快的异兽!
      他原本不过想捉只九尾,真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他还见到了乘黄!
      乘黄是什么?别人不知道,身为修道之人的他可是早有耳闻!乘黄是传说中的坐骑,收了它,才是真的收了宝贝!乘上它,就可以获得长寿,活两千岁!两千岁啊!他简直难以按捺过于振奋的心情!世人为了长生踏遍千山万水,都寻不到方法,如他们这般修道之人,辛辛苦苦勤勤恳恳修炼百年,也终将化为尘土。
      可是……他看着在月光下俊美如铸的澜疆,心脏都膨胀着快要爆炸:这个男人是乘黄的主人!他这么俊美!这么强大!他手里那只玉环,拥有着难以企及的强大能量!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活了多久……
      要是他能得到那只玉环,成为乘黄的主人……他紧紧握拳,需要拼命咬牙,才能遏制住心中喧腾的欲望和迫切。
      现在还不行,要等……他露出笑容,紧紧盯着水边的两个人,心里想着:总会有机会的,这个男人和那只狐狸,似乎也有心结,尤其这个叫澜疆的男人,似乎有很多事情瞒着那只小狐狸啊……
      有追魂香在,他也不怕跟丢了人,现在他还是不要离得太近了,这个男人的警觉性高得很,还有那只乘黄……必须要躲开。道士咬咬牙,从树后走开,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融入身体中的咒文似乎起了作用,丹沧的狐狸身体发出微弱的光,而后慢慢闪现人形,几次之后,蜷缩着侧躺的蓝衣女子重新出现。
      澜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多少意外的样子。专心把药熬出来,用陶碗盛出来,来到丹沧身边,把人扶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胸前,吹了吹滚烫的汤药,将碗沿贴着丹沧的嘴唇,喂她喝进去。
      丹沧隐约闻到难闻的苦味,闭紧嘴巴不肯喝。
      澜疆拨开她的下巴,让她嘴巴张开,缓缓将汤药喂进她嘴里。丹沧皱着鼻子,哼哼着把药喝完。苦涩的药里有她熟悉的植物气息,她知道有几味草药是可以用来疗伤了,便不再那么抗拒。
      喂完了药,阿黄也回来了。
      澜疆看着它:“找到住的地方了?”
      阿黄叫了一声,踢着蹄子示意周围有危险。
      澜疆皱着眉头,果然感觉到空气中有兽类逼近的危险气息,已经一丝陌生的味道……来不及细想,他一挥手,刚才还在燃烧的火堆已经全然熄灭,锅碗药材齐齐被收入袖中不见踪影。他揽住丹沧的腰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直接坐上阿黄的背,低声喝道:“走!”
      阿黄轻啼,四肢在原地踢踏来回,直接从地面跃起,一闪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丹沧醒来已是三天后,她软软地倚靠在澜疆的怀里,嘤咛一声,睁开眼就看到某人精致的下巴,一瞬间忘了言语。
      “醒了?”澜疆低头看她,温柔低语,“你可是睡了好几天了。”
      丹沧连忙回过神,才发现自己靠着澜疆,一起骑在阿黄身上。她摊开双手,上下打量自己周身,发现一点儿伤都看不到了,惊讶道:“哎?我居然没事?伤口呢?”
      澜疆淡淡回道:“我给你敷过药了。”
      “药?人类的药?”丹沧好奇地继续查看身体,惊喜道,“人类的药好神奇啊!竟然可以治好我身上的伤!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澜疆没有说话。
      恢复活力地丹沧立马跳下去,蹦蹦跳跳地在路边说话:“哎呀,我们已经离开了?我还想好好揍那群坏人一顿呢!整天就想着吃我的肉!哼!澜疆澜疆,我那天变成狐狸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澜疆坐在阿黄身上,懒洋洋地朝她笑,“我早就知道你是九尾狐啊,怎么会吓到。”
      “对哦!”丹沧又觉得无趣了,“还以为可以吓吓你呢!嘁!”
      低落了没多久,丹沧又精神起来,脚下的铃铛随着她跳跃的动作不断晃动:“澜疆,我们就快到白民国了哦!”
      澜疆看着前方,目光定住,开口道:“已经到了。”
      阿黄停下来。
      丹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山下是一个坐落于群山之中的银色国度,即使是绚烂的金色阳光,都难以夺取那篇银色城池的清冷色泽。

      丹沧小心翼翼地跟在澜疆身后,这个男人在进入白民国之后就变得愈加沉默,眼神既不是重归故土的欣喜,也不是游子归家的感慨。
      她看着澜疆越来越冷淡的神色,不禁感到奇怪。
      他们还没有进入这里之前,澜疆提起家乡时,话虽然少,却能听出他口中殷切的期盼,可是进入这里之后,澜疆却仿佛被看到的一切打击到,疑惑又震惊,一路走来,本来微笑的脸渐渐沉寂,泛着青。
      丹沧看着周围,与之前路过的许多城池一样,这里有喧闹的集市、精彩的杂耍、热情的叫卖和鳞次栉比的屋舍,看起来繁荣昌盛。
      丹沧不敢问澜疆是不是记错了,因为这个人类男子有时候充满了迫人的威慑,说不定是他离家太久,不认识故土了呢?
      进城前,澜疆要她把衣着打理好。她不敢忤逆固执的澜疆,不情愿地穿上了鞋袜,此时走路已不像之前那样别扭,甚至可以学着街上的小姐们走得似模似样了。
      她伸手在澜疆面前挥,心中有些忐忑,毕竟她也是第二次来这里,引错路就不好了:“澜疆,这里是你要找的白民国么?我……没有带错路吧?”
      澜疆眼神仍旧在四处游移,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没有。”
      “……”丹沧郁闷地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澜疆仍旧摆着一张臭脸。
      澜疆没有注意到她脸上失落的神色,目光落在周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景致与往来的人身上。
      他离开太久,一切都变了。
      建筑的排列与色彩、店铺的招牌与旌旗、行人的装束与仪态……最重要的是……人们的皮肤与发色。
      他们有着或白皙或黄色或发黑的肤色,有黑红褐的头发,露出黑色、茶色、绿色、蓝色的眼睛。澜疆仔细地看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过路的人,却惊讶地发现连一个与他相似的人都没有。
      黯然地攥紧了拳头,澜疆深吸一口气,对丹沧说:“我们到另一个地方去。”
      “去哪儿啊?”丹沧被他拉着,手忙脚乱地跟上去,澜疆却没有回答。
      丹沧发现对方似乎对街道的分布很熟悉,拉着她横冲直撞竟然没有拐进死胡同。丹沧的脚链随着奔跑的动作重新响起来,叮铃叮铃响起来,跟街上卖风车纸鸢的叫卖声混合起来,竟然有种奇异的和谐。
      他们很快就拐出城池,来到一片陌生的荒野。
      丹沧作为一个活了几百年的狐妖,脚程快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为什么澜疆一路跑了这么远,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呢?
      荒野之上,有一处衰败的巨石砌成的建筑,走近了才发现上面雕刻着古朴的纹路,大约是年长日久,风吹日晒,那些纹路已经不甚清晰,有些甚至风化消失。
      风声呼啸,丹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喘着气问他:“这是哪儿?”
      澜疆缓缓走近,目光里都是怀念:“白民国的祭台。”
      丹沧看着他走上前抚摸着一块巨大的石板,不禁有些疑惑:“这是……”
      澜疆在空旷的祭台上缓缓而行,双手抚摸着风化的石柱和墙壁,温和俊美的脸高高仰起,注视着天边的云影,用忧伤而怀念的语调淡淡说着:“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在这个祭台……我按照祭礼的仪式,为亡故的师父口中塞入灵珠,亲自为他换上大祭司的月白色礼袍,为他吟唱祭歌。”
      他伸开双臂,宽大的白袍随风扬起:“也是在这里,我接过长老递上的象征着大祭司身份的玉环,任他们为我绾上绣满咒文的发带,引领我来到蹲坐的乘黄面前。然后……”
      说到这里,他放下双手,低下头,银发流泻,遮住了他的脸,只传出悠长的感叹:“然后,我离开了我的故土。”
      丹沧莫名地为他语气中隐隐的悲伤感染,无措地问:“哦,那……那你去了哪里呢?”
      澜疆没有回答。荒草离离,他站在空旷的祭台上远目,荒原的风撕扯着他的白衣银发,俊美的人卓然而立,却有种萧瑟的孤寂。
      风声呜咽,丹沧脚上的铃铛叮叮作响,混杂在一起,仿佛远古传来的哀鸣。
      澜疆回过头,发丝飞扬,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看着丹沧,疲倦道:“走吧,白民国已亡,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说完便利落地转身离开。
      丹沧有些不理解,却不知从何问起,只好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这个古老的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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