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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沦亡 ...

  •   丹沧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入这片山林,身上偷来的绿色长裙也在奔波的旅途中被树枝荆棘划得残破不堪,手臂和光裸的脚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时值正午,烈日当空,这片深山却因为树木茂密而显得格外阴凉。四周的虫鸣鸟叫声声入耳,却一点消解不了丹沧的烦躁。
      她靠在一棵百年老树边微微休息,从树叶间投射的点点光斑中,能窥见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
      眉如远山,眸如秋水,秀鼻小嘴,两颊泛红。即使气喘吁吁,光洁的额头上也看不到一滴汗水,微微挑起的丹凤眼,在她敛眉颔首的时候流泻出勾魂摄魄的光彩,嘴唇轻轻开合,贝齿间音乐可见粉红的舌尖。修长优美的脖颈下是精致的锁骨,曼妙的身段即使被包裹在破烂的绿色长裙中也难掩其风采。
      她小臂微抬,按着额头,黑色长发顺着青葱指尖滑下来,遮住了微露疲色的脸。奇怪的是她双脚光裸,踩在污浊泥泞爬满昆虫树叶的山路上,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若是有人看见,定要为这人间绝色犯了痴呆。可惜此处了无人烟,只有偶尔路过的蛇蝎虫蚁。
      丹沧缩了缩脚,手掌轻轻拂过,脚上的污泥已然不见踪影。她跳起来坐在老树的长藤上,爬过的小松鼠因为她的动作,被惊得远远躲开,窜到另一棵树上去了。丹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什么怪物,跑什么?”
      她实在走了太久,好不容易从意图把她关起来的人们手里逃脱,迈入这片神秘的深山,真的不想再走了。
      神情放松下来,她轻轻阖上眼睛,决定睡一会儿。
      林间传来树叶抖动的声音,丹沧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忽然又没了动静,林子里反常地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连方才惹她心烦的虫鸣都消失了。丹沧扶着藤条屏息凝神,前后左右细细查探,终于在右前方发现树木之间静静站立的一只异兽。
      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以丹沧异于常人的眼力,依然能清晰地看到那只……异兽。雪白的毛发,与狐狸相似却大了一倍的身形,双目赤黑,静静盯着你的时候有种危险的震慑力。丹沧咽了咽口水,虽然还无法看到全貌,可是她隐约觉得这个长相与自己类似的异兽不是同宗。
      那只长相奇怪的异兽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转身跑掉。
      丹沧眨眼间似乎看到它背上长了两个角?
      丹沧几乎是在对方跑掉的一瞬间就跟着动了,双手拽着长藤,使劲一施力,她整个人就这样轻盈地飞出,灵活地穿梭于茂密复杂的丛林间。远远地只能看到嫩绿色的长裙在深褐色的树干和浓绿的枝叶间悠然翩飞,带起周围一阵风,震得树叶沙沙响,好多鸟类被惊得飞起,一时间林子里传来大片的振翅声。
      丹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奔跑速度奇快的异兽,间或挥动着双手,以一种柔软而诡谲的角度拨开挡路的枝叶果实,足尖在树枝花丛间轻点,急速掠过无数奇花异草。
      白色的身影在林间飞驰,林子里只能听到鸟兽虫禽竞相奔走的慌乱响动,和那只异兽哒哒而过的蹄声。
      要抓住它!丹沧对自己说。她要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长得和自己的族人们那么像?难道是另一个逃出来的伙伴?
      她追着异兽在林子里奔跑游走了好几个时辰,本来就疲惫的身体变得更加疲惫,手脚都快僵硬起来。而那个原本时隐时现的奇怪兽类却忽然找不到踪迹了。
      丹沧沮丧地停下来,扶着一颗高大的杉树站定,极目远眺,发现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流。
      她看了看自己一身的泥泞邋遢,叹口气,朝着溪流飞去。
      到了小溪边,她轻巧地落在石头上,脚丫子伸进溪水里,任凭清凉的溪水和嬉戏的鱼儿抚摸过她的脚心脚背。躬着身子掬了一口水喝,甘甜的溪水从嘴角指缝间流出,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喝饱水,丹沧满足地吸口气,脚丫子在水里拍了拍,心情也好起来。
      附近没有人,她寻了个空地,找了个阴凉树下,坐下去,靠着树干打算好好睡一觉,这些日子的奔波,真是苦了她。

      丹沧听族中长老说起,他们是九尾一族中最神秘的一支,长居青丘山。前五百年皆以兽形生活,叫声如婴儿啼哭,他们用这种方式来引诱人类,待人类靠近口就把人类吃掉。
      她从小跟着父母姐姐一起长大,在那篇山林里住了五百年。
      她听说有的九尾是靠吸食人类阳气修炼,也有的依靠山中潜心修行,她问过姐姐:“阿姐,为什么我们必须通过吃人才能活下去?”
      云焕当时只是看着她,神色哀伤又无奈:“因为祖先的选择。他们选择了美貌,放弃了平凡的生活,于是我们所有族人都只能活在这种诅咒中无法自拔。”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修炼呢?”还天真的丹沧捧着脸问姐姐。
      “因为太难了啊……”云焕几乎是宠溺地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修炼的道路太漫长,过程太艰辛,我们从出生开始就要经历生死抉择,哪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活下去修炼成仙呢?”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丹沧苦恼地问,“我一点儿都不想吃人,好难吃。我也不想骗人!”
      “傻瓜,我们不吃他们,他们也会吃我们的。”云焕揉揉她的脑袋,“人类也想吃我们啊,因为吃了我们的肉,可以辟邪防灾。人类世界动荡多难,妖魔横行,他们会来山上抓捕我们回去吃啊!”
      那个时候的丹沧还不是很懂姐姐话里的含义,直到他们的族人一天天地减少,长老们一次次地向大家宣布族人被人类猎杀的噩耗,她才在父母姐姐的的怀里明白族人们的恐慌与无奈。道行高深的长老们可以凭借迷惑人心的美貌多次避开击杀,成为死斗中的胜利者,道行浅一些的,就会在不断的死斗中被消耗精力,渐渐显出原形,被狡诈凶恶的人类杀死吃掉。
      那个时候,整个族群都陷入一种疯狂的状态,与人类互相引诱互相猎杀,你死我活死伤无数。整个青丘山陷入一个草木皆兵的境地,她的父母,被伪装成同族的人类骗入陷阱,在与人类的厮杀中被困住,精力耗尽,显出原形,在十几个贪婪狰狞的壮汉的长戟刀叉下沦为死不瞑目的冤魂。
      丹沧被云焕捂着嘴巴拖离血淋淋的现场,还未化成人形的丹沧被姐姐抱在怀里,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人将父母沾了血的狐毛剥下,撕开皮肉,猖狂地笑着,用美酒和火把庆祝他们的丰收。她看着那个伪装成他们族人的美貌女子站在人群中挑着眉媚笑,眼泪顺着眼睛无声地流下,被捂住的嘴巴竟然渗出血来。
      云焕在山间穿梭,咬着牙对她说:“丹沧,你记着,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狡诈的生物,最会骗人,你日后千万不要被他们骗了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丹沧被云焕扛着,藏到她们儿时嬉戏的山洞中,云焕已经累得瘫倒在地上。
      丹沧爬过去咬着云焕的衣襟,眼泪簌簌地流:“阿姐……阿姐……”
      云焕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她脖子上的皮毛,眯着眼,凄惨地笑:“丹沧……我们没有爹娘了……”
      丹沧哭得更厉害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沦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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