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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杀意 ...

  •   大雨滂沱,稻田里的秧苗淹在水中,早已失去了生气。
      “五年前也是这样,写封信到东京去,上面的老爷们就会慷慨地拨出救济粮了。”
      田地里站满了披着雨衣抢救农田的农民,站在田垄上的一个全身裹着破旧黑色雨衣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向身旁的人建议道。
      听声音的话,可以推断他很年轻,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

      在年轻人身旁的人身量比他还要单薄矮小一些,雨水打在她的灰色头发上,顺着消瘦的面庞滑至下巴,汇集着滴进雨衣的领口里。
      “是啊,那你们就轻松了。谁敢写信,我先把他的皮揭掉一层。”珍一的声音比他的高多了,并且带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让人心生厌恶。
      她扫视了身边的一帮副手一圈,眼神冰冷。

      她有她的主意,这穷乡僻壤再怎样也不会闹饥荒,她在这里三年,只要不给中央添麻烦,就能调任到东京去。哪怕是从最低级别的职位干起都比在这里当正职好。
      她才不会为了这个地方麻烦中央官员劳心劳力,让自己前途受损。

      这三年她过着粗糙至极猪狗不如的生活,面色总是呈现营养不良的青灰色,瘦骨嶙峋,虽然才刚二十岁,但说是二十五也不会有人怀疑。
      因为跟石桥达成了默契——只要有凶手让他交差,他就会放过她,她为了自己去找言哉,言哉却又杀了芙花。她恨自己的自私反而害死了妹妹,又恨自己每每信任的人总不是为着她,幼年时她崇拜久信,但久信只看着青子,后来她依靠言哉,但言哉只是为了芙花。
      珍一承认自己终于变态了,完全变态了。她爱的母亲姐妹都已经死去,而每次给她以微弱希望的人又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她对她们和他们既爱又恨,既爱且妒。

      对的,她天生跟姐妹们不同。
      青子令人捉摸不透,芙花懦弱与世无争。
      珍一既不虚无缥缈也不卑微低下,她天生热衷权势财富,脚踏实地,俗气至极。所以黑泽久信和浅井言哉都不会在意她。
      珍一是个俗透了的势力女人。

      珍一知道自己已经变态了。
      所以她也就心安理得了。如果有机会,她必须要好好问候石桥佑记,若是他家中尚有亲人需要问候就更好了。
      但那些也是在她回到繁华都会东京之后的事了。

      她为了避祸,为了躲开佑记,不得不在这种旮旯山沟里过上几年,好让他忘了她,别再来找他的麻烦。

      秋天时,浅井珍一终于收到中央下发的调令,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无论她因为至亲好友的死心理变态成什么样也无法改变她是个拜金小姐的事实,现在她知道自己面前的道路艰难却平坦,终于让她睡了三年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负责这一区域的低级官员离职前审查的官员是中央派来的审计官。
      是位年轻有为、处事圆滑的精干官员。

      珍一知道没必要对这种官员阿于奉承,因为他们这一体系的整天都黑着脸,无论她姿态都低,人家都一副老子中央直属的派头。
      所以她索性一脸刻薄地对待。

      只是她没有想到,中央政府也是很小的。
      阔别三年后,她又见到了石桥。

      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嘴角像是戴着面具似的挂着温柔的笑意,但是神态上比以前厉害了,还透着股杀意。
      当然不是杀人犯的那种血糊糊的杀意,而是官僚体制中你死我活的明争暗斗里滋长的杀气。

      珍一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灰扑扑的破衣裳,感觉自己生活的时光倒退了三百年。
      对方虽然带着杀气,但好歹西装制服,干净整洁,对比之下她似乎倒退回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

      她先请石桥佑记喝茶,然后看着他的副手们提着黑箱子入侵她的办公区域。

      “你越来越像青子了。”在官厅只有他们两人相对而坐时,石桥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眼睛看着她。
      珍一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这话茬,青子长得很美,但石桥佑记对她的记忆应该很不美好。作为石桥的挚友黑泽的女友,青子似乎暗地里玩弄过石桥的感情。
      那时他大约是完全被迷惑了吧。

      “我就把这话当赞美了。”珍一眉头微蹙,淡淡地说。

      石桥眯起漆黑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明亮,狡黠而温和,这是很奇怪的矛盾组合。
      “珍一,你可真够淡定的。”他用那双狡黠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她,慢慢说,“你就不会心虚吗。可真够不要脸的。”

      事实上他也并不确信她是否无辜。
      珍一宁愿相信他在故弄玄虚,尽管她相信他们之间是有那个默契的交易的,他只要能够在警局立功升职,因为急于升迁,所以三年前他没有深究她的事。
      他还没有消除他对她的最后一丝怀疑就匆匆结案。

      “我是否要在你面前了结自己才能证明清白?”珍一冷笑,几年的艰苦生涯使她锻炼出一副刻薄的应对之道,“幸好我对你的想法一点都不在意,所以才能这么厚脸皮地活着。就算我不是无辜的,你也已经错过了时机。三年前是你为了你的前途才匆匆结案的,你是决意要保护我、放过我的第一人。”

      “那你该感谢我。而不是这么一副牙尖嘴利酸溜溜的样子。”石桥的笑容也变得冷冷的,微微上扬的嘴角也似带嘲讽,“你是用你妹妹的命换了自己的命,真够划算的。也不是那么划算……你那时才知道你有多自恋,那个少年根本不可能为了你乖乖投案。珍一,你真是招人讨厌,所以才会一个人留下。”

      “活在美丽世界里,我觉得很不错啊。死掉的人什么都没了,谁要当死人呢。”珍一知道自己已经变态了,所以她才会对言哉和芙花的事如此无谓,事实上她已经嫉妒得快要发疯了,天知道为何她可以三年来一次都不发作。

      “我会看着你的。”
      “你是在威胁我呢,还是你对我产生了兴趣。”珍一翻了个白眼,终于抬起眼睛看他。

      “这两者不是一样的吗,珍一。猎物落网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时间问题。”
      “或许你会爱上我,那样你就会保护我了。”珍一语气冰冷地说,一边想着这事的概率有多大。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更应该为我省点功夫了。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得让我省点力气啊,珍一,自己去死。”石桥佑记眯起眼睛,开心地笑。不再是若有似无的微笑,而是真真切切地不带虚饰的开心笑容。
      只是那双明亮而狡黠的黑色眼瞳中,杀意愈显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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