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79、商人重利轻别离

　　门外十分热闹，大眼一瞧估计至少百来人，正对大门摆了张太师椅，恰有一人十分威风的坐着，头戴官帽身穿官袍，正是本县县令，今日里九龙山处拦住陆小凤的，便是他了。

　　县令瞧见陆小凤便笑眯了眼，连忙起身作礼，“深夜打扰陆大侠安歇，不得已处，陆大侠还请原谅则个，小官这里当先赔礼了。”

　　陆小凤眨眼，“呦，大老爷可折煞草民了，草民愚钝不开化，大老爷找草民可是要再训教一番？”

　　县令抬袖子抹一把汗，更加弯下腰去，“惭愧惭愧，白日里是小官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陆大侠大人大量，不要跟小官一般见识。”

　　陆小凤摆手，“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原谅你了，你请回吧。”他作势转身。

　　县令急道：“慢，慢——”顿了顿，苦笑道，“陆大侠听我说句话再戏耍不迟。”

　　陆小凤耸肩，“你不一直在说么？”

　　县令道：“有位陆大侠故人已在寒舍等候阁下，还请移驾，轿子小官已经备好。”

　　陆小凤笑了，“故人？我似乎没什么当大官儿的故人，大老爷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县令道：“是与不是，陆大侠瞧过便知不是？”

　　瞧自然要瞧的，县令的府宅也绝不会是寒舍，非常奢华气派，大堂装饰华丽，一人背手背对门站着，一身黑色斗篷，背影瞧着，顶多看的出这是个身形颇为修长的男人而已。

　　县令在陆小凤二人进门后立即关门，脚步声远去直到消失，瞬间周围安静下来。

　　那人这才转身，转身便是弯腰深深一拜。

　　这一转身自然瞧清了面目，陆小凤一愣，连忙让开，奇道：“三哥折煞我也，这是作甚？”

　　脱去斗篷，此人正是雍州分别的花家三童。

　　花三苦笑一声，“这一拜，你必须受。”

　　陆小凤道：“三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以我跟花满楼的关系，还要跟我客气么？”

　　花三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看一眼卓东来，微微沉吟。

　　卓东来挑眉，“需要我回避？”

　　花三摇头，笑道：“看来我要道一声恭喜，能收服陆小凤这小鬼的，没有一两分手段我觉得也是不成。”

　　卓东来也便拱手作礼，“多谢。”

　　他跟陆小凤的关系，除去花满楼，花三还是第一个道贺的。

　　花三道：“我这么私密的找陆小凤来，是有大事相托，这件事并不太好办，有卓总管帮忙自然是大好事，却不知阁下是否可信？”

　　陆小凤微微皱眉，看一眼卓东来，没有开口。

　　卓东来道：“三公子大可信我，却不必因为我跟陆小凤的关系，而是因为花满楼是我十分珍惜的朋友，三公子想必也清楚，不管是谁，能跟花满楼做朋友，都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陆小凤便笑了，花三也笑了。

　　花三道：“我听县令说你早几日就已经到了这里，能跟我说说你滞留此地的原因么？”

　　陆小凤道：“我只是听说无缘无故九龙山竟然发生地动，便忍不住过来瞧瞧。”

　　花三微微叹息，“你果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陆小凤道：“三哥却是为了瑾王爷而来。”

　　花三苦笑一声，“什么事瞒得过你这鬼灵精，我也是为了这次地动而来，是受了瑾王爷之托。”

　　陆小凤道：“托三哥息事宁人？三哥大可放心，不管九龙山是金矿银矿，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不会随便乱说话。”

　　花三摇头，“王爷开这个矿是皇上默许，说与不说，对王爷都不会有实质性的伤害，我也不至那么无聊，你可知我找你已经找了四五日？”

　　陆小凤奇道：“三哥找我做什么？”

　　花三道：“王爷早年领兵打仗，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在军队中极有威望，但你也该想象，威望并不只是区区几场胜仗就可以建立的，笼络手下人，王爷花费非小，所以王爷着人开采九龙山这座矿，是迫不得已，是早已跟皇上报备过的。”

　　陆小凤道：“十余年过去，九龙山想必已经被挖空。”

　　花三摇头，“九条山脉并非都有矿，其中三条不过是些废土，其余几条矿已采尽，唯有山脉交汇之处颇为棘手，为安全计，王爷下令禁止开采——”

　　陆小凤冷笑一声，“就算如此，山体岂不也塌了？”

　　花三再次摇头，“不然，无缘无故山体绝不会坍塌，三个月前我还仔细探查过。”

　　陆小凤道：“当下作何解释？”

　　花三道：“怪我利欲熏心，王爷的意思是废弃此矿，但我想若是废弃，不免可惜，若着人看守，又实在浪费，便建议王爷把此矿给转手出去，也算落个干净。”

　　陆小凤皱眉，“转手？”

　　花三道：“找寻买家我颇费了番功夫，买者虽众，到底事关皇家，不得不慎之又慎，我最后敲定一人，叫做风十二，京城人士，家底颇为清白，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便是如此，我也仔细观察他一个月才签下协议，协议头一条便是不得无故毁山，不得轻伤人命，谨防官司上身，结果不过短短一月，竟然——”

　　陆小凤看卓东来一眼，十分诧异，“三哥的意思，是山体坍塌乃人为所致，或许是那风十二利欲熏心，竟然找寻火药毁山？”

　　花三冷笑一声，“愚蠢之人，若山下的矿那么容易开采，王爷何至于转手？”

　　卓东来淡淡道：“商人逐利，三公子因利转手，风十二因利毁山，本就不稀奇，稀奇的倒是那协议所说了。”

　　花三道：“山下剩余矿藏价值可比风十二出价高太多，所以就算协议苛刻些，总是有人愿意接受的。”

　　卓东来道：“他既然敢接手皇家的矿，就不会把区区协议与国家王法放在眼里，这些三公子难道不曾考虑到？”

　　花三这次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一会，才摇头道：“当日若有卓总管这么一句提醒，或许便不会有这一桩交易。”

　　陆小凤道：“既然协议在先，三哥直接找那风十二便是，为何反要找我？”

　　花三叹息，“山体坍塌的消息传到京城，我便立马去找风十二，结果他的府宅正好不久前走水，全部烧了个干净，风十二也似乎人间蒸发，再也找不到他。”

　　陆小凤明白了，“三哥是想让我找风十二？”

　　花三道：“你莫当我是在乎那些赔偿金，这些钱便是让我拿出来我勉力也可办到，但这件事本身却可能为王爷带来不利，甚至……甚至风十二背后有人亦为可知。”

　　陆小凤道：“三哥是说有人以此来算计陷害王爷？”

　　花三道：“官场险恶不比江湖险恶好多少，王爷在皇上面前得宠，自然背后许多人眼红妒忌，想着法儿把王爷拉下马，王爷这几年被设计的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件事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若被有心人利用，也或许会对王爷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然，这点小风波也不会对王爷造成实质性伤害，但——”

　　陆小凤道：“因为本是三哥的提议，三哥并不想因自己给王爷增添麻烦，是么？”

　　花三道：“你也明白，我事务繁多，手底下也没有擅长追踪查探的人，想来想去，便想到了你，我也不曾开口求你过什么事，这事你不会拒绝三哥吧？”

　　陆小凤尚未开口，卓东来便笑，“不过寻找个区区商人，竟然劳累三公子如此费事的来寻找陆小凤？这么点事，值得陆小凤出马？”

　　花三笑了，“若风十二是个普通的生意人，我自然不必如此费事。”

　　卓东来道：“风十二莫不是江湖中人？”

　　花三道：“是也不是——陆小凤若立即应承下此事，我这里便有风十二履历生平所有资料。”

　　卓东来道：“按理说此时我不该多口，但我还是要提醒三公子一件事。”

　　花三道：“什么事？”

　　卓东来道：“陆小凤已经是我的人，他自然有足够自由，但不管什么事，三公子最好还是问过我的意见为好。”

　　陆小凤捏了捏胡子，耸了耸肩，没说话。

　　花三视线在两人之间几个来回，捻须大笑，“陆小凤你也有今日，当真是……当浮一大白。”

　　卓东来道：“卓某人不巧也是个生意人，从来不爱做赔本买卖，虽说以陆小凤连同花满楼与三公子的交情，我这么说实在见外的很，但我们可以不收费用，三公子总的按规矩来吧？”

　　花三笑，“我只说请两位帮忙，何时说过要做生意？便是要做，这件事只怕来凤堡也不好接手。”

　　卓东来挑眉，“何不说来听听？”

　　花三没有立即开口，却看着陆小凤笑，“卓总管对你倒当真是上心的很，唯恐我设了陷阱害你呢，我何至如此龌龊，不过是当先求个安稳罢了。”

　　卓东来道：“刀山火海，无论何处，这世上只怕还没有陆小凤不敢去的地方，要衡量的，却是值与不值，该与不该。”

　　花三叹口气，“说起风十二你们不知晓，若说起山河锦绣坊你们总不会陌生吧？这恰是风氏产业，锦绣坊可说是皇家御用的绸缎铺子，家资何止千万，若非如此，岂能买得起九龙山金矿？”

　　卓东来道：“然后呢？”

　　花三道：“风氏这一辈只有风十二一个传人，名虽叫十二，不过是家里排行老二，老大未及成年便已死了，风十二自小身体也不甚好，七岁时候便被送去碧云寺拜在静如禅师门下，静如禅师不仅佛法高深，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所以风十二虽不算武林中人，功夫也是不错的。”

　　卓东来道：“如何个不错法？”

　　花三道：“同时应付十八名价值五百两的打手尚有余力。”

　　卓东来道：“三公子说风十二府宅已经被烧了干净，锦绣坊想必已经不再？”

　　花三叹息，“已闭门数日，内里空无一人。”

　　卓东来道：“三公子是怀疑风十二闻讯潜逃，避入碧云寺？”

　　花三道：“碧云寺是他最有可能躲避的去处，碧云寺是皇家寺院，当今皇上尚佛，一年里总有一两个月是住在碧云寺的，可以说今日碧云似风光无限，自然不能派人强搜，寺中又有高手云集，若是派个一般人过去，也是无济于事。风十二在碧云寺长大，碧云寺若着意袒护他，我如何要得出人来？”

　　卓东来道：“三公子已经去要过？”

　　花三道：“早已去过，却连静如禅师的面都没见着。”

　　卓东来道：“刚才三公子也说，风十二或许背后有人，碧云寺声名虽高，到底要爱惜羽毛，或许风十二另在别处也未可知。”

　　花三取出一张纸来，递给二人，道：“我自然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这是我筛选出来最有可能的名单，左右五人，每个人都可说位高权重——”

　　他笑一声，道：“卓总管，我说来凤堡不好接手，并非是不信任来凤堡能力，而是这种与官府直接相关的事，只怕于来凤堡不利吧？”

　　卓东来笑，“也因为陆小凤，是么？谁人不知，陆小凤与当今天子乃是朋友，就算他得罪了谁，总还有宽宥余地。”

　　花三道：“惭愧。”

　　卓东来看陆小凤一眼，没再说话。

　　陆小凤道：“如果找到风十二如何？”

　　花三道：“自然有官府问责。”

　　陆小凤吁了口气，道：“好，我——”

　　他忽然住了口，便在他开口时候，遥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声响，地面为之抖三抖，三人视线一对，皆是一惊，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声音响处，恰在南面，九龙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