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但求同年同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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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道：“东来，我——”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卓东来手里的碗已经飞了过来，目标并不是他，而是门闩，一只碗的力道或许可以阖上房门，但陆小凤正在门口站着。
他抬手接过碗，怔怔退出房门，他心中霎时难受的很，乱的很，隔着薄薄一扇门板，他倾诉衷情，他想卓东来自然能听到，就算卓东来不想见他，但话不得不说，他想他绝对有挽回他们关系的能耐。
门内一直有极轻微的动静，卓东来没有再说过一句话，陆小凤忍不住想再一次推门的时候，门却从里面开了。
卓东来站在门后，面无表情的盯着陆小凤，一句话没说。
陆小凤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卓东来显然已经经过修饰，他头发收拾的十分整齐，崭新衣物没有一丝皱褶，便是双手也十分整洁，陆小凤只有盯着他的脸看，虽然他的脸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幸好刚才似乎喝了不少酒，此时脸色还是微微红着的。
卓东来冷冷道：“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托谢灵童说过一次‘再见’，难道你要自己再来说一次？”
陆小凤道：“再见的意思，就是我们还会再见面，我这不是立马就来了么？”
卓东来没有被他自以为很好笑的笑话逗笑，只是默默盯了他一会，转身进门。
门内和刚才没有差别，卓东来却没有再坐在地上，而是坐上了他那把紫檀木椅，双手平放在膝上，说不出的优雅。
陆小凤走过去，在他身边倚着他的腿坐下，自然是坐在地上。
卓东来淡淡道：“劳驾睁眼看看，对面有张椅子，不必阁下屈尊降贵坐地板。”
陆小凤道：“跟卓总管相比，我至多能算个乞丐，不尊也不贵，能坐上卓总管屋里的地板已经是很荣耀的一件事。”
卓东来怒，又不能退开了显得弱势，忍了忍，道：“你回来做什么？”
陆小凤道：“我刚才在门外不是说了么？我——”
卓东来道：“那就再说一遍，刚才我只听见门外有只蚊子在嗡嗡乱叫，难道是你在说话？”
陆小凤气的直瞪眼，转念却又笑了，“我没什么说的，我已经回来了，这次回来，再也不会走，不管你怎么赶，我都不走。”
卓东来蓦然起身，“那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却要走了。”
他当真举步，陆小凤顺手揪着他衣摆起身，自背后抱住他，叹息，“我的意思是，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卓东来冷笑，“你跟着我做什么，我可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幻影。”
陆小凤道：“那不过是句混话，你一向有主意的很，不妨帮我想想，怎么样能把那句话吞回去？”
卓东来冷笑，“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还待不负责么？”
陆小凤道：“怎么个负责法？东来说来听听。”
卓东来道：“离我远点，别让我看见就行。”
陆小凤道：“这却不行，我已说过，我是要跟了你的。”
卓东来冷哼一声，“无赖。”
陆小凤转到他正面，正色道：“东来，我是认真的。”
卓东来道：“与我说分手的时候，你难道不是认真的？”
陆小凤道：“你对那件事的做法，我依旧不认可，但你我原不必一定要走到分手那一步。”
卓东来依旧冷着脸，“分手不是出自我之口。”
陆小凤道：“所以我来赔罪，你怎么样惩罚都好，我们从新开始，重新再来。”
卓东来道：“我不愿做任何人的幻影，包括我自己。”
陆小凤道：“你就是你，从来没有幻影。”
卓东来道：“你不怕我再杀人？”
陆小凤道：“除了花满楼，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
卓东来道：“你可想好了，想仔细了，若跟了我，就没有回头余地。”
陆小凤道：“我不会再回头。”
卓东来道：“若再想离开我，说分手，只有一个下场，我绝不会再让你从我面前大摇大摆离开。”
陆小凤叹息，“陆小凤说出口的话，就算没有一言九鼎，七鼎八鼎那还是有的。”
卓东来道：“你先放手。”
陆小凤松手，瞧卓东来面色，总觉得有异，卓东来重新坐回那张椅子，坐得笔直，双手依旧在膝盖上放着。
陆小凤终于发现了问题，他忽然道：“你的伤口怎么样？”
卓东来淡淡道：“没怎么样。”
陆小凤道：“让我瞧瞧。”
卓东来道：“不必。”
陆小凤有些怒了，“你伤口还没有愈合？！”
卓东来抿紧嘴唇，没说话。
陆小凤强制拉起他，不容置疑往内房而去，卓东来神色复杂，却没有拒绝。
陆小凤看到伤口那一瞬间眼睛就红了，气道：“你——你——”
卓东来淡淡道：“不过是个小伤口，死不了人，你紧张什么？”
陆小凤道：“你难道不知道找个人帮你换药么？这都几天过去了，伤口竟然还是这样。”
卓东来缓缓转身瞧他，瞧一会，淡淡道：“我找不来那样的人，我找不来一个和你一模一样还叫做陆小凤的人。”
陆小凤双眼赤红，一个字说不出来，紧紧抱住了他，双手握处，恰恰是他伤口，伤口湿润，血迹未干。
陆小凤为卓东来小心翼翼上药包扎，之后紧紧抱住他，一个字不说。
倒是卓东来叹息，“你也不必这样，其实……其实，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陆小凤道：“怎么说？”
卓东来道：“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已经作了决定，今天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喝点酒，想一想以前的事……”
陆小凤道：“然后呢？”
卓东来道：“然后就埋葬过去的卓东来，明天开始，卓东来就是全新的一个人。”
陆小凤抱紧他，把脸埋入他发丝肩背，喃喃道：“对不起……”
卓东来道：“为情所困，男儿之耻，其实你不回来，也是挺好的一件事。”
陆小凤道：“没有感情，虽生犹死，谈感情是件极快乐的事，从今以后，咱们便多多的享受快乐，至于不愉快……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忘记，不是么？”
卓东来道：“你能忘么？你能忘记我曾经是个，呵，所谓杀人恶魔？”
陆小凤道：“我坚信绝不会有下次，就算有，这个刽子手，我来做。”
卓东来道：“你我行事，实在太过不同，说实话，事事考虑你情绪，实在是件十分累人的事。”
陆小凤道：“你何必一定要考虑？为什么不有事直接跟我商量？如果事情是你我共同的决定，我怎么还会有情绪？”
卓东来笑了，“这怎么可能，我是来凤堡总管，而你——”
陆小凤道：“而我，却是来凤堡总管的影子。”
卓东来十分温柔的看他一会，叹息，“那会委屈了你，那种生活，是你过不惯的。”
陆小凤道：“你能放弃来凤堡么？”
卓东来没说话。
陆小凤握住他的手，“跟我走，我们去治你的病，去寻找你的过去，天高海阔，江湖之大，我们有太多去处。”
卓东来心动。
陆小凤凑近了亲他，温柔至极，“你还有什么顾虑，嗯？”
卓东来道：“给我时间，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不想让自己做一个一事无成的人，来凤堡我倾注心血，不过堪堪上了轨道，等来凤堡壮大，真正在江湖上站稳脚跟，我们就走。”
陆小凤道：“到那时候，你还舍得？”
卓东来道：“来凤堡不是我的。”
陆小凤道：“我信你，我陪你一起等。”
卓东来笑。
陆小凤道：“其实当真说起来，我是掀了你盖头的，就算——”他忽然“咦”的一声，“龙骨呢？”
卓东来嗔目，“口没遮拦，再胡言乱语，我绝对把你扔了出去。”
陆小凤笑，亲他一口，笑道：“你可不就是我老婆么？你若觉得不好意思，那我来做你老婆也不妨。”
卓东来叹口气，“龙骨我遣人送去雍州给杜老爷子了，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陆小凤颇为讶异，没说话。
卓东来道：“一同送去的，还有杜大小姐跟萧二公子，这个女人死有余辜，但毕竟是杜老爷子唯一骨血，我也是——”
陆小凤亲他，柔声道：“已经过去了。”
卓东来道：“杜大小姐已经彻底疯了，萧肃竹直到被送走，都还在大吼大叫要杀了我报仇，我跟他说，要报仇，就让自己变强，只有强者，才配提‘报仇’二字。”
陆小凤道：“你说的不错。”
这句话他说的敷衍，他忽然想起了当日司马超群说起的一个人，锻造出泪痕剑的萧大师，萧大师恰恰姓萧，不仅是锻造大师，还是相剑大师，更是个武功高手。
这，仅仅只是巧合？
卓东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觉得我这样处理不对？”
陆小凤道：“对得很，我完全赞成，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找个机会去一趟雍州城，你说呢？”
卓东来笑了，“我也有此想法，只是碍于身体状况，不敢轻易出门。”
陆小凤道：“别再虐待自己，有我在，我会护佑你周全，就算有一日我死了，你也要让自己好好活着。”
卓东来沉下脸，“有我在一日，便有你在一日，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
陆小凤抱紧他，卓东来并不擅长说情话，这种话说出来却远比情话更震撼人心。
陆小凤抱住他，轻轻说出了两个字，“同同。”
卓东来疑惑，“什么？”
陆小凤道：“同年同月——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但求同年同月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