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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魑魅魍魉莫逢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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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东来与他简单说起这未央与松子之事,他早已留了心,说他不信卓东来也罢,他知道就算松子两人死了,卓东来也不会眨一下眼,所说言辞,不过托词。
陆小凤报出卓东来名号,松子愁容迎客,未央神智依旧不算清醒,情绪也十分不稳定,暴躁易怒,看到陆小凤就想动手,被松子拦下安抚好一番才算消停。
松子道:“大夫已来了好几拨,都是束手无策,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陆小凤道:“今日里你家少爷可有所改观?可有其他什么线索?”
松子摇头,并不能提供更深一步线索,“大夫说少爷精神恍惚是受了某些强烈刺激所致,至于口不能言,大夫直摇头……”
陆小凤皱眉,“确真问不出缘故来?他神智已完全糊涂?”
松子瞧一眼焦躁未央,咬牙道:“若让我知道是谁,我——我——”
陆小凤道:“昨晚上你到水天老母处询问,她怎么讲?”
松子道:“她不承认,我打不过她,也没有办法。”
陆小凤看一会未央,道:“你不必再往水天老母处跑,也不必往来凤堡去,若你家少爷不惹事,这里可算十分安全。”
松子道:“我不能任少爷这样下去,我们不能被人这样欺负,还有我的父亲,我……我实在是……”
陆小凤道:“要治病得找医生,要报仇得找到仇人,至于你的父亲,你也该理解他,他有他的难处。”
松子咬牙,泫然欲泣,“我不信任卓东来,不信任你们,你们中原人实在太坏。”
陆小凤心说当初未央不去招惹水天老母不也就没后来这事么?这话自然不能对一个姑娘说,他只有道:“目前为止,保护好你家少爷才是最主要,不是么?”
陆小凤在长安居喝酒,他在等,等时间稍晚一些再往水天老母处试探,刚才水天老母不认,他心中便存疑虑,听松子一说,更加确认绝对是水天老母动的手脚了,昨晚未央从他身侧极速过去,虽未看清,那时候未央眼中已不是清明之色,水天老母不认,只有另想渠道。
食客越来越少,陆小凤觉得时辰已经差不多,恰这时候,有人往他背后而来,轻巧脚步属于女子,李天琳笑嘻嘻道:“陆大侠好酒兴,这都喝了快一个时辰了罢?”
陆小凤眨眨眼,“姑娘是瞧着我形单影只,要来陪我么?”
李天琳摇头,嘟嘴道:“你这是借酒浇愁,酒都是苦的,我才不喝。”
陆小凤道:“既不喝酒,那便再见吧。”
李天琳道:“其实除了喝酒,还有其他更好的排遣忧愁的法子。”
陆小凤道:“哦?”
李天琳道:“你要不要听?”
陆小凤道:“什么法子?”
李天琳道:“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陆小凤便跟着李天琳出门,出长安居往南十余丈有一棵老槐树,老槐树枝叶繁茂,此时树上开着的自然是雪花。
李天琳在树下站定,转身笑眯眯道:“就是这里。”
陆小凤道:“这里怎样?”
李天琳忽然扬声道:“姐妹们,出来啦。”
不待她说完,便从树上墙角窜出数道白影,加上李天琳,不多不少恰恰八位。
李天琳道:“排遣忧愁的法子其实简单的很,只要你乖乖的让我们在你心口扎上一剑,你自然再也不会有感觉,没有感觉,也就无所谓忧愁了,你说是么?”
陆小凤叹口气,“很有道理,但目前我还没准备死。”
最为年长那女子娇叱一声,道:“死与不死,轮不到你来说,有本事你再破了我们阵法试试。”
依旧是昨晚的阵法,依旧是这些个姑娘,陆小凤故意卷了卷袖子,姑娘们同时戒备,捏紧手中长剑,陆小凤长笑一声,忽然长身而起,直直往头顶树枝上撞去,临近树枝,一个弯折,斜里滑出丈余,笑道:“陆小凤八尺男儿,难道还喜欢跟女孩子交手了?姑娘们还是回去洗洗睡了罢。”
话语声音渐远,待他说完,便已经进了长安居,这个时候,八个徒弟不在身边,水天老母独处,多么好的机会,就算时间短暂,他想已经足够了。
此时时辰已足够晚,多数人已经入睡,陆小凤再次落在水天老母屋顶,屋子里十分安静,陆小凤寻到窗口,一招倒挂金钩,往窗子里瞧。
这一瞧,只吓得他三魂六魄冲出九天外。
这么冷的天,窗子竟然是半开着,窗子里恰恰是梳妆台,梳妆台前正坐了个女人,说是女人,不过是她穿了女人的衣服,有着女人的体型,那张脸——
那实在已经不能叫做脸,那张脸除去一双眼睛,其余部位已全部毁坏,鼻子嘴唇部位单单剩下小黑洞,整张脸如同风干了的核桃皮,坑洼满布,铁灰甚至焦黑的颜色——
陆小凤忽然往后退去,这一退的速度已经是他的极限,这一退他施展出了全数功夫,倒挂金钩的姿势都来不及改,直到撞上院落围墙边的树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惊魂未定。
大晚上的忽然见到这样一张宛若夜叉鬼魅的脸,任是谁都要吃惊,陆小凤见过世面不可谓不广,依旧忍不住呆愣,在水天老母那样仪态完美话语温柔的女人的房间里,忽然出现这样一张脸,怎能不让人惊诧?
便在他呆愣那一瞬间,那女人手指一弹,一股幽香扑鼻而来,陆小凤固然不知那是什么,脑子也还来不及思索要怎么躲避,身体已早过意识往后急退,便是如此,他也觉得口鼻似乎吸入不寻常事物,一阵呛人酸辣迅速在咽喉扩散。
却也来不及他回味思索,那女人已冲出窗子,朝他扑来,他已看清,这女人衣物显然是水天老母衣物,这女人,只怕便是水天老母,怪不得她要一直蒙面,怪不得此时院子里如此安静,他也可猜出未央是如何中的毒,但此时,他危在旦夕——
水天老母的兵器是剑,剑在腰间,在她冲出窗子同时,剑身已绷得笔直,剑尖如蛇信,朝陆小凤咽喉而来。
这一剑来势太快,来势太猛,来的也太妙,明明剑尖直指他咽喉,却似乎上半身所有穴道都在笼罩之内,这一剑无论如何躲避似乎都要吃亏,若不躲避,却又该如何接?陆小凤惊魂甫定,还是一手攀住树干的姿势——
幸好他是陆小凤,幸好他还有灵犀一指,他没有躲,没有退,没有挡,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蛇信一般剑尖忽然便到了他两指之间,似乎专门为他送来一般。
水天老母反应奇速,在他夹住剑尖的瞬间,左手磕上右手剑柄,剑身忽然寸断,化作十数支来势汹汹的暗器,朝陆小凤胸腹而来。
这一招灵犀一指却是没用了,他固然可以夹住两支甚至四五支断剑,却绝难保证全数抓了个仔细,只要被一支断剑击中,他这条命便算断送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但这一招是比刚才那一招更难躲避的,来势太急距离太近,无论他向左向右向后退,都似乎已来不及,就算时间来得及,也难保证断剑全数躲避过去。
电光石火间,陆小凤忽然松开手,头朝下往后直直仰了下去,断剑攻击范围在他上半身,这一招倒是极为高明,但同时在这一瞬间,他这一招用老,他也完全失去了反击能力,如果这时候水天老母再出一招,他只怕连接招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水天老母此时根本没法再出招,因刚才水天老母自窗口冲出,凭的是一口真气,空中变招已经十分不易,变招之后,必然要寻落脚点重提真气,这一瞬间恰恰是陆小凤往后仰倒的瞬间,她也看出了这时候陆小凤的松懈与无奈,她在脚尖落到地面的一瞬间,迫不及待出手,但忽然,她眼前没有了目标。
那一瞬间,陆小凤未及落地,双脚环树用力一蹬,整个身子忽然游鱼一般冲了出去,冲到了水天老母身后,他手指轻轻一点,水天老母无可奈何,只有僵在原地,只有认输。
点住水天老母穴道,陆小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窗子,寻到水天老母面纱,为她覆上,才转到她正面,这一招可算愚蠢,交锋讲究知己知彼,面纱遮盖了水天老母眼睛与表情,他就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手情绪与下一步可能的反应。
水天老母已经完全没有了仪态与风度,她口里只有一句话,“我要杀了你——”
陆小凤也只有一句话,“今日陆小凤不曾来过,夫人也不曾见过陆小凤。”他解开水天老母穴道,跳身远走,速度极快,极快的奔出许久,才停下脚步,忽然想起刚才他似乎忘了问水天老母要未央的解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的好。
第一次没有往来凤堡处去,第一次直接回了升平楼,长乐正摆了酒菜,自斟自饮,瞧见他回来,十分热情的为他解披风,祛寒意。
陆小凤受宠若惊,长乐故意冷落他不是一天两天,忽然热情,竟然不适应。
长乐为他斟酒,送到他嘴边。
陆小凤眨眼,“这酒里有断肠毒药?”
长乐笑道:“这酒里只有欢乐散。”
陆小凤仰头饮下,长乐已钻入他怀内,两只手已经不老实起来。
陆小凤没有动,“卓东来已经跟你说过什么?”
长乐道:“何必他说什么,你出大价钱买了我,我自然该让你快活。”
陆小凤道:“让我快活,不妨陪我喝酒。”
长乐道:“除了喝酒,我还有许多其他让你快活的手段,你真的不想试试?”
陆小凤道:“我认为喝酒已经是最快乐的事。”
长乐道:“你何不试试?没有试过,你怎知道便比不上喝酒?”
陆小凤道:“我不想试。”
长乐瞪起眼睛,“因为我不是卓东来?”
陆小凤不否认。
长乐声音尖锐起来,“你以为这些事卓东来会跟你做么?他永远不可能让你真正做个快活神仙,你不是好奇我为何忽然对你好么?因为卓东来下了命令,让我一定一定要伺候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