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X卓东来]凤栖东来》凉九

33、山回路转始见君

　　院落建筑颇为严整，表面看来与一般豪门大户没有丝毫区别，在蔡大户多次提醒卓东来“小心脚下”之后，便是卓东来，也不由心惊。

　　卓东来叹道：“此间建筑，巧夺天工，怎样的高人能有这样手笔？在这里生活，也必然再无安全之虑。”

　　蔡大户道：“机关自然是好，但若想无安全之虑，还得靠这里。”他指了指脑袋。

　　卓东来十分赞同，“我瞧府上至少有二十余仆从，这些人难道对机关都了若指掌？”

　　蔡大户道：“那是自然。”

　　卓东来道：“蔡兄现在必不会跟我说这些机关所在。”

　　蔡大户道：“龙骨到手，此间地图立马奉上。”

　　卓东来道：“这些仆从熟悉机关所在，我瞧着功夫似乎也都深藏不露，蔡兄如何令他们听命？”

　　蔡大户笑，“老弟想打听什么，何不开门见山？”

　　卓东来表情无辜，“蔡兄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想知道，这些下人我能不能用。”

　　蔡大户道：“下人便是下人，不能用要什么下人？若有谁不听老弟的话，直接跟我说，我让他——生不如死。”他握一下拳，笑，“他们命脉捏在我手里。”

　　卓东来挑眉，“凭九转丹？”

　　蔡大户笑而不语。

　　卓东来道：“九转丹威力到底几何，可令人生不如死？”

　　蔡大户道：“就算好奇，我也奉劝老弟最好不要尝试。”

　　卓东来道：“我此时感觉燥热，与此物有关？”

　　蔡大户道：“这却是福利了，我说过的，九转丹毒性不发，便是大补之药，只要是个男人，都难免要燥热些的，找来个把女人，也便舒坦了。”

　　卓东来道：“若不找女人呢？”

　　蔡大户道：“以老弟定力，于身体自然是无碍。”

　　卓东来有些惊讶的发现蔡大户对他十分坦诚，蔡大户这样的人，会对他这么容易就信任？直到二人摆上棋枰，卓东来还在疑惑。

　　蔡大户抢尽先机，大开大阖，卓东来败势已现。

　　蔡大户笑，“卓老弟想什么呢，这么不专心？”

　　卓东来叹息，“我有事情想不通，实在苦恼。”

　　蔡大户道：“说给老哥哥听听，说不准可为解惑。”

　　卓东来道：“蔡兄对我推心置腹，我实在想不出缘故。”

　　蔡大户笑了，“何不直接问我？”

　　卓东来道：“只怕蔡兄不与我说实话。”

　　蔡大户大笑，“那我便不说了，走棋走棋。”

　　卓东来投子，“我认输，已无回天之地。”

　　蔡大户道：“是么？你走这一招试试？”

　　他捏起卓东来的黑子，还未落下，脚步声近，谢灵童敲门，“卓总管可已睡下？”

　　卓东来应声，看蔡大户，蔡大户耸肩，笑，“这顾道长倒是尽职尽责。”

　　卓东来去开门，经过他身侧，到他身后，忽然转身发难。

　　这是事先说好的，谢灵童救出司空摘星与铁秀二人便一同来此间，左右围了，谢灵童敲门，敲门为号，卓东来行动。

　　卓东来知道，此时窗外门外必定都有人守候，蔡大户休想从这些地方逃生，但这些地方反而是鸡肋，如果房内有机关的话——

　　卓东来的短刀已经抵上蔡大户后颈，蔡大户没有功夫，断难逃脱他桎梏，就算有其他变故，房内可见机关他已全数破坏，房外谢灵童等人严阵以待，蔡大户也休想逃出生天。

　　蔡大户却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般，整个上半身忽然朝棋盘压去，回身之际，一手抓了数枚棋子朝卓东来脸面而来，一手朝桌子一角重重一按。

　　避过棋子，卓东来颇为惊讶，“当真看不出，蔡兄功夫竟然很不错。”

　　蔡大户按桌角没有反应，一脚朝座下凳子踢去，凳子依旧没有反应，蔡大户一个翻身，到了桌子另一侧，愁眉苦脸，“卓老弟何必跟我过不去，我对你没有陆小凤对你忠心么？”

　　卓东来脸色瞬间一变，冷笑道：“你配跟陆小凤比较？”

　　蔡大户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跟着我干不知将来有你多少好处，一时冲动，可莫后悔。”

　　卓东来道：“卓某人行事，从不后悔。做事情可以不择手段，做人却不能没有底线，让我跟着你给蛮子做狗子，断然不能。”

　　蔡大户冷笑，“好得很，你以为你关闭机关，我就任你宰割么？”

　　这一会功夫，谢灵童司空摘星三人已闯进门来，已成合围之势，蔡大户身后便是床榻，再无退路。

　　司空摘星挑眉，“呦，口气还挺横，你倒是好本领，不用破机关，咱比比看谁本领高些。”

　　卓东来瞳孔忽然收缩，叫道：“床——”

　　蔡大户已往后用力跳上床榻，手往墙上某一部位一按，整张床榻翻了个个，蔡大户已不见踪影，同时，一声尖锐刺耳的铃声长鸣，卓东来已可听到八方迅速传来的脚步声。

　　司空摘星跳脚，“好个狡猾贼子，若不是……”

　　谢灵童阴沉沉道：“若不是卓总管手下留情，此时那容他有逃脱机会？”

　　司空摘星一愣，卓东来也沉着脸，“说我本领不济也罢，我如何手下留情了？”

　　谢灵童冷笑，“第一招上他防备不及，你若将他一击格杀，还有后面的事？”

　　卓东来道：“我不想杀他。”

　　谢灵童冷笑，“怎的，你还待如大和尚般说一句阿弥陀佛，老衲不杀生？”

　　卓东来冷冷道：“我之行事，自有目的，怎么做事，不必前辈来教我。”

　　谢灵童道：“说的好听，不过怕解药到不了手，贪生怕死之辈。”

　　卓东来冷笑，“阁下命脉不在别人手里，自然无此疑虑。”

　　司空摘星跺脚，“你们吵个什么劲，倒是说现在追蔡大户去还是先解决了外面那帮龟孙？”

　　说话间，已有灰衣仆从冲进院子来，以往永远低垂着头瞧不清面孔，此时一个个血红了眼睛，仿佛野兽，这些人脚底生风，虎虎生威，瞧来功夫也都是不错的。

　　谢灵童道：“跟这些人打架可不跌了身份，我可要先走一步。”

　　他果真跳了起来，却又一顿，朝卓东来抛过去一样物事，道：“虽说你这人不怎么听话，总还是有几分本领，他日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仆从虽凶，断然挡不住谢灵童身影，司空摘星转眼珠子，已开始接招，“跟这些人打确真不算明智。”

　　卓东来道：“你没什么话跟我说？”

　　司空摘星故作严肃，“只有一句话。”

　　卓东来道：“什么话？”

　　司空摘星道：“蔡大户困住我跟陆小凤，为何独独放了你出来，你比我们强么？”

　　卓东来严肃，“你们都是侠之大者，我却不是。”

　　司空摘星笑了，躲过凌空砸来一棍，左钻右跳，“你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陆小凤不过是个小混蛋，我么只是个区区大偷，比小偷大一点的大偷，真要说侠之大者，少林大和尚倒可勉强算一个。”

　　卓东来笑，“那么大偷先生，完全不必这样浪费力气，跟这些人有什么好打，明晚此时过来，只怕这里已都是死人。”说是这样说，他的脸沉了下来，他的解药呢？九转丹，当真如此可怕？

　　这些仆从瞧来功夫都是极不错的，却行动比常人略迟缓，卓东来司空摘星连同铁秀三人，未得半刻便控制半数仆从。

　　便在此时，忽听怪异声音，床榻处传来声响，床榻竟又缓缓转了过来，不过这次，上面多了几个人。

　　司空摘星跳起来，“陆三蛋，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

　　当先映入视线的，可不正是陆小凤么？

　　卓东来却在看他身后两人，蔡大户面若金纸，将死在即，另一人，灰白须发盘了满头满脸，灰白衣物瞧不出本来颜色，瞧不出年龄长相，一股死寂气息，瞧着根本不像活人。

　　陆小凤跳下床，立马转身去扶灰袍人，灰袍人拿袖子遮了眼睛，好一会才缓缓下了床榻，动作十分迟缓。

　　司空摘星好奇，“这人是你亲爸爸？瞧你那孙子样儿。”

　　陆小凤十分严肃，“在他面前，我宁愿是个孙子。”

　　司空摘星道：“他是谁？”

　　陆小凤道：“他就是顾道人，巴山顾道人。”

　　不止司空摘星吃惊，卓东来也大吃一惊。

　　灰袍人道：“巴山顾道人早已死去，我不过是个山村野鬼。”

　　这声音更是把几人吓了一跳，声音竟不是从口里发出，而是从肚子里发出。

　　说话间，几个仆从忽然抛下司空摘星等人，朝蔡大户扑去，蔡大户毫无反抗能力。

　　顾道人道：“三重院中观月亭内正北位置的石凳下有个油纸包，其中为解药。”顿了顿，道，“你不要吃，对你没用。”

　　他发须蓬乱几乎完全遮住眼睛，眼力倒是不错，卓东来神色一瞬间变化都逃不过他眼睛。

　　陆小凤吃惊，“东来你——”

　　卓东来摇头，与司空摘星对视一眼，出门去取解药，院中机关重重，总体来说还是他去取安全些。

　　陆小凤与司空摘星连同铁秀一道把眼睛火红的仆从控制在房门以外，卓东来极快回来，站在高处，抖开油纸包，高声道：“要解药的，快收手了过来。”

　　仆从不为所动。

　　顾道人道：“这些人形若人偶，全无思想，一旦受过金铃刺激，便会发狂，跟他们说话无用，你们直接灌了下去。”

　　几人合作，仆从左右二十余，也不算大工程，仆从本是十分暴躁，吞下解药果真瞬间安静下来，但这是假象，还不待陆小凤几人走进房门，便先后惨呼着倒下，倒地之时已是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陆小凤大吃一惊，“这——”

　　顾道人黯然，“你以为这些还是人么？被灌了三十余年毒药，早已是披着人皮的畜生，留之何用？”

　　陆小凤道：“那也不该——”

　　顾道人不理他，去看卓东来，“你可是中了九转丹？九转丹早已没有解药，你只有区区三月寿命。”

　　卓东来脸色大变。

　　陆小凤脸色也变了，“再无其他办法？”

　　顾道人道：“有自然是有，那就看大和尚愿不愿割爱了。”

　　铁秀脸皮一红，“老衲惭愧，卓总管救我一命，我自然要报答，出得此门，我立马跟寺里去信，解药虽不曾有，大还丹好歹还是有几颗的。”

　　顾道人道：“九转丹毒性九个时辰发作一次，他手里不是解药，尚可暂时压制毒性，往他房里寻便是。”他说的“他”，指的自然是蔡大户。

　　陆小凤道：“大还丹虽是灵丹妙药，对东来这毒，果真有效？”

　　顾道人黯然，“配制九转丹之人早已身死，还有谁知道解药秘方么？大还丹可解百毒，并不是传说。”

　　铁秀道：“陆大侠放心，这九转丹我是听过的，曾经有位施主便是中了这毒前去少林求药，可惜……”

　　顾道人声音含怒，颇有些悲怆，“可惜那人贪心不知足，少林给了他大还丹，他却妄求更多，被活活困死在十八罗汉阵中。”

　　陆小凤愕然，“道长——”

　　顾道人摇摇头，无意再说。

　　陆小凤道：“此间事了，我跟东来与铁秀大师一道去往少林便了。”顿了顿，他问，“老爷子怎么样？”

　　卓东来动了动嘴角，“我的处置手段或许你不会满意，不过结果，差强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