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凌少一

18、第三章

　　凌少一在忏悔，他没敢登门找风建，却给父亲打了电话，冷淡的父子关系之外，只有听到母亲声音时才稍稍缓和，可是他仍旧语气不佳。这么多年，这样一个女人到底要为那个父亲做什么？看着他四处留情，看着他当众羞辱，看着他种种恶劣却仍然愿意跟着，为了这个名分，凌少一知道母亲付出得太多太多，他恨过她的懦弱和虚伪，却在最后无法不为了这个爱哭的女人向人生低头。
　　拿老子的钱上学，变成高级工具，为了逃避而去上外地的大学，为了母亲的哀求而飞赴英国进修，为了母亲跟着父亲不会潦倒，他又再次接管那个致命的生意，好不容易去了香港，想安静的生活，却又无法避免的陷入漩涡。
　　在这里购买的这座公寓房并不大，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和客厅，他所需要做的是逐渐购置东西，让这里越来越像是一个生存的地方，不像那个家的腐朽，不像英国宿舍的冷情，不像香港寓所那种奢侈……单纯想要一种低调的生活感。不乐于上街的凌少一在进入商店的第一目标是位置图，然后是路线，挑完后迅速下单，付款走人。在短短十天内，打扫卫生的高级小时工来擦过四次，每一次都带着惊讶来，带着惊喜走，凌少一不吝啬。
　　这日子本来该把冰箱送来，凌少一等了整整一上午，打电话催完全无济于事，最后闹得不愉快了，他想退货对方却死也不肯，碰上霸王条款的凌少一这时候想杀人的心都有，奈何最终软下口气，对方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态度好了起来，约定时间按时送到。这件事本来也就过去了，但事情总是很巧，没几天对方打来电话通知，说凌少一的那款冰箱送错了……价格比选定的要高几百块，因此给他带来的麻烦希望得到谅解，但是需要凌少一去商场做一下补充登记。
　　典型吃软不吃硬的凌少一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去了，办了无数手续。
　　趁空跑了趟卫生间，门口撞上了迎面急匆匆而来的人，他抬头道歉，却愣住了。
　　“你……”
　　“嗯……稍等一下！”那人摘下眼镜迅速走到水池边洗刷什么，很快站起身来用纸巾擦了擦手，看到凌少一时犹豫了一下，随即说：“你是凌先生吧。真巧。”
　　凌少一点点头，这个梅赛德斯主人和他真有缘分。
　　“你来这里办事？”
　　“烂事。”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没什么，都搞定了。”
　　“我也是为了件烂事。”撇了下嘴，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语言。
　　“你不会被送错冰箱吧。”凌少一呵呵笑了起来。
　　抬头，看到对方一连不可思议的表情，尴尬，又有点为难。
　　“你……就是那个被送错冰箱的人？”
　　“你是？”凌少一有预感，这答案说不定很搞笑。
　　果然，“我是这商场的负责人……真不知道该说道歉好还是别的什么，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你好，我是陈兰。”
　　握着的双手的主人都露出会心一笑。
　　“我说我们不要站在WC门口比较好。”凌少一耸肩。
　　“好，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来办公室喝杯茶？”
　　“这么说来上次撞了你的车，岂不是要请你吃饭。”
　　“有便宜我都会占的。你说要请客。”这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居然意外的好接触，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人说小便宜吃大亏啊。”凌少一倒是不觉得这个人很反感，相反，有些气息让他很欣赏。
　　“你这么说，我很不好意思。”
　　“嗯？”
　　“你在暗示我要大大的吃上你一顿豪华大餐。”
　　这一次，笑声传达的如此饱满，凌少一抬手看表，时间差不多也要吃饭了，“现在你合适吗？”
　　“先上楼喝茶，我交代一下工作。”
　　“OK。”
　　上楼后，在众人吃惊的表情下，凌少一坐到了那间相对简陋的办公室，拿着一杯简便泡茶，不由笑着对坐在办公桌后整理文件夹的陈兰说：“说实话，开梅赛德斯坐这种办公室，不会有点怪？”
　　“那不是我的车。”陈兰看了凌少一一眼，表情很自然，“我和这个办公室不搭么？还是我的车？”
　　“我答全部。”
　　“你眼光很好。”
　　凌少一没再多问。只等着两人到了相邻最近的一家酒楼点菜的时候，他才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我说你可别真的不占小便宜啊。”
　　“服务员，这菜单上所有500以上的菜双分。”
　　凌少一无奈的笑着，“我说陈少爷，你想让我卖身还债？”
　　“怎么？要我提供好买家？”陈兰终于笑开了，“来这几样，麻烦稍稍快点上菜，这位先生急着去卖身。”
　　“我说我们似乎刚认识不久。”凌少一觉得满奇特，这人分明不是个可以跟人迅速成为朋友的人，而他也不是。
　　“单纯以时间计算是不可靠的，这几天我听到你的名字的次数相当高。”陈兰也适当松弛了下来，“这家商场很乱套，这种错误都会犯。”
　　“真不容易想象你是干这行的。”即使掩饰得很好，凌少一还是能嗅到有钱人的味道，这种人天生不会对普通百姓低三下四，说白了就是没有为人民服务的端正态度。
　　“我是被迫的。”陈兰做出无辜的表情，“你呢？凌先生。”
　　“我？比你还惨，连被迫呆的地方都没有。”
　　“那这顿岂不是要我请才对？还好没有点太多。”
　　菜逐渐上好，两个人吃得欢快，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喝酒，纯粹吃饭的经历对于凌少一，或许对于陈兰都是第一次。
　　吃饱后，陈兰接了个电话要走，两个人终于互换了电话，成为彼此号码中存在的一份子。
　　在联系人备注的那一栏，凌少一写着的是：陈兰，可以是朋友。
　　而陈兰写的是：凌少一，注定是合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