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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五章 红叶 ...

  •   天京秋色连绵,接连着好些日子皆是晴天,望着这秋高气爽、朗朗穹色,刘湛也不禁兴致大起。听闻京郊的云溪枫叶此时已经尽红,可待赏玩,便命内司定下日子行幸云溪山的行宫。又特意挑选在休沐之日,许朝堂百官一同前往。

      圣驾寅时末自定坤门出,迤逦而行,到达云溪山之时,天光尚未全明,只在东方苍幕下悄露蔷薇之绮色。因秋晨的湿气蒸蒙,此刻绵亘的群山皆被朝雾环绕,那漫山遍野朱砂染红的枫叶,在云溪下若隐若现,让人宛若置身仙境一般。

      永安已由杨皇后懿旨自采薇园特地迎来,她心情不豫,本不欲至,然自小京郊之行素来不曾错过,此时也不欲被他人看出心中烦扰,便依旧盛装而来。却终是姗姗来迟,到达之时,晨雾已散去大半。刘湛和杨皇后自在内殿暂歇,永安觐见,见他俩人正对坐着鹣鲽细语,问了安也便退了下来。倒是阮元在门外接着,躬身笑道:“公主,这方圆十里皆有羽卫守卫,安全的很,您先赏赏枫,巳时陛下要在西面校场考校禁卫骑射,一会过来便好。”永安略一颔首,让金枫和惜兮候在殿中,只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云溪行宫本筑在山腰,除了正殿,山间深处颇有意趣的缀着各式的亭台供休憩观景,且各自隐于林壑之间,峰回路转,互不相扰。永安沿着山径蜿蜒而行,远处天京鳞次栉比的民居楼阁,谷间银练般游走的山溪尽收眼底。红叶似火,松林如涛,然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她的心中只唯那人而已。不反不侧,不以万物为易,却终不可得。思及此处,她不由愈发神丧,漫无目的的且行且止,却望见不远处阴翳间,孑然立着一人,紫袍白璧,玉簪博带,映照在烜烜丹枫中,无比隽雅潇洒。她心中一喜,叫了声,“十二哥。”

      洤亲王转身见是永安款款走来,也莞尔而笑,故意仔细端详,道:“你也来了。许久不见,看你似是清减了许多,怎么,又有何事不顺你的意?”

      永安勉力一笑,“不曾。”想了想,她又偏头问,“十二哥今日看见洛云了么?”

      洤亲王不禁失笑:“洛侍郎新婚燕尔,不在府里陪娇妻,难道在这里同我们一起吹冷风?”

      闻言永安面上顿时煞白,努力压抑下怒气,半晌方悠悠道:“我只是想闻端罢了。”

      “你呀,”洤亲王拿起玉扇,轻敲永安的额头,“莫非洛相家会轻慢你的好闺蜜不成。”他的语气夹着几分促狭,眼底却漏出点点怅然落寞之意。见永安杵在面前,许久不言,目光却愈发冰冷,像极了这秋林中饿了多日的山猫,便又笑道:“你既与闻端交好,琼州季为的事情就大事化小罢。”

      “琼州?”永安随手扯下一片枫叶,捏在手里把玩。

      洤亲王轻敲折扇:“现在御史台和太子那里,僵持不下,有好一阵牵扯……”

      不等哥哥说完,永安便不耐的打断:“毕思齐这个人,向来冷酷无情秉公办事,无人能左右的。太子那里对毕思齐一驳再驳,无非不想追究到工部。怎么?这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可惜朝中皆知,毕御史是你自大理寺抬上去的。这么下去,怕是要派御史巡按至琼州,琼州刺史贾淮本出自左相门下,你闺蜜的夫君又要操心了。”

      将手中红叶一撕两半,永安冷嗤欲言,又终是遏制住,眼底寒峻只换作嘴角一笑:“天子近臣,操心国是,有何不该?”

      恰在此刻,远处爆出一阵喝彩,惊得林中众鸟纷沓而起。循声遥望,半山群枫间竟点着个朱顶小阁,一群朝臣围在栏前,正不知在做些什么。洤亲王知永安不便过去,便招了招手,已经有个候在远处的小厮走了上来,听命去瞧过。半天下来回说,是翰林院荼学士刚刚画了幅绝妙的山枫图,杨尚书爱极,一高兴又在上面题了字,可谓珠联璧合相映成辉,以此之故诸人盛赞。

      永安叹道:“荼文崇的画素来大气磅礴,怕也只有他的画当得上杨延的千金一字。此画想必我只能今晚在夜宴上有幸参详。十二哥不过去么?”

      “昔日只是欣赏他的文字,”洤亲王笑了笑,“由你荐给刘熹做老师,我和他本不怎么熟。同你举荐毕思齐一样,唯贤而已。不过最近听闻丽妃身子不大好,熹儿一直在侍奉汤药,好一阵不曾读书了。”他侧了头,却把目光送向远处山涧,细心聆听。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山风果然飒然而至,吹得松涛枫海枝动叶摇,无边落木翩翩飞舞。永安正欲抬起广袖遮挡,洤亲王手腕一动,那折扇的玉骨已在手中展开,撒金扇面上现出一轮云间清月,轻悬在永安的头侧,替她挡住斜掠而来的枯叶。红叶松针拍在扇上,纷纷洒洒,折落而下,点点缀落在两人的袖口衣襟,又铺满一地山径。

      洤亲王关切道:“起风了,小心。”

      “谢谢十二哥。”永安抬起头望着洤亲王。

      “举手之劳。”洤亲王淡淡一笑,复收拢扇子,又轻轻帮永安拂掉栖在肩上的落叶:“更大的风,只有你另一个哥哥帮你挡了。走罢,我们去看陛下检阅侍卫亲军的骑射。”

      待永安和洤亲王行到校场,检校刚刚开始,他二人便在刘湛左手边上的空位坐定。此校场虽坐落山间,然前朝由五百苦力开山而建,占地十亩,甚至可容跑马来回。坐在观台上看去,台下风虎云龙二卫一队着赤,一队着玄,分据场地两端,背后以丹海松涛为幕,极为壮阔。

      这次为增加趣味,故意将二卫分为两队,互相比试,最初是步射,十人一组,先射百步外的靶子,再射百五十步外的靶子,计算每人射中的次数。风虎卫与云龙卫这么一队一队的轮下来,永安不禁看得些许乏味。好在终于比试完第一项,紧接着便是骑射,依旧先是百步外的靶子,九箭中只有射中三次的人方能进入下一轮:再把靶子移远三十步。

      洤亲王见永安虽望着场内,却神情恍惚,便笑着对她说:“可是见过第一快箭,便曾经沧海?”

      高郡时冬蒹替她复仇,一箭射碎期勒狁额饰的旧事尚历历在目,永安不禁肃然道:“冬将军神技,的确无人能及,有他镇守介州,南野想不敢再犯。”

      洤亲王微微颔首:“据说冬蒹旧日在范玄营中时,范将军有次也是考校骑射。靶子已到校场边缘,移无可移,范玄便故意以石激林中群鸟,令冬蒹射之。群鸟散尽前,冬蒹连发七箭,箭无虚发,囊尽而止。”他将目光复引入场地中央,笑道:“如此快箭,全国再无第二人。不过你看这禁卫中,也有几人箭技颇佳,堪称后起之秀。”

      永安闻言望去,果然靶子又往外移了三十步,场上也不足十人了。这些人次第入场,纵马绕场而行,驰至地点,引弓而射,有射中的,却多半射空。这时正轮到一个红衣风虎卫上场,只见尘土飞扬黑马疾驰,永安正欲看清,那人引弓搭箭,箭却早已脱手,台下爆出一声喝彩,果然那箭正正射中靶上。如此反复,三射三中,连刘湛也不由拍手夸赞道:“好。”

      这一轮比过,方算比试完,只有一人三箭皆中,自然是风虎卫这方胜出。阮元也领命下了台子,将那位三箭皆中的禁军卫传唤至台下,由刘湛亲自赏赐。銮铃声动,黑马已至台下,赤衣禁卫翻身下马,跪下朗朗道:“臣闻捷参见陛下。”

      永安精神一振,循声望去,果然是闻端同胞双生的弟弟闻捷,不由低低对刘湛笑道:“荣世侯果然教子有方。”

      经永安提醒,刘湛方记起闻捷是她密友的胞弟,便又多了一分留意,先是夸赞了几句,又赏赐了些器物,才令他退下。仔细观察,看他行止间岩岩若松,肃肃如风,和其姐一般仪态风貌,便又吩咐阮元道:“他是长庆殿监值罢?可以调到思政殿来。”

      永安犹嫌不够,朝着哥哥仰头微笑道:“皇兄,自闻端嫁入洛家,我尚没有机会见她,我想叫闻捷来问问他姐姐的消息。”永安与闻端自幼交好,宫内人皆知。且看永安苍白的两颊居然此时染上一抹飞霞,情态中无限期待之色娇艳欲滴,刘湛不忍拒绝,首肯了阮元去再度唤了闻捷过来,在校场外与永安相见。

      闻捷虽经历印信之事,却素认为端庄守礼的姐姐只因不习风月之事,错把与永安的闺中之情当成男女之情,故此并不像其兄一样对永安仇视颇深,反将一切皆归结于长宁和永安的争权之举。他到了阮公公说的地方,永安公主早已等候在一株丹枫下。昔日闻捷初见永安时,公主仍在孝中,不免带着几分哀思,而此次再会,永安已除服,那红衣盛装,映在漫天红叶中,秋光自颊边掠过,更衬得姿容将翱将翔、璀璨夺目,不由让他看得心驰目眩,胸中一荡,赶紧垂下眼去,行礼见过公主。

      永安见了他,略一点头夸赞道:“你姐姐自小最怜爱你,你倒没辜负她的疼爱。”

      闻捷见公主和颜悦色,并不怪罪旧事,心下暗喜,口里却谦道:“公主过誉。”

      永安并无多言,而是转问:“她三朝回门时,气色可好?”

      闻捷想了想,二姐与洛云回来闻府时,虽看上去夫和妻顺,且礼单极为丰厚,洛云也对自己父亲恭敬有加,他却隐隐感到两人那丝莫须有的若即若离。然而此情想必不足对公主道也,他便微笑回复:“二姐气色甚佳,应是与洛云琴瑟和鸣。”

      良久,并未听到永安开言。闻捷也是怔住,不知公主是否示意自己继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补充道:“闻府上下都感谢陛下的隆恩,为姐姐赐此佳婿。”

      “那甚好。”永安声调冰冷断住他的话,“前些日子我诸事纷乱,给你姐姐的贺仪皆是下面人帮着打理的,总思简慢了些。我尚有些闺中小礼,然送至洛相府于我终是不便,可否托你传递?”

      这本不是什么难事,又足见公主对二姐上心,闻捷立刻颔首应承下来,莞尔一笑。他低首之时,英气尽敛,那眉宇间的风流,酷肖乃姊。只是闻端心思深沉,绝少展颜,这般毫无忧虑的嘴角噙笑之态,永安不曾见过,一时间只觉得如新生之月,清辉冠绝天京,两颊边的风寒都失去凌厉之色。她不禁看得愣住,心里默默想到,若是闻端也能时而现出此般颜色,那是何等清丽,令人心动,她也能宽慰许多,不再镇日忧心与她。而此时眼前人却只是她的胞弟。永安无奈浅绽一笑,又问:“我觉着皇兄面色微乏,最近是否太过勤政?”

      闻捷忙回道:“臣值守长庆殿,并不得常见天颜。闻陛下日理万枢,日日昃食宵衣确是有的。”

      “我会与皇兄请求,把你调近点。”永安若有所思,低声道,“闻家素来忠义,有你护卫皇兄,我也安心。”

      闻捷赶紧躬身感谢,永安又随口问了几句琐事,这才放了他回去。

      过了几日,洛云自官署回到府中,恰撞见一驾马车自角门外启行,朝东去了,问了门人,才知道是闻端的大嫂荀氏刚刚来过。他便径直朝内室走去,推门而入时,闻端正一人坐在桌旁,以手支颐,双目望着案上一个一尺三寸见方的小木匣。
      洛云既见则喜,问名之后,他方得知闻家二小姐的闺中小字。这个名字,每次轻念来竟觉得无比娴雅庄重,让记忆里那次路遇之人的清幽高洁萦上心头,满口余香令人耽醉。他怕惊扰到夫人,只站定轻轻让此字缠绕舌尖:“端。”

      听到自己名字,闻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迎至门口,朝洛云行礼道:“洛大人。”

      依旧如此生分的称呼,洛云脸上僵了一僵。他走至案边,目光投向那个红金枫叶雕饰的乌木匣,问道:“大嫂送来的?”语气略有不快,闻端方嫁来不久,闻家便派人送东西来,显觉着是埋怨洛家怠慢了闻二小姐。他拿起木匣,看闻端并无阻拦之意,便推开盒盖,里面却只有一叠纸笺,看似由纸浆和嫩叶压成,略厚的白笺上间或缀着几丝薄薄的新绿,盒内熏香馥郁,一经打开,便扑面而来。

      “不是什么贵重物事,是小弟闻捷前日偶在城东铺子里看到,觉着喜欢,便买了些放在家里,恰巧托大嫂带了来。”闻端知他所想,便放任他看过,又解释道。

      洛云却是欣然:“原来你喜欢这些东西。”

      闻端轻摇螓首:“我素不喜这些太过文饰的东西,‘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而已。”说话间,她的眉黛却笼上一层愁思,不由得让洛云更加狐疑,复仔细看了匣中香笺,确定皆是空白纸张。又想到闻捃与永安有仇,绝不会帮永安私相授受,才逐渐放下心来,只掩饰笑道:“这熏香气味绝佳,我竟从未闻过。”

      “这香叫‘荣华’,加了一味麝香,终究流于腻重。”只有御用荣华香才会添加麝香辅料,闻端甫一打开木匣,便知这些纸笺绝不是闻捷在城东可以买到。她方才听大嫂说起圣上行幸云溪山考校骑射的事情,也得知闻捷翌日便调去思政殿做了刘湛的贴身护卫,不难猜出这个礼物是永安托弟弟转赠。为了不使她为难,不落痕迹的辗转交到她的手上,不知道花费多少心思。她嫁入洛家,却因舍不得永安苟活至今,本不期有公主的任何消息,猝然拿到此物,不禁胸中悲怨与感喟交杂,又一齐堵在心口。

      洛云对香料并无涉猎,也自然无法觉察闻端所想,只是道:“府上女眷稀少,总是有不周之处。若短少了什么东西,或是你喜欢什么,只管吩咐下面去买。”

      闻端合上匣盖,低眸避了洛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轻道:“洛大人以礼待我,”她顿了顿,“我已胸中感铭,岂能再有他求。”

      洛云面色阴沉下去:“虽然我答应过你回心转意前绝不为难你,但你终究是圣上赐婚于我的夫人。”

      闻端闻言一颤,双渊映出决然的辉泽:“圣上赐婚,终究都是无奈。我自会尽力助洛闻两家修好,希冀可用此弥补。洛大人若虑及宗祧,亦可广纳婢妾,我必以姐妹待之。”似是早经深思,她此刻缓缓道来,字字坚意,面上也毫无半分妬嫉之色。

      眼前人这置身事外的神情不禁让洛云更为恚怒,终忍不住道:“这不是赐婚,这是爷爷帮我请婚的。”

      闻端乍惊,犹且不信,盯住洛云问:“我与大人仅有一面之缘,本素不相识,大人也知道我与公主……左相为何要请婚?”

      菊宴帘后的妙曲娇音,驸马府上的薄笺淡墨,大理寺牢狱的精心关照,刹那间纷杂重叠,涌上洛云心头,他苦笑,闻端的确不曾知道他的存在。这些记忆自赏自珍犹可,若捧到光下,早销了个干干净净。他一甩衣袖,“素不相识就素不相识罢!”说着负气摔门而出。

      出了屋子,洛云却看见不远处的游廊檐下,叶实正靠着朱漆雕栏,笼着手百无聊赖的望着院里池中的锦鲤。听到门响,叶实移来一瞥,立刻注意到主公心绪不佳,应该今夜是要继续睡书房,便只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目迎洛云走至,板着脸问自己:“什么事?”

      叶实直起身子,抽出手,弯弯凤目瞧着洛云煦煦一笑:“本来有事,现在无事了,我自己去处理便好。”说着转身欲走。

      “不准走!”洛云一把夺过叶实手里捏着的信纸,“这是什么?”

      “琼州刺史贾淮送来给老大人的,太子举荐的赈灾史邢承光已经到了季为,圣上令他一并调查冯于究河工失职一事,还提到韩义坚也随做御史幕僚一起跟了去。再有便是永安公主的主簿陆芳已秘密到了昌业。”趁着洛云一边看信,叶实一边娓娓介绍道,一想到贾淮再过不久便可以安稳告老,却摊上了这么个事情,那惶恐、惴惴不安的语气简直要在这薄薄的信纸上跃然欲出,又是有趣又是可怜,语气里也礼节性地掺上了莫大的怜惜。

      “所以你准备如何?”洛云匆匆扫完信,抬起头看着叶实。

      “谢翩辒还没捉到,终是个隐患。陆芳居然也去了琼州,不知是为了冯于究还是粮商会,或是更有它意。我也想去看看,相机而动。”

      “你就给我留在天京。”洛云冷冷道,把信塞回叶实手里。叶实一怔,确定洛云没有任何顽笑之意,不由也敛起笑容,对视回去。

      “子成。”洛云叹了口气,“琼州之灾贾淮自有区处。冯于究和粮商会,都有邢承光盯着。我倒认为此次不若我们作壁上观。我们与永安公主本身便盘根错节,再况且她终究是女子……”

      叶实认认真真看着洛云,一字一句真诚道:“说重点。”

      “若现在真和永安正面相争,夫人那里更难转圜,不若借杨延之手徐徐图之。”

      “你!”叶实脸色白了白,对着主公只能压下后面的话,以手点颔想了复想,方转言,“那不说这个了。我倒觉着夫人如此贤淑敏慧,不若今后把内务从我这里分出去,请夫人总理,更显得是一家人。你每日回家与她也有些闲话谈资,两全其美,如何?”

      府上本只有洛成祖孙二人,洛成早年丧妻,此后再无重续鸾胶,一切事物都由管家叶实父子包揽。此刻叶实提出,确是洛云未曾思及,不由深以为然,微微颔首。

      “交接完,我便没事了。”叶实旋即绽开暖暖一笑,“可以去琼州了么?”

      “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第五章 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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