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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九章 ...
宴会上赏赐了简玉澜以及许多将士,至于士兵于宫外扎营赐酒赐菜。
宫二已经是正三品武将,李力华二品大将,这两人简玉澜有心提拔,自然升官很快。
宴会上没有其他碍眼的角色,就皇上,还有他和所有将士,一醉方休。
*******
简玉澜酒量不好,他只喝一杯,但是后面挡不住大家敬酒,从宴会开始就醉了,而后皇上让人喂了解酒汤,这才迷迷糊糊到了宴会结束醒了大半,被张骆净扶着带着酒意回了府上。
阿墨早就等得心焦,简玉澜不让他去送和接,他自己也知道真的不适合,于是按捺住就在府里。闻说宫里有宴会,更是无奈和焦灼,直到终于看到王爷久违的容颜,他才扑上去抱着他,“王爷,阿墨等到你回来了,院子里面种下的种子都发了芽,开了花,茂盛一片。你最喜欢的玉兰花都谢了。”
简玉澜抚着他的背,这小东西半年不见,又长高了,他还有些想念他贴心的伺候和煮的东西,然后跟着阿墨眯着带醉意的眼看院子,顿时哭笑不得,“我这府里面大部分的花草都换农物了是吗?你至于这么给我省菜钱?”
阿墨捏着简玉澜的手腕,把起脉,“很多是药,有些是你喜欢吃的,有些是些瓜果,我觉得挺好。”
“得,好,你说好就行,我不管不介意。”简玉澜反手捏着他,“这半年把脉学有所成了吧?”
“嗯,一会儿我给王爷好好看看,看看你在西疆累着身体没?”阿墨扶着王爷走进大院子,“王爷你看我移植的葡萄,我搭了架子,现在正是茂盛期,叶子密密麻麻都遮盖起来,天然凉亭好着呢,有些已经有了小葡萄粒,王爷你喜欢坐在院中,再摆琴一弹,也挺好的是不是”
简玉澜抬头看了看,笑道:“葡萄钱都省下了。”
醉意迷蒙的他懒得去介意,拉着阿墨进房去,由着阿墨伺候他更衣,又伺候他释放情欲……
******
翌日简玉澜要入宫,阿墨昨夜没留下,就早早起来替他烧好水,等他沐浴更衣。
“换下铠甲一身轻松,还多谢阿墨你给我缝的内绒,很暖和。”简玉澜穿好一身新的暗青游龙袍,又笑道:“我觉得这半年我在西疆累是累了些,也病过,但是每日随军以身作则地早起操练,身体还好,不差,你就别操心了。”
阿墨看着简玉澜笑笑,递给他煮好的鸡肉参片粥,“那最好,王爷比以往更有神采,你保重身子阿墨就很开心了。”
“挺想念这味道,你做的就是比别人好吃。”简玉澜吃了一口,笑道。
阿墨抿着唇,微笑又道:“早起强身健体好的话,王爷回京了也可以每日早起练练啊,那样你体内的寒气总归会消一点,你也好过一点,阿墨希望你活到白头九十九,我比你年轻,也能陪着你。”
简玉澜一边喝粥一边看着阿墨笑着想,今年三十虚岁,每日强身健体应该能到四十岁,大概还有十年,让阿墨陪着,也还不错了。其实这日子啊,说来觉久,过起来很快,可不,三年过去了。孤着单着就成了习惯,孤星入命就孤星入命吧,一转眼,我在这世上也快三十年了。那么恨那么苦,也三十年了。
十年再慢慢筹划,时间足够,还可不焦不躁,得闲偷欢。
“我进宫去了,回来就在你那葡萄架下教你弹琴作乐,奖励你这半年管理府上没出什么差错,挺好的,大家跟你其乐融融。”简玉澜摸了摸阿墨日渐长开棱角的脸,笑着离开。
阿墨倚在门边看着王爷的马车离开,笑容安详而幸福。
******
简玉澜坐在马车上想着入宫跟他父皇好好谈谈,听闻简玉敬的母亲病死了他也许久未见,见了父皇去看看那弟弟……
他忍不住揭开车窗的帘子,看这满京城的绿树挂着红巾,摇摇头想到的是那日无边黑暗的甬道,两人默然前行,走了最后一段路,说从此见面成仇。
到了宫门前,简玉澜揭开帘子就着一地真跪着的百姓,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王爷放心,我们说到做到,就在这跪着求皇上成全你们,我们不会介意大景的功臣去爱一个男人的,你带回来我们的孩儿将士,我们万死感激不尽!”
简玉澜笑笑放下帘子,此情此景他没理由心情不好,父皇怎么都会答应。
******
入了宫,小太监侍立于御书房院前,见他过来行礼笑道:“锦王殿下这么早来了,皇上早就交代我们了,刚才他临时有事过皇后娘娘那一趟,说您来了先进去等他,很快就来。”
简玉澜微微颔首,由小太监领着他进去,他就自顾坐下,小太监又笑着给他端茶,放上点心。
父皇不知道还会有多猜忌他,如今他又军权在握,军功加身,就算他跟阿墨成事,父皇不怀疑,能不能完全打消他的忌讳?而父皇啊,简玉昕有什么好,草包一个,无非是占着母妃受宠,溜须拍马,要他选,宁愿简玉华就不会选简玉昕,怎么说简玉昕虚伪狡狯,但是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我一路走下去,总归会让您看到,让天下人看到我所做的,以为大景做实事为百姓谋实在为利器,我不需要那些昏庸的朝臣做党羽,我就是我,让你们为之侧目也把简玉昕踩在脚底下。
你们会明白,天下之主,舍我其谁。
十年,我将慢慢改变你们的看法。
简玉澜这次携军功万人拥戴而回,也就更有信心,再也不是任人家拿捏的那个简玉澜了,当年卓家有的待遇,他也有了,随便拿捏他,也要问天下人答应不答应。
他想着,端起茶杯,喝起了茶。
******
卓少倾也端起茶杯,喝起了茶,看着墙上挂着的画。
我折梅而笑看你,你于玉兰树下拈花回望,青山绿水,皆为背景,潋滟时光,只剩你我。
这是他一生画得最好的画,那日画完装裱,悬于卧房。
习瑶云看了,默默叹息,也不由感慨这画这双人,大景双子,唉,她指望儿子娶媳妇看这形势,估计难了。
卓一奇看了,心头叹息,脸上却笑,直嚷嚷哎呀少爷快给我跟丁丁画一个呗,我回头也挂卧房天天看。
他要让所有人进来都看到,他心里的人是谁。
“万事俱备,只等令下。”卓一奇进来,抱着一件铠甲戎装,脸上少有的严肃,“真的不再等等吗?”
“我等不及了。”卓少倾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玉兰树下的人,“本想等秋收,可刚好每年盛夏,水患如期而至,那王爷的修建水渠堤坝是好,就更不能等工程竣工,何况他远去西疆征战,无人监管,朝廷又弄得乱七八糟,今年必定是拦不了的。水漫良田,无家可归,流民还是四起,正好收归一起反了。而朝廷刚跟沙荻打了那么久,据说那王爷没去死伤颇多,虽然现在赢了班师回朝,也元气大伤,我们此刻正好攻其不备。”
“你归来差不多三月,有以往精兵教导,又有卓家旧部相助,加上这海上运来的两万枪支,倾家之财,为赌这一战,立个名号,把卓少倾卓家的旗帜打出去,提及灭门往事,人心所向,再有流民之乱,自马蹄过处,应闻风而丧胆,所向披靡。”
“我不会输的。”卓少倾摸着桌上的银色铠甲,“传我令,戌时入夜,里应外合,就从这南州开始。”
简檀,我早想做的一件事,为卓家,为你,推了简崇宗,翻覆这江山,重新平定朝纲。
我知道你不快乐,你在朝堂的缝隙中挣扎,处处低眉折腰,如履薄冰,我早想为你打破牢笼,便如冲天飞鸟,翱翔于蓝天。
所以我千方百计说服我爹,为我们卓家不可坐以待毙,要反,而我还有没说的原因是为你。
而如今虽然迟了三年多,可今天就要真正去做,我娘哭着跟我说其实不报仇不沉冤也好,风险太大玉石俱焚,她不想我有事。而我一意孤行斩钉截铁,我知道不止是报仇为卓家正名,也还是为你,这困了这么多年的简家皇室,全给我去死。
卓少倾穿上久违的铠甲戎装,从墙上把画拿下来小心翼翼卷好,我从开始带兵的时候你就跟我一起,这一次,你也要陪着我。
******
御书房内。
不过片刻,简玉澜脸上血色尽去,苍白了脸,死死看着那茶杯,他父皇用这种手段赐他一死?
屏风之后转出一人,脸上带着疯狂恶毒的笑,“简玉澜,这野种,还妄想跟我争那个位子?你今日,就去死吧。”
不是父皇!
简玉澜勾唇一笑,摇着茶杯,“蠢货,你以为我喝了吗?”
简玉昕脸上笑容凝固,没喝?怎么可能?可他下一刻便见简玉澜已然起身,“我弄在了袖子里,父皇久候不来,去的还是你母后那,我怎能不细想?蠢货,今日之事你就慢慢跟父皇交代吧!”
不,这简玉澜是妖吗?这也都能看出?他永远也比不上这个人,杀也杀不了?简玉昕为他所慑,有些脱力地撑着桌子。
简玉澜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小太监明显想不到他能走出来,大吃一惊,而简玉澜心头瞬间了然,不过是被简玉昕收买的,账回头有人算!
他看着这四下阴暗之处,隐约听见有刀声,简玉澜迈步便走,不做停留,可脚步仍然踉跄了一下。
简玉昕于御书房门内看着他那一下,顿时一愣,没道理,他应该喝掉了,但是喝掉了无色无味皇宫剧毒“背顶红”,怎么还能站起来就走?强撑着的吗,然后唬他没中毒?是这样吧?是这样!
“来人!给我拦住他,格杀勿论!快!”
简玉澜听着简玉昕疯狂地下命令,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而埋伏的那些刀兵已经冲了出来,今日入宫,难道是个死局?
“快!给我杀了他!就在前面!快!有什么事本王我担着,杀了他!”简玉昕追出来,疯狂地喊,而皇宫原本的路过侍卫见是他,被他恶毒地一瞪,又听昕王道:“他在御书房意图谋害本王,奉旨拿他,你们也快去!”
那些侍卫觉得蹊跷,这锦王殿下刚刚立功还朝,怎么会这样,可简玉昕状若疯狂,已经抽出侍卫身上的刀,他们顿时便不敢多说什么,先追过去再说。
简玉昕看着仓惶捂住心口而逃的简玉澜,恶毒地笑着,去死吧去死吧,中了毒你也活不了,可我就是要砍死你亲眼看你死!我让你惊才绝艳,让你文武双全,让你盖世军功,让你万人拥戴!我什么都比不过你,可是我杀了你就好了!宋天舒让我别冲动,可你那么厉害,他就算斗过你要猴年马月去了,我等不及,我就是要杀你!简玉澜,我一刻都不想让你再活着!
昨日简玉昕随着简崇宗出城迎接,跟噩梦一样,看着这人耀武扬威,嫉妒和恨意快把他逼疯!怎么这人就不死在西疆!不死在乱军之中!他哪怕让人于军中作乱,可是都一一被这人拿下了!而昨日父皇看简玉澜的表情,那种自豪的眼神,他忘不了,从未那么亮!也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我突然很害怕,会不会再没多久,父皇会让他取自己而代之!
所以疯狂的简玉昕策划了这样一个胆大的计划,因为也不知道是谁跟他提了一句这些皇子啊,除了昕王就是锦王了,所以他突然想到,只要他能杀了简玉澜,杀了简玉澜,父皇就算知道也不过打骂一顿,不可能会杀了他!其余皇子小的小,昏弱的昏弱,混账的混账,简玉华疯了,简玉铭也没什么用了,父皇不传位于他还能有谁?所以看似疯狂而愚蠢,但其实反而最有用,因为简玉昕感觉到,如果现在不决然动手,等简玉澜再势大,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再重点,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动手了。他跟母后一商量,皇后也是这般看法,所以知道今日简玉澜会进宫,便安排下这计谋!
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简玉澜想着的是那些勾心斗角的诡计阴谋,毕竟简玉昕不过是个草包,后面的对手是宋天舒,所以他想不到简玉昕会那么恨他那么疯狂地绕开宋天舒做下这等没什么算计含量的事,所以他反而于这种蠢计上不够细心。
简玉澜悔之晚矣,想不到他如此疯狂和大胆还有愚蠢,这四面楚歌父皇被皇后那贱人拖着,他该怎么办?
“背顶红”,他还能站起来还能走,不过是因为这皇家秘药,他在裕王府早就尝过了。
******
简玉澜拐过院角,跑出这重宫门,心口疼得喘不过气,后面追兵快要摸到他衣角,而他猛然得见前方庭院走过一人黑红锦袍,顿时咬牙叫了一声,“六哥!”
简玉铭转头,只见简玉澜脚步不稳地朝他跑过去,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忙问:“怎么回事?”
“……带……带我出宫!”简玉澜靠在他身上,“简玉昕给我下毒,派人杀我!……帮我!”
简玉铭于西疆说过,反正不喜简玉昕,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他说会帮他!
追兵已至面前,简玉铭皱眉,他今日不过进宫见母亲也跟父皇说一说他想离开京城,却不想恰好撞见这一幕!心头恼怒,这简玉昕疯了是不是,仗着父皇母后在皇宫弄出这么大阵势,如今简玉澜身居要职刚立汗马军功,他居然无法无天直接下毒谋杀,而往后再无一人阻他,当了储君还有他的活路?
扶好简玉澜,简玉铭看着追兵冷笑道:“要连本王也一起杀了吗?”
追兵一愣,简玉铭却只听得简玉澜说:“别多说,出宫……他疯了,什么都干得出来……六哥,先带我出宫……”
简玉铭于是扶着他就走,又有侍卫瞧见前来,简玉铭连声吩咐,“有人意图行刺我跟锦王殿下,拦着他们!”侍卫当即上前,而后面的简玉昕也跑了过来。
就这一阻,简玉铭干脆抱起简玉澜跑了出去,可没多久简玉昕又已经追来,两人过了花园,又见得一个黄衣小孩在池塘旁边玩着……简玉澜一看,天不亡他,连忙道:“玉敬……叫你宫女太监、侍读、陪读帮你哥拦着你十五哥……”
简玉敬听得他声音,连忙扭头叫了一声“哥”,但看六哥抱着简玉澜慌张过来,他哥语气严肃,连忙招呼看着他的太监宫女陪读等一堆在附近的人,把路阻了阻……
简玉铭抱着他终于得挑了捷径往宫门外走去,路上见侍卫见人就喊……
简玉昕咬牙跺脚,心知被简玉铭给搅合了,也不敢闹得太大真在皇宫打斗起来,最后追出宫门,只见黑压压一片的百姓跪着,而简玉铭两人已经消失在这堆百姓里面……
跑了,不过“背顶红”号剧毒,无药可解,虽不能亲眼见你死,有些不放心,可就不信你简玉澜还能活下来!
******
“玉澜皇弟,你怎么样?”简玉铭已经抱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车,往简玉澜府上快马驾去。
“快点,情况很不好……”简玉澜咬着苍白的唇,艰难地喘息着,“六哥,我念个方子,你记着,我撑不了多久……只有那方子能解毒……是背顶红……”
听闻“背顶红”毒名,简玉铭不敢怠慢,可是这车上哪来纸笔,呆了一下,顿时扯下自己身上雪白里衣一角,咬破中指连忙道:“你说。”
简玉澜眯着眼睛看他,如今他别无选择,希望他这不太亲的六哥能靠得住,连忙定神冥思当日殷岳救他的药方,艰难地念了一遍,“到了府上……立刻熬药……”说完半昏迷过去。
简玉铭看着手上白巾血方子,又看着面色泛青唇有血迹的简玉澜,唉,皇家,皇家子弟,兄弟相残……
“快!再快点!快点去锦王府上!”简玉铭焦急地喊着。
马车一个急刹,停住,一声到了,侍从去敲门,简玉铭抱着简玉澜下车不多说就往府里面走,张骆净见此也吓了一跳,连忙引他们往王爷院子走。
阿墨正在葡萄架下为简玉澜摆上他的琴,又细细地擦拭,想着不久王爷回府便说好教他弹琴作乐,可不想他看到的画面让他目瞪欲裂,“王爷!”
“阿墨……”简玉澜闻言强撑着睁开一丝眼皮。
简玉铭想起两人的事,把他放下,阿墨扑过来就抱着他。
正是葡萄架下,简玉澜在他怀中终于忍不住一口暗红的毒血吐出,“……给他……给……”
阿墨已经吓呆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明明一个时辰不到笑着出去的王爷,说好回来教他弹琴的王爷怎么变成这样……
简玉铭反应过来,连忙把怀中的血书方子递给阿墨,“他说是解药方子,快去抓药……身中剧毒晚了没救了……”
阿墨听了这话顿时抓过方子连忙边看边跑,而张骆净把昏迷的简玉澜抱进房间,简玉铭又道:“他说府里人事注意照看些,肯定有人不择手段要他死……除了那个阿墨和你,不要让别人碰他,假如有宫里来的御医一律赶走,不要他们看……”
张骆净连忙点头,阿墨抓药还没回来,果然有宫里来的御医前来,张骆净冷哼着:“府上有大夫,不用看,滚吧。”
******
简崇宗今日听闻皇后突然发病不好,于是赶紧来瞧,等说得一下话出来的时候,皇宫内闹成一片。
他连忙带着王乐回去,才知道简玉昕带着人在皇宫内追六皇子和简玉澜,然后又是二十一皇子简玉敬也掺和进去,不由在御书房问话这到底怎么回事。
简玉昕不敢答话,简玉敬只说简玉澜他哥让他拦着,简崇宗让王乐宣简玉铭和简玉澜进宫问话,进宫的只有简玉铭一人。
简玉铭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简玉昕,“父皇,简玉澜身中剧毒,快死了。”
简崇宗瞬间变色,简玉铭又道:“敢问父皇,谋害皇子,该当何罪?下毒谋杀还不够,带着侍卫满皇宫追杀,还想把儿臣也一起杀了,简玉昕,你真是好兄弟,好狠!好得很!”
便是他跟前太子,他跟简玉华再怎么斗,斗了十几年,他自问他脑子里面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这是赤裸裸的谋杀!连什么计谋什么陷害都不是,就是赤裸裸的杀害!
简崇宗看了一眼简玉昕,跌坐在龙椅上,只觉得根本喘不过气,王乐也是被简玉铭说的吓了一跳,然后一时没注意到皇上,等反应过来简崇宗已经歪倒在一边,连忙又大叫御医。
而简玉昕想的是,简玉澜快死了,意思是还没死,怎么可能?
******
阿墨把药端上来慢吞吞,张骆净急了过去接过,骂道:“你怎么回事,赶紧的啊,王爷快不行了!”
“我不知道王爷哪来的方子,可是样样是都是毒物,就算是以毒攻毒的法子,喝下去,痛苦万分,也会对身体有莫大的损伤。”阿墨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张骆净刚要去喂,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阿墨的犹豫,但很快,他又扶起在床上昏迷的简玉澜,“就算是这样,也要给他喝啊,难道你想他现在就死吗?王爷不能死。”
阿墨扭头跑了出去,看着庭院葡萄架下的琴,泪流满面,为什么这样子,王爷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他不敢想象……
******
简崇宗终于醒了,缓了一口气,眯眼看着下面跪着的简玉昕和皇后,抓起桌上的墨砚就朝简玉昕砸去,直砸得他惨呼一声,头破血流。
皇后惊叫,简崇宗骂道,“真是好母子啊,你负责拖着朕,他负责下毒杀害他皇兄!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人家为国尽忠刚立功回来,你却要毒死他要杀害他!朕是不是宠得你们没法没天了!”
两人不敢说话,王乐见简崇宗又有复发的症状,连忙上前,“皇上,您息怒啊,别气坏了身子。”
简崇宗歇了一下,连忙想起简玉澜,道:“简玉澜呢,醒了没有,派御医过去……算了,朕自己带御医去看他。”说完起身走出去,又吩咐王乐,“就让他们在这跪着,哪也不准去!等朕回来收拾他们!还有,让今日涉事的所有人都不得乱说!”
王乐连连点头,又吩咐了步辇安排出宫车马,又派下面小太监安排着宫内事务。
简崇宗出宫的时候看着宫外当真还跪着的百姓,早晨简玉澜进宫现在也不过午后刚过,大家还跪着,他本今日是想应简玉澜的话同意了的,现在看着这堆百姓心情复杂,又吩咐王乐去知会一声,“锦王爷如今病了,这事回头再谈,你们暂且退下。”
百姓都愣了愣,刚刚明明见王爷进宫的,怎么就病了?不过既然皇上那么说,也就先退下了,回头再谈就谈,不同意他们再来跪就是了。
******
简玉澜躺在床上,自从喝了药,迷迷糊糊似乎疼得很,连连又吐了不少毒血出来,但一直没清醒过。
张骆净和阿墨两人照料着,非常时刻也不敢大意。
简崇宗进了府,也不顾摆架子,直接让下人带路就往房间走。
阿墨两人在房间闻得一声“皇上驾到”,顿时心头一惊,而简崇宗已经迫不及待推门而进。
简崇宗懒得理他俩,只盯着床上的人,只见苍白泛青的嘴唇,那清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又吐出一口黑血。
这哪是昨日他那个凯旋而归的天之骄子般的孩儿!
“愣着干什么,给朕去看看!”简崇宗指着带来的几名御医,张骆净连忙拦着,“皇上,王爷已经吃了药,不用人看,这么多人,别吵着他了。”
“混账!朕自己带的人来,还会害了他不成?滚开!”
张骆净两人不敢再拦,那些御医一个个上去看,最后惊讶着,翻开简玉澜的后背,昔日鞭痕未消,只见背脊一条猩红,所谓“背顶红”!御医觉得奇怪,照说这毒没药可解才是,不可能还一直活着,遂又问吃了什么药,阿墨只好把方子交给他们,又说王爷自己开的。御医看了方子各个冷汗直流,简崇宗连连问什么情况,面面相觑之后一人禀道:“毒很霸道,解药也很霸道,能不能解臣等也不确定,不过王爷自己开的方子,想必有几分把握。”
简崇宗舒了口气,“那不就行了吗,他什么时候醒来?”
那人又叹气道:“可是臣等观王爷情况,这以毒攻毒的法子熬来熬去,熬的也是他的身子,本来体内寒毒固疾,如今三种相互作用,就算醒来,恐怕也是一两年之数,油尽灯枯,凡药难救。不过现在看起来很复杂,说不准这熬不熬得过去,现在余毒未清都已经这样了,今夜真的不好说,太霸道了。”
此言一出,简崇宗脸色一变,捂着心口要发病,众人连忙扶着皇上当心龙体……
而阿墨两人怔怔看着床上的简玉澜,哪里有空管皇子,都想的他们的王爷其实死活都差别不算大了……
******
简崇宗已经被扶着回了宫,留下御医在府上,回来之后看着跪着的两人,又是头大如斗,让王乐扶着他去歇着了。
临睡前又招呼王乐再次要求让所有知道今日事件的人都好好闭嘴。
王乐伺候他睡下,走出来看着这阴暗暗的皇宫,直摇头叹息,王爷啊王爷,咱家本想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可是你也人算不如天算,遭了简玉昕这么一招。
王爷啊,皇上这个意思,恐怕是要对不住你了。
也是,现在朝中大势已趋简玉昕,你就算死了,皇上最多会罚他,可不会杀他啊,所以要这些人都闭嘴。因为除了简玉昕,皇上年岁已高,也没有再合适的皇子了,何况他一向宠爱,哪里舍得杀他?他还有个母后啊,这今日宫里的事,传不出去,也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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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少倾站在南州城墙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夜,第一战大捷,他要掀开一场动乱翻覆。
他看着夜色看着皎洁的月亮和星辰,眼里烽火四起,然后他揉了揉眼皮,奇怪怎么一直跳个不停。
他不知道,远在京城的人,又处于生死关头。
******
入夜的时候,也差不多是卓少倾下令进攻之时,简玉澜醒了一会儿,让阿墨看看他背后的猩红血线消失没,听见阿墨哭着说还有小部分,淡红的印记,他便吩咐阿墨把方子酌减一半用量,继续熬一份给他。
阿墨忧愁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只好去了,再怎么样,今晚总要熬过去把毒清了吧?
然后简玉澜喝完就又吐了几口血,昏迷了过去。
阿墨让张骆净去忙去看着府也去休息,王爷由他来守护。
到了子时,简玉澜迷糊着喊冷,阿墨连忙找了毯子加上。
好受了些,简玉澜只感觉他是不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他小时候也是被裕王妃下了剂量少的这毒,想慢慢地害死他,然后快毒发的时候,殷岳来了,给他弄了那样的解药,也是经过一个漫长的几个夜晚苦痛之后,他才活下来,但是身子坏了很虚,然后殷岳满大景给他找药找火莲,才给他救回来。
喝了茶,中了这个毒,简玉澜就心头一凉,他知道这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的毒,而简玉昕下的分量比裕王妃重多了,不过他以前中过次,倒也能勉强有些抗性,是以才能唬了简玉昕一下,跑出来,不然恐怕走都走不了会被直接乱刀砍死。
不过如今他这身子条件哪比得上当年,他恨的是本以为还能有十年,他可以做很多的事,可转眼发现,生死已在近前。
正如那个时候,他也是满怀意气,却发现身染瘟疫,掰着手指都能一天天倒数,那种无奈无助和绝望,又临了阿元背叛,孤零零地挣扎在鬼门关,随时准备下一刻永远闭上眼睛……
简玉澜很难受,胸口一直火辣辣地痛,好像身上所有地方都在疼着叫嚣,你要死了你要死了,蓦地又感觉由内至外地发寒,是要死了吧,浑身发寒之后就是僵硬冰冷么……
不,怎么可以……
“卓少倾……卓少倾……”
你一走就没了消息,还没来见我,当时那一别居然是永别吗?
我一直知道我简檀肯定没好下场,可是没想到那么快,快到我什么都没做好……我以为让我只能活四十岁就已经是下场了,我以为孤星入命所有人都恨我就已经是下场,可是原来还不够么……
“卓少倾……卓少倾……”
我永远记得那个古墓,什么也看不清楚的黑,那个黑暗的长长的甬道,你说我们也算有一段情让我陪你走最后一段路。
原来那就是最后一段,我最后跟你一起走的一段,是吗?
我让你早点来,我等不了太久,再几个月就整整四年了,可是你真的再不来,不出现,何止简檀,你再也见不到我了……
或许我对你那么狠,我心狠手辣还是灭了你卓家,你恨我,所以不想见我……
“……卓少倾!”
简玉澜突然睁开眼一瞬,旁边是那双熟悉的眉眼,他伸手抓过去,抓着他的手,吐出一口血,又昏迷过去……
******
阿墨听着简玉澜痛苦至极叫的名字,心疼得不得了,卓少倾,果然是卓少倾。
王爷,那么久我从来没听见你主动说过这个名字,可是这种时刻,你终于忍不住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可是我不是啊,你看错了王爷,你抓的不是他的手,是我啊。
阿墨恨自己,这种时候似乎什么都不能帮王爷,他要知道卓少倾在哪,他立刻就去找来给王爷了。
“我快死了……你别走呀……”简玉澜梦见那个甬道尽头,卓少倾走了,他沉入无边黑暗,要死了。
阿墨看着王爷脸上的痛苦之色,一颗颗地流下泪来。
“不……我好冷……你真的不来看一眼吗?”简玉澜眼角滑过一滴泪。
阿墨愣了愣,他的王爷,从来就骂他不要哭哭啼啼的王爷,他从未见过他流过一滴泪的王爷,也想象不出他会流泪的王爷,居然流泪了……王爷自己都说,十岁之后,就没再哭过……
梦境里卓少倾甩手走了,说我恨你,你活该,简玉澜叫道:“……不,别走……我为你做你那么多事,是不是永远都不够……”
阿墨觉得手被抓得疼,王爷那么痛苦,要是我是卓少倾就好了……对了,我是卓少倾,就好了。
“简檀……我在这……”他想了想,他第一次见王爷的时候王爷名叫简檀,后来才改成简玉澜,卓少倾在那之前就不见了,所以卓少倾肯定会叫简檀这个名字。
果然,简玉澜微微动了动脑袋,皱眉问:“卓少倾……是你吗?”
“是我……简檀,我来看你……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是我……”
简玉澜就睁开一线,是那双眉眼,于是他松了口气,抓着他的手,挤出一丝笑,“就算要走……也陪我一会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简檀……我陪着你,你要好起来。”
阿墨握着简玉澜的手,哽咽地说道。
******
简玉澜又迷迷糊糊,感觉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也不喊冷了,嘴角扬起笑。
“卓少倾……好久不见了……快四年了啊……”
“是啊,你还难受吗?”阿墨想,原来四年了啊,王爷深埋心底的人。
“不,还好……我就是有点累,你陪我一会儿。”
“好,简檀,我在这。”阿墨握着王爷的手,摸着他的头。
简玉澜安静地靠着,不再见痛苦不再见脸上的绝望,安详得不像阿墨认识的王爷,好半天,说,“卓少倾,你欠我一幅画。”
“好,你好了就给你画。”阿墨想了好一会儿才答,又想象着王爷那样的容貌在纸上画出来的样子,有人能画出来他的气质半分吗?
“待翻年梅花未谢,玉兰始开,春风回绿,阳光正艳,我把你我都画进那潋滟时光中……你说了四年了,我一字一句都记得……我在玉兰树下弹了那么些年的琴,也不见你来画……”
“你好了就画,你弹琴,我画。”阿墨深吸了一口气,原来王爷他们有过那么美的誓言。
“嗯,你还没听过我的琴……你说我不会弹,我会了,你没听见……”
“简檀,你弹的琴一定是世上最美的音。”阿墨心想王爷弹琴的时候是不是总想着他,那说好的葡萄架下弹琴其实希望陪在他身边的是卓少倾吧。
简玉澜笑了笑,“我在玉兰花下弹琴,你在梅花树下画画,枝繁叶茂抽新芽,阳光明艳,真美。”
阿墨点点头,是啊,真美。过了一会儿,简玉澜突然大叫一声,“不!”
“怎么了?简檀。”
“卓少倾,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死寂的古墓和长长的甬道,无边黑暗,你说走完这段路,我们分道扬镳。”
阿墨愣了愣,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不可能好起来,我们永远也不会有那么美好的一天,你画画,我弹琴,潋滟春光,这一定是做梦,做梦……”
阿墨试图回答,“简檀,不会的,有那么一天。”
“不,我不信……我累了,我在做梦……”简玉澜说着,咳了几声,再不说话。
夜里简玉澜痛苦地皱着眉头,又吐出几口血,时而迷糊地狠狠抓着床单,但是再怎么,他没再说一句话,也没叫过卓少倾。
于他而言,就算看不见那不是卓少倾,他也知道一定是他在做梦。
******
漫长的夜,于简玉澜真的好长好长,做了噩梦又做了个好梦,可是终于过去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头枕着阿墨的手臂,人在他怀里,略略皱了皱眉。
阿墨顿时也醒了,坐起来扶他:“王爷,你醒了,怎样,还难受吗?”
简玉澜看他一眼,也不想计较了,咳了几声,虚弱地靠着他,“……看下背后的红印消了没?”
阿墨依言看去,“没了王爷,就一丝淡淡的红线,很淡。”
简玉澜舒了口气,“我念穴道,你扎针祛除余毒……”
“好。”阿墨连忙去拿银针。
******
第二日,简崇宗没上朝,他病得不轻。
而他不说话,皇后和简玉昕还在御书房关着,也不准出来。小太监问王乐要不要送饭,王乐也不说送与不送,只说待万岁爷醒来了再说,反正饿不死。
阿墨给简玉澜下完针,又喂他喝了些流食,简玉澜又沉沉睡去,而那些御医想来看,阿墨都给赶走了。
午间的时候简崇宗发话传令让御医看了病来,他们才得以进去,不过最后都相互摇摇头,脉象虚弱,皆说不容易啊熬过来了,但恐怕就一年半载的事。
御医来到御前禀报,简崇宗吃着饭的也不吃了,摇头叹息,又吩咐王乐点些好补药送过去。
宋天舒前来觐见,简崇宗让他进来,劈头盖脸大骂一顿,宋天舒无辜地说,皇上你说什么?
简崇宗质问之下,宋天舒也吃了一惊连忙跪下,说冤枉啊臣真的不知,简崇宗又瞧他不似作伪,才又信任他,问起如今之事他的处理意见。
宋天舒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摇头不说话,这他要怎么说,这事他真没掺和进去。不过他对简玉昕心理的了解,也猜到估计是极限了,而又因为简玉昕污他的事简玉昕不信任他,所以他猜可能会有动作,但会选择这样一种他也想不到。而现在说也不好说,要帮着简玉昕吧他自己不舒服也懒得帮,反正琢磨简崇宗的意思也就那样,他可不想说话,而帮简玉澜,那就更不可能,所以干脆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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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澜偶尔清醒大部分昏迷沉睡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而卓少倾也打下了南州又拿下了当初他跟简檀一起的雷泽县和另一处,其实那一出城守直接是卓家旧部,一见是咱们小侯爷,稍微一琢磨,直接就打开城门,而附近百姓听闻朝廷罪状,也纷纷表示追随。
京城太远,才三天时间还没传过来。这几日简崇宗也没再来看简玉澜,一是他舍不得简玉昕给简玉澜个公道,所以不去,二是本来他也病得不轻,三是这简玉澜都没真正醒来,去也没用。倒是安排得有人在王府里守着,有什么消息立刻传进宫或者简玉澜有什么需要立刻代办。
简玉澜快中午的时候醒来,坐在床上愣了愣,连忙叫阿墨进来,问及简崇宗的态度,阿墨便说了简崇宗来过一次现在回去病了,回去的时候还警告我们别出去说,而简玉昕一直没处理,对外说您西疆操劳过多突然暴病,又说了御医说您现在身子太虚最多也就一年半载。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一听就知道简崇宗有想把这事掩盖过去的想法,气得顿时咳了一会儿,吓得阿墨泪流满面。简玉澜先让阿墨下去给他弄点吃的,刚吃完没多久,王乐亲自上门来接,说是皇上召见。
简玉澜由人背着上马车,到了宫门又由人背着上了专门准备的步撵,他又问了宫内那些人怎么处理,王乐看着他叹气说全部让闭口,连铭王殿下都被警告了。
果然如此,简玉澜懒懒地坐着,也不发一言,这大夏天的他忍不住觉得冷。
到了御前,简崇宗在门口迎他,也不让他行礼,可简玉澜径直跪下,“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简崇宗默了半响,为难地道:“澜儿,朕问了,一切都是那孽子身边的那个小太监撺掇出的歹毒主意,还亲自引你进去,朕已经把他腰斩了,至于昕儿而一时糊涂,朕罚他就算了,难道还让朕亲手砍了他吗?”
替罪羔羊。
简崇宗去扶他,简玉澜执意不起,“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后有错,皇后在主谋算计,故意把朕拖在她宫里,说她病了,朕下旨废后,会把她打入冷宫!昕儿年纪小,难免他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简崇宗再去扶,简玉澜扣头仍旧道:“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朕会罚他,但是真的做不到以罪论处杀他!来人,给朕把简玉昕给带来!”简崇宗说完王乐就下去,没一会儿简玉昕被押上来,见面先叫一声“父皇,儿臣知错!求父皇饶恕!”
可简玉昕跪下便向简玉澜投之最恶意的目光,似乎想说,真你他妈的命大,你这贱人怎么就死活还不死!
简崇宗没看到,只骂道:“逆子,还不向你皇兄认错请罪!”
简玉昕心头大恨,奈何面上一点不露,连忙侧身惶恐地向简玉澜扣头说什么我一时糊涂听信谗言,简玉澜心头冷笑也侧身避之不受。
简崇宗又说了几句,简玉澜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他,最后他只好一挥手,“来人,这逆子犯上作乱,给朕架起来打!”
说完就有宫人拖着简玉昕下去,在外面架起凳子就啪啪啪地打起来,简玉昕很快鬼哭狼嚎,而简玉澜冷眼看着还是不说话。
“杖责一百,他也半条命没了,澜儿你该消气了吧?”简崇宗叹气道:“那小太监先撺掇了皇后,然后皇后又说动了简玉昕,昕儿也是糊涂,前面两个朕都重重处罚了,你看这行了吧?”
简玉澜看着他,声音虚弱而清冷,但有理不在声高,“一个小太监,天大的胆子,让皇后和王爷听令于他?你说他糊涂,可下毒就算了,皇宫里面带人追杀,若不是遇见六哥,父皇哪还能看见儿臣?父皇如此袒护,儿臣无话可说,说不行难道父皇就会依着儿臣的意思?”说到最后又咳起来。
简崇宗也有些恼了,他好声好气,简玉澜是真的要逼他是吧,“那他毕竟是朕的孩儿,也是你的皇弟,真让朕把他推出去砍了不成?”
“那儿臣也是父皇的孩儿,也是他的皇兄,可他下毒追杀,而你如此袒护……”简玉澜并不回避,有些恼道。
“可你还不是没死么,难道他就要死?”简崇宗截口道。
简玉澜笑着咳了起来,“父皇没听到儿臣最多只有一年半载的命?我没死跟死有什么区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为我没死,他就无罪?”
说话间,外面太监来报,说打了七十六,殿下已经晕过去了。
“够了!”简崇宗瞥了门外一眼,又扭头看着他,捂着心口也有些喘息困难,“可是你本身也活不过四十,少几年而已,朕已经废后,打了他半条命,还不够难道要他偿命吗?”
“少几年……少几年……父皇说得真轻松,本身活不过四十就成了他犯下滔天大罪的脱罪理由?有人明日要死,儿臣去杀了他,是不是那就无罪了?”简玉澜有些疯狂地笑起来。
“够了!”简崇宗恼怒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朕意已决!”
简玉澜便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这个父皇,尽管他早就知道,他不过是一个棋子弃子,可是这几年,他做了那么多又费心去讨好,甭管几分假意可毕竟也有真情,是他世上最亲的人了,又为他治理水患又平了西疆,他以为,多少父皇会对他有一点感情吧?但是现在看来,无论他做得多么好,无论他多优秀,还是比不上那人,一点地位都没有。
“咳咳……儿臣告退。”简玉澜起身,一步步朝殿外走去。
简崇宗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他是不是在这个儿子的眼中看到了痛苦之外的怨恨和杀气?算了,既然已经对不起了,一不做二不休。
“站住。”简崇宗看着地板,“你这些日子就在府里好好休养,军务上的事就交给其他人吧,你这身子也操劳不得了。”
简玉澜缓缓转身,有些不敢置信,“你要收我兵权?你对你儿子就是这样吗,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这是你对父皇说话的态度吗?”简崇宗反问,“朕不过考虑到你现在不适合带兵,而且你上次不是也说你不在意这些吗?一直说你要做个闲散王爷,难道你说着伪装其实很在意?”
“我不在意是不在意,可在手里面被人无故拿走又是另外一回事。”简玉澜扶在门边,咳嗽着,“我都这样了,明年今日父皇说不定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父皇还在猜忌我……咳咳……”
简崇宗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正是这儿子太优秀,那恨意太浓烈,他不得不防,狠心道:“你也别多想了,正是因为你如今这样,所以才不能带兵了,父皇不忍心你这样还为俗事操劳。你说去西疆为一人,父皇体谅你,你跟他的事,父皇成全了,就让他陪你在府上在京城无忧无虑过一段日子吧。”
“好,好得很,儿臣多谢父皇!”简玉澜讥笑地说完,一步步走了出去。
简崇宗听着有些脸皮发烫,可再对不起又怎样,那个是他爱了二十年的孩子,他能忍心杀掉了?而这个惊才绝艳的孩子,只能可惜了,任谁被害得只有一年半的命,恐怕都不会好受,都会有一些再无顾忌的疯狂举动,他不能不防!他害怕简玉澜去害简玉昕,而简玉昕几斤几两哪是简玉澜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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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澜第一次觉得皇宫的路那么难走那么长,都有些没力气走回去……
正如还以为会有十年的时间,他还不急,可以慢慢改变点什么,但是突然知道根本没时间了,他也没力气了,好无奈……
“唉,王爷,小心。”王乐见他一个踉跄要摔倒,连忙去扶。
简玉澜扭头自嘲地笑笑,“公公不必管我,我都这样了,不值得你扶。以前很多事多谢你了,而我也就这样了。”
王乐叹了口气,却不放手,扶着他走,“咱家送你出去吧。”
他曾经对这个王爷抱有很大期望,一直看着他永远是那样不急不躁,胸有成竹,惊才绝艳让人侧目,也不让他失望。但今天,他知道他完了,彻底的是真的不会有起来的机会,以前的所有就当作昙花一现了。一个命不久矣的王爷,一个大权被废的王爷,一个只能在京城明年就病逝的王爷。
“同情我?”简玉澜皱眉问。
王乐也不答话,是同情吗?他只知道他陪在皇上身边,看了那么多皇子起伏,可这个人是特别的,特别地没收买过他,没表面巴结背后却恶狠狠骂他,没歧视过他还请了他一杯茶。从小王爷就觉得可怜,后来知道是皇上的儿子,却不得名分只派去做事,他知道那个时候皇上不过利用这个儿子,随时也是弃子。后来听闻他死了,他也在心里叹息过,那样惊才绝艳的人,若是生在皇宫在皇帝跟前长大,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太子六皇子这些人的事,储位早非他莫属了。后来又见他回来,又见他一步一步走到明面,拿回名分,见他立功,又见识他的进退有方算无遗漏,文武双全,盖世功勋……
可惜正如老话,天妒英才,流星一瞬……等待他的,是陨落。
皇宫是个薄情的地方,他早见惯了浮沉,如今他也帮不了他,能做的就是不落井下石,送他这一路出宫。
“哥!”简玉敬远远叫他,然后跑过来,有扭头对王乐道:“王公公我想陪我哥说话,你能下去吗?”
王乐笑了笑,“那殿下您一会儿送你这哥哥出宫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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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乐下去之后,简玉澜还没什么,简玉敬就抱着他哭了,“哥,简玉昕害你是不是?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很不好。”
“这些事你别管,小孩子好好读书。”简玉澜有些无力地道。
简玉敬推了他一下,红着眼睛道:“我不是小孩子,你们都欺负我小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简玉昕他们母子都不是好东西,害了我娘又害你!哥,我娘死了,被人害死的,我不是不懂事,我不敢说,我早就想见你,可是你那个时候在西疆打仗。”
“……你娘被人害死?”简玉澜再不舒服,听到这还是问了一句。
简玉敬眼泪就流下来了,“是皇后,是她!几个月前,父皇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我娘那一晚,之后又说喜欢我娘亲手做的桂花糕,然后那之后一个月,我娘就病了,然后就死了……他们以为我小孩子不知道,可是我娘身体虽然弱可也不至于突然就死了,我不信,我难过,整夜整夜不睡觉,然后我娘头七的那天,我听见了那宫女跟人说,娘娘要办的事办妥了,而另外的那个太监是皇宫宫里面的……”
简玉澜按着额头琢磨了一下,也知道是皇后仗着权势随便欺负简玉敬他娘个贵人,弄死弄活全凭她高兴,在宫里也不稀奇了,道:“玉敬,这事你除了告诉我还有其他人不?”
简玉敬摇了摇头,简玉澜按着他的肩膀,看着他,“你就当没这回事,谁也别告诉,见了他们母子表现如常。你娘的仇,还有我的仇,我会帮你报的。”
简玉敬看着他吸吸鼻子,简玉澜虚弱地道:“听哥的话,乖,哥来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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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澜出宫坐在马车上,又看着这满京城的绿树红巾,痴痴地笑了笑,呕心沥血守护西疆那又怎样,还不是那么个下场?卓家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拉上帘子,简玉澜凤眸映着地狱,卓少倾,我又要做一件让你痛恨的事了。
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而我死的时候,我要整个朝堂,半个天下,为我陪葬。
简玉澜马车到府上,犹自坐着,等阿墨来背他下去。
进了房间,简玉澜坐在桌边,阿墨说去端药来。
简玉澜还平静不下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他恨,他好恨!
他只有做到那么优秀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被弃之如敝履?那是他父皇,是他亲爹,从来都跟他虚情假意,还需要演戏!谁以为他想吗?他不那么做不演戏,他爹能杀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他做不到十全十美的好儿子,他演了十全九美的好儿子,可是还是一样,一样没人在乎!什么叫你还活着,什么叫你不过少活了几年,什么又叫父皇为你着想安心休养?他还要休养什么?有什么好休养的?
为什么我要的从来都得不到?简玉澜猛然一挥手,桌子上的茶杯碟盘全部便都碎了一地,犹自还不解气,又掀翻了桌子!
为什么?是不是我要的从来都不允许得到?我所有想的要的怎么努力都得不到!
阿墨闻声而来,只见那个仪容从来绝佳的王爷,顶着有些纷乱的发坐在一片狼藉的地上。
“王爷!”阿墨蹲下去扶他,发现王爷不想起来,没焦距的目光看着他问:“为什么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得不到!从来都得不到!从来都是从来都是!我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抓不住!怎么努力都没用!”
可是你可以得到我啊,从来都得不到,就是我其实不算王爷想要的人吧!阿墨流下一滴泪,把简玉澜轻轻拥入怀中,“王爷,喝药吧,阿墨永远都陪着你,你死了阿墨也不活了。”
我才是那个流着泪都会抱着你的人,怎样都不离开,虽然在你心里从未重视过。
“得不到,就不要了对不对?我得不到,天下人都不要得到对不对?”简玉澜痴痴地笑着,任由阿墨喂他把药喝了。
你们要逼我,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少活几年而已,大家一起少活几年!以为收我兵权就没事了吗?我他妈防着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我他妈早都留了后路,我能为你们守下西疆,我也能翻覆西疆!卓少倾,你告诉我不留后路行不行?幸好他妈的前二十年我没白活,老子是简檀,老子就是要防一手,什么仁义道德,亲情爱情的,都通通算个屁!
你胸有才波澜万丈一倾四海,有容斑斓似景如玉,取名为澜,一望大景天下安澜,二望吾儿忘却昔苦,于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去你妈的简玉澜,去你妈的天下安澜,去你妈的忘却昔苦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老子是简檀!
我要天下倾颓,我记得我的仇我的恨,我要你们都陪葬。
娘,你为我取名简檀,檀字带了几分佛气,希望我跟佛结缘么,很可惜。
我简檀不信佛,跟佛无缘,我是魔,我要让烽火狼烟起,天下成地狱。
那一天,我会告诉天下人,我简檀回来了。
******
阿墨本来还担心王爷会承受不了折腾自己,毕竟他没见过那么狼狈的王爷,那么失魂落魄的王爷,甚至都有些自暴自弃的王爷。
可是王爷不哭,王爷坐了一个时辰自己爬上床去睡了。
阿墨心疼又佩服,那么坚强的王爷难怪会不喜欢哭哭啼啼的自己。
简玉澜找了张骆净进来,道:“修书,联络好下面的人,我时间不多你知道,我要在那之前颠覆天下。”
张骆净愣了愣,简玉澜冷眼看着他,“怎么?不愿意?”
“不,来吧,来一场轰轰烈烈的颠覆,张骆净誓死追随!”张骆净被那眸中的冷意肃杀激得心头一跳,心知现在必须要表忠,王爷已经愤怒到极致,杀意填满胸腹,彻底成魔,谁挡谁死!
“以为收回我兵权就没事了吗?我简檀虽然比不上卓家的带兵,可是我带出来的人,威逼利诱诸般手段,他们就算少几分真心,但也不会背叛!兵我带过了,你以为收会兵符就没人听命了吗?我有自己的心腹,也有卓家旧部,更何况,我还有一张底牌,卓辰平!一旦露面,天下闻之而哗然,大部分为何不追随?守护西疆的卓侯爷,和平定沙荻的我简玉澜,都被朝廷猜忌而欲谋害,这样的朝廷,还留着做什么!”简玉澜冷然说着,又下了吩咐,让张骆净打探情报留意信息,让他把金闵传来京城。
张骆净知道这些是简玉澜故意说给他听的,西疆的时候他知道卓辰平没死就已经猜了半分,如今印证了,王爷果然留有一手,而他也更有信心,这场轰轰烈烈的颠覆,誓死追随。
从西疆开始,又从西疆结束,西疆,又是西疆!
******
翌日早朝,简崇宗说了简玉澜暴病卧床休养,兵权暂时归兵部。又说起简玉澜与男宠之事,既然京城百姓都愿意求情,简玉澜劳苦功高,又说不要什么只要成全,那朕再阻拦也说不过去,诸卿也别介意了,让那男宠也陪着他好好养病。
朝臣自然不再说什么,出宫之后相约一群表示多少病了去看看吧,心头同样是觉得蹊跷突然病了想去看看,而宋天舒见此表示他也一起去看看,于是朝臣不说什么但心头各自古怪地想,首辅大人是情之所系去看看?
简玉澜坐在床上虚弱而敷衍地招呼了这群人,有人问王爷怎么就病了啊?
简崇宗说病,那就是病了,简玉澜淡淡笑了笑只说西疆操劳,旅途劳顿,身子本身不好突然就病了,多谢关心。
敷衍了几下,朝臣觉得没啥意思,他们不知道简玉澜活不了多久,不然看都不会有兴趣,当然简崇宗已经告诉知情人都管好嘴巴不准外泄。
朝臣走在前,宋天舒稍稍落后,看着简玉澜道:“我知道你很恨,废话不多说,我可以帮你,但是条件嘛……你懂的。”
简玉澜嗤之以鼻,“我心又死了一次,你现在捅我刀子都不痛了,反正活不了多久,你于我而言,没什么威胁了。”
“哦?”宋天舒俯身看着他摇摇头,失笑,“想不到对付你最好的法子是像简玉昕那么蠢的。”说完,却不想简玉澜伸手一勾,把他拉下来,苍白的唇在他耳边轻启,语气苍凉而沙哑,“你们会后悔打开了地狱的门,我是修罗我是魔,所有人全部都会,陪葬。”
宋天舒不觉抖了抖,想起身,却又被简玉澜压着,只好看着近在眉睫的那张没有血色的绝美容颜,然后在眸中看到了如千年寒冰的冷意,还有若实质的杀意。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可闻,鼻翼几欲碰到,可宋天舒半分没有旖旎暧昧之感,反而心头发寒。
是的,疯狂和恨意,报复社会的快感,用现代的话来说,绝对是内心黑暗的恐怖分子一枚。
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有文化的流氓。简玉澜这样的人,疯狂起来,要天下陪葬一点都不稀奇,也有能力做这事。
“王爷……”阿墨进来就发现两人姿势极其暧昧。
得了这声,宋天舒连忙抽身,最后看了一眼简玉澜,连虚伪的客套都不做,转身就走。走出王府的第一时间,他就想进宫去跟简崇宗说这个人既然负了他对不起他,赶紧斩草除根不能心软啊!
然后他就去了,各种暗示今日之事,简崇宗却不以为然,兵权都收了而且也不打算让他出京城,他能蹦跶出什么啊?况且这宋天舒跟简玉澜有矛盾,跟简玉昕是一伙,这说的话有那么可信?他不怀疑都有鬼。
况且,再让他亲手杀儿子,已经很对不起人家,还动手,虎毒都不食子!何况无凭无据的,凭一言而杀之,你真当他是连畜生都不如?
王乐都忍不住插嘴,“王爷心里难免有些情绪,你还以此来做文章,是不是太不地道?这是要陷皇上于六亲不认心狠手辣不仁不义啊。咱家就觉得,王爷都那样了,你们虽然政见不合,但也给人条活路吧?”
宋天舒郁闷地走出来,暗骂,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这真的是个恐怖分子,怎么就不相信呢?他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在乎的?简玉昕啊简玉昕,现在我是完全不知道拿他有什么办法了,你看着走了步好棋,可是惹了阎王啊!我还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吗,所有情绪濒临极点,不是崩溃,就是爆发。
而他琢磨着,简玉澜刚才那个眼神,他有些怕啊,要不他收拾东西准备避避风头?
宋天舒捏着自己的眉头,唉,不可一世来了才发现,怎么就能小瞧古人啊,得罪了那么一个牛逼至极的古人!
******
文官看完之后,宫二和李力华相继领着那些武将前来,也带来了凯旋而归的所有士兵们的诚挚问候。
简玉澜坐在厅前,六月的天气,他穿得比所有人都厚,盖着一条薄毯,一勺一勺地喝药,一字一句地看着他们,“我不是病,有人忌讳我,给我下毒,就因为我军功盖世。”
几乎是同时,六名将领心腹都拍案而起,此起彼伏地怒道:“岂有此理!我们还过意不去将军你西疆操劳,可不想真相竟然如此令人发指!”
简玉澜依旧继续不急不缓地道:“朝廷不放心我,这几天的事,你们肯定会四散调迁,分散各处,正如当年卓家旧部。”
众人恼恨异常,却又说不出话来,简玉澜放下药碗,站起来,“我中毒之后最多只有一年半的命,所以就问诸将,卓家如此,我亦如此,公道何在?如果朝廷不能给,诸将可愿再追随我一次,让我最后再带你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替天行道战役?”
六人心头一跳,震惊的同时想到西疆征战把沙荻打得落花流水的快意,不由皆以愤怒生出一种向往的豪情和意气,李力华把简玉澜当弟弟,当即拔刀而出,道:“大不了就一死,也好过窝囊的活着,你要想,哥哥不废话,陪你干!”
宫二闻言也不甘示弱,跳出来道:“没有老大我们早死了,我们蒙欺负受委屈老大为我们出头和报仇,如今老大你蒙受如此屈辱,我也不废话,该我们兄弟为你讨公道的时候,誓死追随!”
剩下四人也都是于西疆征战真心佩服而愿意追随的,跟简玉澜没有李力华两人那么深厚的交情,但一人耿烈,没多想答了,一人想想卓家旧部又想想自己犹豫着也答了,一人因为家中贫苦简玉澜闻之给他银钱收买,此刻不得拒绝点头说好,就剩下一人稍微胆小,正想犹豫,发现五人都盯着自己,又见窗户大门紧闭,简玉澜站着静静地看着他,顿时明白,如今少数服从多数,恐怕他摇摇头今日可就走不出这个屋子了,当即也点头答应。
简玉澜抱拳为礼,“多谢诸位,还请对我有信心,正如我在西疆带你们抚琴征战,如今照样能带你们抚琴清朝野。沙荻来袭,朝廷除我之外,无人能抗,你们也就可想而知真打起来是没有人能阻拦我们的,顺便,西疆我早安排了后手,卓家旧部于此皆听命于我,我们并不孤单,也不是我临时疯癫行为。”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信心大增,简玉澜又交代了几句联络手法,让他们下去静候,容他稍作准备。
六人告退后,简玉澜一个响指,张骆净持剑从后面出来,简玉澜吩咐道:“除了李力华和宫二,那四人都给他们家人送一份礼物,让他们明白隐含的警告,从我这里出去就是上了贼船,想下没门,要么就是听从我跟随我,胆敢有二心退缩,就试试家破人亡,谋反可能的后果,背叛我亦然。”
“是。”张骆净躬身准备下去,简玉澜又道:“去米铺,让负责卓辰平的人找机会把他带到京城城外安置,就说恩人有难,请他前来相助。”
张骆净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转身下去,卓辰平不死一旦露面,天下必起轩然大波,朝廷再怎么粉饰也必然失民心,百姓必闻风跟随!
******
晚间,简玉澜已经快马召回了金闵,他带着阿墨出府,去酒楼吃喝一圈,才转去暗中的秘密地点。
他坐了主位,阿墨立于他身侧,等人齐了,简玉澜看着下面的十来人,缓缓道:“养兵千日,用于一时。这么多年,你们跟着我都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善人,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你们于暗处为我做事,就该明白很多时候我不择手段。本以为你们可以一直在暗处,以各自的身份逍遥自在,可如今那么些年过去了,我在策划一件大事,之后你们恐怕都得转上明面了。”
“主子不必客气,尽管吩咐,我等誓死追随!”这些人都是早年被简檀找起来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知道主子说出来,并不是征求他们同意,而以主子的脾气和他手握的把柄,他们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一旦背叛,会死得很惨,有前车之鉴。
简玉澜于是事无巨细地一人一人吩咐过去,而那些人都用心记着,既然做大事,反抗不了失败了同样是死,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做好,况且他们也信任主子的能力,只要他们不出差错,生机和荣华触手可及。
吩咐完了,也快亥时,简玉澜挥手让他们即刻去办,就等起事令下,众人于是离开。
简玉澜捏着有些呆愣的阿墨的手准备离开,忽听一声,“报!”一人惊慌地冲进来。
张骆净看着他不悦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这是你能乱进来的吗?”
那人跪下回道:“可是你说过,一旦有卓少倾的消息立刻上报,何况是大事!”
阿墨感觉简玉澜握着他的手不觉用力,只听张骆净道:“那不怪你了,快说!”
“五天前戌时入夜,卓少倾带人占领南州,打出旗号,反了!南州两个时辰就被攻下,而后打算一路从南到北,军队过处,说起卓家灭门之事,百姓纷纷跟随!”
张骆净一愣,他们正策划谋反呢,卓少倾这时节居然先反了,接着就听到简玉澜笑着,笑声从低到高,最后咳了两声,定格在一个邪魅无双又风华盖世的笑容,“好!好得很!终于要来了!”
“卓少倾,我就在京城等你打过来!”简玉澜勾勾唇扭头吩咐张骆净,“把我刚才命令的所有人都追回来,让他们留着动作等我吩咐,我们不着急。”
张骆净尽量用平静地声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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