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伴有你》一生清闲

6、要学会保护自己

　　第二周星期五，合同顺利签订了，果然是大单。不过据叶怀远说最重要的不是金额大小，主要在于开拓的日本新市场。于是为了这个合同忙前忙后的一帮人强烈要求出去大吃一顿，账单由叶总报销，叶怀远觉得借此鼓舞一下士气也好就同意了。因此下班林雨就接到生产部小吴电话通知，晚上叶总要请客吃大餐，林雨无功不受禄开口推脱了两句，但对方只当她一个女孩不好意思，说把李霞也叫上，你俩做个伴。
　　下班前林雨又接到电话，说前面二辆车刚好坐了10个人，剩下她俩就坐叶总的车去饭店。等了又等已是6点，李霞已经叫了两次饿，却还没接到叶怀远的电话。
　　“他不会已经走了吧？”李霞百无聊赖的啪啪啪点着电脑的自带游戏挖地雷。
　　“不会吧，”但林雨也不敢肯定，毕竟人家副总是忙大事的。
　　“给他打个电话？要是他已经走了咱俩干脆别去了。”李霞建议。
　　林雨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叶怀远的办公室电话，响了两声后有人接起，“喂。”
　　“叶总，我是林雨。小吴说我和李霞坐你的车过去，你…你还要忙一会儿吧？”
　　叶怀远才想起今天晚上是说好了出去吃饭的，一看表，已是6点10分。“啊，对不起，差点忘了。你们这会儿去停车场出口等我，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林雨对李霞苦笑一下，“他果然忘记了。”
　　叶怀远话不多，又是领导，除了问了问吃饭的地点外就基本没说什么了，两个女孩坐在后排座位上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车里的气氛那是相当沉闷。好不容易下了车，李霞对着林雨耳朵悄悄说，“KAO，气场太强大了，”林雨“扑哧”一声，走在前面的叶怀远不由得转过来看了一眼。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韩国烤肉店，四人一桌，这次吃饭一共13人，前面去的9个人坐了了4桌，除了一桌只坐了1位生产部主任外，其余三桌每桌各坐三人。林雨一看这格局，心想完了，看样子得和领导凑一桌，正和李霞往那桌走，就听见一人喊道：“李霞，来这儿坐”，原来是方岩。李霞要往那桌走，林雨急了，赶紧拉住她，小小声说，“别丢下我啊！”李霞确实不想坐主桌伺候领导，但又想和林雨一块儿，正踌躇中，结果旁边生产部主任叫开了：“小林，坐这儿，这个合同能签你也是功臣！”林雨骑虎难下，一边谦虚的笑着哪里哪里一边慢慢蹭过去坐下拿一双眼睛瞄着李霞。这当头方岩又喊，“快过来啊！”李霞终于放弃了舍命陪君子的念头去了方岩那桌，林雨彻底蔫下来。
　　席间，对面的叶怀远和严主任一直聊着工作上的事，林雨插不上话也懒得关心，一门心思便放在烤肉这个伟大的事业上，临时充当了服务员小妹的角色，手脚不停的翻着肉片，又把烤好的泛着金黄油光的烤肉恭敬的放到两个领导的盘子里去。
　　严主任是个喜欢聊天的人，工作上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正逢林雨夹起一片烤好的五花肉放进他盘子，便唠开了。
　　“谢谢啊小林。对了，你的日语是在哪里学的？”
　　“大学学的，选了日语辅修课。”
　　“一周上几次？”
　　“两次。”
　　“那你很有慧根啊，一周上两次就能说的连日本人都夸。”
　　“哪里，就会那一两句。”
　　“你今年多大了？”
　　“年底满23。”
　　“啧啧，真年轻啊，当年我刚参加工作时也是你这么大，到现在都工作20年啦。”
　　“还真看不出来，您瞧着挺年轻的。”林雨拍拍马屁。
　　“呵呵，老啦。以后公司的发展就看你们的了。对吧，叶总？”
　　叶总实际上也应该属于年轻人范畴，这会儿他正夹起一片烤肉在酱碟里沾了沾，动作轻缓，神态怡然，林雨脑袋里不知怎么就冒出“翩翩佳公子”这个词来。
　　“但是现在像你这种老将才是中坚力量。”叶怀远也很善于顺毛捋。
　　“呵呵，老了老了！”
　　。
　　“啪”，一个酒瓶突然扎在自己面前，林雨吓了一跳，就听见一个声音叫着：“叶总，和兄弟喝一杯。”
　　抬头一看，这厮叫陈浩，是刚提任没几天的市场部副部长。听李霞八卦过这个人，据说此人野心较大，一门心思往上爬的那种，家里好像也有什么背景，能力也确实有，估计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不过常常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不太可靠。其实林雨还没和他打过交道，不过可能先入为主的关系，对他没什么好感。
　　叶怀远摆摆手，“谢了，一会儿还得开车。”
　　没想到这人还不屈不饶起来，“叶总，不给兄弟面子啊。”
　　“这样，这杯我先干了。”说完一仰头一杯酒下了肚，还特做作的将酒杯口朝下显示给人看意思是喝干了滴。
　　叶怀远没办法，端起酒杯。
　　这其实只是很平常的劝酒场景，看似一方刁难，其实不过是男士们拉进彼此关系的一种方式，对女士而言，笑眼旁观，不掺和就行。如果林雨多参与几次这种饭局，可能就不会做出接下来的那种举动，可是除了刚入职时财务部内部为欢迎新人吃过一顿饭，而且那顿饭由于女士居多完全没喝酒几乎就像和家人吃饭的那种气氛，除此以外，今天的这顿聚餐可以说是林雨同志参与公司这种群众性社交活动的第一次。
　　“喝了酒开车不安全。”林雨脱口而出。这句话其实声音不大，如果这张桌子再大一点，周围再热闹一点，可能其他人也不会听到。
　　但是这张桌子偏偏有点小，这会儿周围偏偏有点安静。
　　所以，一席三人的目光一下全落在自己身上了。
　　林雨立刻发现不妥，急忙补充一句，“如果喝多了的话。”
　　“敢情是要帮叶总挡酒啊。那这样，不如这杯如果你喝了，叶总就不用喝了。”
　　啊，我凭什么！林雨无比惊讶地猛一抬头，正对上陈浩那张非常欠扁的笑脸，他一边嘴角扯起，一副轻蔑外加看好戏的表情。略一转头，又看见叶怀远还端着刚才那杯酒，脸上有因为这个突发情况不知怎么处置它的表情。
　　没等林雨做出什么反应，陈浩开始动手斟酒。
　　于是立刻，一个斟满酒的小杯子就被放在了林雨面前。
　　“请。”这人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秒钟内，林雨眨了下眼，抬了次头，还进行了一番复杂的思想活动。祸已经惹了，不喝就是不给这个新提任的市场部部长面子。而且，那么小一个杯子，装的又不是毒药，喝了也不会怎样吧。坚定了信心，林雨同志蹭一下站起来，凳子向后划出很响的声音，伸手拿起酒杯，一仰头豪气万丈的喝了，还有点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啪啪，”陈浩鼓了几下掌，“看不出来，咱们这儿还有位女中豪杰呢！”
　　林雨还没经历完辛辣的液体通过喉咙流入食道最后进入胃的神奇体验全过程，冷不防又看见自己面前的酒杯被这人斟满，不禁傻眼。
　　“上一杯是代叶总喝的，这杯我敬你！”
　　眼看着陈浩端起酒杯朝自己比划了一下，仰头又干掉一杯。
　　林雨这下慌了，心想坏了惨了怎么没完了，想不接招，奈何那人不屈不饶紧盯着自己，没有办法，只好不情愿的又伸手去端酒杯。
　　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中途劫走了杯子，只听叶怀远笑道，“和个小姑娘比酒量？别让兄弟们笑话，见好就收啊！”
　　陈浩笑着，“叶总怜香惜玉的，就是不喝兄弟敬的酒。”
　　“兄弟敬的当然要喝。但先说好，待会还得开车，就此一杯哈。”叶怀远语气似乎有点严肃，说罢也一口气干了。
　　陈浩这下没话可说了，留下句“你们慢吃”，又瞄了眼低头猛灌茶水的林某人，拎着酒瓶离开了。

　　吃罢饭一行人又闹着去K歌，因为刚才在饭桌上出了糗，林雨这会儿只想挖个地洞躲起来，佯称不舒服要早点回去，正好叶怀远有事也要先走，正好搭上她。
　　车上，林雨缩腿缩脚坐在后排，一声不吭。却是叶怀远先开了口。
　　“以前喝过酒吗？”
　　“喝白酒是第一次，今天开洋荤了。”林雨坦言。
　　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有低沉的笑声传来。林雨缩了缩肩膀，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你的酒量有没有还不知道，但是酒胆是有的的哈。”叶怀远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林雨就知道自己的壮举容易落人口实，这会儿还是闭嘴为妙。
　　叶怀远看了眼后视镜，后排的女孩看起来有点萎靡不振。想着她之前的壮举，却明显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心下好笑，又问：“上大学的时候去过酒吧吗？”
　　“去过两三次，不过喝的都是香槟。”一大群女生相约去酒吧，喝酒是假，打望帅哥是真。
　　有两秒钟的寂静。
　　“以后这种情况，不要出头，要学会保护自己。”叶怀远的声音仿佛从天外传来。

　　“要学会保护自己”，这句话多耳熟。

　　四年以前，有个男孩也这样对自己说过。

　　“你是笨蛋吗，跳水是好玩的？一大帮人，就你是英雄。”是一个男孩气急败坏的声音。
　　“难到见死不救吗，而且又没怎么的，你嚷什么？”那时的自己刚从水里被捞起，浑身湿透，坐在男孩的自行车后座上，一定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却心直口快，绝无畏惧。
　　嘎~~~~~~~~的一声，自行车猛然刹车，鼻子狠狠撞在男孩的后背上，还没来得及呼痛，一张因气愤导致表情略微扭曲的脸转了过来，“你差点没命！”
　　男孩太过咬牙切齿的声音让她闭上了自己急于争辩的嘴巴。
　　男孩转过脸的同时，留下那句压低声音的话：“林雨，首先得学会保护自己。”
　　那个夏日的林荫道，有风声和蝉鸣。

　　幻影重叠，却已物是人非，林雨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