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陌紫星

198、真假封印

　　恐怖的拉扯力传来，似乎源自四面八方毫无规则性的拉力令白炀和唐三也不得不抓紧了对方才不至于被分开。
　　幸而，这种力量并没有持续多久，在感觉周身一松时，两人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
　　和栖阳谷内相似的黑暗，却丝毫没有栖阳谷中那种祥和静谧的感觉，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诡谲，致命的危机感恍若实质般沉重地压在两人身上。
　　这种情况下，两人也没时间废话，直接向着远处那一点白光闪耀的地方飞去。
　　幸而一路上虽然漫长，但并未发生什么事故，无论是那些诡异的青白色闪光，还是绚烂但致命的时空乱流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路线上。
　　随着距离渐渐缩短，那个白色光点也显露出了全貌。
　　那是一个漏斗状的光罩，光罩内部由上至下悬浮着面积层层递减的平台，第一层的平台最大，位于“漏斗”的顶端，上面一片青绿，也有纵横的土黄与蓝白的河道，像是大陆某一部分的缩影；第二个平台断为九节，其中八节连接成环围绕着最中心的一部分缓缓旋转；第三个平台像是个沿大底小的盘子，这个“盘子”又被什么力量捏碎了般，散落成无数渣滓，这些渣滓勉强维持着“盘子”圈状的形态，形成了一个螺旋状的阶梯，最终连接着下沉了许多但幸免于难的“盘底”，而在这一层，光罩的光芒已经消失不见，乍看去那些平台周围的黑暗似乎与周围的虚空融为一体，但仔细观察的话却会发现，虽然光罩消失不见，但却有着另一种更凝重与压抑的能量续接上光罩的下端，越往下这种能量也越发浓厚。
　　再往下的两个平台就这么模糊在了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走吧。”
　　唐三将所能发现的每一个细节记在心里，然后率先向着那层白色光罩飞去。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本就不禁止进入，又或者那道代替了核心的太阳真火的作用，两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眼前白光一闪便已经到了第一个平台上。
　　脚下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大地，往上望去，也不再见那浩淼的黑暗虚空，而是如同背景板一般不怎么真实的天空，不同于白炀当初来时万兽齐鸣的热闹，现在这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丝兽影。
　　“看来我离开之前确实对封印造成了不小的破坏。”
　　打量了一下安静的异常的四周，白炀耸了下肩膀道。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动力核心都被换了，传承了那么长时间的守护之灵也灭亡了，封印的东西都不知道跑没跑出去，还能保持着大体的框架没有变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
　　“来这里。”
　　当初那道很可能是守护之灵装神弄鬼的指示声音当然没有出现，白炀靠着那道太阳真火的牵引，很顺利地带着唐三找到了平台的中心，也就是曾经最后一个兽群所盘踞的地方，循着空间转换的节点直接跳入了下一层中。
　　九重天门同样没了各种奇妙的变幻，两人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穿过了所有地形到达了“盘底”。在转移前白炀还略微遗憾地回望了一眼，九重天门的内涵虽然消失，但风景还在，若非他们赶时间，还有即将面临强敌的压力，不然一路逛过来他再详细地描述一下当时的经历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破碎深渊与他上次闯时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雷霆风火随隐随现，就连虚空幻灵都渐次出现，重走一遍虽然没了重华丹的支持但实力更强了的白炀自然游刃有余，就连唐三也在稍微适应之后便恢复了之前过九重天门时的速度，两人一路无惊无险地到达了深渊底层，这里竟然已经恢复了白炀初见时的模样，曾经一毁一损的两方菱形巨石完好无损的伫立在上百石台的中央，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给白炀那种隐秘的危机感，那些石块也安安静静地飘着没有突然翻出一只虚空幻灵的意思。
　　白炀正要往那个似乎已经失去了空间隔阂的平台上飞去，余光却见唐三停了下来。
　　“这里是……”
　　唐三按着额头，紧紧地蹙着眉，额头上不知何时暗淡不已的三叉戟印记勉强地闪烁着细微的金光，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白炀回到唐三身边，并没有打扰他。唐三曾跟他说过，当初他被藏海冰棺冰封时海神之心曾给他传输过一段信息，这段信息中除了海参的传承，海神的职能，黄金十三戟的技能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而且海神似乎是为了保证足够的诱惑力，甚至把神界的一些基本信息都留在了里面。平时这些信息就储存在海神三叉戟印记中，唐三可以通过印记慢慢阅读吸收这些东西，也可以通过印记直接检索需要的信息，平时这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然而现在，不知什么原因海神的传承印记似乎被狠狠压制住了，这样一来耗费的精力自然要大了很多。
　　“这里是……万象景天！”
　　片刻后，唐三突然抬头，恍然又带着震惊地开口道。随后他看向白炀，不等他询问便解释道，
　　“万象景天，是神界的一处著名风景，特点是它混乱而有序的时空规则。在万象景天中有无数的大陆，大的比斗罗大陆还要大上几倍，小的可能只有立锥之地，但每一个大陆都是完整的，有着独立的规则，也因此包含了森罗万象之景。”
　　早在看到笼罩在光罩中的神之封印全景时唐三就有了种微妙的熟悉感，直到刚才他感到神力受到愈发强大的限制才找出了此处的原形。要知道，能如此强横地压迫神力的地方，哪怕只是半成品神力，也几乎只可能出现在神界这个最高力量等级的世界。
　　“万象景天每一个‘大陆’都有着独特的规则属性，确实很适合作为类似的考验，但因为它毕竟同出一源，彼此之间的连通性注定了它并不具备强大的封锁能力。”
　　唐三看着白炀，目光凝重，
　　“而且，因为它们的独立性，也无法被融合起来用作镇压。”
　　“也就是说……”
　　白炀突然感到喉咙有些干涩，
　　“实际上起作用的，只有最后那个平台？”
　　那个平台上确实有着繁复的魔纹，但那些魔纹最主要的作用还是禁锢与献祭形成守护之灵，真正起到封印作用的又有多少？更何况，仅凭那一块被他收走的神晶，真的足以在维持神之封印运转的同时镇压住那个强大的灵魂十几万年吗？
　　“又或者，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封印所在。”
　　唐三目光微暗，心中的惊涛骇浪一点不少，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让众神不惜费尽心思构建出这么一个能够持续运转了十几万年的封印来充当障眼法！
　　而此刻，白炀却没有注意这点。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衍伸开来，竟让他渐渐感到了宛若寒毒爆发的那种彻骨寒凉，令他羽翼上的羽毛都微微炸起——
　　栖阳谷的屏障连接着这里的虚空，是不是也连接着真正的封印？拥有着浩瀚宏正力量的落阳木，是不是才是真正的镇守者？当初他被召唤到栖阳谷，真的只是属性相符能量相合？还有那株不知见证过多少时光的落阳木王，真的只是个没有自身意识的灵植吗？
　　如果是，为何能几次在最关键的时候助他一步？如果不是，它选择他又是为了什么？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他是否又是唯一的选择？
　　“白炀？白炀！”
　　被白炀突然的异样吓到，唐三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提高声音唤道。
　　防空的目光重新聚焦，白炀脸色略微苍白，反握住唐三的手臂，苦笑，
　　“小三，我竟然才发现，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入了一个藏得太深了的圈套。”
　　唐三看着不自觉皱起眉的白炀，突然上前抱住了他，额头相碰，鼻尖相触，唐三一手按在白炀脑后，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只是这么近距离地凝望着那双浮现了些微碎金的黑色眼睛，直到那里面浮动的情绪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然后他在白炀唇上轻轻一吻，才放开他退来开来，俊逸的面容上忽的露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优雅地做出了个邀请的动作，
　　“不知在下可否有幸，邀您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白炀微微怔愣，他下意识地抚过唇角，笑容不知不觉间绽放在指尖，他笑着握住唐三伸出的手，眉目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自若，
　　“这是我的荣幸。”
　　说着他攥紧了手中修长有力的手掌，彻底放开了速度。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虽然刚才的猜想带给他的不详预感强烈到令他都不由失态的程度，但似乎也令他找到了真正的入口。
　　更何况，白炀感受着手中默默反握回来的沉稳的力度，有这个人在他身边，他便无需犹豫，亦无所畏惧。
　　没有幻象出现的第四层平台连让他们减速都没能做到，第五层中炫丽繁复的魔纹并未重新隐匿，也并没有起到封锁这片空间的作用，他们直接从魔纹上方飞过，穿过破败的虚幻白桥，进入到了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在这个不知大小却因周围紧紧包裹着的黑暗而令人感到狭窄的空间中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一座像是藤蔓般自扎根的土地之下生长而出，不知是何材料雕琢成的石台。
　　石台合拢的三爪中间，是一朵唯一照亮了黑暗的，耀眼到难以直视的金色火苗。
　　白炀松开唐三的手，走到火苗前，虚托而起，他的目光郑重而谨慎，绷紧的双臂像是托起一座大山一般。要知道哪怕是源自于他，但纯粹的太阳真火仍是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更何况，他即将要做的事情不容许丝毫差错。
　　密闭的空间中不可能有风吹过，但火苗却突然剧烈地摇曳起来，随着白炀的动作缓缓飘起到他身前，继而，完整的火苗从苗锋突然分开两缕细细地金色火线从两边蔓延开来，沿着一个椭圆的轨迹向上攀沿。
　　这个速度并不快，火线甚至可以说走得艰难，但虽然摇摇晃晃，两道火线最终仍是在椭圆的另一头融合在了一起。
　　“嗡——”
　　无形的震颤突然响彻在空间之中，那朵小了一半的火苗骤然暴涨，金色的焰光转瞬间铺平了火线勾勒出来的区域，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金色镜面。
　　紧接着，镜面渐渐变得通透，镜面两边竟然渐渐浮现出了画面。
　　那是两棵同样高大感觉却完全不同的树木，其中之一他们很熟悉，甚至不久前还刚刚在其枝桠上歇息过，伫立在长久的黑暗之中，以俯瞰众生的姿态统领着成千上万棵同须同叶的种属。
　　而另一边，则是截然不同的景象。荒芜的土地，颓败的树木，无一丝生气残留，而那数百米高的庞大躯干，枯裂却蔓延千万米之长的遒劲根须依稀给他们一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
　　唐三望着这两株巨木，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白炀闭了闭眼睛，心下却已是一片平静。
　　一如他之前的猜想，却又有些超乎预料——
　　落阳颓兀，同根同源，一体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