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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Ⅲ o’clock 会说日语的意大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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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烘烘的阳光洒在樱花飞舞的林荫道上,飘扬在半空中的樱花轻刮过少年少女的笑脸。
间歇性响起来的欢笑声和交谈声为宁静的清晨添上青春的气息。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在林荫道上突然响起,令缓步走着的学生们不禁用眼角余光好奇地朝发出声音的人看去──
深蓝色的长长马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一个与大家一样身穿并盛国中校服的女生在联群结队上学的学生们中钻空子穿插跑过,从其略带奔奔跳跳的脚步可见女生雀跃的心情。
抬手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厚重圆框眼镜,她眨眨水色的瞳眸,朝降至手心上的一瓣粉红扬起羞涩的笑容。
她是来海三千代,因为双亲又再次去了外国长期公干,再加上奶奶的身体变差了,便索性搬至奶奶居住的并盛町,和她一起生活,双方也有个照应。
女生渐渐放慢脚步,跑到一旁的小花坛前。
因为常年不太运动的原因,跑了段路后,她的气力差不多用完,只好微弯下腰,双手按在膝盖上呼气唏嘘。
我的性格又害羞又内向……
她沮丧地对对手指,脸上尽是担忧的表情。“但是──”握起拳头,“我想通过这次搬家的契机改变这种生活。”
能办到吗?绝对要改变给你看!
她偏过头,眼睛朝花坛中的花花草草瞄去,身体蹲下。
“啊!找到了!”
绿意盎然的花坛里,一棵又小又不起眼的小草随风摇曳,在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芒。
“是有四片叶子的四叶草!话语是幸福。”伸出食指轻柔地抚摸可爱的小草。“四叶草先生请帮我实现愿望吧。”
樱花花瓣从四方随风飘下,像是要为蹲在花坛前双手合掌、闭起双眼、默默许愿的女生加油般。
“好!”女生倏地睁开瞳眸,水色的瞳仁蕴藏雄雄的烈火,闪闪生辉。她猛地站起来,举高手激动的仰天高呼叫:“要加油咯!嗷──!”只顾自地自语的她没注意到她的言语举行已经非常引人注目。
身后的其他学生不是挂了一头黑线,就是用豆豆眼一头雾水地打量她,更有些在窃窃私语讨论她起来。
当然大多数的学生最后都是忍悛不禁轻笑起来,越她而过。
听到身后男男女女的笑声,女生才知道自己失态了,一张小脸剎那间涨得通红。
尴尬不已的她垂下头,摆在身前的双手紧张兮兮地搓个不停,脑袋更是一团糟不知道应该怎么辨才好。
呜……太丢脸了。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打断她的发呆。
女生不由自主“欸?”了声,疑惑地侧过头,朝前方望去。
一个黑发,拥有健康肤色的俊朗男生笑容可掬地朝她扬手。
“抱歉。”对方看见她的回视,停下笑声,但脸上仍是带着几分笑意。
“那个……”女生更不好意思了。
微抬起蓝眸对上男生明亮的黑眸,她抱着被人取笑的想法豁出去,喏喏嚅嚅地嘟囔:“我这样热情高涨一定很奇怪了。”
只是她没预料到男生竟然向她竖起大拇指,咧开嘴,扬起如同向日葵一样灿烂夺目的笑容,“精神好不是很好嘛。”
精神好不是很好嘛……这一句说话不停在耳边重复播放,令女生怔一怔,深蓝的瞳眸瞪得又圆又大,满溢着水光。
正要张嘴回应男生时,在蒙眬的视线间,男生的脸孔渐渐与头顶上方的太阳重迭,变得白皑皑的,耀眼得很。
等、等等!好像太过耀眼的说了,呜,不是,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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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悬挂在正空的太阳散发着毒辣的光芒。
在它底下,抱着背包坐在许愿池阶级上,睡得香甜的女子似乎开始忍受不了被白茫茫的光线直射,睫毛轻轻地振动,不情不愿睁开沉重的眼皮——
一只悄悄摸上蓝色旅行箱的手骇然映入眼中。
睡眼惺忪的三千代抬起头,对上个看起来颇猥琐的男人扬起的心虚笑容。
睡虫一下子全被吓走,完全清醒过来的三千代惊惶失措地高声叫道:“啊——!小偷!”下意识揪起怀中的背包,使劲地抽了男人的脸一下,然后趁对方晕糊糊时拖着旅行箱奔逃而去。
早已听闻意大利的小偷特别多,还专门对东方的旅客下手,但没想到自己真的会遇上小偷,幸好她及时醒过来,不然她真的要流落街头。
打盹儿不成功,补不满正常的八小时睡眠时间,三千代的大脑CPU严重不足。
麻木地郁动双脚全力向前冲,她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见路就跑,但只顾着低头看路的结果便是没留意到有道人影从前方的墙后走出。
于是她狠狠地与对方迎面撞上去了。
抱在怀里的背包伴着她的惊呼立刻脱手,与一包棉花糖及一个怀表齐齐抛上半空。三千代没暇去捞回背包,因为自己亦被用力反弹开去,只能任由背包跌在地上。
昂首往后摔的一剎那,一撮白发在三千代的视线范围内闪过,然后她对上双冰冷、无感情的狭长紫眸。
与三千代相撞的人对快要摔跟头的她无动于衷,一点搭把手的意思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她以屁股落地的方式摔倒。
意大利的街道可是石地,这一摔,三千代可痛得忍不住泛起泪意。
呜……这下屁股怕是会瘀伤了。
一时半刻站不起身,三千代哆嗦着揉了揉发麻的腰,也顾不了自己还坐在地上,自觉地跟被她撞到的人道:“对不起。”
低着头的她并不知道她话音刚落,一直袖手旁观的青年微挑起眉,魅惑的嗓子夹杂着慵懒的鼻音悠悠然道:“嗯?日语?”
三千代愣了几秒才发觉自己习惯性地用了日语道歉,又忘记了意大利语的‘对不起’应该怎样说,只好讷讷地憋了个国际通用单词:“Sorry……”
一阵低笑自头顶上响起。
“吶。”青年磁性的嗓音使三千代下意识抬起头。
穿着黑衬衫,白色马甲、西裤的俊美青年优雅地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捡起散落到他脚边的一张纸。
“这些都是你的吗?”紫色的瞳眸微微瞇起,隐隐透出与他懒散气质并不相符的压抑感,毫不掩饰地把打量的目光盯向三千代身上。
愣住的三千代与凑近自己的青年平视,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时,才发现自己与对方太近,便把脑袋稍微往后仰倒。
而且她一对上对方的瞳眸便有种不安的感觉,虽然他拥有双很漂亮的淡紫色的眼睛……三千代不禁攥紧胸襟前的衣服——藏在衣服下的是她的吊坠。
忍不住悄悄移开目光,眼角瞥见周边荒凉的景色,三千代这才留意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跑出了民区。
残旧的矮小民屋背后,一幢残破苟存的小教堂在不远处伫立,破碎的七彩玻璃窗后一片漆黑,前院布满枯叶,藤蔓爬满斑斑点点的外墙,显然荒废已久。
三千代只是略略打量数秒,心里便已凉飕飕。
“呀——!”乌鸦尖锐的叫声骇然划破寂静的气氛,教堂荒凉的庭园中,数只乌鸦站在枯树上,用牠们闪过不祥光芒的墨黑眼珠子盯着此地上唯二的俩人。
“走神可不太好哦~”青年带着浓浓笑意的嗓音稍微把陷入不安思绪里的三千代惊动。
“啊!对不起……”三千代望回被她凉置在旁的青年,察觉到自己方才失神的行为对他是件颇失礼的事,立刻慌里慌张地再次道歉。
见她如此惊惶失措地郑重致歉,只差没一百八十度弯腰,青年忍悛不禁“噗哧!”地失笑一声。
“看来我吓到你了,不过我的样子有那么可怕吗?”
以为被对方取笑了的三千代觉得脸庞发热,不好意思的小声嚅语:“不……”丢脸丢到意大利来,她好想蜷进地洞去。
虽然青年的语气轻挑,而且说话时尾音还爱夸张地上扬,但三千代却没生厌恶之感,反而还觉得白发青年以这样的方式说话才是理所当然的事。
三千代把视线从青年眼角下引人注目的紫色刺青移至他手上的纸,俨然是她刚才在普雷托利亚喷泉画的素描,低头看向地上——自己的草稿从未完全拉上拉链的背包散落到遍地都是。
“糟糕!我的画!”
“嗯……?”脸上有着奇怪刺青的白发青年感兴趣似的拖长音调,玩味的目光在画纸上的喷泉、石膏像以及某个格格不入的身影上打了个转,勾起嘴角,对慌忙捡拾画纸的三千代另有所指的道:“画得颇像呢。”
“呃?不,才没有这回事……”权当他所说的是客气话而已,三千代并没自恋认为对方是真心称赞自己那张只有团凌乱线条的草稿,自己的水平她很清楚。
三千代礼貌一笑,客套地回话:“这些都是我随意乱画的草稿罢了。”
把最后一张画纸捡起,三千代忽地顿了顿,带着震惊的表情猛地转过身,与好整以暇地托腮子的白发青年打了个照面。
“咦?先生,你在跟我用日语对话……?”
青年彷佛没料到三千代会突然这样一问,愣了愣后,他微妙地瞟了眼充满不可思议表情的三千代,目光染上几分难以目测的无奈:“……不用在意,我只是刚巧懂点日语。”
一个转瞬,他的嘴角扬起恰当的弧度,文质彬彬地朝三千代伸出手,“嘛,一直让美丽的小姐坐在地上可不是绅士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