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微**暖

35、故事

　　“想知道我为什么住在这间楼梯间吗？”赵珉站在窗前，问正坐在床上的陶苏。
　　此时夕阳已落下地平线，校园宿舍区内一片静谧。
　　“因为安静？”这是正常的思维方式，大学的宿舍实在太杂了，没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一整天不见人影却夜半三更回来洗澡煮东西吃的，昼伏夜出、玩电脑玩通宵的，按时作息却呼噜震天响或者磨牙的都有，适应不了这样混乱作息的，都希望有一二自己的私人空间。
　　“她是不是很漂亮？”赵珉没有回答陶苏，而是反问。
　　陶苏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于是点点头。
　　“当时我们院里喜欢她的男生真是多啊，矮的高的胖的瘦的穷的有钱的，不计其数。”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脸隐藏在阴暗里，看不清表情，“可是她喜欢的却是我。我还记得那年军训完之后，举行迎新晚会的那天晚上，她紧张中带着羞涩，把写有她手机号码的纸条塞进我的手里，然后跑开，直到老远，才转过身做了一个给她打电话的手势。因为这个我兴奋得好几天都没有睡着。她是个比较张扬的女生，我们交往的事情几乎整个院都知道了，那时候，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男生，向我投来的都是充满敌意的眼神。宿舍里有一个起初和我玩的不错的很喜欢她的官二代甚至把我揍了一顿，然后将我的东西全都丢出了宿舍，之后我就住进了这里了，并不是我关系有多好，或者后台有多硬，而是学校实在没有办法让我跟别人同住罢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像自我解嘲一样，摇头轻笑。
　　“我当时可努力了，努力的学习，努力地赚钱。她家里很有钱，她一身加起来几乎就是我们一般人大学四年所有的花费，甚至更多。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我陪她去了梦之都，在一楼就喝了两杯茶，就要了299块钱，之后她再三楼看上了一对标价5000的翡翠耳环。我当然没有能力给她买，当服务员看向我时，你不知到我有多窘迫，后来在服务员鄙视的眼神中，她才有所察觉。虽然她停止了掏卡的动作，然后挽着我的手走出了那家店铺，但是这件事却一直提醒着我，我还没有那个能力让她幸福，所以开始倾尽我的智慧，努力赚钱，不管什么渠道，枪手也好，家教也好，翻译也好，甚至帮别人刷游戏号……当我口袋里的钱包终于鼓起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姑娘，她不介意穿地摊上买来的便宜牛仔裤，不介意叫着5块钱一份的外卖，不介意和我一起逛夜市，她介意的只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她总说愿意和我一起，不管我以后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分开呢。”陶苏喃喃自语。她咬着牙，泪水在眼里打转，却没有流下来。赵珉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但他故事里的女主角不是她。
　　赵珉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似的，继续说：“大四结束的时候，我带她回家了。但是我妈不喜欢她，或者说不喜欢她城里人的身份。我有一个堂哥，比我年长十岁，在城里打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姑娘，然后结婚了，婚后我伯母嫌弃她好吃懒做，说她比公主还娇贵。我嫂子嫌弃我伯母是个农民，说她是个乡巴佬。两人每天都吵架，后来堂嫂受不了跑回城里了，我堂哥追进了城就再也没有回来，起先还会打打电话，最后就没了音讯。我伯母常常听进城打工的人说起他在城里买了房生了孩子，却只能以泪洗面，有儿子就像没有儿子一样。晓月跟我妈保证她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妈还是不相信，有一天吵得很厉害，她也生气了，就对我妈说了一句‘很你实在是没有办法沟通’。就为这句我妈气背过气，醒来后一直耿耿于怀。当时晓月也吓坏了，后来整个暑假左哄右哄才把我妈哄平静了，我知道她算是默认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我上研一之后，她带我去见了她父母，她妈妈表面对我是客客气气的，背后却去找我妈，羞辱她。我妈打电话给我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然后就喝了农药。就这样，我们就分手了。”
　　这就是他那么听他妈妈的话的原因么？陶苏心里想。同时又为自己悲哀，她轻声地问：“所以你说喜欢我胜过喜欢她，其实是哄我的吧？”
　　“我不知道，我第一反应确实是先安抚你。”赵珉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其实我注意到你远比你想象的要早得多，那时候我刚上研二，你可能是刚毕业回来不久，天天和一个女孩子来这里打硬排球，下面操场上全是你们的笑闹声，有点粗俗，也有点可爱。看着你的时候我总觉得你不是你，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暖洋洋的。我妈说起你的时候，我起先很反感。可是转念一想，即使没有你，以后也总会有别人，所以觉得试试也没有什么关系。后来打听到你就住在学校附近，我才经常去学校外面的超市。”他说着去拉开桌子的抽屉，拿出一盒东西，“还记得这个吗？当时不想让给你，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拿它去干嘛，当时看见你要买这个，心里很不舒服。”
　　陶苏脑子嗡嗡作响，后面赵珉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心思听。她望着这间只有8平方米宽的房子，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关于林晓月的回忆，甚至这张床，也许……她忽然感觉入座针毡，咻的站了起来。
　　赵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说：“杨慧玲跟小飞打探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几年我一直挺照顾他，所以他说了我的事情以后就告诉了我。你问我有没有跟晓月做过，我的回答是没有。我怕如果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的话，别人会嫌弃她。”
　　对于这样的解释，陶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样温柔的赵珉，不是她认识的赵珉，他这样的温柔，也许只属于林晓月一个人。
　　“很晚了，我回去了。”她说。她心里难受，充满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感，这个世界有点天旋地转。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情难道不是你喜欢的人心里装的是别人吗？
　　“我妈跟你妈已经商量了要我们十月结婚，如果你答应的话。”看到她举步离开，赵珉没有挽留，而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爱情的两个人的事，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在某些情况下，我们分不清爱情的感觉，却又不得为了结婚而结婚。
　　陶苏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说：“好。”
　　就这样，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可能没有爱情，就定下了两个人组成一个家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