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微光向暖

27、勇敢

　　如果说陶苏是一个死宅的话，那么莫尚琳就是一个“多动症”患者。即使她每天都会呆在自习室超过4个小时，却绝对不会影响她去跑步、去跳舞、去联谊，上课、下课、吃饭、上网、睡觉，她一样也不少。杨慧玲跟不上她的节凑，她的步伐太快，只要是她想做的，她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从不犹豫。当然在“梦碎江南”这件事情上是个例外。
　　“你是正常人吗？”有一天杨慧玲这么问她。
　　“为什么这么问？”她嘴里咬着三明治，手里翻着世界历史。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怪胎，可以同时做很多事情。她的笔记本永远都是归类整理得有条不紊，密密麻麻，她的练习薄永远都写得满满的，哪怕不会做的题也要把答案抄上去看上好几遍。就是这样的一个怪人，一个学霸般存在的人，在大四即将结束的时候考上了ZN理工大学计算机科学技术专业的研究生后，发现那门科目实在无聊，然后不想去读了，现在重来，打算考历史系。
　　“因为我觉得你很不正常。”杨慧玲摸着厚厚的英语课本。其实她挺讨厌英语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就选了这个。她的考研没什么实际目的，只要能考上就行，如果学好英文的话，或许以后出国旅游不会太吃力。仅此而已。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认为。”莫尚琳推了推镜框，她其实不近视，只是觉得研究历史的话戴副眼镜会比较有氛围。
　　“好吧。”杨慧玲挫败。她们现在在自由阅读室里，因为只有这里能稍微让她清静一些。看到莫尚琳看书看得那么入迷，自己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只好自讨没趣般转过头打算认真看书，哪知那张让她噩梦连连的脸就那么突兀地映入了她的眼帘。
　　“hello，好巧。”许利飞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
　　巧你妹！
　　杨慧玲抚着心口顺气，她这次终于忍住没惊叫出声。她最近快被这个许利飞烦死了，他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忽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从那天晚上小门外面的冒牌螺蛳粉开始。她的人生就像戏码一样，开始上演了。他经常从半路上杀出来，拦住她的去路，然后非要请她去吃饭，即使在她强烈的反抗下也无济于事。她试图向路人求救的时候，他会一把抱住她说“我错了，我错了，别闹了好吗？”然后那些看戏的路人就会以为是情侣间的别扭，转身就走了……她要是装成学生跟着莫尚琳去上大四的课，保准他会在第二节课的时候就会坐在她的座位旁，然后开始他漫长而无耻的骚扰，每次老师都会说“那两个同学，谈情说爱请到外面去”。于是她再无数次被请出教室以后，几乎整个计算机系都知道有那么一对叫许利飞和杨慧玲的“情侣”了。即使她一整天都呆在家足不出户，也阻止不了他的骚扰，他是杨明升的小跟班，每天造访杨明升是既定的事实，无论多晚，他都不会觉得那是“打扰”。就像此刻，他又神奇地坐在了她的旁边。
　　“你到底想怎么样？”杨慧玲压着声音恶狠狠地问他。
　　“追你。”许利飞从不含糊自己的目的，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两眼都放着光。
　　“我拒绝！”杨慧玲每次也都毫不含糊地拒绝，眼里透出来的是暗黑色的厌恶。
　　“没有关系，我继续追。”许利飞还是那副笑脸。他就是个痞子，在追杨慧玲这件事情上，绝对是一个痞子。
　　男人真的是太奇怪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并且越挫越勇。
　　“真好啊，都没有人这么追过我。”莫尚琳终于翻到了世界历史的最后一页，她看这本书看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你当李晓东不是人？”杨慧玲瞪向她。
　　“是哦，忘记了。”莫尚琳毫无知觉似的，耸了耸肩，“对于他的执着，我很感动，但还是要拒绝他。”
　　杨慧玲一巴掌拍在许利飞的肩膀上，说：“听到了吗，谢谢你的执着，我也很感动，但还是要拒绝你。”
　　“哦。”这次许利飞没有死缠烂打，而是以这样一个略显孤独的语气词做了结尾，然后站起来，带着悲伤的表情落寞地离开了。
　　“他有病吧。”杨慧玲嘀咕，问另一边的莫尚琳，“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莫尚琳没有回答。
　　杨慧玲转过身，发现她已经投身到另一本历史书里去了。
　　“我今晚去陶苏那边，你自己去吃饭哈。”她说着站起来，也走了。

　　雨下得很大，连平整的水泥地板上全都积满了水。
　　莫尚琳撑着那把破伞在雨中慢慢前进。
　　没有杨慧玲一起吃饭的日子是最痛苦的。
　　不过……谁让她看书看得太入迷以至杨慧玲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呢？
　　莫尚琳在路口停下来，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匆匆赶路的同学，一个个都是那样一般的面孔，亲切却又陌生。
　　有人说：爱情是某一天你在路上遇到了某一个人所产生的产物。
　　一点点正确吧。
　　不是还没有遇上么？六十几亿人，谁是那个他呢？
　　莫尚琳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去那个让她认识“梦碎江南”的论坛了。
　　真是郁闷啊。
　　所谓爱情！
　　她裹了裹衣领，又向前走去，还是老样子，食堂的菜里总是会放很多的淀粉，看起来就像沾上了鼻涕一样难看。
　　好恶心！
　　“嗨。”有人在莫尚琳背后拍了一下。回头，是他们计算机系三班的江竟。她认识这个人，曾经参加数学建模大赛的时候，他们被分到同一个小组。不过从那次建模以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
　　莫尚琳报以甜甜的微笑，算是打招呼吧。
　　做女人真累，总是得在半生不熟的人面前保持淑女形象，有时候脸都笑僵硬了还没完没了。
　　“吃饭啊？”江竟问。
　　莫尚琳笑着点点头：“是啊是啊～～呵呵～～！”心里暗骂：这不废话么？
　　江竟又问：“一个人啊？”
　　莫尚琳依旧傻笑着说是啊是啊。
　　她的这种态度让江竟有些尴尬。但莫尚琳似乎很想快点结束他们之间可有可无甚至纯属废话的对话。
　　就在莫尚琳以为这位还算帅哥的帅哥就要远去还以她清净的时候，江竟说了一句让她无比憎恨自己最开始没有狠下心打包回宿舍吃的的想法，纯属为了节省买饭盒的两毛钱。而如今，江竟说：“我也是一个人，那么一起吧！”
　　莫尚琳只能说：“好……”
　　其实江竟并不让她觉得讨厌，只是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很不对劲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安全。
　　陶苏曾经说：“当一个男生有意无意接近你的时候，那么他就有百分之八十是喜欢你了。”
　　而在学校里，这种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所以，江竟喜欢的人是莫尚琳这是毋庸置疑的了。
　　问题是，莫尚琳喜欢的那个人，是个相当于虚拟的存在。而她已经中毒了，中了很久以前“梦碎江南”留下的毒。她中毒太深了，已经无法自拔。
　　要是没有“梦碎江南”，或许江竟很不错。当然，李晓东也不错。
　　莫尚琳这么觉得。
　　不然他住在校园南区，那边住的基本上都是是理工科学生和研究生，而她住的是北区。不说这两个区隔了这么大片教学区，光走路都要走上半个多钟，就单说两边都有好几个饭堂，巧遇这种事情的几率渺茫得很啊！
　　看到莫尚琳闷头吃饭一声不吭地，江竟其实很紧张。这个女孩，这个四年以来一直占着自习室同一个座位的女孩，他暗恋了她整整四年，今天第一次主动打了招呼，第一次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她眨动的睫毛，不管他表面表现得多么镇定，内心都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他双手在桌子底下握成拳。他们宿舍里一共住了六个男生，除了他和许利飞是单身以外，其他四个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交了女朋友了。四年以来，许利飞从来没有追过女孩子，他也从不敢跟莫尚琳表白。最近，许利飞在对追杨慧玲这件事情上，惊人的执着让他再也坐不住了，就像许利飞说的一样，没有经过努力就擅自放弃，这种失败他接受不了。
　　人生总需要有一次不论结果如何的勇敢。
　　他揉了揉手中的汗，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
　　“莫尚琳。”他两眼看着他，说，“我是三班的江竟，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有力清晰。
　　莫尚琳拿着筷条的手一顿，勉强地咽下那一口黏糊的饭，轻声地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