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微光向暖

11、回家

　　和赵珉大眼瞪小眼，瞪了将近十分钟之久的陶苏，终于想起此人是昨晚在超市和她抢“口香糖”的是非男。
　　没错，她觉得他就是个是非。没想到此男竟然是她的邻座！
　　“噗，是你啊。”赵珉掩嘴轻笑，“还要不要防晕？”
　　“你要是再敢提这件事，我就把你从窗口扔下去！”陶苏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地威胁。
　　“好，不提。”此男倒是识趣，举着双手做投降状。
　　陶苏这才松开他的衣领，闷闷地坐正了。真是倒霉，是谁都好，偏偏是此男，想要开口换个位子已经不可能了，天杀的为什么买到靠窗位子的不是她！！
　　陶苏觉得，此男天生就是她的仇人！
　　她双手环在胸前，目前只能期待此男看在她晕车的份上，好心提出换位子。但是她显然高看了此君，大半个小时过去后，此君依然是同一个姿势——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小人书，有如老僧坐定般，几乎没动过，要不是偶尔的翻书声，她还以为他已经圆寂飞升了！
　　闷闷地不再想换位子的事，陶苏只能比起眼睛假寐，尽量不去想着难以忍受的呕吐感。
　　火车一路而行，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车上人群噪杂，偶尔有小孩惊天动地地哭闹，天冷穿多的中年妇女显然要给小孩喂个奶都不容易。那些没有睡意又倍感无聊的人个个都手捧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偶尔脸上露出类似于拉完粑粑后的幸福微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陶苏迷迷糊糊地觉得腹部传来轻微痛感。
　　在拥挤的火车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尿急了，先不说自己能不能挤过人群顺利到达厕所门口，就是到了也不一定能进得去，即使进去了也有可能出不来，出来了回到原地是个问题，回到原地了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人占了，占了自己座位的人反而有理了死都不起来，然后自己只能站在过道里，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知如何是好……
　　陶苏此刻就是尿急了，她想起来，抬头看到那些虎视眈眈的双眼，又不敢有所行动。身旁的是非男依然在老僧入定，不过那本小人书却看得差不多了。她看了看手机，才十一点半，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到站，这可怎么忍得了！
　　“你醒了？”赵珉终于动了一下，转头问陶苏，“我去上个厕所，帮我看一下座位，回头你要是去的话我再帮你看。”
　　陶苏张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珉越过她，挤进人群里走远……
　　“谁要帮你看座位啊！”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听说等会儿他回来也给自己看座，也就忍了，气堵的只是自己怎么就没能像别人这般表现得随意自然！
　　哪知这赵珉一去一回就是半个钟，憋得陶苏都快哭出来了。那种时候的女孩子，只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被抛弃了，心里一万个委屈。陶苏也是女孩子，加上往事浮上心头，男孩子总是对她不理不睬，自己主动搭讪了别人也不甩她，好不容易做出觉悟去告白了，终于有人甩她了，却还是真甩，那感觉好像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想吐啊？”千等万等，赵珉终于回来了，看到陶苏眼睛红红的，才想起眼前这个女孩子晕车啊！
　　“要你管！”陶苏推了他一把，哼了一声，挺着胸向前走去，那行首阔步的，好像是自己打了胜仗一样。
　　她躲在厕所里把所有不甘的眼泪都擦干净了，擦不干净的就狠了命往肚子里吞。这个世界原本就这样，如果说你没努力过那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努力了却不如意那是你时运不济，所有苦果并不是哭就能解决的，该抗的还是得扛起来，自己不坚强，还有谁会替你坚强？
　　其实她也知道这跟赵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大家萍水相逢，谁也没有必要要去顾虑你的感受。别说不认识了，即使是认识的人，也未必会为你考虑。别人对你好，那是人家心善，要是对你不好，那也无可厚非。谁也没有义务必须对谁好。
　　洗了把脸，长长呼了口气，陶苏就又是陶苏了。坚强的陶苏。
　　“里面的，得了没有啊？”外面有人拍门，估计等得挺久了。
　　“不好意思，大号。”陶苏跟站门外的大妈道歉。大妈挥挥手，示意没有关系。
　　回到座位的地方，却见赵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见陶苏回来了，他说：“你坐里面吧。”
　　陶苏也不吭声，默默接受了这样的好意。
　　因为怕冷，别人是不给开窗的，陶苏只打开了一道小裂缝，风从裂缝打进来，丝丝吹在脸上，凉凉的，终于舒服了许多。她看向窗外，四周一望无际的甘蔗地，在寒风中摇摆起伏，原来外面下雨了。
　　“今年应该有个好收成。”后面座位上传来某个男人的声音。
　　“可不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稻谷都挺饱满的，玉米叶有好多一颗长了两，甘蔗长的也好，要是年年都这样，农民就有好日子过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媳妇说，等把甘蔗砍了，就赶紧种上大白菜，等一开春，就能卖了。”
　　“我媳妇倒是说该种点红薯好。”
　　“你家还养猪吧？”
　　“是啊，还有一头老母猪。”
　　“下崽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去跟你抓两头，自家养着，到年关了也能自己宰了过年，在街上跟人家买实在贵，肉又不好，吃起来也没什么味。”
　　“行啊，生了第一个通知你。”
　　“现在养猪有补助的吧？”
　　“有，养母猪每头一年有两百，养食肉猪每头一年50。”
　　“那可要比以前分文全无的强多了。”
　　“说明国家也在为我们农民的生活落具体行动了嘛。”
　　“这么说起来，你儿子在镇ZF……”
　　两个男人聊着聊着就聊起家常来了。陶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迫切地想回家过，爸爸妈妈应该都还好吧。她刚毕业那会儿听妈妈说弟妹怀孕了，预计今年二月份生产，家里要添加小生命了，顿时内心里好激动。
　　说到底，还是家里温暖啊！人生在外走走停停，哪怕再累，有个归处，心总会安的。
　　赵珉又老僧入定了，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但这些，都与陶苏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