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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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个多小时过去，录音工作也只剩下最后一个镜头。
方茽晓觉得喉咙有点不舒服，担心影响配音效果，直白地提出希望休息一下。
刘正松见进度超出预期不少，便爽快地给了她半小时时间。
方茽晓出来喝了点自带的蜂蜜水，和两人闲聊几句，检查了下之前的录制效果，然后就重回录音间里看剧本去了。
她虽然早就背熟了台词，但多看看别人的台词，也能加深自己对于整个故事和角色的理解。
刘正松见她态度端正，没有丝毫懈怠，心里欣慰更甚。
正在这时，录音室的门被人敲响，然后从外面打开。
秦凯正对着门，抬头一看，顿时惊讶道，“老板，你怎么来了？”
门外的人笑道：“听说刘导亲自过来，我来打个招呼。”
边说边走了进来。
刘正松听到动静，一回头，也是吃惊不小，忙站起身招呼，“哟，小谢来了。”
“刘导难得来我们这儿一趟，我不来岂不是显得主人家待客不周？”来人嘴上笑盈盈地客套，眼神却十分清冽，神色从容，不见丁点儿油滑。
他虽然年纪不大，看上去还不到三十，但通身有种云淡风轻的气度，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对他心生好感和信赖。
刘正松显然和他熟识，一挥手，直言道：“都是朋友，少拿招呼外人那套来对付我，说这些客套话有意思没？还不如租金给我算便宜点，你这地方好是好，就是贵得吓人！我一说要上你这儿做后期，制片人脸都快绿了。”
谢老板对他的快人快语并不见怪，含笑调侃道：“难得你刘大导演金口表扬我们，今天不给你打八折，怕是等不及你的制片人来，你就第一个要找我算账了。”
说着，便吩咐秦凯去外面找财务。
这似讽实亲的听得刘正松心里舒坦，当即喜笑颜开，“知道你财大气粗，老哥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刘老哥见外了。”谢老板摆摆手，“今天这是在给新戏配音？”
“嗯，前几天刚杀青，二辉写的新本子，你应该也知道。”
“报纸上天天报道，想不知道都难。怎么样？这次打算冲什么奖？”
刘正松坦言：“拿奖估计是没希望，不过票房我还是有信心的。”
谢老板也是圈内人，自然明了他的意思，顺势打趣了一句，“也对，你的电影票房，几乎比人民币都坚.挺，全中国都对你有信心。”
刘正松为这不伦不类的比喻大笑起来。
正待反过去调侃他几句，忽的，他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这儿还有个人了。”
说着，转身摁下桌上的通话按钮，冲着话筒喊道：“小方，快出来，给你介绍个大人物。”
方茽晓一直窝在完全隔音的录音间里看剧本，直到这时候才发现外面来了个陌生人，看模样，似乎是个偶像明星。
只是出国太久，现在国内有哪些明星，她完全没概念，所以也猜不出到底是谁。
谢老板隔着玻璃也看见了里面的人，有些意外，“这是新戏演员？女主角？”
刘正松虽然是众所周知的惜才，但向来只喜欢给别人推荐新人，不喜欢在自己的戏里用，这在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唯一曾有过的例外就是张季堃，但这么多年来，全中国也就出了一个张季堃。
而这个年轻女孩儿，好像倒是个生面孔。
“友情出演的。”刘正松想起被拒绝的往事，忍不住轻哼一声，“小丫头眼界高着呢，让她当女主角还不干，人看不上这本子。”
谢老板闻言，有些玩味地笑了。
方茽晓正好从隔间里出来，一抬眼，直直对上他略带探询的眼神，礼貌地点了下头示意。
刘正松招手将她引到面前，介绍道：“你今天运气不错，碰上这尊大佛。认识一下吧，谢朗，当今国内乐坛最顶级的制作人之一，也是这家工作室的老板。”
谢朗听他这么吹捧自己，不由一哂。
方茽晓为他的年轻有为诧异一瞬，然后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
刘正松又对谢朗道：“这是方茽晓，以前是个演员，现在……”
他回头问方茽晓，“你现在怎么打算的，继续演戏不？”
“演啊。”方茽晓笑答，“不出意外的话。”
刘正松被她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给逗乐了，“怎么？你还不愿意啊？”
“怎么会？”方茽晓摊手，神色无辜，“这不是还没正式复出吗？我连经纪公司都没找到，想演戏也没门路，现实残酷啊。”
谢朗接着话头问了一句：“方小姐以前也拍电影？”不然何谈复出？
方茽晓淡淡一笑，“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出国读书去了，一直到最近才刚回来。”
刘正松看看方茽晓，又看看谢朗，突然想起一事，兴奋道：“嘿！小方，我记得你出道的那部戏，就是跟谢朗他母亲合作的吧？”
这话一出，方茽晓和谢朗俱是一怔。
谢朗先一步反应过来，眼底有惊讶一闪而逝，见她仍然不解，便主动解惑道：“家母郑雅萍。”
方茽晓将那个名字听得清清楚楚，但第一反应仍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实在不能怪她，只怪这人刚才透露的信息太惊人——
他竟然是郑雅萍的儿子？！
提起郑雅萍，国内电影界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被誉为华人电影第一女星，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起风靡至今，也是华人女演员走向世界的第一人，在全球范围内都享有不菲声誉。
虽然近年来，大荧幕上已经很少看到她的身影，但她作为国内最成功的制片人之一，仍然活跃在许多电影佳作的幕后，将不少华语影片推向了更为广袤的国际市场。
可以说，郑雅萍是华人电影圈当之无愧的楷模。因此，圈中人都尊称她为郑先生，以表对这位传奇影星的敬意。
更别提她当年以巨星身份，毅然嫁给了一个刚从音乐学院毕业的穷小子，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
谁知不久之后，这个名叫谢和臣的穷小子，忽的在国际肖邦钢琴大赛中大放异彩，此后短短数年间，声名鹊起，最终成就一代音乐大家。
方茽晓忍不住再去打量谢朗。
他的容貌生得极好，面容隽秀，薄唇带笑，五官乍一看略显秀气，但绝不会让人误认为是女孩儿，反而从修眉长目间显出一种糅杂了谦逊和傲然的英气。
穿的是简简单单的象牙白衬衫、灰黑马甲和黑色西裤，双手插兜，站姿挺拔，整个人显得器宇轩昂，隐约流露出属于富家公子哥的清贵气质。
如果足够留心，确实能在那眼角眉梢中发现其母的绰约痕迹。
有那样惊才绝艳的父母，也难怪他年纪轻轻，就在娱乐圈里闯出了一番不小的事业。
“方小姐，方小姐……”
谢朗的声音唤回了方茽晓的注意力，“……抱歉，郑先生是我的偶像，没想到今天会突然见到偶像的家人，我实在太惊讶了。”
谢朗虽然也很好奇，但说出口的话仍旧彬彬有礼，“不知道方小姐和家母合作的是哪部片子？家母息影已久，今天得见方小姐，倒也是难得的缘分。”
方茽晓被他问得一顿，随即淡淡一笑，轻轻带过，“几年前的旧事，难得刘导能记得，我还是不自卖自夸了。”
谢朗从这话中听出明显的回避意味，于是礼貌地笑笑，不再多言。
送走他后，刘正松转身看着方茽晓，忍不住摇头，“你啊……多说几句话，交个朋友，有那么难吗？”
“交朋友当然可以。”方茽晓不以为意地笑笑，“但谁让你翻老黄历？明知道我不想谈以前那些事。”
“可你总不能一辈子都不提吧？你不说，这个圈子谁还记得你是谁？”刘正松为她这脾气深感头痛，“你以为现在还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年代？是金子就能发光？那你也太天真了。没有名气，几个导演会愿意用你？就算导演愿意，制片人能同意吗？能给你主角吗？还是你就想一辈子演配角？”
方茽晓抿紧嘴唇，说不话来。
其实他说的这些，她如何不知？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甚至算是尝尽了这个圈子所能给的一切光鲜和冷漠。
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抱着在旁人看来清高愚蠢的固执，只不过是不想再触及那些已经过去了的人和事罢了。
良久的默然后，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听得出情绪不甚平静，“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顿了顿，又轻声道了句谢。
刘正松有心多说几句，但看她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到底还是叹口气，闭了嘴。
很快，秦凯回来之后，最后一场戏的配音顺利完成。
刘正松和方茽晓一起下楼，邀请她中午一同去吃饭，方茽晓一听就道：“我和谢老板又不熟，还是不要了。”
“交情都是吃出来的，你不去，当然一辈子都不熟了。”刘正松不客气地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客套，那就别说话，光吃饭总行了吧？”
见方茽晓还打算摇头，他有些不满了，“刚刚跟你说的又忘了？嘿，我记得你以前可没这么别扭，叫你去吃饭也没见你推三阻四。怎么出个国，还变得比以前清高了？”
刘正松在圈子里一直有“刘浑人”的外号，就因为他说话总是直来直去，脾气上来了就容易发浑。
方茽晓面对他也没理可讲，无奈说道：“我不是……今天是真的不方便，我已经约了人了。”
正巧电梯到了一楼，两人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等在外边的谢朗。
刘正松看眼谢朗，又回头问她：“约的谁？我认识不？认识就拉出来一块儿吃。”
方茽晓心想，你要是知道了对方是谁，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谢朗已经走上近前，“方小姐要是没有安排，不如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刘正松也看着她，等她回话。
方茽晓有些迟疑。
她当然知道刘正松的好意。她远离这个喜新厌旧的圈子已经太久，要想从头再来，实在不是易事。
像谢朗这样有身份有背景又跟她是同辈的人，正是最实用的人脉关系。
谢朗此人，抛开显赫的身份背景不谈，自身风度无可挑剔，光是往那儿一站，也绝对称得上赏心悦目。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请客吃饭必定是去好地方，又有刘正松这样的豪爽朋友一起，怎么看，都堪称雅事一件。
她虽然不喜应酬，但并不是不知轻重好歹。换做平时，不为积累人脉，就当是认识一个普通朋友，也就去了。何况刘正松之前才为这事说过她，无论如何她也该给这个面子。
可是今天，她确实有约了，而且是很难缠的、推不掉的约。
正在为难的时候，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茽晓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名字，心想，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
将手机递给刘正松，刘正松定睛一看，眉头立刻皱成一团，被大胡子遮住的脸上露出避之唯恐不及的神色，“约你的是他？”
方茽晓无奈一笑，“所以今天是真不方便。”
“麻烦。”刘正松嘴一撇，摆摆手，“我看，全天下也就你受得了他。”
方茽晓笑笑，知道他这是放过自己了。
“谢老板……”她复又看向谢朗，却见他正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些什么。
“谢老板。”她又轻喊了一声。
谢朗回过神来，为自己方才的晃神歉然一笑，“没关系，是我今天这客请得太唐突了，回头有空我再请方小姐一聚。”
######
因为在工作室楼下耽误了一会儿，方茽晓没有选择再徒步走回家，而是就近在大卖场买了些东西，然后打的回了所住的小区。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抬腕看表，刚好十二点半。
谁知刚走进楼梯口，一个黑影就猛地从角落里扑出来，还附赠一声巨喝，吓她一大跳。
“你干什么！”惊魂未定的方茽晓张口就斥。
那人身量修长，穿一身蓝灰色运动装，头上扣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外套兜帽盖在棒球帽上，脸上还蒙了一个深蓝色大口罩，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油亮漆黑的眼睛。
被骂的人丝毫不感到愧疚，反而得意地哼哼两声，声音被捂在口罩里，听上去闷闷的，“谁让你放我鸽子的？”
“我们约的十二点三十五，现在还没到，谁放你鸽子了？”
“我不管！你比我晚来，就是放我鸽子！”那人蛮不讲理地说着，一扭头，转身当先朝电梯走去，“懒得听你狡辩，赶快上去做饭！我都要饿死了！”
“你这种人，饿死活该。”方茽晓嘀咕一句，跟了上去。
一进门，那人抬腿就要往屋里走。
方茽晓眼疾手快拦住他，从壁柜里拿出一双没用过的拖鞋，“换鞋！”
“啧，麻烦。”
嘟哝归嘟哝，那人还是老老实实换了鞋，然后便飞也似地冲进屋，将自己狠狠摔在了柔软的大沙发上，发出长长的一声感叹，“真舒服啊。”
方茽晓从他身边走过，板着脸吩咐道：“不准乱动我东西，凡是动过的，走之前自己复位，收拾干净，不然别想再到我家来。”
“切。”
对方不屑地嗤了一声，三两下甩开帽子和口罩，露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庞。
如果有旁人在这里，一定会惊呼一声——张季堃！
张季堃在大沙发上滚了两圈，然后爬起来打开电视，跳过一连串频道，最后锁定住百看不厌的动画台，盘着腿，津津有味地看起国产少儿动画来。
方茽晓换了家居服出来，路过客厅，听着那吵闹的儿童歌曲，实在忍不住皱眉，“声音小点儿。”
张季堃二话不说，立刻把音量调大三格。
方茽晓被吵得头痛，转身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走到张季堃面前，晃了晃，“调小声点，听到没？”
张季堃抬头睨她一眼，又看看冰镇可乐，半晌，拿起遥控器调小了三格音量，然后抢过可乐抱在怀里。
方茽晓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包薯片，冲坐在沙发上的人摇了摇。
余光一瞥，张季堃抿着嘴唇，又调小一格。
方茽晓听着还是有点吵，想了想，便淡淡问道：“龙虾和春鸡，吃哪个？”
张季堃眼睛一亮，“龙虾！”
方茽晓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渴望的双眼，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想吃春鸡啊，我知道了。”
张季堃将遥控器一丢，扑过来拽她的围裙，大叫道：“我要吃龙虾！”
方茽晓面带微笑地指指被他摔在地上的遥控器。
张季堃心不甘情不愿地捡起来，把音量又调小了两格，然后抬起脸，眼巴巴地望着她。
方茽晓拍拍围裙，视若无睹地走进厨房，轻松道：“没买龙虾，就吃春鸡了。”
眼看身后的火山就要喷发，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再闹，晚上也没有龙虾吃。”
张季堃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握紧拳头，愤然控诉，“我要告诉我妈你欺负我！”
“你到底成年没有？遇到事情只会找你妈？”方茽晓八风不动，“再说，那是你妈，不是我妈，你觉得她能管我？”
张季堃跳起来，“那我就去找我爸！”
“出息。”方茽晓鄙视他一眼，不再理会。
“方茽晓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张季堃气得跳脚，但始终不敢再把电视音量调大。
######
另一边，谢朗和刘正松吃完饭后，径直回了家。
磨上一杯咖啡，坐在书房里，盯着面前的电脑，谢朗有些不由自主的出神。
那个方茽晓，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隐隐约约地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而且她的手机铃声，偏偏是……
皱起眉，在电脑上打开一个音频文件，久违的旋律立刻从音响里流泻而出。
曲子的前奏有些长，切切的曲调显得低回沉郁，分明是乐坛流行天王吕颂阳当年的出道金曲——《以为》。
片刻后，前奏尽出，温柔的男声缓缓唱起——
“诗歌遗失了韵脚
一行深一行浅垂垂老去
它曾经以为
它们会一直在一起
月亮错过了星星
一瞬明一瞬暗孤单落地
它曾经以为
它们永远不会分离
……”
还是那首歌，却不是吕颂阳略带沙哑的声音，反而清透明亮，有种别然的味道。
谢朗一边听着，一边回忆，终于确定，他没有听错。
那个方茽晓的手机铃声，确实是他唱的《以为》。
但他分明记得，这曲由他自己演唱的demo，只给几个当时关系亲近的朋友听过。
而在吕颂阳的经纪人收走这首歌后，这曲demo就再没有见过天日。
那方茽晓又是怎么拿到这首歌的？
她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