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醉》执笔戏

9、凤歌

　　三天之后，武林大会照常举行。
　　当天这江湖中的不少英雄人物都来了，往日里略有些冷清的武林盟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四处都是往来的正派人士不说，沈天霜更是忙得几乎脚不沾地，萧砚之却成天都呆在屋内，仿佛更不喜欢出门了，每日里让人拿些书来，他便在房内看上整整一日，连三餐都是在屋内解决的。可别人不知道，他手上焚影宫的线报却从来没断过，而这天萧砚之一大早就看见青阳一脸内疚地回来，然后告诉他一个纠结无比的消息。
　　凤歌于今日凌晨已经抵达宛城。
　　萧砚之突然觉得这武林大会要糟糕。
　　武林大会召开之前，照例，群雄相聚一块吃了顿饭，顺便商讨一些事，不少决定就是在这一餐饭上吃出来的……
　　沈天霜原想让萧砚之一块来吃点东西，萧砚之没兴趣，也怕引人注意，沈天霜也没办法勉强。一伙人吃完饭，收拾收拾，下午准备召开武林大会，萧砚之则翻屋顶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蹲着。
　　武林大会依旧由沈天霜主持，萧砚之坐在老远的屋顶上，就见沈天霜依旧一身白衣，上了搭好的台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正气凛然不说，较平日更多了分沉稳，台上列了座椅，都是些德高望重的人，打头第一个位子本来是青一道长所坐，可青一道长闭关未出，只好让他的小师弟青玄来暂代，青玄道长年纪颇轻，在这首位坐着似乎有点儿不安模样，并边是少林的慈济大师，再后是关老爷子，青霄派掌门罗文定。沈天霜因为要主持大会，所以苦逼的站着，萧砚之看着沈天霜，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个念头，其实沈天霜还真是当盟主的料。
　　沈天霜和那几位前辈见过礼，又向众人抱了抱拳，客套两句，一面不忘偷偷向萧砚之那边眨眨眼睛。
　　萧砚之也轻轻朝沈天霜笑了笑，沈天霜心满意足，转身专心主持武林大会，对台下的武林群雄道：“诸位今日聚集此地，沈某有几句话要说。”
　　方才还喧闹的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沈天霜便接着道：“近几日江湖上若干门派无辜被莫名之人屠戮……”
　　话未说完，突然一个人跳出来喊了句：“什么莫名之人！分明就是焚影宫！”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怒骂焚影宫之声不绝于耳。
　　萧砚之在屋顶上看着，轻轻嗤笑了一声，道：“素商。”
　　一旁的素商凑过来：“属下在。”
　　“刚刚说话的是什么人。”
　　“青霄派，赵孔。”
　　萧砚之轻轻点头，抚了抚自己的袖口：“记下。”
　　“是。”
　　台上沈天霜皱起眉，大声道：“此事尚不可这般武断！”
　　“这不是武断。”
　　一名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都一怔，沈天霜回眸，就见夏献在一名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白衣白裙素面朝天，双目红肿，似乎大哭过许久一般，水光潋滟，有些楚楚可怜：“焚影宫罪恶滔天，小女子亲眼所见姐姐死在焚影宫人的手上。”
　　人群哄的一声炸开了锅，夏献说完这话就一副好似再也忍不住一般哭了出来，一面扑通一下跪倒在沈天霜面前：“求盟主大人为小女子报仇！”
　　正派武林中人本来极易被鼓动，自以为身上有点功夫便爱多管闲事强出头，此刻看一个弱女子哭得肝肠寸断，一个个顿时就心软了，心软之后什么英雄气概正气凛然全部冒出来了，一个个恨不得立马杀上焚影宫为江湖除害，一面温珊珊红着眼眶扶起夏献，小声劝慰，夏献却哭得更厉害了，可怜沈天霜进退两难，此时他若再为焚影宫辩解就真是说不过去了，可这事他的确更相信萧砚之的说法一些……
　　想到这里，沈天霜不由自主抬头去看萧砚之，却见萧砚之盯着夏献，眼中略带讥诮，沈天霜皱了皱眉，斟酌如何开口，忽然听见一阵银铃轻响……
　　四周众人七嘴八舌喧闹，按理这轻微声响是极难被发现的，不止沈天霜，偏偏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响还越来越大，那急促的声调撞击之下众人只觉得各自体内内息逐渐紊乱无法控制，沈天霜立马察觉不对劲，闭眼调息归引导各处内息各回原位，其余发现内劲不及沈天霜的便自己封了自己周身的几个大穴，沈天霜调息完松了口气，强制自己不去注意那银铃声，内息倒也再不曾紊乱。一面抬眸看了眼萧砚之，还好，这银铃声只要有所防备就不会中招，萧砚之依旧一副气定神闲，似乎没什么事。
　　只是不少人还茫然听着，听不出这其中的道道，没多久，那铃声突然一顿，几个内力粗浅的就一下子吐出几口鲜血来。
　　铃声又一震，这一下在场大半的人都觉得头晕眼花，一股气血直冲上来，沈天霜看不少人都受了内伤，四周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皱起眉，向前一步，朝四方一抱拳道：“何方高人，不如出来一见。”
　　四下里顿时是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听着一阵女子轻笑，妩媚异常，众人一下惊警，向四下里看了半天，才见有四名青衣侍女抬着顶红纱软轿施展轻功自这边掠来，那轿子四角高挂红纱，轿中隐隐约约可见一名衣着暴露风情万种的红衣女子。
　　四名青衣侍女在群雄面前不远站定，轿中的女子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柔荑挑开轿前红纱，手腕足踝上挂着各式精巧的镯子，缓缓跨下软轿来，众人这才看清那女子身形高挑，露出大半修长美腿和双臂，在场的诸位女侠不屑，可那女子只一眼就的的确确将她们全部都比了下去，妩媚异常，让人移不开目光。
　　那红衣女子手中提着个银铃，先抬头妩媚至极地看了他们一眼，才扭着腰婷婷袅袅走过去，晃得浑身环佩叮当，几位前辈心中默念着妖女，各自把自家不成器的弟子拉开，给那女子让过一条道。
　　“这位姑娘……”
　　沈天霜皱起眉，话只说了一般，红衣女子抬眼看了他一眼，媚眼如丝，轻轻一笑，说不出撩拨，不慌不忙打断他的话道：“你就是沈天霜？”
　　沈天霜抱拳：“在下正是。”
　　“怪不得……好相貌。”那女子轻轻一笑，语调中满是意味深长，却让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才娇嗔一般笑了一声，道，“这位沈公子，可否下来说话，站着那么高……人家不习惯。”
　　沈天霜皱了皱眉，突然想到这女子衣着暴露，自己站着这么高居高临下和她说话，似乎有些不妥，当然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女子语调中故意的调戏意味，微微红了耳朵，而后绕过台子走下来。
　　远处屋顶上萧砚之的脸色黑了。
　　见沈天霜下来了，那女子似乎挺满意，微微挑起眉，目光扫过众人，一勾唇角道：“言归正传，既是武林大会，召请各派，那为何我不曾收到帖子。”
　　一旁张文问了一句：“不知姑娘何人。”
　　“我？”红衣女子嗤笑一声，而后微微敛容，“焚影宫左使，凤歌。”
　　人群顿时一静。
　　先前他们一个个口口声声喊着要除掉焚影宫，可当焚影宫中人出现在面前时，他们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太突然了。
　　而凤歌似乎是极满意众人的反应，摸了摸自个腕上的镯子，似有什么话想说，还未开口，就见寒光一闪，夏献不知从何处拔了把大刀，双眼发红，直直朝凤歌扑出：“妖女！我杀了你！”
　　凤歌微微侧身避开，夏献扑了个空，还未转头就被凤歌轻轻松松扣住了脉门，微微一用劲，那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在地上。
　　众人愕然。
　　“戏演得真好。”凤歌凑近夏献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声道，“若不是宫主留着你还有用，我一定现在就杀了你。”
　　夏献变了脸色，凤歌才满意哼了一声，轻轻松开手，也不管夏献多么狼狈，抬头看沈天霜，笑：“我不是来砸场子的，可有正事。”
　　沈天霜皱着眉：“不知凤左使……有何见教？”
　　“见教可不敢当，就是帮我们宫主带句话。”凤歌正色道，“这一月来出的事，都与我焚影宫毫无关系。”
　　众人静了静，而后又是那赵孔跳出来大骂：“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哦？”凤歌挑眉，“那你们就是证据确凿了？”
　　赵孔指夏献；“夏姑娘可以作证！”
　　凤歌轻笑一声：“一面之词，不足为信。”
　　赵孔噎住。
　　凤歌又继续抬起头看着沈天霜：“今日既然群雄汇聚，那我也不烦直说，这几月之事，焚影宫是被人诬陷的，我们也在调查凶手。”
　　众人沉默下来。
　　一直不曾说话的楚眠微微眯起眼眸：“证据。”
　　凤歌神色平静：“没有。”
　　楚眠微微抬眉：“那我们如何信你。”
　　凤歌看着楚眠，依旧正经道：“我不知道。”
　　楚眠皱眉。
　　“今日之事，我只说这么多。”凤歌似乎望了望远方，最后一笑，单手置于胸前，行了个焚影宫中代表至敬的礼，“清者自清，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