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控公主俏丞相(gl)》陈默秋

27、风云消散于微末

　　众人离开后屋内便只有路尚书，陆进之和纪竹姝。
　　路尚书看着陆进之慢吞吞道，“进之，魏并堂告老还乡后一应事宜都交给了你，你可有好好给士则个交代？士则初来乍到又没于处理事情的经验，你品阶高他半级是不是理当废心教导？”
　　“是。”陆进之扫纪竹姝一眼，语气恭敬神情却是明显的不屑。
　　“既然你知道，那本部院就责令三日之内与士则一同将魏并堂留下的旧账理清楚，如何？”
　　陆进之眉头一皱，“大人，下官奉命的冀州今年春季赋税还没处理干净，况且纪大人才华出众想必不须下官协助。”
　　路尚书轻咳一声，“进之啊，你是不愿意？”
　　“下官不敢，下官只是觉得自己力有不逮恐耽误纪大人工作。”
　　“进之，本部院实在不愿意计较。你想让本部院将刚才在你屋子里那一群都找回来问清楚？原本该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们为何齐聚在你右侍郎的屋内？”路尚书盯着陆进之意味深长道。
　　“下官自当仔细与纪大人将政务说明白。”陆进之神色微变，站起来躬身道。
　　“那就好。”路尚书满意地点点头，面向纪竹姝和颜悦色道，“士则，进之能力出众，你跟他好好学。”
　　“下官遵命。”纪竹姝起身一揖。
　　路尚书慢悠悠站起身，迈着四方步踱出门去。回头冲他们两人道一句，“本部院要回文渊阁办事，你二人不必送，自去处理政务便可”，话毕飘然而去。

　　屋内纪竹姝与陆进之面面相觑。
　　纪竹姝略有些尴尬，便首先打破沉默，冲陆进之行礼道，“陆大人，下官早在市井便久仰您大名。”
　　陆进之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本官可不曾听说你是个什么人物？皇榜上说是纪青伯举荐的？怪不得贼眉鼠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罢了。”
　　这话竟出自一个三品大员之口？纪竹姝刚才便觉得这个右侍郎与自己过节甚大，但没想到竟大到他会如此不顾场合说出那般尖酸刻薄之言。她微一琢磨觉得应当是纪青伯留下的孽债。
　　“纪青伯在边关可还好？没被虎狼啃得尸骨不全罢？”陆进之又道，说得话越发过分。
　　果不其然，纪青伯得罪的人估计遍地都是。
　　纪竹姝在心底为自己因为一张诏书惹来的麻烦哀叹一声，面上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样，一字一顿道“右侍郎大人所说似乎太过了罢？下官与青伯情同兄弟，不希望听到有人这般诅咒于他。”
　　陆进之满不在乎地与纪竹姝对视一眼，“哦？情同兄弟？那你为何不去问问你所谓的兄弟做出了什么样的浪荡事？”
　　纪青伯为了骗过宁太师在京城干的不着调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哪里问得明白？
　　纪竹姝心里觉得纪青伯不冤枉可既然刚才已经那般义正言辞自然不能随便拆自己的台。
　　她冷哼一声，瞪着陆进之道，“不劳大人废心，纪青伯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
　　话毕她拂袖而去。
　　走出很远估摸着没人注意自己了纪竹姝收起咬牙切齿的样子，端庄地向前自己的屋子走去。
　　屋里分外得凉快，最近几日都习惯蒸笼一般的办公场所的纪竹姝诧异地环顾屋内。
　　顺着凉气纪竹姝在墙角发现了一臂长两指宽的精致铁笼子，透过笼子上细小的窟窿她发现里面似乎塞满了一尺见方的透明冰块。
　　纪竹姝贪图凉爽蹲下身将两手凑在笼子边。
　　“哎呀，公子，您这是做什么？”三秋自外头进来，“您去哪儿了？属下以为您下朝就能回来谁知道一直没等着您。”
　　纪竹姝回首只见三秋虽然说着话手却没闲着，不知她走来走去在忙活什么。
　　“外面太热了，我吸点凉气痛快痛快。”纪竹姝道，“这冰笼子是哪里来的？是北丘送过来的吗？也太显眼了，显得我生活忒奢侈了。”
　　她虽然有抱怨的意思但喜不自禁的模样可比说的话有说服力。
　　“不是的，公子你不知道吗？”三秋奇怪地看着她，“送来的人说这是朝廷今年赏给户部的冰，按例有您的份额，不过前任侍郎才走他们给忘记了，今天才给补上的。”
　　纪竹姝暗自佩服户部这些人的行事效率和察言观色的本领，前脚才在右侍郎的屋里被路尚书一顿训，后脚就不动声色到自己面前卖好。
　　“份额？当官还有这好处呢？怪不得感觉凉气比和师父在北丘住着的时候要足，还是宫里冰窖存的冰更凉爽吧？”
　　三秋笑道，“好处不止这些呢，您知道属下在做什么？在四处安置熏香盒子呢，这里面的熏香可比属下在幽州用的好上许多，都是稀世名花作的底。还有属下没来得及添置到屋里的屏风和崭新的笔墨纸砚，属下瞅着都是称得上名贵的东西，这些都是您不在这会儿外面的人送上来的，都说是宫里早就赏下来前几日忘记拿给咱们。”
　　纪竹姝笑呵呵道，“东西放在哪儿？容我过去瞅瞅。”
　　三秋飞身而起将手里最后一个熏香盒子放到房梁上，搓干净手道，“属下放抱厦了，这就带您去看。”

　　抱厦里多的不止屏风和笔墨纸砚，还有高几、长案、衣架、盆架、镜台，每一样都一眼看去就可以知道质地特殊，是寻常人家用不起的东西。
　　三秋一惊，“之前没有这些的呀？”
　　旁边一个身穿侍卫服的人抱拳道，“纪大人，小人是衙门后门的守备。这是陛下早前赏下的，因为您不在衙门里住便没给您准备，但大人们又觉得实在不妥所以命小人给您搬过来了，您看能不能用上。”
　　“纪某这厢谢过列位大人了，劳你废心，本官中午在这儿休息恰巧还抵用。”纪竹姝自袖中摸出块碎银不动声色地递过去。
　　守备急忙收下，不住地道谢，“那小人就退下了，您有什么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再吩咐就可以。”
　　纪竹姝点过头，他便一溜烟离开了。
　　“走吧，三秋，咱们进去好好瞅瞅。”
　　纪竹姝四处东摸西看一番后，最后眼睛定在了文房四宝上。那只紫毫的笔杆细长上面刻着墨绿花纹顶上还镶一颗小巧的白色玉石。
　　纪竹姝举起那只紫毫端详
　　，忽然瞥见三秋在旁边直楞楞地站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纪竹姝放下笔询问地看着她。
　　“公子，属下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了。”三秋怨气冲天道，“这根本就不是朝廷赐的分例，是这些天苛待您的那些人赔罪来的，还以个乱七八糟的名义，哼，当我们好欺负么？一点儿破烂东西就想打发咱们？咱不要！”
　　纪竹姝含笑道，“不要？干嘛不要？徽墨，宣笔，澄心堂纸，歙州砚，这都是难得的精品，拿到咱北丘的铺子能卖不少钱呢，能省我们就要省嘛。”
　　三秋愤愤道，“公子，咱不缺钱的，不争馒头争口气。您想想前几天他们多过分，那么多天我们来来回回一个人都没见着，下人见了您也连个招呼都没有，背地里还有人冲咱们阴阳怪气的，这要是在江湖我非得揍到他们跪下喊爹。”
　　“三秋？”纪竹姝心平气和，“你小小年纪便做了幽州主事，是自小在北丘长大吗？”
　　“嗯。”三秋不明所以。
　　“怪不得呢，北丘里以武为重，天大的恩怨也不过擂台相见一场生死比试。你根骨不错年纪又小，想必没人敢欺负吧？”纪竹姝微微笑道。
　　“自然没有。”三秋一怔，“我师父对我们师兄弟很好，我们相互关系也都很好，怎么可能有人欺负我？”
　　“真好，我在师门里也没被欺负过，我师父那个脾气，别说欺负倘若有人敢说他徒弟个不好他就能拔剑相向。”纪竹姝悠悠道，“然而，北丘之外的江湖大了去了，江湖之外的朝堂纷繁复杂。”
　　“嗯？”
　　三秋不是很明白。江湖再大又如何，仗着习得的一身武艺哪里不能来去自如？
　　三秋没有说出来，纪竹姝却心领神会，她目光落在着面前的东西上，“武功再高也只能保得一人抑或几人潇洒，能让我们饱受掣肘的可从来不是我们自己的安危。”
　　三秋没全部明白却莫名领会了那种不得不压抑的无能为力。
　　“公子，我的脾气是不是太不好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纪竹姝。
　　纪竹姝展颜笑道，“你能改？”
　　三秋咬牙表决心，“我一定努力。”
　　“不用了，你这样挺好，但是千万别揍得人喊爹。”纪竹姝被她逗笑，“朝廷这些个官员特别不耐揍。”
　　三秋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是。公子，那我们将这些东西拿去卖掉？”
　　纪竹姝看她激情澎湃的模样实在不忍伤她心，尽量委婉道，“不行。”
　　“啊？”三秋很失落，“为什么？”
　　“这些虽然不是朝廷赏的东西，但好歹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我喜欢。”纪竹姝冠冕堂皇道。
　　她看三秋还不满意，又道，“况且这些东西深得我心，实在太喜欢了，卖掉多可惜。”
　　真是一点儿不勤俭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