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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话说从头 ...

  •   天佑年间
      临江镇
      茶馆里老先生正在说书,好一段金戈铁马乱世恩仇,堂下喝彩声不断,夹杂着吵吵嚷嚷的讨论好一番热闹,茶馆二楼临窗方桌上坐着的两个手拿折扇身着黑衫书生打扮的男子却好似不乐于这热闹,他们一眼都不曾往堂上瞧却不时越窗眺望继而碰头嘀咕几句,他们的行为虽说算不上出格但在临江镇这种大家相互熟悉极少出现陌生脸孔的边关小镇到底还是引起了隔壁桌一个一身短打肌肉虬结的中年汉子的注意。
      中年汉子在这二人又一次向窗外望的时候走上前去一拱手,客气道:“二位贵客是打哪儿来啊?是要找什么人吗?您二位要有什么需要问的甭客气问在下便可以。”
      两男子对视一眼,疑惑地对中年汉子拱手回礼道:“老丈您是如何看出我二人是外乡人?”
      中年汉子爽朗笑道:“不瞒您说,在下正是这茶馆的东家,镇子不大来来往往都是熟客,您二人这气度一看便是打大地方来的。您倘若有甚用得着我老汉的地方尽管开口。”
      两男子恍然,其中一人站起身来道,“您好眼力,我二人是自京城而来,来这小镇是为寻人,您晓得还望知会一二,我等必有重谢。”
      中年汉子笑着摆摆手,“但说无妨,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我们是京城一官老爷的门生,如今应官老爷之请来此寻访一位故人,然而这故人神龙不见首尾,就连官老爷也没留得半幅画像,但凭信物相认。只听说他隐居临江镇每日正午会打品茗居过,故而我二人便等在这二楼打算与那位先生来个偶遇,谁知眼见日头都偏西了还是不曾看到相似之人。”站起身的男子索性一吐为快,“老实和您说,寻访的这位故人传言有经天纬地之能,按理儿周身气度应是与旁人不同的,您且想想小镇中可有这号人物?”
      中年汉子兴趣大起,他闻言捏着眉头回忆半晌,而后摇摇头皱眉道,“您这描述忒简略了,在下一时倒真想不出来还有这号人物,镇上每日晌午大多人都在堂下听书图凉快,还真没见谁没事儿在门口晃悠的。”
      两男子垂头失望地叹口气,“麻烦您了,不过这位本就不是寻常之人,我们也早有寻不着人的防备。”
      看他们站起身打算离开,中年汉子又道,“既然是京城的官老爷那想必是要紧事,不妨事的话您二位可到在下院内歇息,容得在下去和里正通个气儿帮您问问?”
      两人听得这话登时一喜,原想事情是办不成了谁想峰回路转还有这样的热心人,他们赶忙躬身道谢,“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就怕叨扰了您。”
      “甭客气,应该的。”中年汉子豪爽地一摆手,“得咧,您二位与我这边走。”
      中年汉子并这两人异乡人向茶楼后面的客房走去。殊不知,大堂中坐着的一个听书人虽眼睛看着说书的老先生,耳朵却已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仔细,待他们转过身还盯着他们的背影琢磨得认真。
      “路安?干什么呢这么认真?黎先生都讲到文帝带病上阵遇旧友那一段风月事了你怎么也没个反应?我还等着和你讨论呢。”
      费心思琢磨茶楼东家意图的路安突然被他身旁的人一拽袖子愣神了片刻,待他再回头去看的时候掌柜并那两个黑衣人都没了踪影,许是已经进了客房。路安定定神回想了一会儿,而后羞涩地冲与他说话的灰袍人一笑,“您可快别寒碜我了,您老对庆历朝的事了如指掌哪里还有我们讨论的余地?”
      灰袍人本就是准备大谈阔论的,路安的话正中他心意于是也不谦虚,清清嗓子,与身边围的一圈人低声说道,“要说这文帝旧友那不是别人,正是当时的武林盟主原梗原大侠,原大侠自小天资聪颖……”
      “你当原大侠为何如此聪颖?那自是……”
      不知不觉,灰袍人与台上的说书人成了二重唱,路安端起茶来抿上小口,往椅子上一靠专心听他们说那段百八十年前的旧事。
      午后的时光过得似乎格外快,不知不觉阳光已经西斜,照进茶楼里来的光微弱昏黄,天一两个时辰便要黑了。台上说书人板木一敲余音尽收,听书的人三三两两往外走,灰袍人与路安也并肩走出了茶楼。
      他们走出茶楼不慌不忙走向茶楼斜对面一条宽不过半丈的羊肠小道,甫一进入这条道灰袍人便摘下那个几乎把他脸遮个严实的兜帽,帽子下竟是一张皱纹横生白眉白胡白须与他在茶楼说话的声音极不相符的老者脸,灰袍人仔细梳理好自己雪白的八字胡,才继续向前走,同时冲身后的路安道,“怎么样?热闹不热闹?这可是临江镇数一数二的大茶楼,说书的老头儿也有几分能耐。你有何感想?他说的那段故事有趣否?”
      灰袍人这次说话的声音沙哑低沉非常符合他老人的身份,与在茶楼时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路安却不惊讶,他认认真真道,“不怎么样,热闹,没感想,有趣。”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少言寡语的模样?刚刚在茶楼不说话挺利索的吗?”灰袍人一眯眼,又道,“不对,说话前你好像还发一会儿呆?难不成那是纪竹姝让你提前背下来的?”
      路安板正的脸上一阵不知所措,而后他鼓足勇气抬头扫一眼灰袍人的背影低头盯着袖口道,“您老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师兄他远在江南,弟子连他面都没见着呢,方才不过是弟子驽钝怕说得不合师父的意。”
      “路小安,你少糊弄我,这段话背下来不容易吧?”灰袍人转过身看着路安,“伙同你师兄欺负师父,胆子肥得都够称斤卖给屠夫了,四书五经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天地君亲师纪竹姝那臭小子排第几?”
      这连珠炮一样的句子下来路安被砸得半晕,不过他脑子不够用他自己清楚因而也不着急解释,他呆呆不说话只瞅准师父的动作,等师父眼神向别处瞟的时候飞速翻翻袖子,而后悄悄放下悬在心口的心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师父,此言差矣,正因为弟子每日潜心学习才能不负师父教诲,进而在师父问的时候对答如流,师兄不过是在适当时候给予了弟子一点儿帮助,师父却枉顾弟子的努力只归咎于师兄的指教,弟子伤心至极。弟子天不疼地不爱,生而父母双亡,又是江湖中人天高皇帝远,唯有师父才是弟子心目中第一重要之人,还望师父可怜弟子拳拳之心。”
      路安说完后惴惴不安,飞速地抬头看看又马上垂下了脑袋,灰袍人注视了路安半晌,轻咳一声,“纪竹姝不愧状元之才,可惜啊,却不够了解他师弟。”
      听到这路安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
      “路安,你师兄让你背下来你为何偷懒?”灰袍人语气突然加重。
      路安不负期待地呆了,他半张着嘴却忘了怎么发声,停顿了一刻,他支支吾吾,“我,我,我……”
      “袖子撸起来。”欣赏了一番小徒弟与拔了毛的鹌鹑别无二致的模样后,灰袍人摇头无声地笑道。
      路安乖乖伸出手臂将袖子一点一点拉了上去,只见袖子下白色丝绸的贴身衣袖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仔细一看都是路安之前说过的话。
      灰袍人缓缓踱到路安跟前儿,揪起他的白袖子晃了晃,“瞧瞧你的狗爬字,半年不见一点儿长进没有,不会说话连字都不能练好吗?你这样怎么闯荡江湖?连跟你师兄一样骗吃骗喝都不行,只能活活饿死你个臭小子。”
      “错了。”路安羞愧地低下头。
      转眼又成了个锯嘴葫芦,灰袍人习以为常地问,“谁错了?错哪儿了?”
      “弟子错了,不该作弊。”路安嘀咕得跟蚊子叫。
      “你错了?你师兄没错?”灰袍人嘲讽道,“那小子是罪魁祸首,德行!”
      “师兄,师兄他……”路安觉得自己连累了师兄,急切地想给他师兄圆回来,然而他本来就嘴笨这种关键更是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跟师兄没,没关系的。”
      “你倒意气!走吧,我们回家再说,天都黑得差不多了。”灰袍人见不得小徒弟黏糊糊的委屈样子,打算暂且不与他计较,于是转身先走,边走边嘀咕,“奇怪,纪竹姝那小子猜得还真准,他是怎么猜到为师会问你这些问题的?难不成真能卜算出来?”
      路安磨磨蹭蹭跟在灰袍人后头,垂着脑袋向前走,本来听到师父不是在问他问题他是很开心的这样就可以省去说话的功夫,但又想到这个问题似乎可以给师父解惑说不定能让师父不怪罪师兄他又强迫自己开口道,“师兄,师兄,师兄……”没成想越说越结巴,路安着急得眼睛都红了。
      “别着急慢慢说。”灰袍人挺惊讶一向能不说话就绝不张口的小徒弟还会主动回答他的问题,于是温和地安慰道。
      着急这回事儿真不由自个儿做主,路安越想流利地说出来越磕磕绊绊,“就是,就是,是因为师兄,师兄他……他不是卜算的,他……知道师……师父……”
      一路走到巷子口路安这段话还是没头没尾,灰袍人也习惯了,他拐出巷子与路安并排走继续听他小徒弟在那儿叨咕,“师父喜欢……”
      “师父喜欢听书,也热衷于给人讲书,所以无论在哪儿找到师父他必定着徒弟去镇上茶楼听书,听书之时如若讲的是师父最爱的庆历年间事您必定会想要给在座普及一番,而带去的徒弟便是为您铺垫之人,所以需要回答什么不言而明,然而您在兴头上未必会察觉的问题等您冷静下来自然会怀疑,这时只需要……”
      小徒弟没叨咕完前头却突然传来个声音,完美接上了话。

      “师兄?”路安眼睛一亮。
      “师弟?怎么又说不清话了?”路尽头出现一个清瘦的身影,身着蓝色长衫,笑得如沐春风,乌黑长发被玉簪绾起,玉簪上秀雅的浮雕在路边灯笼下发出光泽温润,显得那个人飘逸得过了头。
      路安下意识准备小跑过去,一打眼看到身侧的师父,慌忙如个木桩子般直挺挺站住,又悄悄给前头挺拔的身影比划手势。
      “省省吧你个臭小子,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师兄走南闯北胆大如斗哪里会怕我这个糟老头子?我这师父当得恐怕还不如茶馆外头那个乞儿有存在感呢。”灰袍人实在看不下去路安丢人现眼的熊样索性也不再扮高深,酸溜溜刺了一句。
      那人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一笑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师父,您可忒能伤弟子的心,弟子见世面多还不都是师父教导有方,弟子可不曾有一时半刻忘记过您老人家。”
      灰袍人扭过头一把拽住傻乎乎矗在那儿碍事的小徒弟越过那笑得温润的人大步流星地走了,明摆着不想搭理他。那人竟也不着急只默默跟在后头。
      月光下这一行三人走在乡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看起来也出奇得和谐。

      “哟?怎么?纪大侠混不下去了?江湖险恶,怕不是到要一贫如洗金钗换酒的地步才灵光一现想起有个师父?”
      灰袍人端坐堂上,他对面一条破旧不堪的长凳上一左一右坐着路安和方才在巷子里捡回来的纪大侠。想起这事儿灰袍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后悔出门听书前没能认真钻研黄历。
      没人搭腔,屋里鸦雀无声。路安缩着身子垂个脑袋全身上下包括头发梢都写着噤若寒蝉,他屁股将将挨了长凳一个角好像随时要给师父表演个屁股墩。相比起来纪大侠的坐姿就颇为豪放了,他两腿开叉身子向后仰靠神情泰然,在若无其事地将屋子扫视了一遍后眼神转到灰袍人身上,似笑非笑就是不开口。
      看到两徒弟这个模样,本来八分气嗖嗖嗖窜到了十分,灰袍人噌地站了起来,连累身下的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响,“怎么?哑巴了?一个个翅膀硬了眼里没我这个师父是吧?”
      路安一颗玻璃心本来面对师父就勉为其难,如今平地一声吼终于消磨尽了他本就不多的胆量,“咚”一声以相当不雅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纪大侠赶忙上前极有兄弟爱地搀扶起他来,唇角正要上翘又勉力压下,“师弟,你这半个月的历练怎么竟一点儿不见长进?难不成是师父威严的杀伤力一日千里进步太快?”
      “路安,你暂且先去里屋歇着吧,事儿怪不得你。”灰袍人无奈地摆摆手,大发慈悲地放了小徒弟一马。
      路安脚一软手一抖险些又要五体投地亏是他师兄揪着他领子的手还没缩回去。路安定定神正要窜回里屋,忽然想起了师兄又磨磨唧唧开口道,“师父……”
      “闭嘴!滚回去睡觉!”灰袍人忒不耐烦这怂包徒弟。
      “哦。”路安勇气耗费得一干二净二话不说奔向里屋窜得比兔子还快。
      师弟果真是个活宝,纪大侠忍了半天的笑终于如愿释放了出来。他眉眼弯弯笑得无声却开怀。
      “哼,纪竹姝,你还有脸笑?”灰袍人重重跺跺脚,坐回椅子上去,沉声问道,“半年来过得不怎么样吧?”
      “确实不怎么样。”纪竹姝收起笑容正色道,“从漠北到江南几近五分之一的城镇饿殍遍地,除却临江镇因为昭楚皇室世代通婚唇亡齿寒还是一惯的太平安定,剩下大昭其他边关无不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内外交困的大昭马上连面的繁荣都撑不下去了。”
      “果然如此。你呢?如今世事你看了不少,想法想必不会那般天真了罢?”灰袍人长叹一声,继而期待地看向纪竹姝。
      纪竹姝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弟子驽钝。做不到为万世开太平,但愿拼尽全力为生民立命。”
      “唉,你自小主意一箩筐,我到底没想过让你回心转意。”灰袍人皱纹里都透着疲惫。他闭闭眼再睁开,
      “师父老了,总想着独善其身,但你还年轻兼济天下未必只是说说而已。
      但你要清楚这四个字有多重,它可不是竭尽全力就可以的。
      你要有玉石俱焚的潇洒有东山再起的勇气,更重要的是在别人眼里你可能有的只是蝇营狗苟无所不用其极的利欲心,你要不知痛苦地一路向前走。
      即便如此你也有可能最后只是个老奸巨猾的上位者,江山百姓变成你年少时最无知的梦,到那时你再想抽身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何况,倘若你真的九死不悔扶大厦于将倾结局也未必如你所愿。
      一旦你女子之身被发现你一介女流之辈企图染指江山便是最大的错处,天下大定盛世将至与你都没关系了,黎民百姓心里念不了你的好,史书之上也许纪竹姝这三个字都没有出现的资格,野史的评说可能让你遗臭千古,你可想好了?尸骨无存会成为你一眼可望到的宿命你可晓得?”
      “何处青山不可埋忠骨呢?”纪竹姝再说话时竟是清越的女声,她语气上扬带着“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豪情,“弟子求的便不是流芳百世何必在乎那许多呢?人世一遭为我想为做我愿做之事不已是最大的奢求了么?”
      “你看得已这般透彻,师父真是妄称聪明人了。”灰袍人长叹一声,“终究是有私心罢?明知留你不得却还是不想就此放你入江湖。唉,罢了,世间之事哪里有说得准的时候?也许混沌就需你这初生牛犊方能辟开?”
      “师父,您别妄自菲薄,您有的可是绝世大智慧,弟子不过就是小聪明而已。”纪竹姝小跑到灰袍人身后咚咚咚给他锤起背来,“江湖人不都说‘北丘真人,得他一言可安天下’吗?弟子虽跟您学了十年老庄却连皮毛都不曾习得,终究是落了孔孟的窠臼之中。”
      在江湖已臻于传说的北丘真人如今正套着件灰袍子窝在破破烂烂的椅子上舒展双肩享受大徒弟难得的孝敬,他眯着眼慢吞吞道,“窠臼?为师看你倒是美滋滋的很,不定心里怎么笑师父顽固不化呢吧?。”
      纪竹姝加大了捶背的手劲,气呼呼道,“师父,您就污蔑我吧。嘲笑您?敢情,没有您的教导现在弟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玩儿泥巴呢?”
      “哟,你还挺冤?是谁伙同路安欺负为师年纪大脑子不好使?”北丘真人耸耸肩不吃她这套。
      “哎呀喂?您年纪一大把怎么小肚鸡肠呢?”纪竹姝甩手不伺候了,“弟子不为您好吗?看到小徒弟言谈举止半年时间进步嗖嗖嗖您能不开心?让你高兴高兴您还不乐意了?”
      “哟,你倒有理?”北丘真人睨她一眼,“得,为了不让你糊弄为师还是搬走好。”
      “啊?”纪竹姝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您说什么?”
      北丘真人瞧见大徒弟这摸不着北的模样心下暗自得意,面上却严肃道,“怎么?走不得?临江镇虽眼下靠皇室姻亲还保得太平但到底是边关重镇不是长留之地,如若你所言不差外面形势一日不如一日,我归隐的打算看来是要提前了,半刻耽搁不得了,师父虽活了这些年头但终归还是惜命,路安胆子小太平盛世尚且过得战战兢兢我是必然要带走的,但这样便只能你自己独撑大局了,你要做的事又不是一挥而就的事为师到底不大安心,在为师走前北丘派便悉数交给你吧。”
      纪竹姝大惊失色,“师父,您这是干嘛?弟子虽没别的本事自力更生还是足够的,用不着您这般……搭上整个门派的本钱。”
      “呵,挺有骨气嘛。怎么着?看不起师父这老骨头,觉着仰人鼻息没面子。”北丘真人慈和地看纪竹姝一眼,“可惜哟,该你的还是你的,你不要也不行。”
      “师父,北丘历来不涉朝堂事,这才博得江湖同道敬仰,如今实不必……”纪竹姝难得地垂下头,觉得自己一己之私引得北丘派违背百年传承实在当不得师父的厚爱。
      “呵呵,不涉朝政不过是近百年我和前几任老家伙胆子小得过且过而已,江湖人难道真是因为这才看得起北丘?笑话!北丘真正站稳脚跟在武林搏得一席之地还不是庆历年间与文帝的合作?你放心接着,无论成败总归不过如此了。北丘百年基业,当年生灵涂炭尚能保得一线生机,何况你是师父一手带出来的,你的能力师父信得过。”北丘真人站起身来重重拍拍纪竹姝的肩膀,“刚刚说得不挺头头是道得吗?这会儿怎么却一点儿底气没有?”
      纪竹姝咬咬牙,眼里带着坚毅,“弟子一定不负所托,十年后还您一个完完整整的北丘。”
      “哈哈,这就对了嘛。”北丘真人点点头,将掌心里的东西放到桌边,“这是北丘派的信物,你要好好拿着。行了,休息去吧,后头的厢房每天都打扫床也铺得软和,好好养精蓄锐,明天我们就要天各一方了。”他摆摆手迈着方步走向里屋。
      “师父”纪竹姝下意识捏捏手中的纸条,忍不住出声,“路安在路上递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说今日茶馆中有两个书生打扮行为举止像北燕的人似乎在寻您,弟子觉得约莫是北燕朝廷听了传言所以打算先下手为强。”
      北丘真人看过来,纪竹姝轻轻一揭,她手中纸条上赫然是一坨狗爬似的字,丑得人神共愤。
      “真是路安写的?”北丘真人像是不信,但那特殊的字又容不得他不信,一般人真写不了那么难看,“那傻小子,他还挺精明,这一路跟着你没白历练。”
      “是,路安不过是说话有些不利索怕跟人打交道,但从来七窍玲珑心,看东西比口齿伶俐的人要细致不少。”纪竹姝继续道,“难得他还有赤子情怀,一路风餐露宿还不忘掏心掏肺对人好。”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轻易跟我走?”北丘真人轻而易举领会了这番话的意图。
      纪竹姝不置可否,“所以您明天带他离开时切莫告诉他原因,师弟的固执比起弟子来不遑多让。”
      “唉”北丘真人点头会意,“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师父竟能养出两个心怀家国天下的徒弟倒也不知是教得太好还是太糟。”
      “弟子这就去休息了,师父,保重。”纪竹姝郑重地躬身行礼,而后一路倒退着出了房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在计划重修整理稿子的,结果忘记密码了,更兼懒惰成性,于是好久没有爬上来,现在有存稿和大纲,努力要好好更了,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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