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高杉]跗骨》异路猫

13、运气

　　“因为我输掉了赌博所以沦落到这里，没有错的哦。”

　　眼前的少年对他说，创伤尚未初愈的上身缠满厚重的白色绷带，失血的唇褪色得厉害，几乎与苍白皮肤融为一体。生满了亡者血锈的枷锁扣住了手脚，纤细身骨缩成一团坐在地上，却仍给人以恐惧之心。就像破败的庙宇依旧令人敬畏，残旧的石像依旧受人瞻仰。

　　“杀不死的怪物还有脸说。”

　　“所以呢？刻意没有当场杀死我，还给我治疗，是想用我来杀一儆百咯？什么时候公开处刑？”

　　“……三天后。”
　　高杉靠在牢房的栏杆上斜睨死囚一眼，嘴角牵动颊肌，薄唇旁侧凹陷出一点唇沟，盛藏着点点讥诮：“很奇怪活下来的是我吗？”

　　少年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头颈转了转。“一点也不哦。老实说，从听说你的名字开始，我就有种必会亲眼见到你的预感。”

　　或许是因为少年的回答过于出乎了他的意料，有那么一秒高杉晋助的目光落在了烟杆上一截金漆木，唇齿连吞吐烟雾都全然忘记，几率游丝从鼻尖袅袅升上头顶上方的应急灯。在想通之后他重新盯着眼前少年的脸孔，对方的稚气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光影鲜明，蓝瞳似闪着冷漠无谓的明光。

　　“不惜以牺牲下属为代价，假借暗杀行动引我上船，在此之前串通第十二师团的狼头，要在春雨战舰取我性命，歼灭鬼兵队？”

　　敌我串通，反遭倒戈，自食恶果。仿佛皆与眼前人无关，他只是细细聆听，毫无陷入强弩之末的自知，末了想要鼓掌似的双手靠近，却尴尬地恍悟自己被锁住的事实。

　　“答对一半吧，至少我还是有几分期待小神音能在地下解决你的。看来我犯下的唯一错误是小瞧你呀。”

　　“叫神音吗？”有趣的家伙。

　　“是的，十年也没甩开的橡皮糖，希望武士先生在写死亡名单时把我和她的名字写远点。”

　　被和服细绢包裹的肩头微颤，男人的喉咙流淌过稍显轻松的笑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看来小鬼受的教训还不多吶。”

　　“人之将死？”神威的声调如戏谑般微微上挑，一双看不出任何思绪的蓝眼睛轻眨：“三天啊……我和你到底谁先挂掉？”

　　本想转身离去而迈开的脚足抵在地面，高杉俯首阖上单眼，没有接茬。

　　少年的声音从后方的黑暗传来：“你也知道的吧，春雨那群家伙全都是为了一己之私不惜互相抢夺生杀，利用夜兔的力量讨伐幕府再冠冕堂皇地一脚踹进地狱。不管怎么帮助，他们都会过河拆桥。”

　　“确实，不管是利用还是被利用，跟这些白痴玩起来实在了无生趣。”重新迈开脚步，高杉致他回答。“一直呆在这种地方，难得长出的獠牙也会腐烂脱落。”

　　不问名利，不畏生死。
　　“你……来春雨的目的是什么？”

　　“和你一样，不停寻找着有獠牙生出的地方。但是这艘破烂船上一无所有。”

　　男人忽然回首，绿油油的眼眸嵌在眼窝深邃的阴影间，冥冥中像一簇鬼火。他半认真半轻慢地看着他开口：“反正都要上船，还不如上你这家伙开的船来得爽快。”

　　惊讶之情从少年面部的破绽流露而出，然而对方已经无心续谈，他加快脚步，木屐敲击钢板的足音渐远而身后的黑影渐长，于尽头留下了他的告别：

　　“再见了，宇宙的单挑王。”

　　幕府的势力终究没有春雨形容得那般软弱无能，所幸仰仗着战斗种族的体能优势，还可以游刃有余地保存体力。她快速瞥一眼后方紧追不舍的黑压压一众人，向小巷出口捷足狂奔，不料早有另一行人在那头截堵。

　　没有迎战的意愿，神音急慌慌刹住脚，借着放置在路旁的杂物箱踏上屋顶继续奔跑。毕竟远远超过了凡人的弹跳能力，在追击者尝试模仿未果后，神音听到足下一片骂声响彻。

　　“什么人啊，你这家伙…！”方才蒙受极大欺骗的山崎退跑在最前面，仰脸朝她喊道。

　　自鸣得意地偏过头朝着追兵做了个鬼脸，不料下一秒赤裸的双足一脚踩上松动的瓦片，伴随着三两块瓦片飞出，神音猝不及防地失控，从约估十米高的三层楼上直挺挺坠落。

　　不妙！

　　伴随一声巨响坐在地上，然而预期中腿骨断折的痛楚并没有出现，她讶异地俯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铺平的雪白地毯上。

　　“地毯”微微颤动着，发出一声呜咽，竟拖着她渐渐从地面隆起。

　　“你跑不掉了！！”

　　后方追兵的逼近令她一趔趄从不明物体中掉落而来，正要起身继续逃跑，一巨型狗脑袋凑在它的眼前。

　　还……挺可爱的。打个招呼吧，感谢救命之恩。

　　突然，巨犬那两根极富特色的筋斗云状的眉毛皱成一团，龇起满口锋利如刃的犬齿朝她的鼻尖咬过来，被神音连滚带爬地从青石板路挣扎起身，竭尽五脏六腑之力疯狂逃窜，后方巨犬的吠叫声、追兵的吼声震耳欲聋。这奇怪的队伍使得所经之处的大街小巷上尖叫声响彻不绝，为神音让开一条路。

　　有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她慌不择路地拐进一径弄堂时，早已被伺机多时的埋伏者围困了所有出路。屋顶上有人命令她尽速投降。

　　停下时才知道，头顶艳阳早已照得她皮肤干痒发红，一颗颗冷汗从刘海滑落，衣服更是汗津津地裹着身体。照这样奔逃下去，自己迟早不战而屈。

　　如此看来，战争已成定局。

　　右腿后退一步站定，摆出武斗前的准备姿势时，一排上膛的枪口尽数恣睢她的脑袋。里围的队员则手握刀鞘，随时准备抽刀应战。他们的目光写满了遭受辜负的悲愤与不解。

　　就在犹豫时分，在四周死一般的静寂中，一只黑色球状金属物从角落滚来、与沥青路面的凹凸处磕碰的轻响格外清晰。

　　金属球在她脚边不到五步远的位置停顿时，她一眼瞥见了球面不断接近于零的红色数字，一时鸢蓝色眼珠圆瞪，狂跳的心脏来不及多想，声嘶力竭地朝着所有人喊道：“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