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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师弟兴奋而语无伦次的倾诉中,我捕捉到了这样的信息。他在跟踪了小师侄十四天之后,终于被凤师兄当场发现,吓得他落荒而逃,跑回了宿舍缩起来。正当他为此惶恐沮丧近乎绝望地连门都不敢出时,那个传说中的后援会的传说中的会长亲临。
“按惯例,月休时凤师兄会和后援会中几名干事共进晚餐。”秦师弟似乎整个人都冒着幸福泡泡,“这次也许是因祸得福,凤师兄专门点名请我过去!”
被发现偷窥之后就被请去吃饭?也许是我比他冷静,也许是因为师父的话让我对凤师兄有些成见,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场鸿门宴。像他这样上赶着往主线里钻的脑残粉式配角,看来是注定炮灰命了。
小心斟酌了一下言辞,我问他:“你就不怕凤师兄是要向你问罪?”
秦师弟挺了挺胸:“会长对我态度可和蔼了,以前他都没正眼看过我。一定是凤师兄对我青眼有加!”
好吧好吧,他自己觉得好就好,明天赴宴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也别再来找我哭!我顿时懒得再管这个诡异后援会的破事,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利益为是:“那么秦师弟,说好的月休请我吃顿好的呢?”
在秦师弟的心目中,我应该一直是个很好的朋友。只可惜,显而易见,再好的朋友跟凤师兄的重要性还是差得远。
被我提醒过后,秦师弟才开始忙不迭道歉半晌,再被我赶了出去。从他道歉的速度和坚决程度来看,想都不用想,在“依约请我吃饭”和“让凤师兄请吃饭”两者之间,连“选择”都谈不上。
这其实……也并不能算太痛苦的认知。秦师弟对凤师兄的痴迷程度,我还不是最清楚的吗。何况世间重色轻友者,也不多他一个。
我只是有点点失落而已。任何人被放了鸽子都会多少有些失落,仅此而已。信我。
虽然没人请客,但我还是决定月休时去吃顿好的。
浩然山平日虽不拘弟子作息,却不许踏出山门。唯有每月十五的月休日,可随意离山自由活动。这一天,通常被大多数同门用于吃喝玩乐。毕竟,山上仅有一家饭堂,每日就那么几样菜,虽然味道不差,但时日久了也未免乏味。大部分宿舍都不设厨灶,虽然有钱就能在饭堂开小灶弄点小炒和糕点,但终究还是那么几位大厨掌勺,口味上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人嘛,总会想偶然尝点新鲜的。
是以每到月休,浩然山脚的小镇上食肆爆满,甚至周边镇上一些贩卖吃食的小贩也来摆摊,还有杂耍班子、戏班子专门赶在这天过来开演。简直比庙会还热闹。
可以说,浩然山的门人们,带动了山脚小镇每月一度的繁荣市集。甚至这个小镇本身就称为“浩然镇”。
只是有一点,若带够了钱,吃喝可以随意尽兴,嫖赌却是万万不可沾。浩然山门规虽不算森严,却极为正派,任何有伤优风良俗的行为都是禁止的。虽然作为一个常被雇去收拾洒扫的清洁工,我深知很多师兄弟的私生活其实相当混乱,但那毕竟是要藏着掖着,谁也不敢明着放荡,一经发现必有严惩。
在满镇同门的月休时犯禁的事儿,纵观浩然山百年历史,也只有一两位智力略有些欠奉的弟子干出来过,他们的下场不提也罢。
是以虽则浩然镇上也有青楼有赌馆,却并无浩然门人光顾,在月休日的热闹场面中,反被衬得冷冷清清,甚至平日会去光顾的镇民,也因为忙着赚热闹钱而鲜有人去。
据说多年前有位分量颇重的武林泰斗偶然途径浩然镇,正赶上浩然山的月休日,见到热闹之下青楼、赌馆门可罗雀,一打听知晓了原因,立即对浩然门风赞不绝口。浩然山素来惩恶扬善,颇有正气之名;自此之后又被奉为门风清正的典范。
当然,隐藏在视线之下的那些污垢,在任何地方都不可避免,只要没有人去揭破,便无伤大雅。
我并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换换新口味的愿望跟下山上山的麻烦比起来,我宁可窝在宿舍院内看看书、睡睡觉。从师父将我带上浩然山起,十数年来我下山的次数用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因此月休对我来说,一向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原本期待的大餐又被秦师弟放了鸽子,总想给自己的心情来点补偿。何况这是我悟道之后的第一个月休,忽然起了些想要去山门之外的地方见识见识的愿望。
我并不能完全清楚这篇文的作者对世界观作了怎样的设定,而我区区一个配角,如果走去了没有被做过详细设定的地方,不知道能不能感到架构的粗糙?这么想想就很是好奇。
当然,若凤师兄或龙师侄是主角,显然在月休这个时间点,他们会出现在浩然镇——这也得到了秦师弟的证实。那么浩然镇必然是已经做了较为细致的设定。但他们会去的食肆酒楼想必是那种多人饮宴的高档场合,而我只想逛逛便宜实惠却更有风味的路边摊,
我不认为一篇文在描绘主角饮宴的同时,还有闲心来对所有路边摊做个设定。这种钻出作者铺设之外的生活,倒还真是配角才有的特权。对我而言,也才能意味着更加“真实”的人生。
在认清了自己配角定位后的十六天,我的哲思终于将我扯出了纠结的泥淖,让我开始追求更高境界的配角人生了。
真是可喜可贺。
柳下露天的小摊上,一边嚼着烤串,一边啜着酸梅汤,周围是来来去去的人群,微风吹来不远处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小调,全方位的舒坦享受之下,我不禁有些飘飘然。
主角又怎么样,这当儿凤师兄和龙师侄必然在应对着一大桌包括秦师弟在内的脑残粉,哪有我这般随性逍遥。
而秦师弟这等定要去作死的配角,现在就算没被兴师问罪,也肯定是战战兢兢地面对偶像,以他的性格,定是紧张得腿都不知该怎么摆了。不过这也算是他求仁得仁,想来也无甚怨怼。
只是不及我通透自在。
一边陶醉一边喝光了碗里的酸梅汤,我会了钞,站起来打算向下一摊进发。臭豆腐、酥烧饼和芡实糕都在等着我呐。
“小梦?难得你也会下山来凑热闹。”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我。
一转头,我就看见师父那张沧桑而慈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