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爱》林风

26、第 26 章 长大（2）

　　关小瑜去向季游汇报今天晚上连夜要去X县的事，季游却说，“别让当事人牵着鼻子走，晚上去到X县能干什么？跟明天去有区别嘛，急在这一时啊？”关小瑜无话可说。心想我这种菜鸟对待当事人不都得和风细雨的，能跟你一样对谁都是大爷吗？

　　晚上8点当事人就来到她住的小区外接她。同时来的还有上午一起来的李旭姐姐和她老公。姐姐叫李莲，在邮政局工作，姐夫叫王雷，是个银行职员，而李旭则是个货车司机。当天晚上开的是李莲家的私车，由李旭开，王雷坐副驾，关小瑜和李莲坐后面。四人就连夜驶往X县。
　　因为到X县的路最近一直在修，路面很难走，还要经过山区，一路上都是弯弯绕了。李旭又习惯驾驶货车，车技不可谓不好。一路发泄似地飙车，刹车对他来说就是个摆设，车速全用油门控制，有情况丢油门，路好了轰油门。这就苦了关小瑜了，刚进山区没到十分钟，就迫不得已下车吐了一次。
　　李莲倒是感到很抱歉，又是水又是纸巾的伺候，嘘寒问暖，还问要不要换到前排。关小瑜没换位置，她一晕车就不爱挪地方，就想一动不动的呆着。
　　李莲很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说，对不住你了，一个小姑娘这么晚跟我们出来，还晕车，等办好这事儿我们肯定要给你辛苦费的。关小瑜吐的一嘴都是苦的，摆摆手，艰难吐出两字，不用。
　　晕车其实是挺痛苦一件事儿，但那也只是身体上的。而关小瑜的心根本没有因为晕车这件事儿有过任何波动。她就是个空壳子，灵魂和□□在某种程度上是分离了。

　　去到X县已经夜里十二点多，好在这种冷僻的小县城政府接待用的宾馆一般都住的人少，睡觉的地方很快就解决了。
　　累到疲惫，自然入睡的容易，关小瑜终于睡了个安稳。
　　翌日，7点关小瑜醒了，那种失去了觉醒的恐慌瞬间侵蚀她的心，烦躁，窒息。她立刻坐了起来，忍不住拿起手机，找了篇小说看了两行又看不下去了。把手机里的应用翻来覆去的溜了一遍，最后还是打开了微博，搜索了火神的觉醒这个ID。
　　手机在读取信息的几秒钟，关小瑜几次想放弃，告诉自己别看了，有什么意义？但没等她纠结完毕，信息已经跳出来了。
　　觉醒的微博签名改成了，加油！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
　　早上5点多还发过一条微博，内容让关小瑜忍不住联想，又逼着自己否认这条消息和自己有关。
　　他写着：“忽然觉得睡觉是件多么奢侈的事。”关小瑜太理解这种感觉了，因为她也怕一个人呆着，也害怕睡觉，有种一静下来就要山崩地裂的感觉。
　　关小瑜的眼睛不停的看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希望能从这简单的一句话里读出一些觉醒的心事，她不敢奢望的事。
　　你也在想我吗？
　　不知道自己对着这句话看了多久，关小瑜觉得自己要疯了，心痛的仿佛要把自己撕裂了。她搞不懂，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怎么能让她这样！他凭什么啊？！她不想承认自己被觉醒伤害了，仿佛这样自己就输了，就卑微了，就下贱了。她不能认输，所有她的内心活动，从来没有出现过自己被伤的很深这种台词，她刻意的回避了，她只用一句话告诉自己，我失恋了，每天都有无数的人在失恋，有何大不了？
　　关小瑜整个人陷在一种愤怒绝望的情绪中不可自拔，她需要一个出口。关小瑜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她只想缓解自己的痛苦。她迅速而又准确无误的拨打了季游的电话。
　　季游接的很快，关小瑜迫不及待的叫了声叔。
　　季游声音朦胧，似乎还没醒来。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关小瑜的声音像炮弹似地炸了过去：“叔！大侠！你怎么还没醒来啊，我昨晚十二点多才到，一路我晕车都晕惨了，那个当事人开车太快了，转弯简直就是漂移啊。”关小瑜因为太期待诉说，就像久旱逢甘霖的人，尽管渴的要死，刚见到水的时候还是激动又愉悦的。
　　季游清了下喉咙，又嗯了一声，这次清楚很多。
　　关小瑜又接着汇报了一下宾馆的住宿条件，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季游才慢半拍想起关心下关小瑜。
　　“第一次一个人出差，还适应吗？”
　　关小瑜：“没啥不适应的，以前大学不都一个人来去嘛。”
　　“嗯，你到是挺独立的。”
　　“那必须。”
　　“你一个人去确实是种锻炼，但你是女孩，我允许你偶尔也可以柔弱下。”
　　季游的这句话，仿佛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刚刚还语调轻松愉快，下一秒眼泪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涌出来。关小瑜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回答：“柔弱，不是我风格……”一句话哽咽着说完，艰难的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她赶紧用手捂住话筒，紧紧咬着下嘴唇。
　　季游问：“那你是什么风格？”关小瑜已经不敢出声回答，只能沉默。
　　季游见关小瑜这边完全没声音，又喂了几次，关小瑜依然没反应。季游也沉默了。
　　又过了几秒钟，关小瑜自认为已经控制住情绪了，才开口跟季游说：“大侠，你几点去上班啊？”这句纯属没话找话，没营养的太不掩饰了。
　　没话找话通常是一种想要亲近的表现，是一个好的开始。
　　季游说：“等会儿吧，我又不需要打卡。”
　　关小瑜声音还是有些异样，但是她觉得季游应该听不出来了。
　　“你这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以身作则啊。”
　　季游冷幽默的回了句：“我是大侠嘛，当然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关小瑜觉得自己没治了，季游这句话跟感情没有半个字关系，跟觉醒也没有一毛钱联系，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又难过起来。
　　难道是那个大侠的称呼？让她想起游戏，继而想起觉醒吗？
　　这大概也没有什么科学道理可以解释。
　　也许是措不及防，也许是刚才的强忍造就了现在的爆发，关小瑜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
　　季游无奈了，听到关小瑜突然哭泣，也是素手无策，无奈道：“瑜姐，你倒是给点提示啊！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诶……”
　　关小瑜不理会，越哭越凶残。
　　季游彻底放弃劝止，自暴自弃的说：“你要不要混了，大清早的就折磨领导耳朵啊！”
　　关小瑜哽咽道：“我，我也不想，呜呜，你以为我愿意啊！呜呜，我就是忍不住嘛。呜……”
　　这时关小瑜已经蹲在地毯上，抱着电话哭的没了节操。

　　哭了十多分钟，关小瑜才被当事人的敲门声吓停了。关小瑜是绝对不能在当事人面前丢人的，于是那哭声是说停就停了。季游一阵诧异，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
　　关小瑜急忙挂了电话，光速洗脸，清嗓子，然后开门，几个动作一气呵成，仿佛经过多次演习的。看到门口李莲一脸讨好的笑容，关小瑜淡定道：“你们先下楼等我吧，我收拾一下就下来。”
　　也许关小瑜这个野丫头也是个演技派。

　　关小瑜刚经历过感情的爆发，愈加没有力气应酬各种人员，去到派出所也疲于客套。倒是王雷先上前去跟各位民警套近乎，诉说要求。
　　讲了几句，关小瑜就发现不对了，王雷要求民警给他开个证明，证明欧阳宇是王丽曾用名，欧阳宇和王丽就是同一个人。民警客气的回答他说可以查查，先看看系统再说。
　　关小瑜觉得这种证明派出所根本不可能出具，欧阳宇到底是谁，同名同姓那么多，谁敢给证明就是王丽？就算王丽本人来了，派出所都未必敢出具。果然，民警看了下王丽的户籍档案就说，王丽没有过曾用名，我们不能给你出具。
　　不等当事人来询问，关小瑜适时走上前说：“没事，那你们就帮我查一下欧阳宇这个人，如果系统里没有这个人，你就给我出具一个欧阳宇在本县查无此人的证明就行。你们就按事实说话，绝对不让你们为难的。”关小瑜面带职业性微笑，特别甜美。民警小伙子表情立马就松动了，回了句：“那我请示下领导吧。”
　　民警刚走，王雷就说：“让他们开证明欧阳宇是王丽不是更有说服力吗？”语气还有点责怪关小瑜的让步。
　　关小瑜温和的回答：“派出所不是什么证明都能开的，之前我也跟李姐他们解释过，开个欧阳宇查无此人的证明就够了。”关小瑜还想多解释几句，李莲已经拉过丈夫解释起来。
　　最后事情办的颇为顺利，李莲和李旭都大大松了口气。关小瑜到没觉得自己在这中间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李莲、李旭看起来很是感激她。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从关小瑜的角度来看，这件事情真是再简单没有了。可当事人这种时候通常都像没头苍蝇似地乱转，各种不得其法的瞎着急。
　　不过，律师不就是帮你解决那些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么？
　　事情办完本该直接回去，但王雷以前也在X县工作过，朋友较多，盛情难却之下关小瑜一行都被留在X县吃完晚饭再走。
　　这真是个再错误不过的决定了。
　　由于是山区，他们吃饭的地方是在半山的一个山庄里，傍晚夜风袭来，树木影影错错，唰唰作响。还真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果然饭还没有吃完，仅仅晚上8点，雨就下了起来。这时候王雷已经喝的有些醉了，李莲非常恼怒，不停的暗示王雷该走了。李旭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做在一边，有要开车的借口，没有加入任何劝酒的一方。
　　关小瑜在起初介绍时候得到过众人的关注，但她并不热切，渐渐也就没有人注意了。
　　等到关小瑜一行正式出发，已经是晚上9点半。
　　李莲已经被王雷给气炸了，王雷也酒脾气上来，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大声的向李莲吼回去。
　　李莲见他发火，也不敢再骂，值得憋屈的哼了一声，又跟关小瑜说：“对不住了，我家这个就是爱喝酒，待会儿别理他就行，让他骂。”
　　关小瑜笑笑，先一步坐到车里。
　　她一秒钟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雨下的不大，却一直都没有停，李旭也终于在李莲的提醒下渐渐放慢了车速。这次关小瑜没有晕车，她只是手撑在车门上，侧脸看着车窗外的雨，所有人都沉默着，除了王雷偶尔神经质的咒骂两句。
　　X县回K市的路一直都是沿着河修建，除了雨声，风声，还能听到从不间断的流水声。
　　一行人大约走了1小时候，关小瑜忽然听到后轮打滑的声音，车身震动了两下，车猛的停了，同时关小瑜听到手刹被拉起的轻微吱的一声。
　　惯性让所有人身体都往前冲去，关小瑜堪堪稳住身体，就停李旭焦急的催促：“赶紧下车，动作轻点！”
　　李莲问：“怎么回事儿？”
　　李旭说：“路面塌方，车轮已经出去一个了！”
　　说话的空当，李莲已经下车了，关小瑜一侧是悬崖，下面又是激流，她只能等李莲下去之后再慢慢从另一边出去。
　　等到关小瑜和李旭下车，三人又才小心翼翼的把王雷弄下去。李莲长长舒了一口气。李旭终于在这时候表现出了一个老驾该有的应变能力，很快联系到了事故处理组，附近乡镇调人过来处理。
　　因为山路较窄，路面因修路而泥泞，关小瑜这辆车出事后就将路堵住了，后面渐渐排起堵车的队伍。
　　这会儿休息下来，李莲才拉着关小瑜问有没有事儿，关小瑜摇摇头。
　　李莲又说，“我想上厕所，你陪我去一下吧。”
　　关小瑜点头。
　　在这荒山野岭的，后面又停满了车，要找一处没人的地方还真不容易，李莲又不敢走远，关小瑜只得找个稍微能够遮住人的石头后面让李莲过去，关小瑜帮她站着把风。
　　等两人回到车旁边时李旭说，要等1小时后事故处理人员才能来到。
　　李莲又骂了几句，都怪王雷，非要吃了饭在走吧，现在可好了。
　　骂了几句不解气，李莲直接走到蹲在一旁的王雷身边用脚踢了他几下。王雷这会儿人倒是醒了，只是还是要死不活的样子，没了酒胆，对李莲的暴力敢怒不敢言。
　　既然事故处理组1小时候才能到，关小瑜等人也只能等着，李莲和关小瑜打这一把伞，李旭站在王雷旁边，为他撑伞。
　　夹着雨水的夜风打在身上格外寒冷。关小瑜穿着一件长款的毛料大衣，此刻已经将领子竖了起来，领子上的兔毛没有被打湿，紧紧的围着关小瑜的脖子，她习惯性的侧过脸蹭了蹭，感受它的柔弱温暖。
　　李莲看到她的动作笑了一下说：“其实你还是个孩子。”
　　关小瑜皱眉说：“不小了。”
　　律师是个越老越吃香的职业，一般客户觉得你小，换句话说就是对你不信任。
　　李莲轻笑出声，继续道：“不过你倒是很适合做律师。”
　　这算得上一句夸奖了。
　　关小瑜：“为什么这么说。”
　　李莲：“遇到这么多事儿，你比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还镇定，好像一直都是这么不慌不忙的。”
　　关小瑜生平第一次得到这种评价，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想起季游前不久还说过她，太急躁了。
　　其实刚才关小瑜不是没有一点后怕的，但是都过去了，她也就不再去想它。按照她以前的性子一定会觉得今天真是太倒霉了，说不定也是一路骂骂咧咧的。
　　可现在关小瑜没有任何怒气，焦急，心烦的情绪，归根究底是她感觉，在这里发呆，和在别处发呆也没什么差别。倒是这里风大雨急，深山老林，别有一番风情。
　　关小瑜深吸了口气，满身泥土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