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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杭公公宣读完圣旨,并不急着走,垂手站在门口。外面已经有破晓的光,稀薄地垂进来。杭公公背着光,面目模糊:“贝勒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我感到疲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圣旨扔到桌上。赵姨的脸色很不好,我示意小洋人扶她到床上休息,自己跟着杭公公走了出来。
      我轻轻关上门。杭公公带着我避开随从的人,走到巷子深处。这儿仍是一片黑暗。
      杭公公站在巷尾,微微俯着首:“贝勒爷,您知道,如果不是非常事件,皇上不会在这个点下诏的。”说完,他靠过来,小声道:“这诏,不是皇上下的。”
      我并没有感到惊讶。赵姨的女儿刚被掳走,皇上就下诏赐婚,这么巧的事八竿子也打不着几个。只是没想到当今朝堂竟乱到如此。
      “是不是老家伙下的?”
      他愣愣地看了我几秒,终于反应过来老家伙是谁,慌张地左右看看,确定周围连片树叶也没有,才松了口气:“乖乖,贝勒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怎么说他也是您玛法,还是个王爷。您这诨名要是让他听到了,可了不得。”
      我无所谓的翻了个白眼:“当面我也这么喊。”
      杭公公无可奈何地跺跺脚:“唉,实话告诉您吧,这诏,也不是那位爷下的!”
      “那是谁?”我终于感到了一丝诧异。那老家伙居然会让别人掺和他的家务事,难不成真是个惹不起的主?
      杭公公又凑了上来:“当今世道,雄雌颠倒。”
      “啊?”我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这张光滑得没有毛孔的脸。
      杭公公再次气得跳墙。我估计要不是碍着我贝勒的身份他早一巴掌拍上来了。他憋红了脸:“就是,就是,这诏是那个婆娘下的!”
      “哦。”我一脸“你早说啊”的表情彻底惹恼了杭公公。他用一种足以他释放怒气又很难被我听到的声音娇滴滴地“哼”了一声。
      我决定假装没听见:“那慈禧为什么要插手?”
      杭公公苍白了一张脸,平复了几次气息,终于淡定地接受了“慈禧”这么忌讳的称呼:“说到底,这还真的和您说的那位爷有关。那位爷做事也忒张扬,绑架了元歌格格的郡主闹得整个皇宫是沸沸扬扬,一通二白。谁不知道他现在的子孙中就只有您这么一个管事的?所以她就逼着皇上下了这么一道旨意。”
      我摸摸下巴:“这么说,慈禧和那老家伙交情很好?”
      “错,”杭公公细细地一声娇呵,震起我一层鸡皮疙瘩:“您不知道,自她发动戊戌政变变着法的软禁了当今天子后,朝堂上就形成了两个派别。她是想要罢黜皇上,而您口中的爷却是实实在在的保皇派。每日在议政时争论不休,谁也不服谁的主。”
      “那她为什么下诏?”还真是吃饱了撑着。
      “是因为,”杭公公再次压低了声音:“洋人。”
      又是洋人!?我冷哼一声。竟然让洋人这么堂而皇之地干涉,皇宫里的那帮老家伙果然是吃白饭的。
      “唉,这洋人,干涉我们天朝的内政啊,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杭公公说:“可最近,有几个很有势力的洋人和那位爷格外交好,那位爷借用了他们的势力,在朝廷中的力量渐渐盖过了老佛爷。她这无非是权宜之计。”
      我点点头:“公公,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杭公公笑道:“好,贝勒爷,您是明白人。咱们不打暗语。我是奉老佛爷的旨意下的诏,但我来找你却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我开始回忆。当年在同文馆似乎也就是背地里都过几次蛐蛐的交情,被选中做皇上后,就再也没见过。
      “贝勒爷,皇上要我问您,关于……”杭公公这次是做口型。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谁说的?”
      “贝勒爷,皇上虽说没有实权,但想知道的事情总是能知道的,”杭公公慢慢地从衣服里摸出来一根白色的衣带,上面有不知是什么颜料写的的红色字迹:“贝勒爷,您可听说过衣带诏?”
      我看着那白色的衣带,并不去接:“知道一点。”
      杭公公仍旧托着衣带:“那您可该知道皇上的意思了。”
      我不置可否,眯着眼打量那条衣带。它在风中瑟缩地颤抖。就像它的主人。寒风下的落叶,末世中的君主,本质没有区别。
      我回复道:“告诉你主人,衣服是用来穿的。”
      杭公公瞬间僵住,露出失望的神色,默默将衣带收回衣服中。他叹气:“皇上说的没错。”
      我玩味道:“他说什么了?”
      杭公公不高兴地看我一眼:“皇上说了,贝勒爷您虽然外表上糊里糊涂,但关键时候心眼多着呢,虽然嘴上什么也不说,但心里活动丰富着呢,虽然行为上无所事事,但该做的都在做着呢,虽然感情用事,但所有的后路都在安排着呢。您啊,是一个让敌人猜不透,让情人搞不懂,让朋友弄不清的人。”
      “哦,”我摸摸下巴:“皇上倒是个明白人。”
      “皇上还对我说了,您一定不会同意。因为小时候每次斗蛐蛐,您都只会在蛐蛐比他的大,比他的猛,或者比他的机敏的时候,才会和他比!”杭公公说得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了。他还真是个对皇上忠心的主。
      我不在意他的态度,但对这个傀儡君主倒是多了几分好奇:“既然知道我不会同意,那皇上为什么还要自讨没趣?”
      杭公公挺起厚实的胸脯,无不骄傲地说:“我们皇上不愿做末世的君主,不想亡国!”
      “哦,想法不错。”我淡淡道,心下却有些唏嘘。这皇上倒是个仁义之君。但也更可悲。杀掉一只金丝雀,比杀掉一只麻雀让人痛心。
      “没事我就走了。”我转身欲走,杭公公却在背后幽幽道:“皇上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您。”
      “说吧。”我又懒懒地转过身。这人说话怎么断断续续的呢。
      杭公公抬起头,一字一字地说:“皇上知道的,别人也能知道。”说罢,重又低头:“恭送贝勒爷。”
      看着他貌似恭顺的身影,我牵牵嘴角。这算是忠告,还是威胁?
      走出昏暗的巷子,外面已经彻底光明。我放松地伸了个懒腰。太阳老儿,你可还好?
      回到家发现小洋人坐在门口,竟是睡着了。我在他面前蹲下来。他眼睛下有乌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更加明显。我轻手轻脚地把他从地上抱起来,不料他还是醒了。迷迷糊糊地看我一眼,朝怀里缩了缩。过了一会,猛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瞬间黑了一张脸。
      “放开我!”
      我好笑地看着他的眼睛从最初的朦朦胧胧到不可置信再到最后的气急败坏,腾不出手,就用额头要和他相抵:“不放。放开你就掉下去了,而且地下太凉了,哪有我怀里暖和。”说完故意松了松手,小洋人果然本能的抱紧我。我冲他得意的一笑,他的脸更黑了。
      我环顾四周,找了个能被太阳晒到的地慢慢坐下,仍旧把小洋人抱在怀里。
      “别动了,我这不是坐下来了吗。上次不就这样。”我指的是昨天放烟花的事。小洋人果然不动了,却慢慢地来了句:“可昨天你是裴江,今天你却是钮钴禄飞。”
      我愣了愣,干笑两声,心想惨了:“哦,那个,‘裴’是额娘的姓氏。”
      “那‘飞’呢?”
      难道我要说因为“飞”和“粪” 听起来差不多?摸摸鼻子:“我就是觉得‘飞’不怎么好听。”
      小洋人怪异地看我一眼,说了句让我吐血的话:“你真幼稚。”
      我此时的心情只可以用“秋风扫落叶”来形容。
      “不过,”小洋人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悲愤,自顾自说:“我还是习惯喊你‘江’。”
      随你便吧……我向后靠了靠,让小洋人坐得更舒服点。
      小洋人似乎又想到什么,猛地直起身子,头撞到我的下巴。我痛苦地捂住下巴:“小祖宗,你悠着点。”
      小洋人有些抱歉地笑了:“我就是突然想到刚刚那人称呼你贝勒。”
      我叹了口气,搂住他:“先不谈这个了。阿托,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吧。”
      小洋人疑惑道:“什么地方?”
      “你婆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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