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不重来》钰镜

1、chapter 1 那时你我都年少

　　Chapter1 那时你我都年少（上）

　　曲琬和叶琛虽然是同念一所小学、一所中学，乃至学前班也是一个班，但如今想来，“青梅竹马”四个字并不适合用来形容两个人。
　　她对叶琛的记忆，大约也是在念初中之后。那时候叶琛个子小，在班里的男生中自然比不得那些十一二岁就有一米好几的男生。湮没在人堆里，曲琬不曾留意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许是发育的晚，念初二后，叶琛的个头就不停的往上窜，等到曲琬注意他的时候，他已经一米七五了。瘦高瘦高的，站在人堆里，想不鹤立鸡群都难。
　　曲琬开始关注叶琛，是在一次数学测验。年级二十个班，只有一班的叶琛一个人及格了，她考五十二分也能算排名靠前了。那是她学生时代唯一一次不及格，后来问叶琛，果然，他没有不及格过。
　　初初相见，是什么时候，是爸妈还是外婆牵着手报名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小学六年的情谊也不过是见面时候点个头，偶尔派发本子喊个名字什么的。就连淡如水的友情大概也是谈不上的。然而就在那次数学测验后，很多关于叶琛的记忆，曲琬都能清楚的忆起。
　　当然，作为年级唯一及格的人，叶琛被关注也是情理之中。他就像是陡然醒悟一般，不只数学，就连老大难的英语也渐渐好了起来。不过一年，叶琛的期末排名从五百多到了前十，等到中考时候便是第一了。
　　那会儿考国重相对于现在而言，没有几分真功夫是上不去的。学校里学习的氛围浓厚，那些因为关系进去的，在高一分班时候就被淘汰掉了。曲琬和叶琛并没有被分到一个班，他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也并非常常见面，偶尔见面也是因为初中同学会。
　　曲琬记得叶琛念高一的时候因为个子高，人也长的清朗，被学生会的戏剧社看上，邀请他加入。叶琛被高年级的师兄磨了一个月，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他并非是那种让人一见钟情的人，当时年级上被封出来的楼帅什么的，长相俊美的多了去了。曲琬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却磨了他一个月。后来叶琛实在耐不住曲琬的纠缠，告诉她，不过是那位师兄编了个话剧，觉得他活脱脱就是剧本里那个男二号罢了。
　　因为七中只有他们两人是来自同一所初中，难免有点亲近，接触的渐渐多了，曲琬心里也开始接受这个瘦高的男孩子。再后来，念了大学，两个人天各一方，却谈起了恋爱。
　　——如果这些能叫做青梅竹马，曲琬觉得李白肯定会想杀死她的。
　　所以当她在网页敲出自己的笔名，选择标签时候，她停顿了很久。和叶琛分手几近一年，她终于觉得应该写点什么来纪念这段初恋，顺便表明她还没有忘记自己是中文系出生。
　　毕业那年，全国有六百多万毕业生。供过于求，很多人在投递了几份简历后，放弃了原始目标。她家境优裕，并不需要靠着一点工资过活，有老爸支持，曲琬开了一个小小的咖啡店。地方不大，却布置的很有味道。
　　一度有段时间，叶琛喜欢腻在这里，一下午一下午的连课也不去上。他总爱坐靠近鱼缸的那个位置，而曲琬就在吧台一手撑着脸颊想他是不是恋上她养的那几只小金鱼。
　　后来叶琛不再来，她时不时的也会坐在那个位置上，原来透过鱼缸，吧台里的姑娘别有一番样子。
　　“曲琬姐，打烊吧，都十一点了。”
　　回忆被打断，她眼前晃过何晓的手，这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是她上周在大学城里的招工，每周六周日来兼职工作。
　　她点头，“恩，收拾收拾，你快回家吧。”
　　何晓笑着走开，麻利的收拾完准备打烊，却看见一个男子推门进来，她笑容甜甜，“先生，我们打烊了。”
　　“我只要一杯清水，谢谢。”
　　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让何晓很是为难，她再不走公交就要收班了。
　　“何晓，你下班吧，我来招呼就好。”曲琬适时站起，看着小姑娘高兴的拿了包冲门而出，带动门口的风铃发出悦耳的响音。
　　“我不是说了，再见，再也不见么？”
　　她抱手依靠柱子，语气不善。
　　“你何必这样生气，”姜岩微笑，“伯母打电话给我，让我明天去家里吃饭。”
　　曲家是个大家族，同辈里，只有曲琬一个女孩子，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每每过年，压岁钱都让表兄弟们眼红。如今，她年纪正当适婚，三姑六婆不时的来家里坐坐，以至于曲琬以照料咖啡店为理由，搬到了咖啡店的阁楼里住。
　　即便是搬出来，各种相亲也是避免不了的。她们纷纷勾结，安排相亲，仿佛她的婚姻大事已经轮不到父母做主，更遑论自己。
　　姜岩就是这无数相亲里的一个，他刚刚过了而立之年，是一家规模不大的公司老总。曲琬的老爸曲盛元倒是很满意姜岩，就连挑剔的老妈姚月也很中意。
　　曲琬很是气结，她明明白白的告诉过母亲，自己不喜欢姜岩，不要老是给他们俩牵线搭桥。可是母亲总是无视她的想法，时不时的让姜岩去家里吃饭。
　　“明天周日，店里生意忙，我不回家。”
　　姜岩自顾落座，“伯母说你明天生日。”
　　生日？她忽然记起来，明天是四月初七，是自己二十六岁生日。爷爷奶奶一直坚持让她从小就过农历生日，导致曲琬总是记不住自己生日的准确时间。
　　她有些恹恹的，“那明天见吧。”
　　姜岩说：“好。”
　　他起身离开，曲琬透过玻璃看见他的背影，西装笔直，脚步稳重。

　　曲琬的爸妈和姜岩的爸妈有意撮合两个人，总是时不时的给他俩创造条件培养感情。但是曲琬很厌倦于这样的故事，能逃则逃，不能逃就只能挨着。
　　就像这饨饭，吃的毫无滋味可言。
　　等到碗洗好归位，她立马借口店里有事走掉。姚月看着女儿穿鞋的背影，忍不住撺掇着姜岩。他婉然一笑，只能拿了外套跟着曲琬下楼。
　　姜岩追上曲琬，“我想送你一件生日礼物。”
　　曲琬未停脚步，头也不回说：“不必，多谢你的好意了。”
　　姜岩拉住她的胳膊，笑的有些揶揄，“我知道你可能什么都不缺，不过我这件礼物你一定会开心。”
　　她被迫停住脚步，耐着性子，“what？”
　　“友情。”姜岩放开她，笑，“我们做朋友吧，偶尔演演戏给长辈们看看。”
　　曲琬足足盯了姜岩好一会儿，觉得他没有在开玩笑，终于不再紧绷着一张脸，“好，我非常喜欢这份礼物，谢谢。”
　　“不客气。”
　　姜岩的宝马沿着滨江路行进，曲琬看着河对岸的灯火入了神。那时候A市也有一条滨江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喜欢在江边驻足，叶琛总是拉着她的手陪着她眺望对岸的灯火。
　　她回故乡开店，叶琛也来到C大念研究生，两个人又在同一座城市里了。考研那会儿，叶琛就已经打算好了吧，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所以追逐着她的足迹。他曾经很喜欢自己，恨不得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可后来呢？
　　后来没有天荒也没有地老，更没有海枯石烂。
　　曲琬的咖啡店就开在滨江路的末段，她从车上下来，礼貌的道谢。
　　姜岩开玩笑，“原来你还是懂礼仪的。”
　　不及她说话，他就踩了油门走了。
　　店里有客人，何晓坐在吧台前看见她进门，招牌笑容浮上脸颊，“曲琬姐，刚刚同学约我去玩儿呢，今天能不能早点收工下班？”
　　“是男朋友吧？”曲琬笑。
　　何晓是个外向的姑娘，不过才来短短数日，就已经把她大一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都吐了个干净。曲琬知道她有个男友，两个人关系好的腻人。她准了她的假，看着何晓一路欢快的走出门，还不忘回头对她眨眨眼睛。
　　等到客人走后，曲琬关了店门，给自己磨了一杯香橼。她喜欢香橼的味道，有白兰地和柠檬的芳香，也有咖啡的苦涩。
　　——就像她和叶琛的爱情，甜蜜和痛苦交织。
　　她习惯性的登录企鹅，浏览一下哪些夜猫子在线。叶琛的签名又变了，也许是和他的小女友吵架了。
　　在他们分手半年后的一个下午，曲琬在小学群里知道叶琛有了新的女友。那个时候，她还没法做到云淡风轻，只是看着不断跳出的文字泪如雨下。他曾经说，如果我们分开，我再娶，你再嫁，一定要第一个告诉对方。
　　事实是，他大概早已经忘记了。
　　诺言比时光脆弱，什么山盟海誓都是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