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才子(修) ...
-
虞期此行来去得急,加之心底不喜聂况,次日正午便离了开去。
至于阮阮则向来依着虞期,于她,本无差别。只是似乎唯一的不同,便是多了碧桐此人。
虞期留的人,而又阮阮随和,自是无人多言,也便相安无事。倒是碧桐与阮阮相处极为融洽,仅半日便“小魏”叫得极顺了。
一月下来,碧桐自帮了虞期许多。虞期看在眼里,心下愈发对碧桐此人起了惜才之心,对其更是喜爱。
而虞期到达临邺时,时值九月。
正是菊花开遍的时节,白黄相间,小巧玲珑,煞是惹人喜爱。
简要挑了些州县查检,倒也有些收获,就好比这临邺的这个曲离巍。一路途中招致了些有才之士,而这曲离巍便是其中一人举荐。听是其才德甚高,又是师承当下贤者苏哲,为其得意门生,更兼有第一才子之名。只是其为人向来无心朝政,早日便有人来请,曲离巍却不顾那些人颜面尽数拒之。
但既来了这临邺,顺道来上过来看看也是无碍的,也好见见这第一才子如何。
阳光之下,虞期看着面前这衣着脏乱,正坐在市集中兀自守着一木盆的鱼的卖鱼人,着实想不出这竟是苏哲门生,更是所谓第一才子。
见有人来,曲离巍才打了一个哈欠睁眸看了眼来人,“买鱼?”
虞期一笑,不发一言。
曲离巍见状不耐,“装神弄鬼,这世上便是你们这些人多了去了才会有鬼。”将右手手中拎着的鱼放入盆中,见二人仍是没有离开意思,头也不抬道,“不买便走开,别挡着道。你不买我还得卖。”
“某因听闻临邺有贤者,特来此见之。”虞期却也不恼,不动脚步,只兀自站着。
曲离巍这才抬头,却是嘴角一抽,道,“贤者没有,那边老吴家确是有盐,倒也是咸的。”
“说笑了。”虞期有些好笑。
曲离巍料想面前二人没有离开意思,冷哼一声,却是看向虞期身后始终不发一言的拧眉的阮阮,“喂,绿色衣服的那个,你有没有觉得这人很烦?不买也就罢了,还振振有词地挡了别人的生意。”
阮阮正想着世上怎会有曲离巍这般“才子”,衣着脏乱,毫无文人的风流气质,忽的听见曲离巍的话,愣了一愣,脱口而出,“没、没有。”说罢又顿觉失言,不由红了整张俏脸,“你才烦。”
曲离巍默然,半晌,抽搐着嘴角,“你们不走,我走,可好?”起身便要移开木盆,移至他处。
阮阮闻言忙看了眼虞期,见她只微微而笑,忙道,“你这样转了他处卖鱼不是你心虚了?既然心虚便和我们走好了。”声音却越来越弱。
曲离巍一时语塞,停下手中动作,盯着阮阮手足无措模样,只道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见阮阮小心将整个人缩至自己背后,虞期终于轻咳一声,“我们可以买下所有鱼。”,略带笑意看了眼阮阮。
阮阮脸愈发红了起来。
“十两,”曲离巍瞟了眼虞期背后,也不去数盆中的鱼,似又想到什么,补道,“不带盆。”
虞期笑笑,从袖中取出碎银,却不给他,“何不入朝为官?”
曲离巍面露不屑,“要买买,不买走。”
虞期无言以对,正思忖着如何应对,却听“扑哧”一声,循着声音看去,红衣妖娆,正是碧桐。
“我买如何?”勾唇一笑。
“嗯,可以。”曲离巍这才稍去了心下烦躁。
“小魏?”阮阮惊喜。
碧桐本名姓魏。
虞期亦是看向右侧,那方曲离巍见那红衣女子与这堵了他生意之人竟是一伙,不由心生烦意,“十两。”
碧桐狡黠一笑,从衣袖中掂量出一锭金子想也不想便硬生生塞入曲离巍手中。
“没散钱,自备。”说罢,手上朝碧桐脚边一抖,扔至地上。
碧桐笑得愈发意味深长,“公子此言差矣,除却这十两,剩下的便当是聘金便好。”拾起那锭金子,滚回曲离巍身边。
曲离巍面色不由变了几变,“什么浑话?我自不会入仕。早说了不买便走远。”
“然古语有言曰,不知者无罪。”见那人意欲离开,伸脚挡了那人去路,“公子若无意入仕,又作什么卖鱼?何不为官?”
“……莫强人所难,只愿一蓑烟雨任平生。”略有恼意,但言辞间却分明有了几分洒脱耿介性情。
“国之未平,如何安生?何以成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尔等有才之士?而怀才不以报国,此为不忠不孝,又更何谈义?若这天下之人皆若你曲离巍如此。则国之将亡,天下何以安定之?”
虞期早是见过碧桐正颜模样,但阮阮却是不曾见的,一时只觉面前人竟不似她所知的“小魏”。
那方曲离巍则是不以为意,“区区在下不才生性贪图安逸,况便是不忠不义不孝,亦不过世人之所见,与我何干?又且退上万步而言,你也说了,不过‘若’字罢了,天下人必不皆若我这样。志士仁人,非我曲离巍,我只消卖好自己的鱼便是。你到底买不买?”
“此言差矣……”
“烦!要我说,那街上花甲之龄的老妇都不堪与你相提并论。”曲离巍面露怒色,他便不入仕,又干那人何事?
碧桐露出苦恼叹息模样,右手轻敛左边手袖,半晌,侧身看向虞期,幽幽道,“哎,公子,这卖鱼的便是如此不知悔改,公子以为如何?”
虞期闻言知碧桐又有了心思,不着痕迹地瞥了眼那人手袖,配合着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碧桐果真又自顾自接着道,“如是一来……但曲公子既方才拿了妾之金银,又怎能离了去?公子既是卖鱼,定是知这亏本生意是做不得的,也只能公子随了我们去……”
“谁拿了你的钱财!”曲离巍怒目打断那人话语。
“呀,那妾方才难道未将钱放在公子手上?”碧桐故作惊讶,装得似极。
“我不是都丢回给你了!”曲离巍见那人演的偏生让人找不出一丝差错,抽搐了嘴角。
“便是说是我将钱给了公子买下所有的鱼,但公子见妾美貌不禁又还了妾。然公子既收了聘金怎可作假。”面上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
曲离巍于临邺卖鱼已是多年,虽时有人来干扰道要请其入仕,但几时有人用过如此阵仗?他人来请,皆是恭恭敬敬,哪比碧桐这般无赖撒泼,如此一来,竟是不知如何应对了。而虞期则是方才下定了主意,曲离巍此人,她是定是要了的,也便随了碧桐去了。
见周边众人俱是沉默,碧桐微微一叹,“公子可愿离开。”
“不离。”想也不想。
碧桐哀怨看他一眼,侧头看向虞期,“公子,不若我们将其绑了去吧,妾估摸着反正左右是惹了曲公子之不乐。”俏皮地眨了下眼,从左边袖中抖出一条布绳,狡黠一笑。
倒是那方许久静默的阮阮窘迫,“这样不大好吧。”
“如此甚好”,一时生起几分玩意,虞期看向阮阮,笑而不语。
“……”曲离巍无言,心道几人怕是当真有如此心思,他曲离巍左右还要些脸面。至少,若在这街上给人一路拎去,怕是今后便不用活了,不若且先应下,待来日走了便是,那时便是闹出传言,身边既无熟识之人,只消抵死不认便是好了。
如是想着,面色几变,瞪了眼碧桐、虞期二人,愣是压下便将脚边鱼盆整只砸向那二人念头,咬牙切齿道,“好好好!我随你们去便是。但你那鱼钱还是得付。十两、金子。”
虞期面露好笑,阮阮满脸讶异,而至于碧桐,则是了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