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与海港之诗》唇亡齿寒0

11、第11章 猫

　　胡安娜让雷欧纳德和斯罗席带上□□，三人气势汹汹地朝货舱去了。路上他们遇见了导航员和其他几个船员，导航员一见船长脸上聚集的乌云，便知道大事不妙。

　　“船长发生了什么事？”

　　胡安娜将导航员推开：“回你的岗位上去，詹德。”

　　导航员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到底怎么了？”

　　雷欧纳德拍了拍同袍的肩膀：“听船长的，回你的岗位上去。”

　　一群船员只好畏畏缩缩地目送船长离去。

　　三人到了货舱门口，胡安娜向雷欧纳德比了个手势。大副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胡安娜一脚踹开木门，雷欧纳德端着□□冲进房间里，弩箭指向左方。斯罗席的反应慢半拍，过了几秒才跟着雷欧一起冲进去，将□□指向右方。胡安娜抓起货舱里的炼金术灯，将灯球掷进货舱深处。昏黄的灯球在地上滚了滚，“砰”的一声碰上了星铁棺材。

　　斯罗席看见了让他一生难忘的一幕光景——那个原本应该像洋娃娃一样躺在棺椁中的少女从棺材里坐了起来，幽深的眼睛望向着他们，瞳眸中不带一丝感情。接着雷欧纳德扣动扳机，一支箭带着破空的风声飞了出去。棺材中的少女站了起来，用仅剩的一只手臂抬起斜倚在旁边的棺盖，让它像盾牌一样横在自己身前。那支弩箭打在星铁棺盖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无害地弹到了一边。

　　胡安娜长刀出鞘，直指少女：“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少女躲在棺盖后，斯罗席只能看见她用来扶着棺盖的那只白皙的手。他想，这个女尸鬼果真力大无穷，假如她把棺盖当做什么暗器掷过来，我们非头破血流不可。

　　“无礼。”少女说，“我是艾勒里安三世之女，黑鹰城女公爵，尼达尔公主及王储阿尔薇拉。你又是何许人也？为什么要把我装在这个棺材里，带到海上？”

　　斯罗席听见她那么长的一串头衔，在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之后，他发出了干涩的笑声。“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是阿尔薇拉公主！”

　　自称阿尔薇拉公主的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难道你不相信吗？明人不做暗事，我可不会冒充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斯罗席笑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如果你真是你所自称的那位阿尔薇拉公主，那你绝对就是个尸鬼了。因为你真的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

　　“一派胡言！”少女蹙眉，“如果我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

　　“所以你是个尸鬼。”斯罗席声音颤抖，“你应该在四十年前就死了。你是尼达尔公主，假意和慕卡尼亚国王成婚，在婚礼当夜刺死了他。然后你被慕卡尼亚的侍卫乱刀砍死。这就是历史上你的结局。”

　　“什么？”少女难以置信地说，“我……我死了？”

　　“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躺在棺材里？！”斯罗席叫喊道，“你早就死了！现在的你是个无法安息、死而复活的尸鬼！”

　　胡安娜平举着长刀，眯着眼睛打量以棺盖为盾牌的少女。“我不管你生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是死者不会再起，必将获得安息。现在麻烦你再死一遍吧！”

　　她吹了声口哨，发出战斗的信号。雷欧纳德扔掉手中的□□，抽出腰间佩刀，掩护胡安娜冲了上去。少女用独臂将棺盖扔了出去，沉重的星铁棺盖在她手里仿佛纸片一样，被她轻轻松松地扔来扔去。胡安娜躲开飞来的棺盖，在地上顺势一滚，长刀划出一道银光，袭向少女。雷欧纳德紧跟在她身后。如果胡安娜失手，或被少女躲过了，他可以立刻补上一刀。

　　然而就在雷欧纳德发起冲锋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失去平衡，仰面倒了下去，刚好撞翻了后面的斯罗席。两个人滚做一团。接着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他身上踩了过去。雷欧纳德听见胡安娜发出一声低呼。他撑起身体，看见他的船长踉踉跄跄地后退，似乎在躲避什么。而那个尸鬼少女也惊得屡屡退步，仿佛被突然出现的东西吓了一跳。

　　“船长！你没事吧！”

　　“没事。”胡安娜喘着气，将长刀插进木头地板里，“阿洛伊斯？约书亚？快走开！这儿很危险，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雷欧纳德定睛一看，发现他们船上的两只猫挡在了胡安娜和尸鬼少女之间，像劝架似的将两人隔开。白猫约书亚蹲坐在地上，如同十分无聊一般，打着呵欠。黑猫阿洛伊斯则勾着尾巴，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安娜。

　　“放下武器，胡安娜。”它说。

　　“什么？”胡安娜挑起眉毛，“你让我放下武器？我正要送这个尸鬼去见她的女神们呢！”

　　“放下武器。”黑猫重复道，“这个女孩受神眷顾，不可伤她。”

　　“砰”的一声巨响，尸鬼少女倒在了星铁棺材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慢地从棺中爬出来。

　　“猫……”她震惊地看着阿洛伊斯，“猫开口说话了……”

　　阿洛伊斯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雷欧纳德觉得它的眼神相当无奈。

　　“你自己就是个死而复活的奇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这只会说话的猫说三道四啊？”

　　少女怔怔地看着它，似乎在思考它话语的正确性。她猛地摇摇头：“不可能！我没死！死人是不会复活的！”

　　阿洛伊斯转向她：“你已经死了，女孩。现在是第二帝国灭亡后的643年。如果你还有过去的记忆，你就明白了，你刺死慕卡尼亚国王的那年是第二帝国灭亡后的603年，刚好是四十年前的事。”

　　少女的脸色随着它的讲述渐渐变得灰白。“我……我怎么可能……”她失魂落魄地说，“假如我真的死了，那现在……我怎么可能说话、走路呢？难道女神没有收下我的灵魂吗？”

　　“我说过了，你是受神眷顾之人。”黑猫走到她面前，抬起头看着她，“就像我一样。我能感受到你身上的气息。你我是同类。我曾在赞诺底亚的神庙中侍奉报偿之神，所以被赐予了同人类对话的能力。你所敬拜的神让你死而复活，或许她们在你身上有所计划吧。”

　　少女的嘴唇颤了颤：“我……我不知道什么计划。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又为什么会活过来。”

　　“人类通常不知道他们在诸神的棋盘上扮演什么角色——当然猫也一样。”说完，黑猫轻轻一跃，落在胡安娜面前，“现在，放下武器，胡安娜。这女孩是受神眷顾之人，你不可伤她。”

　　胡安娜没看她的猫，而是凶狠地盯着少女：“一个受神眷顾的尸鬼。”

　　“一个死而复活的神之使徒。”黑猫纠正道。

　　女海盗耸了耸肩。“呵，一个躺在棺材里被运到海上的神使。我船上已经有一只受神眷顾的会说话的猫了，还要多一个受神眷顾的死而复活的公主？这是艘海盗船，又不是朝圣者批量运输艇！”

　　“海盗船！”少女叫起来，“我在一艘海盗船上吗？天哪！一艘海盗船！你们都是海盗吗？”

　　“不然你以为自己在哪儿呢，公主殿下？”胡安娜不满地说，“你的豪华旗舰吗？”

　　黑猫建议道：“胡安娜，你可以把她送到最近的双子女神神殿……”

　　“我是海盗，阿洛伊斯，”胡安娜鄙夷地看着猫，“我打家劫舍，无恶不作。积德行善可不是我的行事风格。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帮这个女尸鬼。”

　　“……你可以说服她把星铁棺材送给你当谢礼。”黑猫道。

　　女海盗还刀入鞘。“这还差不多。”她转向雷欧纳德，“去，说服她。”

　　“船长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自己不想干的活儿丢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