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Case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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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走后没多久我便坐不住了，于是自己动手拔了吊针，起身往远处正抱臂站在警车旁与人交谈的雷斯垂德那边走去。
一向让我感到欣慰的耐心仿佛随着他们二人的离开而耗尽，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拖着疲惫的身体这么傻乎乎的坐在冷风里等了许久，其实和这个已经水落石出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长叹一口气，随手伸出冻僵的手指拨开快被风吹到眼睛里的头发，再抬眼时却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好在我面前两三米的距离停下。
车停的位置和角度太过微妙和刻意。
我无法装作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索性停住脚步皱眉注视，只见后座的车门被人从里推开，一位着黑色西装的绅士从车厢里慢条斯理的走出。
这是一位举手投足间很有派头的中年男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
他的五官端正，高鼻深目，整个轮廓线条算不上硬朗，反倒偏向柔和，可一眼看过去却无法让人产生亲切之感，这或许和他神色之中自然流露的冷漠和轻漫有关。
他的身高在大多数英国人当中偏高，体形不能说魁梧也远远谈不上臃肿，应当算是适中，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肥胖之人常有的懒散意味，就连从车厢中走出这个简单动作也像是废了他很大力气，仿佛只要能坐着，这个人就绝对不会选择站起来。
可这样一个周身透着懒散气场的人，却不怕麻烦的在很多男人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处做到极致。
他的头发不算长却依旧被发胶一丝不乱的固定好了方向，鬓角处被修剪成了整齐而略显刻板的形状，光洁的下巴看不到一丁点儿胡渣。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三件套，从外套、长裤到里面的马甲都是古板的黑色，最里的白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进而被一条暗红色的领带一丝不苟的系死。
他的衣身袖口没有一丝多余的折痕，衣着用料和裁剪相当考究，仪容仪表想必也经过了精心的打理，在我这个距离甚至还可以闻到他身上带着木质味道的男用香水。
这是个具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对生活很讲究且细致的男人。
我在观察他，不动声色的。
他也在打量我，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评估。
这个过程并不长，仿佛只一眼，他便已完全看穿，进而带上自信满满却又不怀好意的笑，向我熟稔的打起招呼。
“晚上好，Cal。”
他刻意拉长了语速，于是他的问安和我的名字之间仿佛夹杂着一小段意味深长的停顿。
我忽略掉那丝不自然，生疏的带着社交场合的微笑，谨慎的试探道，“晚上好，Mr......？”
“Holmes.”他嘴角一扬。
Mr. Holmes？！我彻底愣住了。
“Mycroft Holmes,我是夏洛克的哥哥。”他向我伸出右手，有些恶劣的补充。
“……？”
我陷在这段对话的奇怪走向中，带着一脸茫然的表情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还没等握上对方的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拉到跟前。我被这一拉一带的动作搞的酿跄了几步，等站稳时才惊觉到诡异和不自在，也顾不得是否失礼的快速抽回自己的手。
他看上去并不惊讶，只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面色不变的抬头看向我。
我突然感到了紧张和压迫感，被寒冷的夜风一吹，背后甚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前莫名的危险预警让我下意识退后两步，努力压下想掉头跑开的念头，我强撑起一个快被风吹落的笑，干涩的说。“您要找Mr. Holmes的话，他刚才就已经离开了…咳，我是说Mr. Sherlock Holmes，他已经走了。”
“哦，我在车里瞧见了。”他轻描淡写的挑了挑眉，口气显得很随意，“他和他可爱的医生朋友。又帮苏格兰场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不是么，虽然我们都知道，他的本意可不是要帮警方的忙。”
我皱了皱眉，警惕而小心的盯着他，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可以隐约感觉到这位‘兄长’的态度似乎和我之前设想的不太一样。
显然，他并不是来找夏洛克的，而是冲着我来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对方的身份神秘，态度也很诡异，我总觉得比起一般人对兄弟关系的认知，面前这个男人的强大气场和种种表现更像是英雄故事中主角的终极宿敌或是命定对手。
这真的是夏洛克的哥哥么？
“哦，Cal，放轻松一点，我本意并不是让你警惕和害怕，虽然你确实应该这么做。”他自负的笑了笑，“你不应该怀疑我和Sherlock的关系，我的确是他的哥哥，当然……”他顿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是关系不怎么融洽的那种。你想必也知道，Sherlock喜欢将生活戏剧化，所以他常把关心他的兄长当成敌人，或者说是——魔王。”
“……魔王？”我下意识的重复道。
他做了一个刻意而无奈的表情，“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作为他唯一的兄长，我也时常担心自己的弟弟。”
“所以？”我皱了皱眉，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应该就是这次交谈的最终目的。
“我希望你能替我尽可能的照看我的弟弟。”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扬声补充道，“当然，出于感谢，我会定期支付给你一笔数量可观的报酬。”
“您所说的‘照看’具体是指……？”
“提供信息。”他顿了顿，带着刻意堆积出来的微笑进一步解释。“不会让你为难也绝不会涉及到任何不体面的目的，只是出于一个兄长的关心，希望更了解他的生活，尤其，是在可能涉及到……诸如今天这样危险的情况。而你应当也知道，他喜欢和你一起查案。”
“我…我想您误会了。”我下意识的反驳完，才察觉到自己不正常跳动的心率，一种不知缘由的羞赧从心里隐约泛了上来，我死死的绷住脸上的表情，故作镇定的扯出一个官方的微笑。“我和Mr. Sherlock Holmes只是因为工作关系而产生了一些必要的接触，这种‘照看’的任务，我想我并不能胜任。”
“哦，亲爱的Cal，请先别忙着拒绝。如果你有什么顾忌……我想这件事我们可以对Sherlock保密。这样一来，对他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也能够让一个关心他的亲人感到安心，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这样的举手之劳。”
“抱歉，恕我直言，我并不认为会有什么秘密能在Mr. Holmes那里、我是说小Holmes先生那里持续很长时间，他很快就会察觉，而我冒昧的猜测，他多半不会欢迎这样的关怀方式。您若是他的兄长，应该比我清楚。”我出于礼节的提了提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里不要带上任何的讽刺。“所以，请您不要一再试探我，这没有意义，也对您巩固兄弟关系的目标没有一丝帮助。”
“你让我感到意外。”他配合的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你比我之前了解到的更加小心谨慎，也比我想象的要更聪明一些——但这并不是让我意外的地方。我很好奇……”他说着又向我凑近了一些，“你的小心谨慎，主要源自对外界的不信任，你严重缺乏安全感，对自己之外的人和事都保持着一定的警觉，可你却很信任我的弟弟，在其他人都对他抱有怀疑时选择相信他，甚至对他死心塌地。为什么？”
“……”我抿了抿唇，皱眉看着对方。
他的问题让我不好回答，更无从回答。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此时也不知道我是否如他所说的对外界缺乏信任，是否如他所说的那般信任着Sherlock Holmes。
而就在我沉默的时候，我的上司终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他快步从我身后小跑过来，一边挥手一边熟稔的和我对面的人打起了招呼。
“Hey，麦克罗夫特，你怎么过来了？”雷斯垂德转头看到了我，似乎感到有些奇怪。“安德森？你们……之前就认识了？”
“不，之前一直很好奇，今天有幸见了面，确实令人印象深刻。”麦克罗夫特故意似乎选用了这种不清不楚的措辞。
这惹得雷斯垂德更加怀疑的将视线游走在我俩之间，这让我感到坐立难安。
“咳、长官，如果没什么事，我想申请先回去了。相应的后续工作和配套的报告，我明天早上可以提交给您。”我几乎落荒而逃的提议离开。
我尊敬的上司和面前的男人表现出来的熟稔让我真正相信后者真的是Sherlock Holmes的哥哥。
这样的认知并不能让我感到松一口气，相反，站在那个男人面前无时无刻不感到一种紧张和压力。
雷斯垂德应该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相当大方的允许我的离开，并提议我明天可以休息一天再来上班。
麦克罗夫特似乎也有事要找我的上司，对我的提前离场没有发表意见。
等我冲他们礼貌道别并背对着走出十多米之后，才感觉到自己垂在两侧的手轻轻打着颤，而衬衫也不知何时被汗打湿了紧贴着后背。
回去的路上我反复的回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从我发现Sherlock Holmes就是侦探文学史上著名的福尔摩斯开始，到后来的追查案件，被惊心动魄的绑架经历，以及有惊无险的获救，再到那个似是已盯上夏洛克的幕后黑手和突然冒出来的‘兄长’……
我越是想要理清楚头绪，却越感到混乱。
之前刻意压制住的情绪，仿佛因为危险的解除而一下子全部冒了出来。
我不禁设想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谁闲来无事天马行空的编纂出的精彩冒险故事，我自己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而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未来又会有什么等着我。
我应该要感到愤怒，但事实上，我只感到了一股很深的无力和疲惫。
……
回到自己租的公寓后，我没有倒头就睡，而是第一时间打开了电脑。
Google的搜索栏中「Sherlock Holmes」的名字被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小心敲出。
我深吸一口气，鼠标左键点击搜索。
果然，没有什么《福尔摩斯探案集》或是《大侦探福尔摩斯》之类的信息。
事实上，与这个名字真正相关的检索结果少的可怜，只有两条：其中一个是名叫Science of Deduction的网站，另一个则是John Watson的个人博客。
我又不死心的换了几个检索词，甚至还用了中文进行了检索，依旧没有什么让人惊喜和欣慰的结果。
我疲倦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默默的将之前找到的两个网页添入自己的收藏夹，然后关闭浏览器和电脑。
这是个有Sherlock Holmes存在的世界，但这也是个完整而独立的世界。
这个世界也是由无数的普通人构成，人和人之间的交往也同样复杂和多变，看上去的确和我之前所在的那个没什么不同。
只是，它不属于我。
---粉色研究·完---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Case 2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