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ase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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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停在Lauriston花园前的时机选的恰到好处——就在我说完那句感叹之后，于是我也可以顺势将彼此的注意力从那个危险的话题上引开，转向目前迫在眉睫的连环自杀案。
这正合他的意，新奇的案件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抓去大侦探的注意力。在这一点上他就像是一个等不及要去拆圣诞礼物的小男孩，就连那对素来冷静的瞳孔也被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期待点亮，于是那副没有过多表情的冷漠脸孔此刻也变得生动了许多。
而等我付完车费，从车厢里钻出来时，他已经顾不上等我，自己先向拉着蓝白隔离带的方位快步走去。
我只得小跑着追上去，想要赶在他被正从里面出来的多诺万拦住之前，阻止这一场预计不会太友好的交谈。
“Hello, freak.”我刚靠近就听到多诺万不友善的招呼，她明显还在为雷斯垂德下午的决定而不满，明知故问的挑衅道。“Why are you here？”*
“I was invited.”*我们的侦探先生神情倨傲字正腔圆的答道，丝毫不介意让火药味更浓一些。
我连忙赶在这对话变得针锋相对之前阻止二人。
“PLEASE, Donovan.”我出声恳求道，并一再保证，“Mr. Holmes’s just here to help.”*
卷发的侦探先生对我息事宁人的态度似乎并不是很领情，他目光快速扫过我之后又傲慢的冷哼一声，脸上扯出一个假笑，以一种更为挑衅的轻快语调说道。“So I guess I can go in.”*
他那副不知收敛的得意劲儿明显惹怒了来自苏格兰场的女警官，多诺万恼怒的抿了一下唇，愤愤的瞪了我俩一眼，却没有在言语上进行反击。尽管很不情愿，她还是按捺住自己的火气，用肩上的对讲机与现场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并将我们引至发现尸体的那栋楼前。
现场时不时有几位法证的同事在楼道中进进出出，我和其中相熟的几位打了个招呼，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就找到了正在一楼某个房间换隔离服的雷斯垂德。
他对于我们的到来显然早有准备，指了指木桌上叠放整齐的两套隔离服。“赶紧换好衣服，随我上楼。”
“现场就在楼上？”我顺势问了一句，驾轻就熟的将工作服往身上套。
同我一道进来的侦探没有要换衣服的打算，而仅是拿了一副医用消毒手套。
“死者身份已经确认了？”他麻利的套上手套，边向一旁正在和做工劣质的拉链搏斗中的苏格兰场长官发问。
“随身携带的信用卡上显示她的名字是Jennifer Wilson，我们正在根据这个寻找死者确切的联系方式……哦，该死！”大概是用力过猛，之前卡在半截处的拉链头被他整个扯了下来。
雷斯垂德低咒了一句，在大敞的衣襟上胡乱捣鼓了两下也没找到什么办法，最后自暴自弃的任其敞开了。
我眼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偏过一点角度，假装没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雷斯垂德本人却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让他头疼很久的连环自杀案上。
“跟着我，这边走。”他一边带着消毒手套，一边带着我们走向外厅老旧的螺旋式楼梯。“先声明，我同意你加入。但是，Sherlock，”他回头严肃的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高个男人，“你得保证不会像上次那样撇下警方，自己跑去对付疑犯。”
被他点名的男人不以为然的挑了下眉，“我可不是一个人。”
“咳咳咳……”我低头心虚的大咳起来，顶着压力生硬的将话题岔开。“那个、我只是想确认，刚才的电话里似乎提到了死者留下的信息？”
“哦，是的。”雷斯垂德的注意力重新转回了案件本身，这时我们也差不多爬完了最后几级台阶。“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他一面说一面推开正对着楼梯的那扇门。
门内，一具身着粉红色职业套装的女性趴倒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逆着视线的方向。
她趴倒的姿势呈现出一种相当不自然的端庄，双腿紧紧并拢拉直，与衣服同色的细高跟皮鞋服贴的套在脚上，一双手对称着趴伏在木质地板上，与其说是一种死亡的姿态，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种以生命为献祭方式的仪式。
而等我走近了之后，便一眼看到了雷斯垂德所说的死亡讯息。
「Rache」——不是我印象中任何一个单词的五个字母。
最后一个字母e的结尾停在她左手断裂的粉色指甲下，很明显，死者是一个左撇子。
我蹲下身近距离的查看死者的情况。
死者是位约摸三十岁出头的女性，左手无名之上套着的戒指给出了她的婚姻状况。从衣着的情况来看，这应该是一位行事作风干练而高调的职场女性。从她精心养护并且染了颜色的指甲上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常常和电脑键盘打交道，在这个时代不怎么用到电脑的工作并不多，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已有一定的职位和级别在工作上并不需要凡事自己动手。
而单从尸体的情况来看，和之前那几起自杀案很类似，死者口腔里有部分呕吐物，初步判断是窒息直接导致了死亡，口唇和指尖没有发紫，皮肤黏膜处有血斑——典型的□□中毒致死症状。
初步可以判定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之前。
我将身子直起一点，呼了一口气，随即又俯下身开始检查死者的衣物。
她的外套很厚实，高档的羊绒材质，正面带着一点潮湿，背面却是干的，看上去像是之前淋了一场雨，因为趴伏着的姿势而导致贴着地板的一面还湿着。
外套右侧的口袋里装着一把轻巧的白色雨伞，伞面干燥，伞骨是偏柔韧的金属材质，因为过分追求小巧和时尚的设计，导致这样的伞在有风的时候完全成为了累赘的摆设，这也很好的解释了衣服潮湿这一点——恐怕是因为风太大而导致即使带了伞也没法用。
而伦敦今天碰巧并没有下雨……
“是卡迪夫。”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的侦探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I...I’m sorry？”
“她从卡迪夫赶来伦敦，呆一晚就走。”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的看向他，既为他的答案而吃惊，又为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感到意外。
“从行为表现去推测你的思考过程，这并不难。”他随口答道。
想到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别人的观察中，我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故作镇定的清了清嗓子，“那么……卡迪夫，你怎么知道是卡迪夫的？”
“Oh, that,”他快速的扯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恶劣的得意。“I googled it.”*
“……”我被这个答案噎住了，无语的瞪着他。
这家伙一定是推理出了强风和暴雨的天气，在网上搜索了几小时前伦敦周边的天气预报，甚至还可能出于谨慎的查看了这段时间内到达伦敦的列车时刻表。
然后才确定了答案是卡迪夫。
“Hey，Hey，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卡迪夫？”
一旁的雷斯垂德终于忍受不了这种不甚明朗的对话方式，急躁的打断了这种交流。
我下意识的将视线瞥向身旁的侦探，恰好正对上他的目光，没来由的感到一丝尴尬。
正想将目光移开，对方却先一步将视线落在了满腹疑问的雷斯垂德身上。
“是的，卡迪夫。死者不是本地人，她从卡迪夫坐火车来，计划在伦敦呆一晚就走。她的外套，有一些潮，从死亡的时间上看，她在之前一定遭遇了暴雨，在这段时间内伦敦并没有下雨。此外，她的衣领背面，很遗憾，你忽略了这点。”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颇有示范意味的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伸出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指轻拂过死者后颈的衣领，而后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向我示意他沾着水渍的指尖。
“她的衣领背面也湿了，她曾将衣领竖起来挡雨。她口袋里装了伞可却是干的，说明不仅有雨，而且风很大，大到没法用伞。我从她的行李箱尺寸看出她准备过夜——也许是探望她的某个情人，哦，是的，她有很多情人，我很抱歉你的另一个疏忽是没有注意到她的戒指。”
他动作轻巧而小心的摘下死者手上的戒指，举到跟前又观察了一番，而后用极快的语速解释道。
“她的其他首饰都很干净，只有左手的婚戒，看上去应该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戒指里面比外面亮，说明它经常被死者摘掉。从死者的指甲可以看出，她的工作并不需要用到手。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为了隐瞒自己的婚姻状况而摘下戒指。当然，她不可能瞒很久，所以更有可能她有很多个情人。”
“……”我呆呆的看着他，简直被这段流畅却又缜密的推理震惊了。
“怎么？”他站起身，皱着眉微微侧了侧头，似乎不太满意我的反应。
我当即回过神来，急忙摆手澄清。“不、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太精彩了……恩。”说完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感到有些窘迫。
而被我不小心夸赞的人却完全没有这种负担，他欣然的挑了挑眉，似乎很享受这种赞叹。
我与雷斯垂德默契的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记得你刚才提到了行李箱的尺寸，”我突然想起另一个被自己忽略了的线索，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死者还带着行李箱？”
我疑惑的看向雷斯垂德，如果有死者的行李箱那么根据箱子里的物品，死者的身份应该就很好确定了。可是从刚才雷斯垂德的介绍中得知，警方似乎连死者的名字都还未做正式确认。
“不，我并不清楚。”雷斯垂德双手环在胸前，相当确定的摇了摇头，“我们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什么行李箱。”
“没找到箱子？”我皱了皱眉，望向身旁的侦探。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雷斯垂德刚才的话，冷静的面容上不由带上一丝兴奋和激动。“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里没有什么行李箱，什么箱子都没有。”
被雷斯垂德以肯定语气说出的话仿佛一下子触动了年轻侦探的某根神经，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房间外面的走廊，冲着楼内各自忙碌的取证人员高声问道。
“Suitcase! Suitcase! Did anyone find a suitcase？Was there a suitcase in this house？”*
近处的几位法证同事不由暂停下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的一眼，有些茫然将询问的目光从焦急踱步的侦探先生身上转向他身后跟着出来的探长。
雷斯垂德靠着房门双手环在胸前，有些头疼的看着这一幕。他粗暴的打断侦探神经质一般的询问，再一次大声强调。“Sherlock，这里压根就没有你要找的箱子。”
“No case? ”他皱了一下眉，随即像是极力纠正某种根本型错误一样，情绪激动的否定，“No, no, no...that’s not right. There MUST BE a suitcase.”*
他快步走回我们面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正确一般，扬手指向门内趴伏着的女尸。
“死者右边的鞋跟和小腿肚上都被溅上了泥点，但左边却没有。从泥点的形状和分布很容易判断，她当时右手应该拖着一个大小不超过25英寸的拉杆行李箱——对于这类讲究衣着外貌的女人，这个尺寸的箱子只能用于一两天的短途旅行。再看死者的头发蓬乱，衣服也还是湿的没有打理，可见她下了火车并没有回酒店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她的行李箱也不可能留在那里，很明显有人拿走了她的箱子。很大可能是凶手开车将死者载至这里，杀了她，并将箱子留在了车上。”
“等等，你说到了凶手？这里面难道还有凶手？”尽管之前并未完全排除谋杀的可能性，但听到侦探这么肯定的为事件定了性，雷斯垂德还是表现出了惊诧。某种程度上说，他宁可这些人都是因为各种原因而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个以剥夺别人生命为消遣的连环杀人犯。
“是的，没错，这就是一起凶杀案。包括之前的那些，也并不是自杀，这是连环谋杀。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一个连环杀手。啊，终于有点什么可以期待了。箱子，箱子，现在最重要的找到那个箱子，凶手犯下的第一个错误……”他兴奋的合掌，说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此刻的夏洛克·福尔摩斯表现的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一样，脸上带着雀跃的表情，迈开轻快的脚步沿着楼梯向楼下走去。
雷斯垂德终于不再维持那副双手环胸的沉着姿态——看得出，他并不能很好的应对自己请来的破案专家突然激动起来的场面。他双手紧扣着楼梯的扶栏，上半身已经倾出栏杆，探身冲下方已经在螺旋楼梯上走出好远的侦探大声嚷嚷。“Hey，Sherlock，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被问的人只停了停脚步，却没有理会雷斯垂德的发问，反倒像是在兀自整理自己思路般。“连环杀手总是比较聪明的，不用太久他就应该能发现错误，那么接下来他该怎样弥补这个失误……”
“哦，该死！”雷斯垂德的耐心终于告罄，他努力将自己的身子探出栏杆，焦急的冲那个无视他的人大喊。“Sherlock，你在听么？我说这个案子怎么办？到哪儿去找那个该死的箱子？还有死者留下的那条同样该死的消息！”
那近乎徒劳的大喊似乎终于触到了什么，陷入思考模式的侦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停下了自言自语，仰起头，毫不客气的给苏格兰场颇有威望的探长下指示。“调查死者的相关信息，从卡迪夫入手，去找这个Jennifer Wilson的亲戚和朋友，找出那个「Rachel」。”
吩咐完这一切，他不再多做停留，脚步一转，整个人便消失在楼梯转弯的地方。
“……他打算去哪里？”雷斯垂德仿佛还未从某人的匆忙离开中回过神，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人最后一片风衣下摆消失的位置，只下意识的将心中的问题顺口说了出来。
“应该是去找行李箱了，咳、我是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干咳一声，小心的说出自己的推测。
雷斯垂德听了果然脸色不太好，十分钟前他刚告诫过某人不要擅自行动，结果转眼就被习惯独来独往的侦探先生给撇下了。
“其实……”我停顿了一下，上司的视线总是让人很有压力，“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从另一个线索入手。”
雷斯垂德皱了皱眉，显然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另一条线索？”
“是的。我觉得这个案子和之前的几起都不同，这次的死者尝试给出指向凶手的线索，我认为，破解这个线索的其中一个突破口便是死者的身份信息。Mr. Holmes不仅推理出死者来自卡迪夫，另外还给出了一个重要的提示……”
“什么？”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房间内死者趴着的地板上。
雷斯垂德皱眉思考了一下，心领神会道。“你是说……Rachel？”
我肯定的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推理过程，但是那位侦探先生离开前最后一句话显然已经给出了他对那五个英文字母的理解。
“是的，Rachel。不管这个Rachel是否就是凶手，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微微垂下眼，略微讽刺的扯了一下嘴角，“被死者临终前用尽最后的力量刻在地板上的名字，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一定和死者关系紧密。换句话说，找到这个人，就找到了破案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ase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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