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ck]七天》慕锦汐然

3、Sherlock走后第三天

　　我还是没睡好。

　　半梦半醒，我总感觉你还在。每次好不容易沉入睡眠，几分钟之后又被自己的警觉系统唤醒：下意识地看向隔壁，侧耳细听是否有你弄出的半分动静。

　　也许是我的祈祷起了作用，亲爱的Sherlock，你的确没有再侵入我的幻觉系统，让我听到点枪声或者是高亢尖锐的怒吼声。在我侧耳凝听的那几次，我只听到了午夜越来越凛冽的风，穿过这个城市的声音。

　　空荡荡的风，寒冷的风。

　　然后，我裹紧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次又一次强迫自己睡去。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中透进来，我终于放弃入睡这个奢求，起床给自己弄了杯茶。好吧，我知道空腹饮茶不好，可是Sherlock，原谅我一点食欲都没有。

　　在我呆愣地手捧茶杯、坐在你惯常坐着的沙发上时，Mrs Hudson进来询问我关于遗物的事情了。噢上帝，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提起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迅速。

　　“所有的东西...我指那些科学仪器，都装在盒子里了。”一直挂着笑容的Mrs Hudson，此时脸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那种近乎纵容宠溺的笑容，悲伤甚至爬满了她的眼角纹。她动了动唇，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Oh Sherlock，我能清楚地看懂她的为难，还有她试图用委婉的话语说话，以便尽可能少的触动我那颗因你的离去而伤透了的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觉得还是捐给学校比较好。你要不要...？”

　　她的话戛然而止。但我知道其中的未尽之意：她在问我要不要接收你的遗物。

　　遗物，是的，你的遗物。耶稣在上，Sherlock，你知不知道光是想到“遗物”这两个词，我的心就开始忍不住抽痛起来？不，你不会知道的。

　　You are already dead.Three days ago.

　　“我暂时无法思考，Mrs Hudson.”我记得我这样回答，以一种无比平静的语气，“我需要缓一缓。”

　　理所当然的理由，换回了Mrs Hudson理所当然的赞同。她拍了拍我的肩，悄悄退出了这个房间，留下我一个人，回忆。

　　是的，回忆。关于你。

　　看，Sherlock，在你走后我又发现了自己的一个恶习：不断地去重复确定一些事实。——这短短几行字，我竟然确认了两次！没有了你的高速带动，我的思维似乎开始不断钝化、倒带。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恐慌了，因为...因为若干年后，不，或许更近的时间，我会退化到只有记忆鲜活的境地。

　　与现实脱轨，只依靠记忆存活。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以后的烦恼了，而眼前发生的这些就够让我操心了。在这一天剩下的时光里，很多人拜访了我，就像他们约好了似的：先是Mrs Hudson，然后是Molly、Sarah，甚至是你的哥哥Mycroft。

　　Molly说要离开这个城市去散散心，这个一直默默爱着你的姑娘终于受不了了。你的嘲讽与刻薄没有逼走她，你对她几年如一日的无视也没有逼走她，你的死亡却生生地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她说她要离开，于是她就真的离开了。我相信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因为这座城市有你的烙印，但绝非是现在。

　　Sarah要我搬回她的公寓，我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我没办法——至少短时间内没办法——脱离这里，脱离我们的家。请允许我称呼这里为“我们的家”（咳...反正你再也不会用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否定我的任何一个提案了）。然后她走了，带着某种强颜欢笑，——这很奇怪，我现在居然能读得懂每个人看我的表情了。Er...Sherlock，我猜这是你对我的影响。很显然是贯彻一生的影响。

　　Mycroft，代表大英帝国的这位先生用他尊贵的小圆伞顶开了我们的大门，然后径直入内，甚至没有打一声招呼。——OK，Sherolock，现在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你对你哥哥这么讨厌了。这位尊贵的先生来这里告诉我，他已经为我们（确切点说是我）交了一年的房租，所以我可以安心地住在这里。他得意洋洋的态度，还有笃定我会住下来的语气...这些真令人讨厌。但是不得不说，他猜对了。

　　我会留下来。至少...在无法遗忘你的这段时间。

　　Mrs Hudson、Molly、Mycroft...他们都在努力往前走，唯独我困守在你的城里。Sherlock，你说你拥有一座思维殿堂。现在，我发现我也有一座回忆殿堂，——221B，Baker Street。

　　Sherlock，我被困在这座你的专属迷宫里，找不到出路。

　　或者，根本不愿找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