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家嫡女奋斗史》可望云耶

6、三侠五义

　　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妙春希夷自己能病一场给她一个逃避的机会，但是很可惜这具身子虽然呆但是身体素质极其的好，一早醒来不但没见着什么喷嚏感冒倒是比平常精神了许多。
　　不过奶娘病了，妙春一大早去看过奶娘见她只是轻微有些咳嗽这才放下心回屋中吃饭。

　　福彭依旧没走，说是要在贾府待上两三天，贾母和王夫人只让元春送了几碟小菜来，意思让她不用过去了。小圆桌上被菜堆了一小半桌，只有她一个人吃，顶替奶娘的丫鬟翠儿连忙送了一勺白粥到她嘴边，妙春闭嘴摇头。

　　“姑娘这是怎么了？”翠儿不解，放下白粥夹了青菜。
　　“自，自己……吃！”妙春咬着大舌头好不容易说出完整的话，翠儿吓了一大跳，旁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翠儿还在震惊之中，看着妙春颤颤抖抖的从她手中拿走汤勺，断断续续喊道：“姑，姑娘……”
　　今天这是怎么了？妙春没理她，舀了一勺白粥送到自己嘴中，第一次没对好沾到嘴角一大半都掉到衣裙上，翠儿要接。

　　妙春坚定的舀了第二勺，没敢多舀只舀了一小半，还是吃的不怎么好但到底是全进了嘴巴里，她吃的有些辛苦就这样一勺一勺的舀着，那些配菜虽然都离她不远但对她来说还很困难去勾，这番下来整整吃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白粥早就凉了。

　　大冷的天，她也吃的满头大汗，桌上的菜一个都没动，身上吃的白一块粘一块的。翠儿给她漱了口又给她换了一身衣物，最后把妙春放在床上，旁边围上可移除的栅栏，正要搬着一张圆凳守在一旁，门外探春身边的丫鬟拿了好玩的叫她过去。
　　翠儿看了一眼妙春，见她和往日一样一动不动的发呆，便放心跟出去。

　　除了手她控制不好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妙春还是能自由掌控，她从床上爬起移开连云枕，将藏在下面的书抽出来。
　　是前些天在贾珠那边带来的武侠小说。

　　翻开第一页，繁体字，黑墨正楷印的整整齐齐的，书名就叫《三侠五义》。
　　“三侠……三，侠……”明明只是四个短字三侠五义可就是念不出来，妙春翻身叠着双腿坐好，将书放在卷曲的两腿之间，伸出粉嫩的舌头上下左右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翻卷了数十遍，待舌头灵活了一些继续盯着那书念道：“三，侠……”有稍许的停顿，她也不着急了，干脆一字一字来：“五，义。三侠……五义，五义。”

　　就这四个字来回念叨了十几遍，在心中也默念了十几遍，她合上书，对着空气：“三，三侠，五义。”
　　要想完整的说一句话可真难，只是妙春试了许多遍发现，虽然感觉身体上有一层束缚的力量在，也不是真如她以前想的像一座翻不过去的大山，她尝试着调整心态，放慢语速，继续念了几遍，效果也比刚才好了许多。

　　妙春心底涌起一股希望，屋外有人进来，妙春将书藏在裙裾下。来的是翠儿，手上拿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果子进啦，她笑道：“这是侍书给我的，姑娘要不要尝尝？”妙春笑着，目光落在身后的妆奁上，看着洋镜上反射的淡淡光芒，妙春心底一动，说到：“镜，子。”

　　翠儿不解：“姑娘要镜子做什么？”虽是这样问着，但也还是取了一个雕花的铜制小洋镜递给妙春，只是逗她玩的意思。妙春对着镜子，看着镜中映出的六岁女童，她挤眉弄眼瞪了半响，慢悠悠吐到：“傻。”
　　想着又补充：“傻瓜。”再想着继续补充：“是，是傻瓜。”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案例，口吃的病人在面对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会很严重，面对如果面对镜子，自己跟自己说话效果却好很多。

　　果真比她一个人闷头说话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妙春心下大喜，再接再厉：“你是，你是傻瓜！”

　　四个字流畅的从她嘴中滑出，妙春自己都吓了一大跳，镜中那映出自己傻傻瞪眼的样子。妙春放下镜子，翠儿正好洗完果子进来，妙春笑意盈盈招收唤她，翠儿好奇：“姑娘怎么了？”

　　妙春深呼吸一口气，舌头在口腔中灵活的滑动数下，她看向翠儿张嘴：“你。”翠儿啊了一声，妙春继续张嘴，可是话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姑娘要什么？”翠儿只比她大了七岁，也只是个小孩儿。妙春深吸一口气，继续尝试，只是最后整个人憋了下来，摇摇头：“没。”
　　说话怎么就这么难呢？罗马果然不是一天建成的！

　　翠儿看她没什么吩咐，笑着坐到她身旁吃果子，妙春哀怨的盯着她，又不甘心的拿起镜子，对着镜子做了一个张牙舞爪的动作，赌气的尖叫了一声：“傻瓜！”翠儿有些委屈：“姑娘怎么骂人呢？”

　　“噗。”贾珠刚进妙春屋里，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妙春回过神，镜子滑落到她裙子中央，翠儿慌忙起身行了个万福，又偷偷看了他一眼，小脸顿时绯红。

　　贾珠今日穿着一件白底，浅灰叶状图案，圆领墨绿色滚边长衫，和平常一样依旧穿得单薄，显得身子瘦弱，却又蕴含着一股文人的温润淡然。

　　“三妹今天很乖。”贾珠走过来，翠儿这花痴已经飞快的解除床上的栅栏，他含笑扫过她一眼，翠儿脸色红的极尽快滴出血来，不等他说退下自己已经似一阵狂风娇羞跑出门去。

　　“大哥。”妙春心底偷笑，贾政和王夫人基因爆好，生出的四个孩子各个都是貌美，其中尤以宝玉为甚，但贾珠身上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姿卓越。

　　贾珠习惯性的揉着她的发丝坐下，只是坐下就看着窗外就不动了，老神的望着一处，神色倦怠。
　　妙春打量着他的气色，早不见前几日的惨白，脸色虽然还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但大抵看上去很有精神，只是病了几日好像越发瘦了：“大哥，病？”
　　你病怎么样了？

　　贾珠回过神：“妙春在担心大哥吗？”只是轻轻扯起的一个笑容，将妙春秒杀成渣渣，心中暗叹不已，男的长的太好也是一种罪过！
　　妙春点了下头。

　　“真乖。”贾珠吐出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身子自动的滑下靠在妙春床中间的枕头上，盯着淡绿色的床幔笑道：“不过是一场小病，不用担心。妙春今天吃了什么？”对于他不喜欢回答的话题，贾珠总是能轻易的转化。

　　“粥。”她回答的也很坦诚。
　　只是这贾珠哪里是他自己说的只是一场小病？按照他读书的拼命劲儿估计是积劳成疾才最终死去的吧。

　　上天真是公平，别看贾政和王夫人生的是个孩子都是貌美如花，但是个身体都不咋样。贾珠不说，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哮喘病，元春最后也活的不长，宝玉就更不用说了，贾母那边跟开药房一样，一家子的人动不动拿药当饭吃。

　　要论最惨应该是她了，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要按照现代的说法该是智障儿童。真是冤孽，更悲催的是她竟然到今天才发现自己有口吃！

　　“三妹。”贾珠忽然睁开眼眼看她。
　　“嗯？”妙春回应。

　　“你，你其实什么都懂对吧？”贾珠沉默的，望进她眼眸深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三侠五义》，有些狐疑。

　　刚她藏在裙底的，八成是移动的时候露了出来被他发现了。
　　“……”妙春被抓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他，只得跟棵树一样钉在原地。

　　两人互相望着，妙春被他深究的眼神盯得心底阵阵发毛。
　　只是她这具身体可能什么都干不好，但是眼睛一眨不眨保持个一炷香的功夫还不是问题。

　　贾珠从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清晰的看见自己的的身影，他拍了额头一下，忽然对自己刚才冒出的想法觉得好笑：“我想多了。”
　　“大哥要是能像三妹你一样什么都不懂该多好？”贾珠重新躺会床上，望向远处，眼神里沉了太多她不懂的情绪，只听得他继续道：“父亲的期望……”他没说完，但妙春知道。

　　眼前这个贾府的继承人，贾政和王夫人所有的希望都承载在他身上。
　　贾母为此时常教育宝玉的一句话：“你得跟你大哥好好学，他两岁就离开你母亲独自一个人住，四岁就上学，六岁已经开蒙结束，十四岁就进了学了，哪里还像你一样天天跟在老祖母身边撒娇呢？”

　　十四岁就考中秀才，贾珠到底付出了多少？
　　妙春的小手摸上贾珠消瘦的脸颊，拍了拍：“不累……不累。”笑的让人心情舒畅。
　　“没有累。”贾珠将妙春抱在怀中，刚才脸上的疲倦和阴郁很快就被平日里展现的温和笑容所替代，他摇着妙春，看着手中的《三侠五义》盯了许久，嘴角微微挽起：“妙春。”

　　“嗯？”妙春抬头看他，只瞧着贾珠青涩的胡须。
　　贾珠轻快的吻了吻她的眼睛：“以后大哥教你读书识字可好？”他将妙春的小手铺平在他掌心之内，还很小很小，没有他手上的茧子和墨香，却柔软的像天上的一片云。
　　“嗯！”妙春仰头微笑。

　　屋外又放晴了，一点点的金光从阴沉的黑云中透露出，灰蒙蒙的雾似在不停地滚动躲避这万丈光芒。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雪，满世界的琉璃冰宫世界，贾珠和妙春并排站在门口听着寒风阵阵涌动在巷子里的声音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