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灯火》千瓶蓝

25、第二十四章

　　八月里的天空，蓝的像是一幅画，仿佛触碰一下，就可以渗出水来。

　　我伸出手，带着敬畏的心情想要触碰一下那遥不可及的天空，却发现，那根本不是我能够到达的了的距离。

　　林雪接了一个电话，是傅柏的，他问了问罗晓的情况，林雪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不知道那边的傅柏又说了些什么，林雪看着我。

　　我问：“怎么了？”

　　林雪有些歉疚的说：“他说他想见我。”

　　我笑笑，“那就去见呗，如果你也想见他的话。”

　　林雪笑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上了出租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依靠，只是不知道我的依靠在哪里，我叹口气，决定去肯德基好好的犒劳一下我自己，容得了人家谈情说爱，难道还容不下我挥霍奢侈一番了。

　　我一个人要了一份全家桶，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左手一个汉堡，右手一个鸡腿吃的嘴里鼓鼓的，扫了一下两只手都没空，于是直接低下头咬住吸管，大大的喝了口可乐。

　　忽然啪的一下，一个人一屁股坐我对面，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贼鄙视的说道：“单小雅，你瞧你这吃相，得混到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婆家啊？”

　　我噗的一声，把嘴里的骨头吐出来，看着纪哲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纪哲拿了我一杯可乐径自喝起来，撇撇嘴说：“偶遇，你知道什么叫做偶遇吗？”

　　我没稀得搭理他，纪哲疑惑的问我：“单小雅，你这辈子有过偶遇吗？”

　　我问：“人工制造的算吗？”

　　纪哲一怔，说：“你还人工制造过啊？”

　　我心想，你不废话吗，当初暗恋王筠的时候，别的没干，净顾着跟他偶遇来着，要不然我能够蹉跎岁月到，多留恋了一年我的高中母校吗？

　　纪哲叹口气，说：“小雅，你这样不是办法，跟我说一下你的条件吧，我身边什么样的哥们儿都有，咱先来个海选，然后再一级一级的逐步筛选，就跟快乐男声似的，让林雪，罗晓、夏烟她们当评委，最后选出一个终极冠军怎么样？”

　　我点点头说：“我觉得这个行，只是你的那些哥们儿能屌我吗？”

　　纪哲想了一会，摇摇头，“不能。”

　　我白他一眼，收拾收拾我的残羹剩饭，把没吃完的打包带回去下顿继续吃，我最讨厌铺张浪费，更何况就我这经济水平也浪费不起。

　　我收拾好东西抬起屁股就走，纪哲颠颠儿的在后面跟着我，我扭头喊道：“你跟着我干嘛啊？”

　　岂料他一脸委屈的看着我说：“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啊，谭林陪罗晓，冯东陪夏烟，人家林雪也有人陪，就剩下咱俩，还不能相互做个伴了？”

　　我觉得纪哲说的有道理，于是我把我的残羹剩饭扔给他，手一指，说道：“走着，请妹妹我去玩个痛快去。”

　　然后纪哲大方的掏着腰包，请我去使劲的玩了一番，坐过山车的时候，我感觉到纪哲掐着我的手，恨不得给我掐出血来。

　　“纪哲，你丫的赶紧给我松手，没被吓死，我得被你掐死了。”

　　我的声音经过稀释，有多少入了纪哲的耳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反而掐的更用力了，而且还不断的大叫着，摧残着我的耳朵。

　　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吐得昏天暗地了，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你有恐高症怎么不早说啊？”

　　纪哲脸色苍白的瞥了我一眼说：“这不净想着舍命陪君子了吗？”

　　我想你既然这么舍命，那我们再去游戏厅玩玩吧。

　　我一个篮球一个篮球的投着，那叫一个准，纪哲佩服的站我身边说：“小雅，你投篮挺有天分啊，姿势也是有模有样的。”

　　我说：“你不废话吗，我可是一个忠实的篮球迷。”

　　想当年身边的青春少女们都被那几个韩剧里的男主角迷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我抱着我的麦迪崇拜的哈喇子直流。

　　从他选秀，然后进魔术，创下一个又一个传奇，后来进到火箭与姚明并肩，看着他创下35秒13分的奇迹，然后再看着他的天分就那样败在了伤病的魔爪之下，我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消失的时候。

　　罗晓出院了，我们一起去接的她，谭林帮她把工作辞了，让她在家好好休息，其实我们知道，身体之外的伤养养就好了，可是心里的伤，愈合起来，总是需要时间的。

　　公司莫名其妙的要聚餐，据说还是老板请客，我拉住一个同事问道：“今天咱们老板出门的时候，是不是脑袋被门挤过啊，莫名其妙的瞎抽风，着实让人有些不适应啊。”

　　要知道，我们老板是铁公鸡中的铁公鸡，简直就是铁公鸡中的鸡头啊。

　　同事笑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咱们老板平时抠了点，但是每年的这个月总会抽一天时间请大家吃饭的。”

　　我问：“为什么？”

　　“因为这个月里面有老板跟老板娘的结婚纪念日。”

　　我惊讶，想不到我们这中年谢顶，肚子挺脱的老板还硬生生的是个情圣啊。

　　我第一次跟公司里的同事聚餐，平时只跟廖凯一个人聚着啃方便面来着，大家的情绪很高涨，一圈敬下来，我发现我们老板的两只小眼睛都已经开始冒金光了，最后轮到我，我端着酒杯特同情我们老板，开口说：“老板，这么长时间多谢您的照顾和提拔，我年轻，有很多事情不太懂，以后就请您多担待了，有什么事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看您这也快差不多了，我就手下留情着点，您干了，我随意啊。”

　　说完我小小的抿了一口酒，老板一开始听我说的挺好，笑呵呵的一个劲的直点头，杯子送到嘴边了，才忽然意识到我的话，“嗯”了一声，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我说：“小雅，你还给我下套呢？”

　　我们大家哈哈大笑，我挠头，说：“老板，玩笑，玩笑啊。”

　　老板大叫了一声“好”，然后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全部喝掉，我们一起给他鼓掌，左一句海量，右一句豪爽，反正是灌死人不偿命的继续劝酒。

　　我重新倒了杯酒对着廖凯说：“师兄，我觉得我完全有必要敬您一杯，您看看您这么长时间来对我的栽培，简直让我脱胎换骨到我自己照镜子都吓一跳啊，硬是把我那么一个不开窍的小丫头片子培养成出口便能忽悠人的小忽悠，您这功劳委实不小啊，来，这一次我干了，您……”我顿了一下，笑笑说：“也干了。”

　　廖凯心情很好，之前也已经喝了不少了，我这一忽悠，他听着很开心，二话没说，仰头一口闷掉。

　　然后剩下的时间里，大家你劝我，我劝你的胡侃乱喝，最后散席的时候没有几个能够站的住的，廖凯还算酒量好的，就是脸有点红，送走老板之后，他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跟我一起上了车，说先送我回去。

　　坐在车里，看着外面霓虹闪烁的夜景，我忽然之间觉得，人的私欲跟这个城市比起来，变得好渺小。

　　大家不停的向这个城市索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彼此争抢了那么久，这个城市依然是分毫不减的存在着。

　　“小雅，你知道吗？”廖凯掺着酒味的话语忽然在我耳边响起，他说：“人的欲望其实很薄弱，只要稍微有点诱惑，就会暴露无遗。”

　　我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看我一眼，接着说道：“我就曾经因为欲望，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

　　跟廖凯认识这么久，他这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及自己的事情，我疑惑的猜测道：“是……爱人？”

　　他点点头，说：“我曾经的女朋友，长得很漂亮，我非常喜欢她，一心一意的想要为她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我一开始的时候想法很单纯，就是想拼命的挣钱，让她过上安稳舒适的生活，我一直以为我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求，可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刺激，就让我发现，我其实想要的东西远比这个要多得多。”

　　“你想要什么？”我开口问他。

　　他回答我时的声音带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阴沉，“别人羡慕的眼神。”

　　他看着我笑笑，又说：“说白了，就是一种虚荣感，用金钱、权势、地位堆栈起来的虚荣感。为了实现我的虚荣感，我背叛了她，也就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话题，感觉心里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我摇下车窗，大口大口的吸了两下之后，才扭头看着廖凯说：“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些？”

　　廖凯呵呵笑了两声，望向我的眼神竟带着羡慕，他说：“小雅，你还是太单纯了，听师兄一句话，以后不管走到什么地方，都不要遗失掉自己的这份单纯，一旦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知道是因为他喝了酒，否则平时的廖凯不可能跟我说这些，但是他最后的话我记住了。

　　我下了车，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复又弯身对廖凯说道：“我不觉得丢掉的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除非它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看到廖凯露出愕然的表情，我笑笑，然后关上门上了楼。

　　第二天去公司重新见到廖凯，连口气都没让我喘的，劈头就跟我说：“小雅，赶紧把你昨天那个方案的预算给我发过来，这个客服非得一个劲的催，催催催催，催他妈的什么催啊。”

　　那语气、那神情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廖凯，完全不是昨天的那种阴暗与沉闷，所以我说嘛，喝醉酒的人跟谈恋爱的女人一样，都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