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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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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台山又叫清凉山,佛教经典中相传是文殊菩萨的住处,《华严经》中有记:“东北方有处,名清凉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文殊师利,与其眷属诸菩萨众一万人,俱常在其中而演说法”则为佐证。佛教在唐代备受推崇,文殊菩萨尤其为佛教徒所尊崇,五台山也因此成为佛教圣地,在唐代达到了空前的繁荣。佛教东汉传入五台,历史悠久,风景秀丽再加上身后的文化底蕴,倒也是个同修身养性很是相宜的地方。
山水之间总是很有灵性,秦致漫步上山,难得觉得心旷神怡。五台山寺庙众多,经后代修缮之后更显得富丽辉煌,庙内的佛像宝相庄严,显出一副柔和神态,悲悯的看着下界的芸芸众生。
这是个很能让人安静下来的氛围,礼佛的人虔诚静默,捐出一把香火,俯首叩拜。
秦致穿过庙堂,山野深深,倒也不怕自己会迷路于此。山间又有羊肠小道,并非故意修缮,只是经年累月遭人踩踏,因而也就寸草不生以便路人。小道尽头一间独门院落,倒很有宁静避世的悠远,门口无人看顾,门上的铜环也是斑斑锈迹,秦致推门,山野空寂,吱呀的开门声也就传的格外绵长。
院门之内只一间低矮庙堂,中间供奉着一尊木制佛像,佛像前的香案上空空如也,地下所铺的蒲团也是破旧不堪。佛像旁端坐着一位肃容老者,双目微合,胡须尽白,一身灰蓝色的破旧袈裟披在身上,一手捻动着佛珠,一手敲打着木鱼,声音在空荡的庙堂中迂回震荡,平添了几分庄严。老者一左一右静立着两个小童,模样很是乖巧可爱,却缺少了一点孩童的灵动,静默的守候在一旁。
秦致恍若未见,直入庙堂。
山野之外远远的传来唱经声,恢弘庄严的声音仿佛漂浮在九天之外,让人听不真切。然而那宏大的气势,却能让人从心底产生一种敬畏崇敬之感,几乎要令人俯首拜下。
秦致很久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宁静了,很久。
他本身算是学道,并不崇佛,然而此刻却觉出一点虔诚,跪坐在蒲团之上,冷硬的寒气从膝盖蔓延直上。
他跪了一会儿,内心深处的浮躁与不安慢慢地沉静下来,单调的木鱼声又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几乎跌入到一个瑰丽的梦境当中。他的魂魄像是在不觉之间荡出了五台山上这间无名的小庙,回到多年之前那个血雨腥风的晚上。却又在他心思将将迷乱的一瞬间,恍惚间听到一声沉沉叹息。
秦致静默了一会儿,神智瞬间由混沌转为清明,他对着台上的佛像行了三叩之礼,而后起身,对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老者深深一礼,沉声道:“多谢。”
“施主好自为之。”老人的头略略一点,声音却如同无波的古井,又静又远。
“师傅。”直到秦致走出庙门,站在老者左侧的圆脸小童忽然开口,“他是什么人?徒儿竟看不出了。”
“无魂无魄之人,为师也看不透。”
“那……”
“既是有缘之人,随他去吧。”
老者与孩童的对话秦致并没有听在耳里,他走出很远,再回头时,那座小小的庙宇已经不见了。
世间一切皆有因果报应,倒也不亏。想通了这一层,秦致反倒觉得一直以来自己执着的某件事情,到底也不过就是个笑话。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认真地捐了一次香火,秦致俯身拜了一下,转身离开。
下五台山的路,并不难走。
只是天色已经黑了。
秦致有点诧异自己居然在那间虚无的庙堂里呆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自己下山之后还能不能找到暂住的地方。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不用有这种担心了,还没等他下山,就已经有三个人把自己团团围住了。
三个陌生人,两男一女,两个男人的年纪大些,约么有三十五六,旁边跟着的女孩儿也就是二十岁出头,眉眼间有一点闪烁着的傲气,看向自己的神情似乎颇为不耐。三个人身上的衣服式样都差不多,这也就衬得他们的面容都有些相似。
“秦致?”为首那个看似最年长者率先发话了。
“是。”秦致的眼神从那个女孩儿面上晃过,平平答道。
“在下张琏,这是胞弟张璟和堂妹张珂。”
“你们是张家的人?”
“齐云张家,秦少爷见笑了。”张琏略一见礼,“家父有要事想请秦少爷一叙,还请秦少爷方便。”他说的虽然很平静,但是言语之间却又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
秦致想的却又是另外的事。张家人多,分布又广,其实很难说他们哪一脉是正宗的天师传人。道教四大名山的地界儿上从来不缺张家的人,四川青城,江西龙虎,湖北武当和安徽齐云都声名在外,任一个都能挑起张家的大旗。眼下对方都已经自报家门是齐云山张家,秦致回忆了一下,觉得在能回忆的起来的记忆范围里自己应该跟他们没有过任何交集,非要和张家有关系的话那勉勉强强能扯出点关系的也只能是武当一门。可是眼下的情况却是张家至少有四个人不远千里的从齐云来了五台还指名道姓的说要找自己,秦致不清楚他们的来意,只能问道。
“敢问令尊是哪位?”
“家父张衡之。”
张衡之这个名字秦致倒是觉得有一点印象,不过要是让他一时之间想出曾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倒也不易。老实说秦致现在不想搅合进任何一趟浑水,也只能淡淡道:“我与令尊素未谋面,应该没什么可谈的吧。”
倒是张珂先沉不住气了:“大哥你还跟他废话什么!直接绑回去不就得了!”
“阿珂,不得无礼。”张琏看起来在同辈兄弟里还是挺有威严的,至少一句话能让张珂闭嘴。张珂被张琏一说悻悻地退到张璟身后去了,却朝着这边狠狠地抛来一个白眼,声音虽低,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让秦致听见了。
“阿珂年纪轻,性子冲动些,秦少爷还请多包涵。”张琏先替张珂挽了面子,又说道,“素未谋面也不一定无话可谈,此事事关重大,秦少爷还请务必前往,不然的话,在下也只能失礼了。”
这次的威胁意味就颇浓了,秦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又想起事关重大这个意思怎么之前像是在哪儿听过似的,心念电转,秦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罗家的入赘女婿胡家辛,他当时来找自己的时候也的确说过什么此事不可与舒家和张家提起云云。
秦致忽然间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了。看了看眼前三个人的架势,秦致不觉得真打起来自己能有从他们手底下全身而退的把握。
有时候自暴自弃还真是给自己找麻烦,秦致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嘲讽的笑。略一权衡,也不知道罗家和张家现在的关系到底如何,与其现在非说要走以后被人扣上一顶不明不白的帽子,还不如先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那就有劳带路了。”
张琏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张珂则一副怕你跑了的防备架势死死地盯着秦致。秦致倒不在意她的目光,倒是那个张璟一直一语不发,眼神却又不像是不在乎这件事似的。
这边秦致被张家人带走了倒先不说,转回A市的地盘,肖云鹤这些日子总算又把单身宿舍收拾好了,躺在床上打了个滚。
尽管打滚这种行为很不符合肖警官一直以来英明的形象,但那是因为他实在太想念躺在床上的感觉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两个月来的事儿真是一桩接一桩,搬到秦致家他不乐意去睡秦家给秦瑶留着的那间屋子,也不能跟秦致就挤在一张床上,要么地铺要么沙发;出了案子自己加班要么就是在办公桌上凑合,好点的情况是还能轮上沙发床,总而言之肖云鹤实在是太想念这种脑袋挨着枕头背贴着床的感觉了,于是一个情不自禁,在床上滚了一圈。
肖云鹤和沈恒协商的结果就是让许愿和殷浩继续住原来分给自己的那间,自己搬去新的住,倒不是说新宿舍比原来的宿舍好多少,就是肖云鹤洁癖犯了,想着自己原来留着的那套东西许愿和殷浩估么着已经用过了,自己再折腾换了也是麻烦,保不齐还让许愿和殷浩多想了,因此也就没打算再把房子给换回去。
恢复到一个人住的情况肖云鹤多少有点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解脱的感觉。倒不是说和秦致一块住他觉得不高兴不适应什么的,就是觉得哪儿有说不出来的别扭,太客气还是太拘束了,总而言之就不像秦致和他妹妹那么自在。
秦致出门旅游了,秦瑶说的,没说去哪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肖云鹤总觉得秦致走了之后奇怪的事儿也变得少了,天气也变得好了,整个A市被阳光普照的让人脑袋发晕。众人休息了几天熬夜干活的精神气儿算是补回来了,倒是前一阵看着他们忙忙叨叨一副很悠闲状态的重案二组接了个走私案最近忙的人仰马翻,虽然二组有族长但是沈恒不管怎么说还是监着整个重案组的,比起肖云鹤舒凌他们,这几天倒也没闲着。
重案一组的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全体人员都保持在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里。肖云鹤早晨准时出现在警局算是上班打卡,然后没什么事儿就拎瓶红茶饮料歪在沙发上看书。乔源光明正大的把局里电脑挪作私用,兴致勃勃的开发警局内部的聊天系统软件顺便更新资料库。舒凌也看书,看的是前几天他爸特地从家里给他快递过来的家学资料,舒凌不知道怎么幡然醒悟了觉得自己再不学点什么就完了,好在他天分不错,唯一要命的地方就是兴致起来了顺手就捞个人过来检验学习成果。前两天有个倒霉催的被舒凌烧掉了一块头发,想遮掩就只能剃了发型也别无选择只能是个秃瓢,人家不乐意,舒凌最后从柜子里翻出一顶帽子算是赔给人家了,最后倒把沈恒气得够呛。
许愿跟着何其昭验尸去了,殷浩在健身房整天跑步又或者是打拳,肖云鹤觉得他身上功夫应该不弱,也不知道警察局里到底允不允许打架斗殴……不,切磋这档子事儿发生。
肖云鹤当年可是徒手制服过持刀歹徒的,撩开衣服一看肌肉虽然没有殷浩那么夸张,不过也还不错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的颓废了好几天,沈恒一拍桌子,案子来了。
昨天早晨五点的时候在市郊发现了一具无头男尸,是早起来做道路清洁工作的环卫工人发现的。环卫工人说当时就看着一个人像是脸朝里的趴在草丛里,以为是喝醉了不小心倒在马路边儿上的人呢,环卫工好心好意的走过去预备把他叫起来,说回家睡去吧别在这儿歪着了,结果凑过去一看妈呀没有头,环卫工人直接吓的就坐在地上了。
本来这件事儿还轮不到他们手上的,按照正常的程序警方接警拉走尸体保护现场展开调查,警察局又不是只有重案组才能查杀人案,弄掉脑袋无非就是怨恨太深或者不乐意让警察那么快就查出死者的身份。后来尸体拉到法医那儿鉴定去了,何其昭和许愿那么一动刀子,最后发现那具尸体的脑袋是让人拿枪给轰掉的。
案件涉枪了之后就有点麻烦了,再一仔细查发现死者身上有个纹身,顺着这个纹身往下一查结果发现这是本市某个□□团伙的专用标志,这具尸体上的那个据说还是比较有身份的人才能文的样式。本地的□□团伙一般如果不把什么诸如贩毒啊倒卖枪支啊抢银行啊这类的大事儿做在明面儿上,警察还是不乐意管他们的,井水不犯河水,真硬碰硬了还不知道吃亏的是谁呢。
不过眼下这事儿就有点麻烦了,尸体在警察局搁着总不能不查吧。□□团伙里还是有俗称线人或者卧底的这类生物存在的,局里这边还正犹豫着要不要联系他们呢结果他们自己先找过来了,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偷偷交换了一下消息,才知道最近他们和另一伙干上架了,死了几个人,其中还包括干部级别的。
肖云鹤知道A市有两个比较出名的□□,集团核心都是家族制的,于家为首的那个就叫于家社什么的,另外殷家为首的那个叫饮冰组,乔源最初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笑了半天,原话说的是“一个□□头子还为了国家社稷忧虑焦灼这不是欠抽么,真有这个觉悟干啥不直接自首来啊。”
肖云鹤知道饮冰这俩字还是因为梁启超,饮冰室主人威名在外不是么,殷家用这个名字大概也就是饮殷差不多同音,至于他们的发家史肖云鹤没心思知道。
于家社的头子叫于宝生,目前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次和殷家起了冲突他们家死了五个人,其中的于克柔和于小锋是于宝生的亲侄女儿和亲侄子,另外还死了于宝生的一个副手,剩下两个人倒无关紧要,都是下手。据说于宝生他妈听说孙女儿和孙子死了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脑溢血,在医院抢救了三个小时没救回来直接送进停尸间了。所以这些天于家安分了不少,据说是在忙活老太太和两个小辈的身后事。
问题就出在身后事上了,□□火拼有条件的话死了人无论尸体烂成什么样都得带回去的,于小锋虽然掉了脑袋但自然也得被带回去,这几天都准备送进火葬场然后办葬礼了呢,就那么一晚上的事儿,于小锋的尸体不见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大马路的草丛边儿上了,还被人给发现就报了警了。
于家觉得事情大条了。本来死了人了他们都认了,谁成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招惹上警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