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者之心（修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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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闭合一瞬，一夜就如指间沙溜过了，叶璟洗漱完后，就悠闲地溜达到庭院里，如同旅行一般四处观望着，最后才慢腾腾地走向放置了一晚的药液，昨晚完成时叶璟用盖子将药钵封闭住了，此时顶盖刚挪出一条缝，一股说发酵后说不明的复杂气息顿时弥漫了整个庭院。
仅凭这个熟悉的味道，叶璟就知道自己成功了，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重新合上顶盖，也就在这个时刻，一位端庄贤淑的侍女毕恭毕敬地请示他为那位“可怜的”摊主解毒。叶璟袖袍一挥，裹上药钵和其他零碎的东西便大步流星跟在引路的侍女身后。
曲曲折折的廊道，金碧辉煌的亭台楼阁，不时有绿树红花若隐若现，叶璟颇有闲情逸致地趁此机会欣赏着乌鲁克的皇宫。在前引路的侍女停在一间门口站着两个护卫的偏殿门口，侧过头对叶璟表情恭谨地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大人，总管正在里殿候着您。”
刚踏入殿门，白皙的正太脸总管挂着阳光的笑容迎上来，一眼扫过叶璟，顿时眼神一亮，亲切自然地夸奖着叶璟：“一晚不见，客人您风采更甚啊。”
不过心里倒是真有些疑惑，他见过数不清的奇人异事，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感觉这位客人的气质似乎和进宫之时有了一些变化，但具体的他说不清。就像看水晶和玻璃，乍一看都是剔透晶莹的，但骨子里却是不一样的。
不过料到一晚上能翻出多大的浪？总管也就压下心底的讶异，以更加谨慎的心理，亲热的态度将叶璟带到里屋一张挂起了帷帐的单人床旁，并亲自伸手为叶璟拉开帷帐，叶璟先是面对总管感谢性的笑了笑，然后才转过头定睛细看，床上那个只有胸膛在起伏的的“躺尸”正是一直处于风口上的摊主吉拉里。
“唔，把这药给他灌下去吧。”叶璟将药钵递给总管身后一直默默跟着的一个清秀少年，然后后退几步，为他腾出位置。
这件事情涉及到吉尔伽美什本人，所以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机密，不然这个与正太脸完全不符的狐狸总管也不会一直亲自接见叶璟。而这少年能跟着总管见到处于事件漩涡中心的吉拉里，想来也是总管培养的心腹，所以叶璟很自然放心地嘱咐少年去帮吉拉里喝药。
“是，先生。”
少年老老实实地接住药钵，在刚掀开盖子时毫无准备地嗅到那复杂的气味，瞬间表情扭曲了一下，但是随后他就神色如常地一只手托着药钵，另一只手将吉拉里上半身扶起来固定在床背上，然后扳开他的嘴，用一个银质汤勺压住他粗糙泛白的舌苔，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褐色偏黑的药液直接灌进去，然后顺手合上吉拉里的下颚，不让一滴药液浪费。
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叶璟只是眨了眨眼睛，那名清秀少年就重新恭敬立于总管身后。若非叶璟敏锐的视力注意到总管对少年暗暗投去的一个赞赏眼神和瞬间对那个药钵看一坨翔一样厌恶的神色，叶璟还感觉什么都没发生。
早就封闭了嗅觉的叶璟见此笑的眉眼弯弯，像是恶作剧成功了的开心表情，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酒窝，本来温润的气质在此时竟透出几分孩子般的稚气。
“少年，有前途！我看好你哦。不过还是总管笑面虎功力更深厚啊！面对那种比长沙臭豆腐还要榴莲N倍的味道竟然仍是没有异色，当然他的嘴角在那瞬间抽搐了几毫米这点我是不会揭露的。”叶璟在经历了心性蜕变后难得玩心大法，小小地捉弄了一把两人，算是“回报”一直被监控的待遇吧。
叶璟的笑容实在太过灿烂，两人不禁同时扭头看向他，少年一直躲在总管后面大半表情挡住了，但总管微妙的笑容让现在的叶璟直觉不妙，他马上一脸无辜地看着两人，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大法：“这个人马上就可以清醒了。”
语音刚落，微弱的咳嗽声从床上响起，正太脸总管也不好再纠结，现在还是王的事情最重要。他像是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床边，于是神智慢慢清醒的吉拉里被光线刺激得泪水朦胧的视线终于清晰时，瞬间就注意到那双自认为严肃但实际闪闪发亮水汪汪的圆眼睛。
“咳咳咳。”总管尽力使自己的正太脸表现得威严一些，清清了嗓子，但对此叶璟只能心里默默吐槽恶意卖萌是犯规的。
对此一无所知的总管保持着那张卖萌脸义正言辞地厉声喝道：“吉拉里，你为何会携带那株黑色曼陀罗！现在坦白的话，我们保证你还有一条生路。”
“嗯？”吉拉里带上来之前被清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此时倒也算一个非主流系颓废大叔的样子，他忧郁的眼神愣愣地望着总管，下意识地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吉拉里的沉默完全在意料之中，总管本来就没指望现在就得到答案，只是想提前向他施压，至于怎么撬开吉拉里的嘴这回事更不用操心，外面可是有一大批如狼似虎的护卫在磨刀霍霍，哦不，在摩拳擦掌等着审问这只“小绵羊”呢。
在后旁观的叶璟看着总管正张嘴准备喊人，嘴角翘起一个诡秘的弧度。
呆呆的吉拉里静音了好一会儿，最终在总管张嘴喊人之前，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额角青筋暴起，瞪着眼睛咆哮着，唾沫星子吐了毫无防备的总管一脸：“我答应过努库斯的神官，什么也不会说的，你们死心吧！”
……
过了半晌，全场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叶璟看着脸色如同阿米巴原虫那样变来变去的总管，鳄鱼落泪般“哀恸”可怜的总管以前肯定没经历这种“相濡以沫”的“幸福”生活，同时对总管在那瞬间竟然还能条件反射把嘴闭得和蚌壳一样的举止心生敬佩。
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精美的羊毛手绢狠狠抹了一把脸，那张正太脸重归平静，只有紧扣在手绢上指节发白的右手泄露了一丝情绪，不动声色地向后滑了两步，总管继续开口试探：“那些神官是阿伽派来的？”
“你怎么知道？”吉拉里张大了嘴，毫不犹豫地卖了自家队友，食指不自禁地送到口中啃咬着。
虽然得到了消息，但总管还是蹙拢着眉，他现在意识到了，这个人的神态动作完全不像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这样的人的证言真的可信吗？
“放心，他的记忆应该没有问题。”一直坐壁旁观的叶璟终于在此时开口，看见众人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后，不急不缓地开口：“他之前中毒时间过长，即使现在喝下了解药一时之间仍会有一定副作用。唔……他现在的智力估计和七八岁的小孩差不多，但记忆绝对没有损伤。我想想……这些副作用过几天也应该就能消失了。”
“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就先将这个消息禀告王吧。”总管沉吟半晌，便下定主意。
急着离开的总管对叶璟客气道：“这件事情辛苦您了，还请您先回去歇息吧。”
“嘛，能够拜托您一件事吗？”叶璟随意地摆摆手，询问的声音柔和但坚决。
“嗯？”总管愣了一下，身处此位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随意却又不容拒绝的语气和他说话了。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刚登基的少年王，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对他说：“来当我皇宫的总管吧，安格斯！”
少年眺望着遥远的，看不到边廓的大地，金色的发丝在落日的余晖下像是要燃烧一般，不过他宝石般的红眸比夕阳还要绚烂百倍，灼灼地要烫伤人的眼睛，低低的喃语如叹息，又如宣告：“不知满江血泪千万尸骸，能否铸就我——无上王座。”
安格斯是贵族里被神庙特意挑选出来作为吉尔伽美什的儿时玩伴，即使是多年相识，此刻，安格斯也得承认他从没有看清这位胸怀大志的少年王者，他至今还记得自己震惊得发颤的声音：“吉…唔，王……这条道路…必定会充满荆棘阻碍，甚至会有无数人要诅咒谋害您……”
“若是连这点小小的波折都无法解决，还当什么王？”少年轻蔑地嗤笑着：“所谓王啊，就是能够背负所有人的性命。鲜血必定会染红大地，但是安格斯，为了仁慈，我们必须残酷。”
那时还没有成长为现在王宫总管的安格斯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少年的话语充满了超脱的深意，他早就明白了自己所要承受的一切，也决心去接受。少年的心，早已处于云海之上，凡人所不能匹及的地方。
“总管？”略带起伏的声音唤回了陷入回忆的安格斯，他看着正疑惑看着他的叶璟，掩饰的一笑，心中不知何种滋味地问道：“不知您有何事，若是我力所能及的，包您满意。”
“这件事情您一定能做到。”叶璟状似高深莫测地压低了声音：“我想让您顺路捎上一封信给乌鲁克的王。”
说完这话，叶璟从胸口的衣襟处掏出一张棕褐色材质很像羊皮的卷轴，递给略皱着眉的安格斯。
“这个，为了王的安全，我可能需要检查一下。”安格斯有些为难地对叶璟提出要求，对于这个有些许神似吉尔伽美什的人，他下意识采取了像对待王一样的态度，而在此时就对自己尊重的人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失礼了。”先致歉一声，安格斯打开这个卷好了的羊皮纸，尽量忽视其中的内容，只是客观地检查羊皮上是否有什么有害的物质，虽然不是医师，但自幼多才的安格斯自信自己的医术不逊色于王宫的首席医师。
“呼，没有问题，我等会就可以帮您送上……”似乎是安心地嘘了一口气，安格斯放松下来，刚才一心一意检查着外加特意警告自己所以完全没心思看着其中的内容，但现在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一时大意就看到了其中的一句话，回应着叶璟的话语当时就顿住了。
迅速移开视线，将羊皮纸卷好如初，但那一句话在心里却是怎么也驱散不走。安格斯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定定地望了叶璟半晌，白衣的清俊青年含笑笔直如松地站在那里，澄澈如水的黑眸毫不退缩地回望着，莫名的那双黑眸就和一双红眸在安格斯的脑海里重合起来。
安格斯最终还是恢复了一贯的精明，对身后清秀的青年郑重道：“拉尔，送这位大人回偏殿，好生招呼着，我先去王那里禀告。”
“是，总管。”
之后，叶璟就淡然地跟着这位在他看来很有前途的少年回到了偏殿，路上他神色平静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总管那一瞬间看到的话他凭借惊人的视力知道得很清楚。
“有经天纬地之才，要货于英主，成就王师之名。”少年清脆的声音念出这句堪称冒犯的话，语气不见一丝波动。
安格斯半跪在下方，垂头不发一语，只是手掌握得青筋都条条分明。
“哦？口气很大，就是不知道本事如何？”少年把玩着内容已经熟烂于心的羊皮纸，笑容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兴奋：“安格斯，告诉他，若是做成了那三件事情，一个王师之位赐给他又有何妨？”
“可是，王，这样他的身份……”
“呵，安格斯，不要忘了，王师听起来很尊贵，但那是建立在王的前提下。”少年王者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气魄，“这是本王赐予的荣耀，他若没有与之匹配的实力，本王也自会收回。”
“你把我的话传给他吧，就这样，不需要一丝改动。”
“……遵命，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王者之心（修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