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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毒计 ...

  •   上回说到金莲与武大自在房中说话,不想这话却被一人听个正着,若是别人听到便罢了,偏偏被那王婆听个正着,直惹出多少祸事来。

      原来这日西门庆又来王婆处,询问武大情形。那王婆便往武大家来,哪知上楼上得一半,正听得武大道等他兄弟回来理论,便立住脚步,细听了一回,听罢心中有了计较,也不上楼,径自转回家中告诉那西门庆知晓。

      西门庆听了这话,顿时心似浸在冷水内一般,说道:“苦也!我也知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武都头。我如今却和娘子眷恋日久,情意相投,拆散不开。据此等说时,正是怎生得好?却是苦也!”

      王婆冷笑道:“我倒不曾见,你是个把舵的,我是个撑船的,我倒不慌,你倒慌了手脚!”西门庆叹道:“我枉自做个男子汉,到这般去处,却摆布不开。你有甚么主见,遮藏我们则个。”

      王婆道:“既然要我遮藏你们,我有一条计。你们却要长做夫妻,短做夫妻?”西门庆便问:“干娘,你且说如何是长做夫妻、短做夫妻?”

      王婆便道:“若是短做夫妻,你们就今日便分散。等武大将息好了起来,与他陪了话。武二归来都没言语,待他再差使出去,却又来相会。这是短做夫妻。你们若要长做夫妻,每日同在一处,不耽惊受怕,我却有这条妙计,只是难教你们!”西门庆道:“还请干娘周旋,只要长做夫妻。”

      王婆道:“这条计用着件东西,别人家里都没,天生天化,大官人家里却有。”西门庆道:“便是要我的眼睛,也剜来与你。却是甚么东西?”

      王婆道:“如今武大病得重,趁他狼狈,好下手。大官人家里取些砒霜,却交大娘子自去赎一帖心疼的药来,把这砒霜下在里面,把这矮子结果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没了踪迹。便是武二回来,他待怎的?自古道:‘幼嫁从亲,再嫁由身。’小叔如何管得暗地里事!半年一载,等待夫孝满日,大官人娶到家去。这不是长远夫妻,偕老同欢!此计如何?”

      西门庆道:“干娘此计甚妙。自古道:欲救生快活,须下死功夫。罢罢罢!一不做,二不休。”

      王婆道:“可知我这是好计!这是剪草除根,萌芽不发。大官人往家里去快取此物来,我自教娘子下手。事了时,却要重重谢我。”

      西门庆道:“这个自然,不消你说。”

      且说二人定下毒计,西门庆自去家中药铺,不多时,包了一包砒霜回来,递与王婆收了,自己在王婆茶坊内等候,叫王婆喊了金莲来教她下毒。

      王婆便又去武大家里,恰巧武大说话累了,正喝了药睡着,金莲正在楼下灶上收拾药渣。这婆子只说有件性命相关的要紧事商议,扯住金莲便走。金莲因武大不得生气动怒,不敢惊动,只得随那婆子去了。

      到了王婆处,王婆便问金莲:“娘子,武都头可是要回来了?”

      金莲记得电视剧里武大是被潘金莲毒死的,心想怕是这回是王婆教她下药来的。便道:“哪得如此快?怕是少说还有两三个月呢。”

      西门庆便道:“娘子,怕是等他回来,你我便不可相守。要早做打算才是。”

      王婆又道:“以那武二郎的性子,知道他哥哥受了这等委屈,如何肯干休?到时候莫说不能相守,怕是性命也难保。他赤手空拳便能打死恁般大的大虫,打死个人也算不得什么!”

      金莲道:“大郎说他不会告诉叔叔。”

      王婆见金莲所说与她偷听到的一样不差,便放下心来,又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对金莲道:“娘子到底年轻,经过的事少些,哪知道这人心是黑的!想必是那武大见自己身子不好,怕你薄待他,先拿这话稳住你,让你好好看顾着。到那武二回来,他告诉那武二你又能怎样?再者说哪个男人能忍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他如今如此忍让,必是心中有了计较,只等他兄弟回来报复。那时候能逃得我们哪一个来?”

      金莲道:“大官人确是说过武二不敢拿他怎样,不怕那武二,却是在骗我不成?”西门庆见金莲如此说,便笑道:“这清河县我怕过哪个!只是若被武二知道,到底是多生事端。你我如今若想长相守,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在武二回来前把武大结果了,才是了局。”

      王婆也在一旁道:“娘子哪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等那武二郎回来知晓寻大官人报复,便是大官人不惧怕那武二,哪能千日防着?若是一时防不住被那武二打杀,他们兄弟只往外边一逃,又能有什么法子!为今之计,只有把武大了结,对外只说病死,装进棺材里烧了,此事才能干净。大娘子莫要心软,被那武大骗去。”

      金莲道:“竟是如此!干娘说应该如何是好?”

      王婆便看着金莲道:“大娘子,我教你下药的法儿。如今武大不是愿你好好看顾他?你便乘此把些小意儿贴恋他。他若问你讨药吃时,便把这砒霜调在心疼药里,喂他喝下。若是他觉出不对,你便把药灌将下去。他若毒气发时,必然肠胃迸断,大叫一声。你却把被一盖,不要使人听见,紧紧的按住被角。预先烧下一锅汤,煮着一条抹布。他那药发之时,必然七窍内流血,口唇上有牙齿咬的痕迹。他若丧了命,你便揭起被来,却将煮的抹布只一揩,都揩没了血迹,便放在棺材里,扛出去烧了,有甚么不了事!若是娘子手软,安排不得尸首,只在你那边敲敲墙壁,我自会过来帮扶。”

      西门庆道:“你们用心整理,明日五更,我来讨话。”

      金莲便道:“好却是好,只是那武大若是不向我讨药吃,我强行喂他,他岂有不疑心的?我又打他不过,争执间响声惊动了旁人,岂不坏事?不若我今日拿了砒霜家去,等他吃药时再放入,方才便宜。明日大官人倒是不必来,倘或今晚武大不吃药,大官人白来一遭不说,等日后反遭别人怀疑,便是等武大吃了药去了后,干娘再使人寻大官人来也使得。”

      西门庆见金莲如此为他,心中自是得意,便道:“怎敢拂了娘子美意?”

      王婆却道:“不可!自古要做此事,皆是晚不如早,那武大早一日扛出去烧了,你我便可早放一日心。娘子担忧之事倒也好办,我夜里只在这边守着,听到响动自会过去。武大如今病着,能有多大力气,你我两个便能成事。”又向西门庆道:“大官人,如今只有一件事要紧:天明就要入殓,只怕被仵作看出破绽来?团头何九,他也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不肯殓。”西门庆笑道:“这个不妨事。何九我自分付他,他不敢违我的言语。”

      金莲便也不再多言。三人商定完毕,西门庆便自归家去了。王婆把这砒霜用手捻为细末,递与金莲,教她藏了自去。只等明日,金莲喂了武大毒药,再去料理。

      再说王婆,这婆子果真一夜未睡,只在那茶坊墙边细听武大那边动静,虽有一两声响动,因金莲并未敲墙,且声响并不像争执,便没过那边去。不想直到打过四更,仍不闻墙上有动静,放心不下,便悄悄从后门摸到武大家去。上楼上一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心知不妙,忙下楼去寻那西门庆,要告诉他知晓。今日恰逢初一,天上无月,街上黑漆漆的一片,更兼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无。王婆也顾不得害怕,急匆匆往西门庆家中赶去,忽见前面街角转出两个人,急急朝这边走来,直把王婆唬了一跳。因是在做见不得人之事,那婆子便寻一地藏了,等那二人过去再做计较,却不知过来的是哪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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