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攻狼受》镜喵

3、酒欣

　　不像十一想的那样，前镇军大将军现在的酒鬼一只并没有立刻索要他收留小主人的报酬。这让十一多少暗自松了口气。以现在十一的身体，也确实承受不住镇军大将军的索欢。
　　十一的伤多是外伤，除了一路逃亡留下的重创之外，还有在倾云城门下那位校尉故意试探时的一掌。十一当时不敢彻底躲开更不敢运功抵抗，生生承受了，虽然不算重，可也伤了骨头，肩膀肿了老高，好些天都没法抱小主人。
　　虽然说是收留，但实际上照顾婴孩的所有事情仍然全部落在了重伤的十一身上，前镇军大将军所做的就是在酒肆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然后再醉醺醺的替十一疗伤抓药顺便替小婴儿寻奶来喝。治疗外伤，身为将军和死士的，恐怕比一般大夫还更有经验，完全不必假手他人，真请来大夫还容易引起怀疑，尤其是在这种风声正紧全城戒严搜捕的时候。虽然搜捕的人按照特征来说并不是十一和婴儿。
　　终于能够起床抱着小主人走出卧室的十一，在见到前镇军大将军的生活环境的时候，真的一瞬间有些发蒙。都说死士心如古井无波无澜，十一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惊了一下，虽然只是一小下。
　　前镇军大将军的宅院虽然不算太大但也五脏俱全，然而完全没有下人打理，只住了除了喝酒就是酿酒的酒鬼一只，于是除了主卧房和前面的酒肆以及酿酒的地窖几乎全部荒废了。蛛网尘埃破门烂瓦是房间，枯草衰枝遍地垃圾是庭院。秋日萧索，居然被前镇军大将军的宅院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十一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走出大门，直接就是酒肆。所谓酒肆，就是门口搭的破草棚和外头挑的烂布旗。
　　酒肆依旧没有客人，只有主人躺在柜台上灌酒。
　　十一来到镇军大将军面前，抿了下唇，略微犹豫，还是跪了下去：“将军。”
　　“这里没有将军。”酒鬼睨着十一，声音里带着轻嘲，“没有将军，没有死士，也没有镇南王府的小世子，这点事情还用我说么？”
　　“是。”十一应得干净。
　　“酒莫离，现在的我就是酒莫离。”酒莫离从柜台上坐起，下巴轻蔑示意十一怀里的婴儿，“他叫什么？”他是在镇南王大婚当日挂印封金离开京城，之后就做了边境酒鬼，对澹台炯的事情不闻不问，仿佛如此就能割断心里的痛。然而若真的能割断了，他又何必做个酗酒的酒鬼？
　　十一低头看着小主人，满目温和，竟略微勾了唇角：“澹台欣。主人说，希望小主人能一生欢快无忧无虑。”
　　“一生欢快无忧无虑？”酒莫离不置可否的嗤笑，“家破人亡的仇不报了？他父亲辛辛苦苦替皇帝打了天下，却因为功高盖主被猜忌下狱抄家问斩，现在他姐姐还流亡在外全国通缉，他还能一生无忧？”
　　十一垂眸，伸手把小主人又不老实的探出来的小手塞回被子，沉静回答：“主人说，不报仇。天下才定，陛下虽然打压功臣，却不失为守国明君。主人吩咐，以前种种不必告知小主人，只让小主人安稳成长即可。能够乐享主人享受不到的盛世繁华，是主人对小主人寄予的厚望。”
　　酒莫离怔住，却狠狠灌了口酒，肆意嘲笑：“还真是澹台炯的论调！家国天下永远在前，个人恩仇全是不值一提！既然如此还姓什么澹台！澹台炯不是说把这孩子过继给我么？就叫酒欣吧！”
　　十一无言，碰触了流着口水笑嘻嘻的小主人娇嫩的脸颊，心里默默念着“酒欣”这个名字。
　　“怎么，不愿意？”酒莫离伸腿出去，脏污的鞋尖挑起十一的下颔，迫使十一抬头看他。
　　酒莫离的动作侮辱之极，十一却没有反抗的资格。他曾是镇南王府的死士，现在，为了换酒莫离收留小主人，他把一切都交给了酒莫离，酒莫离可以随意支配他，让他做任何事。十一便只轻合了眼，随即睁开，安静摇头，声音沉稳：“小主人不再是镇南王世子，自然不该再姓澹台。改随将，酒爷，理所当然。”
　　十一的反应让酒莫离皱眉。镇南王府的死士他不是没打过交道，跟澹台炯在一起那么久，不说别的死士，十一还与他合作过，刺杀前朝第一战将的是十一，为十一做掩护的就是酒莫离。那个时候酒莫离就觉得澹台炯的死士太过无情，消泯了人性似的。然而澹台炯说，死士无须有情，更不需要所谓人性悲喜，否则还怎么做死士？
　　可是酒莫离不喜欢，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有七情六欲愤怒喜悦才是个完整的人。偏偏十一是澹台炯训练的最完美的死士，之前提出那样践踏男人尊严的条件十一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现在这样的侮辱也没动了十一分毫。酒莫离心底烦躁，却暗自冷笑，他倒要看看，到底怎样，才能打破十一那张静如渊潭的脸！
　　“伤好的怎样了？”酒莫离收回脚，盘腿坐在柜台上。
　　“已无大碍。”十一刚回答，眼睛遽然一缩，已经察觉外头动静，尽管仍然跪着，却是身形绷起，宛如蓄势待发捕猎的悍狼。
　　酒莫离是武将，听声辨事并不如死士敏锐，可是看见十一表情就知有事，侧耳细听，示意十一起来，却是一只酒坛狠狠砸到十一额头，酒坛碎裂，淋漓了十一一身的酒。
　　十一不曾躲，只用心护住酒欣，没让酒欣被酒淋着，然而他自己额头已经见血，混着酒液流下，滑过面颊。
　　酒欣立刻就吓哭了，小小的婴孩凄惨嚎叫，拼命伸着手似要碰触十一额头的伤，小小的身子在十一的怀里挣扎。
　　第二只酒坛砸在十一脚边，伴随着酒莫离的喝骂：“哭什么哭！闭嘴！”
　　“哎哟，酒老哥，这是干什么呐？”笑嘻嘻的声音从酒肆外传来，叼着草根的校尉晃晃荡荡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带着刀的兵士，“啧啧，小娃儿哭得忒惨，酒老哥，你也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酒莫离瞪着那双被酒染红的眼，狠戾的提脚就踹十一，“还不知道哪来的崽子，就敢说是我儿子！老子休妻一年多了，突然抱着个孩子就说是老子的儿子，老子怎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