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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酒吧里当然要有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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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的时候,“燃惑”的上座率达到了十成,韩子飞带着宵夜来找郑锐,一番温言软语后,表情复杂的郑锐被韩子飞拎回了房间,全然不顾快要被掀掉房顶的酒吧。
林子一整个晚上都在摇雪克壶,手臂酸麻整个人都开始有点儿抖了。旁边的小弟瞅见了,凑到他耳边扯着嗓子力图压过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对林子喊:“林哥,你去歇会儿,我帮你调两杯。”
林子把飞快地翻阅着一摞点酒单,把不太难的扔给小弟自己一猫腰从吧台后边溜了出去。顺着隐在吧台后边的楼梯,林子飞快地奔上三楼,他知道现在大家都忙翻天了,休息室里没有人。推开休息室大门的时候林子几乎已经开始痉挛了,颤抖得牙齿都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他的眼前一片光晕,看不清沙发在哪里,摸索着反锁上大门,跌跌撞撞地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他很着急,他必须在几秒钟之内吸到足够的“药”,否则他会抖到拿不稳药,然后像滩泥一样瘫在地上,手脚抽搐涕泪横流,除了哀嚎只会乞求:要么给我药,要么让我死!那种毫无尊严和人格的惨象他见过一次,今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更别说在自己身上重现。药就在他衬衣的口袋里,只是他的手上全是汗,颤抖得厉害,几乎捏不住那个小小的锡纸包。
“啊!”林子用拳头堵住嘴,痛苦的嚎叫了一声,两排深深的齿印刻进了拳头里。借着那一丝痛感,神智略微清醒了一点,他小心地打开了锡纸包。
“不要抖不要抖不要抖”林子在心里对自己大叫“洒了就完了!”
当锡纸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点儿白色粉末时,林子如蒙大赦,他奋力地捻动打火机的滑轮,打出火苗凑近锡纸包,同时把自己的鼻子也贴了上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林子在瞬间有窒息的感觉。他用头死死抵在沙发背上,等待窒息感过去之后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席卷他的全身。
不一会儿,一切都过去了。林子渐渐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充满厌恶地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锡纸包,逃避一般抓起来塞进自己的裤兜。仰躺在沙发上,身上汗落如雨,林子突然哭了,双手捂着脸,眼泪肆无忌惮地往下落,嗓子里发出野狼濒死时的哀嚎一样的哭声。
安诺此时就在休息室门口,他看到林子在吧台颤抖得几乎站不住,看到他跌跌撞撞地往楼上跑,他也知道林子上楼要做什么。他配合着闪烁晃动的灯光,猫一般地跟着林子上了楼。站在休息室门口,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安诺闭上了眼睛。
林子拿着一个小手包从三楼下来时,吧台小弟泪落连珠子:“林哥,我要死掉了!你看点酒单……”
林子默不作声地把小手包放进吧台下的抽屉里,回手抄起一摞单子又拿出一个雪克壶闷头摇晃,小弟端着调好的酒迅速走出吧台。
安诺掏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看看时间:快一点半了,他慢慢地顺着墙边的阴影踱到吧台前。
此时白以辰要累瘫了。他一开始时还能单手托盘过肩,潇洒又酷帅,现在他已经两手端盘平胸,笨拙又萎靡——累啊!双手要断掉了啊!他现在走路都摇晃,双腿酸麻,腰部僵硬,真想扔下盘子瘫在地上。
“赶紧打烊吧赶紧打烊吧!”白以辰在心里呐喊!
突然。
滚雷一样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大家的耳膜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安静,还在嗡嗡作响,头顶刺目乱晃的射灯被关上了,换成柔和的日光灯,光明万丈。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
白以辰脚下一个踉跄难以置信地看看四周:“不是吧?真打烊了?太神奇了!”
“所有人不许动,jing察夜查!”一个大喇叭堵在酒吧门口,一声爆喝炸响在安静的大厅内。
随着这声暴喝,大厅里立刻恢复了嘈杂的声音,狂欢的人群怨气冲天,有些人甚至开始骂骂咧咧。
一小队jing察走进酒吧,领头的一个高大威猛,手里拎着一个高音喇叭,脸色黑如锅底:“查身份证!快点准备好!”他的声音里有颇多的不耐。
白以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港台片里的那一幕在大陆也是会上演的呀!原来真有jing察会突查酒吧歌厅的呀!原来……完了,我没带身份证!白以辰突然傻了。
跟白以辰一样傻在当场的还有林子。
看到jing察出现的那一刻,他心跳如擂鼓,林子觉得自己站在一片无人的旷野中,天地苍茫孤寂绝灭,世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绝望,极致的绝望,欲死不能的绝望。
安诺在吧台与酒柜墙的连接处弓身半蹲着,这里有块活板,打开后露出一个方形的洞口,方便进出吧台。此处正好在背光处,阴影浓重,又远离舞池,一时之间竟然谁也没发现安诺藏在那里。
那个拎着高音喇叭的应该是这队jing察的队长,他叫过一个服务员来让他去通知老板。同时十几个jing员迅速分作两队,开始招呼众人分男女站两边以便检查身份证。那个貌似队长的人三两步踏上一把椅子,居高临下地环视一下全场,叫过一个年轻小jing察,冲吧台方向努努嘴。小jing察推开挤作一团的人群,慢慢向吧台走来。
林子死死地盯著慢慢走过来的jing察,他深深地吸口气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像是下了一个决断,然后果断地伸出手去迅速摸出放在吧台抽屉里的小包。小手包里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林子扯开带子的封口就要往水池里倒。吧台的水池配有上下水,方便清洗酒具。而且为了美观,水池修得低于吧台桌面,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只要把东西全倒进去拧开龙头一冲,神不知鬼不觉一切都消失无形了。
但是林子知道,那样一来这批货就算毁在自己手里了,自己绝没有好下场!可他来不及犹豫了。
安诺看到林子拿出小手包的一刹那就开始行动了,他就着弓腰的姿势用力蹬了一下墙,顺着反作用力让自己快速地顺着桌面下的洞口滑进吧台。在上半身进入吧台的时候左手用力扒住吧台桌面,右手努力向前伸去,身体绷直像标尺,一把抢过林子手里的塑料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若闪电,从始至终,安诺如掠地而过的雨燕,迅捷优美,身形甚至都没有高过吧台桌面,吧台外的jing察毫无察觉。
事发突然,林子惊惧之下失去了一切反应能力,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安诺蜷起腿蹲在吧台下面,扯开塑料包把货物倒进一个放在吧台下面的空的玻璃密封罐里。安诺狠狠地用胳膊肘撞了林子的小腿一下:“把盐给我,快点!”
林子浑浑噩噩地把盐罐递给了安诺,安诺一口气把整罐盐也都倒进了密封罐里,塞上塞子放回了吧台下面。然后又扒着吧台的边缘,足下发力,借着脚下的反作用力和手上的平衡,雨燕般平行地面,又顺着原路窜出了洞口。
林子惊得毫无反应能力,直到小jing察走到他跟前:
“你的身份证。”jing察小哥态度严肃。
林子如遭雷击,猛然抬起头大汗淋漓,通红的脸暴起的青筋让jing察疑窦大生。jing察牢牢地盯住林子,单手撑着桌面,做了半个托马斯全旋,干净利落地蹦进了吧台里面四处检查。林子本来就瞪得很大的眼睛这下蹬的更大了,脑子里乱哄哄地各种念头争前恐后地奔涌而出:
安诺知道了什么?他怎么知道的?
安诺是想帮我么?他会不会告发我?
jing察会发现么?发现了怎么办?
……
林子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想,想什么都头疼,想什么都全身颤抖无法控制,只能继续瞪着小jing察在吧台里转悠。
“这是什么?”一番检查后jing察抄起了吧台下的玻璃密封罐,打开后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罐子里的粉末。
林子闭上了眼睛,他想,一切都完了,这样也好,自己也解脱了。从他吸进第一口K**粉,自从他第一次接过韩子飞递过来的货,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到。他每天抱着一个不定时炸弹生活,闭上眼睛时他想,也许再睁开时我就在公安局了;睁开眼睛时他会想,也许我今夜会在警局入睡;吸完这一口时,他会想也许这就是我最后一口烟了,然后我会在戒*毒所痛苦至死……凡此种种,除了绝望林子想不出他的生活还剩下什么。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林子感到解脱的快乐。
“这是什么?”jing察的声音冷硬如枪,无情犀利。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盐啊!”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
林子倏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安诺无精打采地靠着酒柜墙,弓腰塌肩萎靡不振,略带挑衅地对察说。
“盐?”jing察怀疑地又闻了闻就罐子里的粉末,拈出一点儿来凑在鼻端又闻了闻,犹豫了一下,用舌尖轻轻点了点。
“酒吧里为什么会有盐?还有,你们盐为什么一股酒味?”
林子彻彻底底地失语了。
安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叹口气,好像在可怜察的无知:“警先生,酒吧当然要有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