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闲草》5224k

2、第 2 章

　　唐景告诉我今天舜天都有极北人来表演，他心情极好的提出要带我去看。
　　我低下头，舔了舔嘴唇，我的确是想去的，又碍于情面不愿说出口。
　　他笑了一下，抄起我的手，说：“走吧。”
　　我一把甩开，他愣了一下。我心中有些后悔，以为他会就此作罢，悻悻离去。
　　可他却开了口：“楼缓，还在恨我么？恨我威胁你把你从极北带了来？”
　　我不说话，我从来都没说什么，他兀自揣测而已。
　　“我自知你不喜欢舜天，我也不喜欢。”
　　“可这儿是你的王都……”
　　“不是我的！”唐景忽然生气，“在这里生活，根本什么都由不得我。”
　　我隐忍不发。
　　他又上前来捉住我的手，轻声问：“楼缓，你可由得我？”
　　我再次抽出手来。他没有强迫。明明注定并非同一阵营，唐景，我们从不是朋友，只是盟友而已。你有你想要的，我有我的坚持，合作完毕，你我便再无瓜葛。
　　“楼缓，你把我当做什么？”
　　唐景，你又把唐允当做什么？这样暧昧不明的话，你怎么对我说的出口？
　　“楼缓，你太没有良心。”
　　我硬生生顶回去：“殿下不是吩咐过，要我别把自己当什么人。”
　　唐景逼近我问：“楼缓，一句话而已，你记恨到现在？你这样的人最可怕，平时默默无闻，积蓄到哪日就会给人一刀。有机会的话……”
　　什么？
　　“有机会的话，你会，杀了我吗？”
　　我镇定的答他：“若不牵涉极北利益，我不会无端杀人。”
　　唐景笑了：“楼缓，怎么有你这样的人？和他毫不一样，那么相像，却走了两个极端。”
　　“反正不论怎样，楼缓都比不上六皇子。”
　　唐景挥了挥手：“罢了，你嘴上的功夫，我讨不到半点便宜。我们去舜天都看表演。”

　　我们坐的是楼上贵宾席，看得清楚，且清静，不被人注意。
　　我看着极北人在台上翻跟斗，台上的伶人自己为自己人起哄，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忽然就回忆起在极北的日子。
　　我为王上前往兀狐求援，孤身入营，危机重重却化险为夷，为我的主公和人民带去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好消息。他们的喜悦与赞美统统献给我，我微笑着颔首。孟尝君大笑着抚我肩头，道，有楼缓上君为本王谋事，极北必将太平安乐！
　　在跟唐景回舜天的前夕，孟尝君的无奈坦然放在我面前，他挽留的目光动摇着我。
　　“楼缓，你决意要走，我必定是留不住。无论极北人民怎么想，我明白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你永远是极北的英雄！”
　　你永远是极北的英雄！你永远是极北的英雄！
　　今非昔比，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我把头偏向一边，缓拭眼泪。
　　唐景轻叹了一口气：“楼缓，你这个人，怎么总要想着过去那点事儿呢？人总要往前看。”
　　眼泪因他一番话却更止不住了，他皱眉头为我擦拭，谁知却越擦越多，我推开他的手，用袖子狠狠一擦，眼前终于清晰，却看见了不该看的。
　　“唐景……”我偏头想叫他不要看，却来不及了。他紧紧盯着楼下。
　　唐允被唐睿扶着坐下，在最前排，身后跟着十几个侍从，大摇大摆。唐睿的手搭上唐允的肩，却被尴尬的甩开。他没有发火，找了个座子挨着唐允坐下了。
　　唐景挑着眉毛看着。
　　“唐景……”
　　他冷笑：“我没事。”
　　我见他不愿说话，便也不再开口。
　　过了好久，唐允和唐睿在楼下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我也渐觉尴尬。
　　他终于说话：“楼缓，六哥他也没有做好准备。唐睿这样逼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我问。
　　“这样的欺负，即使六哥他还受得下去，我怎么能让他这样受他侮辱？你说呢？”他侧过头看着我。
　　我疑惑不定：“唐景，你是什么意思？你要怎样做？”
　　他摊开手：“楼缓，我没有别的选择，我不可能一世都保护六哥。我别无选择，唐睿他把我逼到这一步，我若不硬着头皮走下去，六哥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唐景，你不会果真出此下策对吧？
　　“楼缓，你这么聪明，我说到这儿，你也该明白对吧？像现在这样，我心头也能盼着点什么，可是唐睿一步步把我逼上绝路。六哥不能再受他欺负。你明白么？”
　　我惊异着看他。唐景，总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六哥不能再等下去，你没有看见他身上的伤，唐睿他不是人……”唐景喃喃自语，又坚定的说，“我不要再有人欺负六哥。我什么也给不了他，唯有这江山，他坐稳了，便什么人都逼不了他。”
　　“唐景，他要的不是这样，你知道。”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唐景忽然失控，“我和唐睿势不两立，太子必然在我们二人中产生。除非我们都死！不然谁能给六哥幸福？”
　　“可是，你完全可以……”
　　“可以什么？我登上王位，保护六哥么？我难道能护他一世？天下人若知道他们的王和兄弟□□，怎么会安生？到那时，想要杀死六哥的是这个天下的所有人。我不可能保证跟父王求情就能让六哥登上王位，父王只想让我接管天下，若真知道我对六哥的想法，六哥也必死无疑。为了这江山，他什么做不出来？你说，我能怎么做？”
　　“唐景，唐允知道么？”
　　“他不会让我这么做的。可是楼缓，我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你能帮我，得了这天下么？”
　　他诚恳的目光近在咫尺。
　　他说的没错，他若现在因为唐允和唐睿硬碰硬，皇上一定明白，唐允这样的祸水留不得。
　　我冷静下来，理清思绪，说：“唐景，你是已报了必死的决心么？”
　　他点头。
　　“那就好。如此一来，你可以杀了唐睿，然后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认罪，你构成弑兄罪，皇上拿你没办法，自然不会立你为储君。可是，嗜杀皇子的大罪，皇上再宠，也未必保得了你。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已年过四十，三皇子身是残疾，四皇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五皇子唐睿已被你杀，余下来的皇子中，符合年龄的，只有唐允一个。皇上别无选择。”说完这些话，我缓缓出了口气，唐景，这番话足以将你引向绝路。
　　他笑了一下：“楼缓，你不愧为最好的谋士。”
　　我避开他的目光。我眼前之人的结局被一早看透，必死无疑。心生悲哀，我皱紧了眉头。
　　他看着我皱着的眉头，还是笑：“楼缓，莫急莫急。我达成目的，自会送你回极北之地。”
　　你送？你没有命送。唐景。

　　他还在笑笑的看我，台上的极北人便持剑飞上二楼看台。
　　楼下的人纷纷惊呼。
　　唐允和唐睿的目光追着伶人，终于看见唐景和我。
　　那伶人的剑冲着唐景飞来，唐允在楼下惊呼：“唐景——”便晕了过去。
　　唐景自知躲不过去这剑的速度，只有侧身用胸口偏右的位置迎上这一剑。
　　我咬牙闭眼，飞身扑了过去。倒在了唐景身上，看见了血，然后我感觉到了疼。

作者有话说

　　唐睿唐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