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之途》月莲城

30、第廿九回 女神绀莲

　　绀莲军的登场阵势太惊人，就连琉珀也从帐中出来看。十条青龙背上的绀莲军士兵如空降兵一般从空中落到营地，以毫无拖泥带水的快速列起整齐的队伍。这些士兵身上的铠甲很特殊，是用一片一片宛如莲花花瓣一般的绀色金属片串成的铁质连衣裙，仿佛穿着莲花一般漂亮——更令人吃惊的是，竟清一色全部是与战场无缘的女子。从训练有素的动作与略带煞气的眼神来看，还是惯常打仗的老兵。

　　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女子部队，周围的士兵们都有些发蒙。琉珀也很诧异，想了许久，才想到很久以前，从姑姑那里听过一个睡前故事，说是苍水大陆有一位女将军，统领着一支娘子军，在战场上来如影去如风。遗世独立，傲如霜雪，男子见了都生不出侵犯之心，只有尊敬之意。
　　莫非，眼前的就是？可那是多久以前的睡前故事了，若这支娘子军真的存在，为什么他没听过传闻？

　　“头一次看到娘子军。”林日王凑到琉珀身边，很兴奋地说，“莫非首领也是像遥青一样的女将吗？”
　　琉珀说：“很有可能。”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女将，是不是和我们魔令大人一样的女中豪杰？”林日王无耻地煽动琉珀的好奇心。
　　琉珀心想，世上哪有比得过自家小怪兽的女子。“看看便知。”不过还是有些在意。
　　“嗳，可以吗？”林日王双目放着光，“那一起走吧。”
　　“当然不能离开我们的军营。”琉珀笑道，“我可以用魔识探探，告诉林兄。”
　　可恶，他也想看绀莲女神啊！

　　琉珀放出魔识，笔直地穿过前头密密麻麻的营地，来到了一里外的大营外，见到了端坐在龙首莲花宝座上的绀莲。
　　果然是女将领，年龄应该三十出头，外表二十五、六，面孔美艳，气质冷傲。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她身上那种经岁月打磨而出的强大气场，似暗流涌动的深海，表面波澜不惊却蕴含无比强大的力量，甚至压倒了遥青。
　　琉珀下意识地探了探绀莲的底细，探不出来，显然她的修为比他高许多。

　　“怎么样，探知到了吗？”林日王忍不住问。
　　“嗯，确实是女性将领。”琉珀说，“修为高深，气质出众。应该是个极其厉害的御兽术士。”
　　“是吗，世上竟然还有如遥青一般强大的奇女子！”林日王一边竭力表扬绀莲，一边看着琉珀的反应，“容貌想必也很美丽吧？”
　　琉珀淡然说：“比我老很多，看起来可以做我娘。”
　　满心期待琉珀被惊艳的林日王，差点呛住。你这孔雀要自恋到什么程度？！快对绀莲女神道歉，快对全球绀莲女神的粉丝道歉！！

　　琉珀一笑。林日王莫不是把他当成见到美人就会春心萌动的发情猛兽，以为怂恿他看别的美人，他就会转移感情不喜欢遥青了吗？琉珀本来还对绀莲有一些合情合理的好奇之心，但意识到林日王在打什么主意后，连多看绀莲两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而且，那位中年美妇，确实比才二十岁的他老很多啊。

　　看到琉珀的笑容，林日王才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个大错误。在林日王心里绀莲自然是无可挑剔的美艳女神，但是琉珀结识容貌并不输给绀莲的遥青在前，更何况遥青还如同水蜜桃一般水灵灵粉嫩嫩，连小手都没有被任何男人牵过，是男人做梦都想娶回家的纯真白纸。他怎么能期望琉珀对绀莲御姐产生什么非分之想……果然官方才是正解，琉珀从头到尾都吊死在遥青一棵树上，连精神出轨八成都没出轨过。
　　苦逼的绀莲女神，莫不是将来要倒追琉珀吧……可恶，好女人都被琉珀占了！莫非这个世界的女人都爱比自己还妖娆的孔雀男？！

　　在林日王在心中凶残地扎琉珀小人之时，大营前的遥青与绀莲已四目交接。
　　以琉珀的天魔修为可能探不出来，但以遥青的真魔修为，可以探知到绀莲的修为也是真魔，而且犹在她之上，怕已进入真魔中期。
　　女子将领，统领女子军，修为在自己之上，遥青心中顿生一股崇敬之意，恨自己没能早一些结识这样的奇女子，但随之而来的是强敌来临的戒备。

　　绀莲也在打量遥青，那种细致的打量方式仿佛在把遥青浑身拆解开来称斤两。
　　“听闻你是缥罗的女儿。”绀莲直接把魔识送进了遥青脑中，“事迹传得很了不得，结果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黄毛丫头。”
　　“北缥罗，南绀莲。”遥青没有计较她的轻视，态度彬彬有礼地送回魔识，“晚辈久仰前辈之名，但仍没想到前辈修为如此高深。”
　　“北缥罗，南绀莲？那是多少年的事了？如今的缥罗不过是滩自甘堕落的烂泥，也配与我齐名？”绀莲倨傲地回以魔识，“不知天高地厚，我艳冠天下之时，你还没出生呢。”

　　遥青动手了。
　　闪电一般稍纵即逝的交锋只有一招，却把包括琉珀在内用魔识查探大营情况的人，都震伤了。修为差点的，甚至从原地飞起，跌倒几米开外。
　　在一片混乱中，林日王见琉珀突然吐出一口血，吃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琉珀用手帕擦掉了唇边的血，平静地说：“那个女将领，修为和遥青不相上下。”不愧是真魔等级的战斗，简直是怪兽对怪兽，凡人只有看一眼就吐血的份。

　　吐血归吐血，琉珀仍然不怕死地立刻又放出了魔识去看结果。遥青从原地倒退了三步，胸甲上三道几乎穿透铠甲的野兽爪痕，想必是被绀莲驱使的妖兽所伤。而绀莲毫发无伤，也未曾从她的宝座上起身。
　　琉珀心一沉，这不可能。小怪兽怎么可能在上战场前就输给其他魔令麾下的前将军？

　　夕唐不着痕迹地笑了。绀莲军当然不是东天魔令丁茶的援军，而是他找来安插在丁茶麾下的。
　　绀莲真魔，和遥青一样，也是个因武力值高强而与男权社会叫板的问题儿。二十年前她与缥罗一起做尽离经叛道之事，因为两人皆貌美绝伦，世人非但不忍苛责，还让她们得了个北缥罗，南绀莲的美名。缥罗出阁后，绀莲一个人势单力薄掀不起什么风浪，最终也收起利爪出阁当了个平凡的女子。可没多久她就和伴侣成了怨侣，还未生子就断绝了关系。之后她说动户籍所在地魔令为她广招女子，由她训练后培养成专为军人补魔的随军女营。但这女营一次也没有为军队服务过，就变成了一支惊世骇俗的娘子军，和男人一样上了战场，真刀真枪地和百割作战。

　　此时世人才知道绀莲的野心从未被消磨。但绀莲没有缥罗那样高贵的公主出生，纵然她是真魔，纵然她与麾下女子军战绩赫赫，最后不过当上一个招安性质的魔令前将军，被安排在碧海国最强大的魔令手下豢养。这些年来她与娘子军的存在被竭力隐瞒了起来，不过留下了只字片语关于女将军与女子军的传说。
　　绀莲因自己的不顺，而对中途屈服于男权社会的缥罗怨气冲天。听说谁敢在她面前提起缥罗，就会被她扔给她饲养的妖兽群当晚餐。这样的绀莲，怎会不怨恨借着缥罗后台登上魔令之位，走到绀莲无法企及的高处的缥罗之女，遥青？

　　用这样的问题人物来对付同样是问题人物的遥青，不是正合适吗？论修为，绀莲更胜一筹，论阅历，绀莲为将已有十三年。毫无疑问，遥青会被绀莲踩进地里连头都抬不起来，满足绿沈想要看到遥青落马的期望。而夕唐只需给遥青军安排个能发挥所长，却会和绀莲起冲突的位置，那么不管遥青在这场战役中被绀莲折损了多少兵力，就算是全灭在此，也与夕唐的指挥能力完全无关，只是两个离经叛道的女子因为私仇而发生的悲剧。
　　如此一来，夕唐完全摆脱了遥青可能带给他的麻烦。
　　黄毛丫头呦，这个局你还破的了吗？

　　琉珀抿紧的唇线上扬出了一个弧度。所以说，他的小怪兽怎么会输呢。
　　侧身对着绀莲的遥青面向她，抬起隐藏在绀莲视线死角的右手，向绀莲展示她手中原本被绀莲抱在怀中的兽。
　　绀莲诧异地看向被遥青折断四肢掐着脖子朝她发出哀鸣的兽，讶然地咬了咬嘴唇。刚才在遥青胸甲上留下三道爪痕的，毫无疑问就是这只她宠爱的凶猛胡麻兽雪铃，谁知历经百战猎杀万余猎物的雪铃这次出击后，竟被遥青轻松擒住不能回到她的身边。

　　遥青出声问：“这兽是什么品种？”
　　绀莲回答：“是秦悦山上的胡麻兽。”她脸上已经没有动摇的神色，恢复了冷傲的女神气场，“遥青魔令若是喜欢，就送给你罢。”
　　“谢谢。”遥青毫不犹豫地握紧拳头，捏断了胡麻兽的脖子，“我会吩咐我的厨子好好烹饪。”
　　看着伴随自己三年的雪铃惨死，绀莲忍不住又咬了咬嘴唇，青紫色的眸子中光芒闪动。

　　遥青把魔识送入绀莲脑中：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仍然认为你是值得尊敬的前辈，但不要指望上了战场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绀莲回以魔识：休说大话，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结束了最后的交锋，绀莲一个人也没有理睬，驱动青龙带她朝营地飞去。
　　被这两个女子的交手波及，多少受了点伤的将领们，脸色都很难看。遥青对夕唐说：“既然东天军到齐了，可否速速开完作战会议？我得快点把□□给厨子调味，否则肉的鲜味就要流失了。”
　　原来真打算吃这只胡麻凶兽啊？！就算真要吃也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啊！！

　　绀莲回到自己部队中时，娘子军已经搭好了帐篷。绀莲让青龙自己找地方休息，在参将碧落和红纱的迎接下大步踏入帐中。
　　性子急躁的红纱怒道：“那可恨的遥青竟然把雪铃捏死了！这可是将军寻了五年才得的珍稀异兽，平日饮食沐浴皆不假人手，如此宠爱！”
　　“我宠爱雪铃，是因为期望它能吞噬更多更强大的敌人。既然死了，代表雪铃不能达到我的期望，再寻更强的就是。”绀莲面上带着笑意，声音轻快如少女，一副情绪高涨的模样。

　　“就算如此，将军，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呢？”明明在那么多臭男人面前丢了面子，纵然不在意，平时总是要气一气的吧？
　　“我为什么要生气？”绀莲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啊，这是为什么呢，只不过是混蛋缥罗罢了，竟然能生出那样完美的女儿来！”
　　碧落和红纱对看一眼，红纱连忙去拉下帐帘，布上消音结界。碧落忙小声劝说：“将军，周围都是窥探着我们的陌生人，千万要注意您对外美好的形象呀！”

　　“管不了那么多啦，我好快乐！”绀莲红着脸旋身跳起欢乐之舞来，“啊啊啊，遥青，今日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个名字是这样让人心醉。遥青，又美丽，又强大，又帅气却又那样温柔有礼的可爱遥青啊。袭向我的身影绽放出让我战栗的压倒性力量，那样残酷地捏碎了雪铃的脖子，就好像捏碎了我的心脏！啊！多么可耻，我的心，已经完全被那个孩子夺走了！是恋爱啊！好久没有那么强烈的心跳了，光是要忍住抱住她的冲动，已用尽了所有力气！好棒的恋爱，我该怎么办啊！”
　　在碧落和红纱的黑线中，绀莲停下舞步，捧着脸陶醉道：“太棒了，雪铃居然能被遥青那可爱的小嘴吃掉，太羡慕了！不过不要紧，知道吗？遥青呐，说不会对我手下留情！好期待呀！完全不用手下留情，遥青，请尽情地用美丽的手指贯穿我这充满渴求的炙热身体吧~~~”
　　碧落小声对红纱说：“再布一层消音结界吧。”如果被外面的人知道女神外貌的绀莲，活到34岁，还是个无法挽救的二逼加变态的话，她们绀莲娘子军的脸就在臭男人面前丟完了。

　　红纱一边布结界，一边用魔识唤回绀莲已经离家出走的理智：“让遥青那么认真与我们为敌好吗？”
　　绀莲终于消停下来。

　　十五年前，绀莲只身一人潜入玄肇的魔尊王宫，意图杀死背叛了约定私自去出阁生子的缥罗。缥罗用一句话制止了她：“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女孩，让她来实践我与你的约定。”
　　十五年来，她一直等着缥罗的女儿长大，等着她来践约。在这漫长的等待之中，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是个配不上约定的孬种，她一定会亲手杀了她们母女，生吞其肉，挫骨扬灰。
　　万幸的是，那个女孩似乎是个了不起的好女人，了不起到完全不像那个已经完全丧失斗志的缥罗的孩子。

　　“我要亲自用这双眼睛看看可爱的遥青，到底有没有践约的本事。”绀莲带着某种强烈的意志，冷厉地说，“与她为敌是必须的，我就是考验她的试题。如果她辜负了我的期待，那就拖回来关到我后院的小黑屋里对她这样那样再那样，啊，有点期待。”
　　将军，您最后那句话，完全暴露了您内心的邪恶，把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都漏光了。

　　【上帝视角题外话】
　　此时的林日王还坚信琉珀与绀莲会产生暧昧之情，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绀莲女神在玩家看不到的地方是这副德行，更加想不到九年后的琉珀在《万魔殇》中哀悼绀莲时说的那句：“以后再也见不到你犯傻了吗？”，指的不是广大玩家理解的情话：“你怎么那么傻，每次都以一己之力去挡那些人类的攻击，走到了如今力竭身死的结局，今日一别，何日再见……”，而是送别损友的台词：“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在我们身边耍白痴了，略有些寂寞。”
　　如果琉珀有朝一日知道他被广大玩家硬是和情敌绀莲凑成cp，他只能一脸血地撞豆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