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之途》月莲城

16、第十五回 惨遭暗算（重写）

　　那一晚，林日王睡了个无梦的觉，醒来时心情异样轻松，情绪高涨。队伍里没有人提起他昨晚做的大事，一行人吃过早饭就收了帐篷继续前行了。
　　此时的林日王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行为会给队伍造成不能解决的麻烦，心里坚信那些酱油炮灰不可能和遥青杠上。
　　可是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后，他就被狠狠打脸了。他们一行人明明顺着平原往前走，等发现时却已经进入了一片地下溶洞形成的天然迷宫，而且入口已经消失了。

　　众人停在一个宽敞的溶洞中央。琉珀说：“不像百割制造的幻境。看来我们是被对手引入了本就存于这个巢穴的陷阱。他们倒也聪明，没有用法术布阵，否则早就被我们发现了。”
　　前去探查的杜若回来汇报：“他们用了最简单的方法，用石头布了个阵。因为阵布得太粗糙，只是要引我们往某个方向走，不是为了困住我们，所以没注意。”
　　遥青拔出剑来：“那么强行向上方的地面突破。”
　　“这个地方给我感觉很不祥。”有过好几次屠荒经验，绝地生存知识丰富的缁离突然开口说：“稍微感知了一下，发现上头布满反击百割。”

　　所有人用魔识一探，确实感知道天花板上附着什么液体。因为光线昏暗外加全部的景色都是粉红色块，若不是缁离面对面见识过反击百割，也不可能察觉。
　　遥青从书上知道反击百割是种平时毫无攻击力的百割，只能依附于土壤或是岩石的表面，对热量或是魔力产生反应，渗透土壤或是岩石的缝隙前行，把魔人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吃他们的攻击为生，直到魔人力竭或是被困致死。没想到这种百割连百割特有的气息也没有，与其说是生物，感觉更像完全无生命的植物。她问琉珀：“你以前见过吗？”

　　琉珀摇摇头：“只是从书卷略知一二。若真如书上所说那样，它会围困猎物并反弹任何攻击，那就有点难办了。”
　　“缁离，有什么破解之法？”
　　缁离说：“我上次遭遇反击百割，是包括我在内的部分同伴被反击百割围困，身受重伤。那时没有被围困的同伴从外部与内部队友配合，同时攻击百割附着的一处岩石，它虽能流动，却不能同时兼顾内外两面，才让我们摧毁了它附着的岩石，破了反击百割的包围阵。”

　　苏芳扁嘴：“既然我们全部被围困，那缁离上次的经验也行不通了。”
　　林日王推测，反击百割就是稀有的物理免疫怪。他问：“法术也没有用吗？”
　　琉珀和遥青同时看向他，随后两人对视一眼，明显两人都想到了同样的事情。琉珀说：“若苏芳的音波攻击被反击，我们会被精神攻击。若是我的火术被反击，整个洞窟就有塌方的危险。”
　　遥青接下去说：“塌方的时候纵然我可震碎落下的石块，仍然会被反击。那时我们都有危险。”
　　林日王会意：“所以用人类法术试试看，说不定不会被反击。”
　　琉珀和遥青点头。

　　一行人分散开，林日王掐诀后试探性地朝天花板上的反击百割放出了水弹。水弹砸在反击百割上，像是砸中了弹床一般，立刻朝林日王的方向反弹。林日王连忙避开，水弹砸在地上，把泥地砸出个碗口大的坑。
　　队伍重新聚集起来。林日王说：“看来我的法术也会被反弹，而且还增幅了。”
　　为了不让队伍士气下降，杜若立刻用充满正能量的语气说：“既然那些夯货知道有这种古怪陷阱，那九成他们也进来过。如果他们是用缁离的法子逃出去的，这个洞窟某处一定有从外部被打碎的岩壁，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

　　“假使他们真的如你所说那样曾经打破了岩壁逃出生天，如今他们要暗算我们，难道事先不会想到把岩壁封好？”桦茶看起来有些急躁：“他们又不是疯了，若不是断定我们走不出，怎么可能贸然陷害。”
　　林日王不作声。昨天他还对那些人嚣张说欠了要还，今天就轮到他还了，还拖累了其他人。

　　沉思的遥青和琉珀突然同时开口：“还有个方法。”两人都愣了一下。琉珀笑问：“你和我想到了一样的事情？”“看来没错。”
　　这高智商的对话令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一头雾水。

　　琉珀解释道：“正如桦茶所说。对方选择了地形陷阱，是他们不敢与我们正面对抗的证据。因为这分胆怯，他们不可能留下一个让我们能平安逃出的缺口。所以不用浪费时间去找从外部被打碎的岩壁了。”
　　遥青接着说：“考虑到反击百割的习性是围困猎物，现在附近一定范围内的岩壁上也一定都附着了反击百割，以防我们穿过防线逃出。我们现在的情况，好比被封闭在一个鸡蛋壳中。但是这个蛋壳并不是完全密封的。还有一处没有反击百割。”
　　苏芳看向林日王脚下，那里被林日王的水弹打出个坑：“哦，莫非是地面？”
　　桦茶转忧为喜：“对啊，可以往地下挖出一个先向下再往上的隧道，避过反击百割的围困到地面去。”

　　“不行。”缁离以略沉重的语气反对道：“反击百割好比液体，若我们往下挖洞，它们一定会流过来跟着我们行动。那时我们身处狭窄的洞中，一举一动都可能对反击百割造成冲撞攻击，会被慢慢耗死。”这显然是缁离亲眼看见过的事实，大概他的某个前队友就是这样死去的。
　　就在众人的心往下一沉之时，遥青摇头：“我们的目的并不是往下挖隧道到外头。若是反击百割附着在地面上，我们每踏出一步对它们来说都是一次踩踏攻击，虽然细微，却也能助它们成长并消耗我们的体力。可是地面却没有反击百割，所以这是一个很明显的陷阱，目的是为了诱惑被困之人往地下去。地下恐怕有比现在更难以逃脱的陷阱，比如说聚集了很多能驱使反击百割来设置陷阱的其他品种百割。”

　　众人皆觉得背后一凉。林日王不可思议道：“百割原来也有这种程度的智商？”
　　“百割的种类千奇百怪，有一些甚至比我族更狡诈。”苏芳回答道，“反击百割都懂得利用地形围困猎物，怎么想也不会是那种只会追在人类女子后头瞎跑的愚蠢百割。”
　　林日王心想也是，如果百割只是孔武有力，牛逼哄哄的魔人也不至于与它们争战了万年，才勉强把它们赶到百割深渊里封印起来。
　　有些出汗的桦茶对遥青和琉珀说：“两位到底想到了什么计策？地面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琉珀继续遥青的话道：“地面踩上去并无空洞之声，厚度肯定在一尺以上，我们可把地面往下夷几寸，地板与原本的墙壁之间就会产生一条没有百割覆盖的空隙，面积很大。百割流过来填满空隙的时间可供我放出宝珠击碎岩壁到外面去。因为不清楚反击百割的流动速度，为了以防百割比我的宝珠更快，拦住宝珠，你们装作攻击墙壁的样子，把百割引往某块区域再争取一点时间，而我则在相反的区域放出宝珠，让它们突破没有百割覆盖的岩壁到外头，从外头把岩壁打碎。”

　　“原来还有此计。”桦茶松了口气，“但是为什么要夷平整个地面？沿着墙壁开出一条沟渠也是可行的吧？”
　　杜若立刻答道：“不把地面夷平，地板被部分削弱的地方承受的重量变重，有向下塌方的危险。”
　　“夷平地面的任务就由我和遥青完成。”言毕，琉珀望向遥青，她朝他点头。两人的计划显然是一样的，而且两人心中都认可，夷平地这个计划，除了她用劲力震碎石块，同时再用他的火术将碎石融化成细沙之外，其他队友怕是无法在最短时间内配合着同时完成这个工程。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算不得长，却可奉为知己，此时的彼此就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心意相通。

　　遥青心中有些类似愉快的情绪浮了上来，就好似看到了美丽的景，或是品到了美味的酒，诸如此类美好的时刻才有的情绪。而琉珀，除了愉快，心头还充斥着一股更加复杂的感情，就好比别人说他的儿子是不世出的天才，或是别人说他的伴侣是蕙质兰心的可人儿，诸如此类让人优越感膨胀的时刻才有的情绪——简而言之，就是，他喜欢的遥青真棒，他自豪！
　　等等，这种自豪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琉珀困惑了一秒，就理智地把困扰扔到了脑后，投入了脱出计划的讨论之中。

　　苏芳和桦茶先放出魔识把整个被反击百割覆盖的洞窟仔细探查了一下，由杜若画出了洞窟的轮廓图。遥青和琉珀把轮廓图深深地记入脑海后，两人为了同时削平四面八方的地板，准备前往洞窟中央。林日王担心地望向遥青，又觉得关心的话有点太过矫情，就算计划有很高的风险，遥青也是他们之中最难领便当的一个吧。林日王转而对琉珀说：“琉珀兄，万事小心。你与遥青是队伍的主心骨，就算我们有所损失，你们也不能出事。要全体平安，在外头会合。”

　　其实琉珀从刚才就在盘算，若是吩咐杜若在这混乱之中做个小小的动作，林日王就会自然而然地殒命于此。所以林日王此时不自然的话语在别有用心的琉珀耳中，变成了明表关心暗表威胁：“琉珀，你小心点。你仗着和遥青一般强大，计划让我出意外。但是罩着我的遥青也不是吃素的。所以大家最好都不要出事，才能天下太平。”
　　当然林日王的威胁根本不痛不痒，琉珀下定决心要杀的话，管他吠什么呢。只是遥青在分析情况和大事上不呆，林日王的言下之意她未必不懂。若林日王出了意外，遥青肯定要想到他琉珀头上，让她不喜。
　　——所以说在聪明人面前留下“他很聪明狡诈”的印象是多么重要，因为聪明人从此以后都会把你当成神对手一般揣摩脑补，不能轻举妄动。
　　林日王狗屎运技能熟练度+1，在浑然不知的时候躲过了一次暗杀。

　　佯攻小组5人沿着洞窟的周长四散开，站在离墙壁不远的地方，每个人之间相隔大约500米的距离。反击百割们似乎感知了猎物们有所行动，发出细小的粘稠之声，开始流动起来。
　　遥青喝一声：“上。”她把气劲聚集在剑上，在某一点上一秒打出几百下剑击。以她和琉珀为圆心，圆形的震荡波气势宏大地散开，将深达四寸的地面从下而上震碎。
　　琉珀的手挥下。漂浮在琉珀四周的五枚宝玉同时没入地面，放出了火焰，温度极高的火焰追着碎裂的地面而去，形成一个火圈，将扬起的石块碎屑悉数焚烧成飞灰与砂砾。

　　散开的五人在火圈到来之时悉数跃起躲避。一落地，所有人朝自己面前还没有百割覆盖的空隙冲去，攻击没有百割覆盖的岩壁。
　　有一定智能的反击百割果然没有匀速向下流动填补空隙，而是朝五人攻击岩壁的方向加快了流速。
　　五人迅速改变方向袭击其他地方，诱使反击百割改变流速追着他们跑。在他们几次吸引之下，百割几乎都朝一块地方流，而反方向逐渐空旷。

　　琉珀见时机已到，驱动强大的魔力，令五枚宝珠同时飞出去，击碎了岩壁，冲出五条燃烧着的道路，突破了反击百割的包围圈。
　　苏芳立刻吹响了暂时增幅魔力的笛音。在他的配合下，宝珠如利箭破空，刹那之间爆裂声便远去了。
　　反击百割果然朝逃脱的宝珠飞速追去。
　　快，必须更加快！

　　在宛如几个世纪的短暂静默之后，如同音乐指挥家一般舞动双手做出复杂操纵动作的琉珀发出喜悦的呼哨。
　　头顶传来了陨石冲击地面一般夸张的轰隆声，显然是光荣冲出包围圈的宝珠成功执行了从外攻坚的使命。众人的欢呼声顷刻被崩塌的巨响淹没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固若金汤的洞窟意外地脆弱，开始塌陷。
　　当然这也是预料中的情况之一，就连林日王都因为事先被打过预防针，心态良好地面对这灾难大片一样的场景。众人各凭本事躲避着落石，等待着头顶的岩壁完全碎裂，出现出口的瞬间——

　　就在这时，遥青做出了预料之外的行动。只见她突然挥剑斩向杜若的脚部。劲风把杜若掀了一跟斗。琉珀立刻祭出第六枚玉珠，化身为箭，从岩石那面击碎了杜若头顶上正在落下的附带反击百割的碎石。因为之前苏芳吹奏的增幅之音效果犹在，这超出负荷的攻击倒也不算太勉强。只是这样过度使用魔力，之后身体的负担必然甚巨。现在也没办法担心后果的琉珀高喊一声：“遥青！”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遥青没有回答。她的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落石之中遍布她模糊的金影。一阵阵的劲风刮得众人站立不稳。

　　抱着一根摇摇欲坠的石柱稳住身形的桦茶惊讶道：“难道被某种百割控制了吗？！”
　　琉珀勃然而怒，朝从被困开始就一直在泄士气的桦茶怒喝：“住嘴！百割怎能屈服她的意志！管好你自己！”
　　桦茶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闭上了嘴。
　　在遥青风一般掠过缁离身边时，缁离愣了愣。随即他大喊：“可能有某处地板被砸穿，地下有百割钻出来了，想要缠住我们的脚！”

　　他这一喊，众人才意识到现在在发生什么——那些百割的速度达到了他们无法分辨的境界，为了和它们作战，遥青必须集中全部注意力。
　　林日王拔出了双刀，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以他的能力连遥青现在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在心跳与焦急之中，他听到琉珀的声音传来：“我现在炸碎天花板。战场交给遥青，我们全体冲出去！”

　　斩碎了又一根从地下探来的布满锯齿的细藤百割，遥青在盔甲下微微笑了笑。在他们之中，只有她还可以与这些高速百割一战，若是耽搁到地板完全塌方，全体掉入这种危险百割的巢穴之中，就连她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
　　纵然他的命令把她推往了最危险的境地，却是最合理也是最明智的选择，甚合她的心意。
　　又一次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距离地面二十米左右的天花板上终于出现了透入光亮的空洞。

　　杜若抓了就在附近的桦茶，吼了一声，原地变大。不远处的缁离和林日王反应很快，立刻也跳起抓住他的腰带。长到十八米左右，杜若像抓小老鼠一样抓了三人，把他们扔到了地面上。
　　在他再想弯下腰去带遥青他们之时，琉珀喊道：“犯蠢！太重了！”
　　杜若嗓门本来就大，现在吼起来更是地动山摇：“趁还撑得住，快上来！还磨蹭什么？”

　　因为慢了一步的苏芳被藤蔓百割缠住了。这藤蔓百割看起来是吸收血液为生，锯齿状的藤条深深嵌入苏芳的身体之中，顷刻就疯长起来把他包了个严严实实。窜出来的藤蔓越来越多，遥青分身乏术，无法帮助苏芳。
　　琉珀判断让全体撤退留遥青一人，是因为他相信遥青能对付。可在这种情况下，他焉能撤退？

　　万幸的是，因为藤蔓百割缠住苏芳后没有动弹，琉珀一把火就烧了。
　　不幸的是，地板被杜若压塌了。

　　在那瞬间，琉珀和苏芳感到被一股大力抱起，掷出，身不由己地飞向了洞口。琉珀在空中转身，见到空着手遥青站在正在塌方的地板上望着他们，而她身上已缠上了许多暗红色的藤蔓。不过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藤蔓便把那个金色的身影吞没了。
　　她在与藤蔓战斗的危险关头，扔了武器赶了过来扔出了他们。

　　趴在随时可能崩塌的洞口外面的林日王见到在千钧一发之时抓住洞口，并恢复常人大小的杜若，抓着苏芳爬了出来。
　　一爬出来，他就把被琉珀烧得像烤猪一样，只剩哼唧力气的苏芳往背上一甩，背着他大吼：“跑！”
　　所有人下意识地跳起来就跑。

　　地面下面发出了轰隆巨响，随即地面像是漏斗一般，大片地面往下塌方。众人跑出了足足一里，身后的塌方才停止了。
　　林日王回头拼命看，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他在脑中大叫这是不可能的，身为最终反派boss的遥青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结束！可是无论看了多久，仍然没有她从地下破土而出的奇迹出现：“这就是我们丢下遥青全体撤退的后果？遥青没出来，你就把她留在那种地方了吗，琉珀！”
　　杜若把苏芳丢给桦茶，怒瞪了林日王一眼：“你以为我家主人出来了吗？！”
　　林日王狠狠一震，这才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琉珀的身影。他震惊道：“为什么？”

　　杜若也想知道，为什么差一步就能离开死地的琉珀，会在最后关头在天花板上借力，义无返顾地回到了洞中。还说对遥青没有恋慕之情，分明喜欢得连命都不顾了！他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对四周死里逃生后显得有些茫然的队友说：“像他们那样的人物，死不了的。回去挖他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