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所云》Achilles

1、Chapter 1

　　“泽田殿下，与奥克列卡家族的新任继承人古斯里．罗卡预约的会面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请做好准备。”巴吉尔弯腰将手中的咖啡放到办公桌上。
　　“知道了。”银色签字笔在纸上划下最后一画，泽田纲吉轻呼了一口气，他对着巴吉尔点了点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烫不凉的温度一路滚下喉头，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巴吉尔的手艺似乎又有精进。
　　耐心地站立着等待泽田饮完所有，巴吉尔将瓷质杯具收进托盘，退了出去。
　　——走到门边时，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回身轻声说了句：“请保重身体，殿下。”
　　“谢谢你巴吉尔，不用担心。”回以巴吉尔的是一个微笑。

　　听着巴吉尔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泽田揉了揉眉头，任由身体陷进宽大的皮椅之中，在脑海中回忆着奥克列卡家族的资料。
　　奥克列卡家族，是彭格列的老伙伴了。自四代目起开始结盟，一直保持着古老家族应有的尊严，低调而华贵。年老的掌权者近些日子去世，由他的幼子接任第十一代目，以巩固联盟关系的名义，奥克列卡家族提出了这次会面。

　　预约会面的地点在巴勒莫的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泽田纲吉并未携带手下，他在早早等候于门前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会面房间。
　　他走到门边，对着完成任务的领路人稍稍点头，刚要进去，却突然听到一阵惨叫声，伴著小婴儿的冷哼：“蠢罗卡，我是怎麽说的，作为一个首领，仪容一定要端正，礼仪要周到，你这麽一副废柴样可是会被轻视的。”
　　泽田纲吉礼节性的笑容僵死在面上。许久他抿紧下唇平复了心情，手指关节力道适中地落在门板上。

　　被踹来开门的古斯里．罗卡有些紧张地朝着泽田行了个不是那么标准的见面礼：“我是古斯里．罗卡，这位是我的家庭教师里包恩。您应该就是彭格列的首领吧？您好！”
　　“古斯里先生，你好，我是泽田纲吉。”泽田点了点头，在明显很是局促的少年对面坐下。
　　“也……也不用叫先生啦，叫我罗卡就好了。”古斯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股青涩气息。里包恩的嗓子里发出了稚嫩的轻咳，少年身子一僵，立刻挺直了腰板，紧张而小心翼翼地为泽田满上了红茶。
　　红茶很香，色泽也亮，斟茶的人虽然并不自然，但手不抖，表现也算可圈可点。但泽田纲吉的脑子有点乱、不受控制地发散着思维，他凝视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甚至忘记要回一个礼貌的感谢。

　　这在古斯里眼里看来却是——彭格列的十代首领，面沉如水，腰背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身前，棕色瞳孔柔和而不失犀利，优雅并且自若。他不由有些羡慕地多看了几眼。
　　但他马上想起了今天的任务，年轻的脸笼罩上一层忧郁，咬了咬下唇把练习许久的对话一股脑说了出来：“上个月我父亲去世了，临终前将十一代的职位授予我。首领新丧，门外顾问却暗中勾结元老企图篡位，说我年幼不足担当首领一职，如今家族有三分之一的成员站在他们那边，情势极为不妙。这些本该是奥克列卡家族的内部问题，但彭格列是奥克列卡真诚的盟友，彭格列的决定在这场内斗中举足轻重。”

　　泽田纲吉看着因为激动而脸颊微红的古斯里，不由自主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他不由地笑了，友善地答道：“我见过你的父亲，他是个很好的首领。我尊重他的一切意见。”

　　古斯里酒红色的瞳孔里顿时漾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他猛地从座位上站立来（差点碰翻了红茶），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真的吗！太感谢你了，泽田先生！”他的笑容不加掩饰，纯粹明快，仿佛一瞬间挣脱身上的一切束缚迎来万千自由。
　　再一次，泽田纲吉看到他舍弃的少年时代。

　　“注意形象，蠢罗卡！”从刚才起一直沉默的Reborn出口训斥。然而从他黑色的瞳孔里不难看出他并非真心斥责。
　　“这位是——？”泽田纲吉目光闪烁，貌似非常自然地询问。
　　“啊！忘记介绍了，这是我的家庭教师Reborn！一直教导着我，多亏了他我才能活到现在。”古斯里满脸难以掩饰的依赖与孺慕之思。
　　“ciao~su.”Reborn跳到古斯里肩上，熟悉到不能再熟的问好语气让泽田的眼角隐蔽地一跳，好在并未被对方发觉。他在心底深呼吸三次，礼貌性地伸手：“你好。”
　　当然，泽田纲吉不会奢望抓住那只属于五岁幼童的手，却也没想到对方的绿皮宠物一下子从那顶黑色礼帽檐冲下，稳稳停在他的袖口。蜥蜴皮肤光滑冰凉，尾部一圈一圈紧紧绕住灯光下略显苍白的手腕，顶着一双颇大的黄色眼瞳，竟然如同幼童般令人心软。
　　列恩居然记得他。这一认知让泽田有些口干舌燥。手指在它光滑的背上轻轻划过，他的脸色平静温和：“这是里包恩的宠物吗，真可爱。”

　　“好厉害！Reborn，列恩平时不是很认生的吗？看起来它很喜欢泽田先生呢。”古斯里眼神发光地看著泽田，每次他自己想摸列恩，它都会不适地逃开，从来没有出现这样顺从的样子。
　　Reborn不置可否地压下帽檐，阴影中神色看不分明，并不回答。事实上，列恩的反常行为让他颇为在意。连他的上一个学生加百罗涅•迪诺都未曾获此殊荣，这位素未谋面的彭格列十代首领又是如何做到？
　　只是似乎老天也不愿意他过多想这个问题。毫无预警地，房锁被一枪崩开，一股肃杀的硝烟味顿时在房间内弥漫开。
　　泽田纲吉看到十几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指住自己。
　　他镇静地回头朝着古斯里笑了笑：“他们是来找我的，抱歉。”

　　他的眼睛，沉着坚定，如同云翳背后隐隐透出一角的天空，默默地显示着它的包容澄澈。Reborn嘴角上扬，视线在这双眸上驻足一秒。然而他笑意加深：“毕竟今天是我们奥克列卡邀请您来这里的，这点小事就不劳十代亲自出手了。——蠢罗卡，这点人交给你了。”
　　“什么——诶诶！是！”被点到名的少年虽然出现了一瞬的慌乱，却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漂亮的大空火炎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泽田纲吉在这个年纪时，甚至还要依赖死气丸。

　　既然Reborn对他现在的弟子那么有信心，泽田也就选择静静地看一场好戏。
　　古斯里身躯灵活矫健，火炎炽烈，是连子弹都能融化的温度，仅仅十几个半吊子黑手党很快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地。
　　泽田静静看着显然很是满意的Reborn，嘴唇紧抿拉出一条似是不快的直线。今天他因此欠奥克列卡，或者说古斯里•罗卡一份人情，来日必要想方设法报还。Reborn打得一手好算盘，真是位不可多得的良师。
　　“谢谢你古斯里先生。今日能够见到二位非常荣幸，不过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未解决，可能无法继续奉陪了。期待下次见面。”泽田纲吉及时收敛心中纷乱思绪，带着一丝歉意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

　　古斯里久久看著他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确定地问自己的家庭教师：“呐，Reborn，泽田先生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总觉得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呢。”
　　Reborn哼了一声，不作理会。无论如何，被一个孩子察觉到真实心情是件失败的事情。他看着因为青年里去而稍显萎靡的宠物，神情意味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