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音》音溪

16、第十五章 七夕鸳蝶

　　黄昏时分，夕阳西沉，低云镶金。我坐在殿内伴着幽幽荷香，细品着菊花茶。

　　那恬淡的清荷薰香，是芷修的最爱。清雅盈盈中，仿佛令人置身于初夏的湛湛池塘边，满目翠碧间，缀着星星点点的浅粉净白。

　　很多时候，作为一个主子，我都没有刻意地去约束自己身边的下人。因为更多的时候，我只把他们当作我的臣子，与那些可以在正殿上与我侃侃而谈的人们，毫无区别。

　　芷修偏爱素雅。他好水墨丹青，静品闲茶；恋垂帘听雨，凭栏望星……相处长了，我到实看不出他身为小侍的卑逊拘谨，反而，却更是欣赏他心境中的那份淡若止水，空若幽兰。

　　他的很多嗜好，都颇投我所愿，正如这清荷薰香，他喜欢，我便默许地不加多言。料想如若有朝一日我可以归去北宫，便定会问他一句“可愿随我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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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之后，又是秋色浓。宫内的枫林浸红，片片飘叶坠地时，空气也丝丝入凉。

　　今日与那湖心之夜，已相去数月有余。几月来，倾玥待我恩宠倍至，敬重有佳。今年七夕的夜宴当晚，他唇笑淡然地将我揽在身边，同席同箸间，时而与我温柔地侧耳细语，时而豪迈地与众人把酒欢谈。

　　酒宴间的那个倾玥，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反而更多了几分轩昂。因为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微笑地手握醴杯，慵懒随意地拥坐在我身边。我侧目，便可见他朗眉星眸，双颊驼红如醉。

　　那晚，我大半的时间都是坐在他身侧，沉默不语地望着席下众人。我想，我大概知道他们那刻脑中的想法。所以，我微笑地花着另一半的时间去仔细琢磨他们脸上的表情，还有那眼中的深意。

　　当我碰上雅荷的目光时，清荷正在他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什么。雅荷的眼睛，清澈而直白地写着妒忌，我想，他是在怨我夺走了这原先属于他的爱人和这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我笑着朝他举了举手中的酒觥，一仰而尽。在他愈加怨恨的眼光中，我又为自己斟满，再次向他举觥饮干……就这样，我连进三杯后，才对他倒了倒手中的空觥，轻笑着放回了桌上。

　　这三杯酒，我一敬他的年少懵懂，二敬他的痴心一片，三敬他的涉世未深。

　　倾玥则坐在一旁，眯眼笑睨着我的这番自斟自饮的雅致，一直不言不语。不料，雅荷身边那良久未动的清荷却倏然起身，快走几步来至宴殿中央，朝上座的倾玥深施一礼后，冲我嫣然一笑间，朗声说道：“清荷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宫主恩准。”

　　倾玥动也未动，嘴角一勾，挑眉问道：“那清儿到是于本宫说说所为何求？”

　　但见那清荷公子听了，小脸“唰”地一红，满脸掩不住柔媚地轻笑言道：“今日乃是七夕良辰，又难得席间兴致正高，宫主何不出个题目予在座的各位侍君，若是有幸胜者，便可与宫主你……共渡今宵……”

　　此言即出，殿内顿时变的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抬眼观望那坐在上位的倾玥，而他却一脸幽深莫测地盯着我，似有所思，一双墨瞳在璀璨的琉璃宫灯下更是熠熠生辉。

　　“也好！那本宫就作个人情，随了清儿所愿吧。”半倾后，在殿内逐渐升起的纷嚷声中，我听见身侧的倾玥缓缓说道，语笑悠然。

　　有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清荷眼中所迸发出的闪闪光华。接着，又听见倾玥继续笑言道：“南宫的侍君素来才貌无双，因而，今日本宫所出之题目，必然算不上强人所难。至于这赏赐……就诚如刚刚清儿所言便好。”

　　话说到一半儿时，宫主大人竟侧目朝我瞥来，只见他轻勾唇角，望着我的点墨星眸中，满眼竟是促狭的光芒。这画面在旁人看来，俨然成了他与我之间的暗通款曲，暧昧不明……

　　我无奈，只好对他撇嘴笑笑，意兴阑珊。

　　至他用媚香逼我就范的那个雨夜之后，连月来，宫主大人夜夜“宠召”我侍寝的奇闻，在南宫简直堪称“羡煞旁人”。

　　不过，只有我知道，这大多数的夜晚，他不过是喜欢将我抱在怀中，一夜无话，仅仅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所以今夜，无论是哪位侍君“得幸”可与倾玥共渡春宵、同赴云雨，于我来说，都不可不更谓是一种千斤难求。

　　也许是倾玥平日里见惯了我对他的敷衍行事，所以，接下来他的所言所行，都是处处针对于我，可谓步步精心……但见，他微笑着将手中的玛瑙酒觥尔雅地轻放在桌上后，伸手于右指几番辗转间褪下了那枚雕功精细的宝蓝水戒。

　　那枚戒指，玲珑剔透的仿若是每日初阳前，丛丛碧草之上的颗颗闪耀晨露凝集所成。湛蓝色的未知晶石在一番巧夺天工的雕饰下，尤显晶莹圆润、卓然出尘。

　　他将那水戒轻置于掌心，低垂双目凝望良久后，正言道：“今日所胜之人，本宫不仅要与他共赏此等七夕美景；这枚宝蓝水戒，也一并作为赏赐所赠于他。”

　　此言即出，宴殿内顿时一片哗然。我不解其中之意，只是事不关己的坐在那里，等待下文。

　　不料，倾玥却收紧了掌心，于众目睽睽之下贴近至我的耳边，息若幽兰间，用他及其魅惑低沉的声音，缓缓对我说道：“若是息儿赢了，无论什么要求，本宫再许你一个承诺……如何？”

　　我听了略微一怔，心中暗自揣度着他此话中的虚实。这明明是一个圈套，他以一个承诺为饵，引我入局。我若应了，便要在他面前与那些侍君们大演争风吃醋的后宫好戏。

　　可这样一个倾玥所许的承诺，我却怎样都不能否认，它确实于我有着致命的诱惑……

　　“你刚刚说‘无论什么要求’……可是但凡我有所求，你便皆能允许之意？”我声音极低，疑惑地问他。

　　他眸光潋滟，对我自负一笑，“你只需胜了，便方能知晓！”

　　皱起了眉头，心中不悦他就扔下这么一句摸棱两可的答案打发了我。如若他事后抵赖，我即便上天入地，也是求救无门。

　　“回答我！”虽然我极力掩饰，但眼中浓浓的坚持还是震撼了他。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可马上便恢复了一脸的温柔似水。他抬手轻轻拍着我的肩，在耳边哄着我，安慰道：“息儿可是忘了那夜亭中，本宫曾对你说过些什么？”

　　我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就是因为记得，才要更加确定。那夜，他说莫要我再提那些离开南宫的话……因此，在我势必要作一些违我所愿的事情之前，这个问题，我必须要与他问个清楚。

　　倾玥凝视我的目光中渐渐带了几分调侃和了然，随后他微挑右眉，慵懒道：“本宫大概知道你所求的是什么……也罢！今夜息你若是赢得了他们，本宫便索性送你这个人情！”

　　“那还请宫主您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怕他反悔，我即刻撩衣起身，必恭必敬地的向他深施一礼后，转身就朝殿中央走去。看来，这场闹剧，我不仅躲之不过，反而更须尽欢！

　　身后，倾玥的一声沉沉怒喝传入耳中：“真是冥顽不灵……”舔了舔嘴唇，我懒得狡辩，感觉自己的心中，正是一片晴空万里……